我的师父很多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阎ZK
此不知晓天意,此不敬重天规,当罚。
空冥仙君看着太上,语调仍旧一如先前冷淡,带着天人一向看待凡人高高在上的特质,平淡道:
“你虽然只剩下了一年的寿元,但是吾等不会手下留情。”
他抬起剑,屈指轻轻叩击剑身。
“此剑名为天无邪,位列仙家法宝最上层,一剑引动三百里风云变化,亦可以将三百里风云变化汇入一剑之中。”
“吾将以此剑,斩下你的头颅,凡间的道士。”
“而且,不妨再多说一句,除去我等之外,吾还在他处安排有天兵封锁,那兵人,逃不掉。”
太上气韵悠长,似乎有些得意,道:
“不要小看了我家听云的福缘,老道士算了好多卦,听云都是逢凶化吉的命格,就是有那么点稍微大的灾劫,都给我稍微涂改了一下,骗一骗老天爷没啥问题。”
“前几年还和某个人命格结缘。虽然对另外一个小家伙也有好处,可这件事情若是给我师弟知道了,大抵还是会被他狠狠打一顿老拳,所以老道我可一直憋在心里面,今天可算能说出来了,畅快!”
空冥抬眸,道:
“大道兵人,无情无心。”
“不过是一件兵器,哪里有什么此生可言?简直荒谬。”
抬手指出来一道剑诀,引动气机,猛然前刺。
天生杀,曰无邪。
杀有罪生灵曰罚。
这一剑带着浩浩荡荡的气势,朝着太上落下。
……………………
王安风带着薛琴霜和东方熙明一同向东而行。
因为心中的念头,这段时日里王安风赶路的速度很慢,几乎是一路赏景一路前行,甚至于恨不得将拉车的两匹马儿换成脚力最差的驽马或者驴子,好让路程过的慢些,再慢些。
这虽然是应了东方熙明原本的念想,她本就不想要一路上只赶路,能够看看风景才是最好,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这段时日里,她越发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些难熬了。
原本赏景见到了什么极好看的事物,若是往日的话,可以和离武说,可以和王安风说,两人也都会回应,老人会笑呵呵说这算什么,天底下好看的多了,然后就说出许多常人闻所未闻的好景致,引人遐想。
王安风则是会安安静静听着她说,偶尔评断两句。
可这个时候,东方熙明只一抬头,便看到王安风和薛琴霜在谈笑,这两人分明面上神色如常,和在梁洲城时候并无二致,可是她就是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一种仿佛天机屏障般的无形气机,叫人插不进话去,开不了口。
只能够抱着储备的点心,憋着一口气,一个人吃一个人看。
分明是三人同路,却总是觉得只自己一个人似的。
王安风正与薛琴霜说曾在西域游历时候见到的武学,才说到西域的武学和中原不同,常有用到观想法的时候,两人的神色却都微微止住,转过头去看。
东方熙明嚼着点心,也侧过耳朵听了听。
然后一张小脸突然就有些发白,钻出车厢,道:
“阿哥,这儿又不是什么深山老林,怎么会有熊瞎子?”
“冬天怎么会有的?”
在道路一侧,原本有为来往行人遮荫纳凉的大片树林,此刻二月中,仍旧没有长出什么绿叶来,看上去荒凉萧瑟,乱石横陈。
前面的枯木青石突然被一团黑影硬生生撞碎。
低沉怒吼声震动四野,一头四肢着地仍旧高达两米以上的恐怖黑熊不曾停下脚步,一气冲出来。
黑熊浑身黑光油亮的毛发已经炸开,显地有些蓬松,那些毛发将背后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小姑娘给保护起来,黑熊双目猩红,嘴里往日收好的獠牙探出,仿佛一头被激怒的蛮荒野兽,口中怒吼,引动阵阵狂风。
它的身躯上已经有好几处贯穿的伤口。
突然怒吼一声,整个身躯再度膨胀,近乎达到了一丈,旋即猛地人立而起,足足高近两丈的身躯,皮毛之下紧紧绷住,显然是结结实实的肌肉,然后右掌猛地向前挥出。
熊罴天生所有的攻击方式,能够将这种山林猛兽的力量最大化地发挥出去,这一下更是恐怖,力量何止于千钧之重?
前面一名持剑的男子识得厉害,不愿硬接,飘身后退。
与此同时手中剑一挥,就要将黑熊的熊掌削斩下来,黑熊双目猩红,透出一股极为残暴的疯狂,迎着那一剑,不管不顾,与此同时,熊嘴大张,露出了满嘴森寒的獠牙,朝着那男子的头颅狠狠的咬下去。
若是咬实了,就算是中三品武者的脑袋都会在瞬间变成一滩烂肉。
但是马上从黑熊的背后就纵跃出了数道身穿铠甲,手持淡金倒钩勾连枪的高大男子,面上皆覆盖青铜面具,其上的纹路古朴而粗狂,笼罩下层层阴影,手中勾连枪递出,勾向了黑熊的四肢,就算只是天宫中的精锐天兵,也不能小觑,训练有素,拿下这一头异兽,并无半点问题。
张听云眼底有一丝丝清光流转。
当年太上曾上昆仑求取一丝昆仑气机。
天兵即将结阵,小姑娘眼底的昆仑气机即将自内而转外,化作昆仑上那一位的一击时,原本仿佛癫狂了黑熊突然一个翻滚,避开了枪锋,也失去了最后以伤换死突围机会。
张听云眼底青色气机暗淡下去,重新护在她体内流转。
天兵看到这头足称得上妖孽的黑熊突然像是驯服的家犬一样匍匐在地上,因为愤怒而贲起的肌肉和炸开的毛发都收回去。
原本的凶狠,残暴,狡猾从这头野兽的眼底消失,剩下的只有庆幸,讨好,好似在外打输了架的猫狗回了家见到主人的模样。其余数名持枪天人心中不解,却仍各自退开,瞬间结阵,防止这一头狡猾的野兽再度暴起冲出。
持剑的天将眼底却有狠辣之色,只当作这头异兽是知道必死,所以讨饶,虽不知仙君等人为何不曾出现,但是显然这个小姑娘才是道标所需,这头黑熊先前让他吃了好大苦头,此刻心里却并无半点留情的意思。
手中剑一震,掀起清光如同海潮,朝着黑熊落下。
但是他脸上的狠辣几乎立刻便凝固了。
手中剑挣脱了他的手,鸣啸着,仿佛是一只飞鸟在空中盘旋,其上流淌着霸烈的雷霆,他抬头看着飞舞的剑,神色呆滞了一下。
然后猛地转过头去。
天人瞳孔骤然收缩。
被阵法封锁的地方已多出来一人。
冬日有些凉薄的阳光落在黑熊道背上,穿着白色道袍道小姑娘坐在黑熊长得有些长的毛发里,面色有些白,眼睛却还是如同往日那个样子,清亮干净,旁边多出一名青年,穿着蓝色的长衫。
小姑娘看着青年,脸上神色和刚刚看不出不同。
可然后就主动伸出手,抓住青年的手指。
那名天人不知道为何心底突然浮现一丝丝不安,但是作为天人,以及这百年来所接受到的欣喜,让他本能做出了此刻最为失策的言论,调动气机,怒喝道:
“何人居然敢前来阻拦,还不速速退下!”
王安风不答,反手握住张听云的手掌,温和一笑。
另一只手的袖袍一甩。
少林寺佛珠流光浮动,连通两界,右手笼在袖袍之中,所以一柄柄长剑就像是从他的袖口中飞出来,接连破空,仿佛没有穷尽,撕扯空气,一柄,十柄,乃至于三十柄之多,密密麻麻悬浮在空中。
形制不一,却都闪烁着清冷的光。
天穹之下被剑气盈满,天空自苍蓝色染上来刺骨道寒意。
这些剑是赢先生准备的,只是不知道为何,每一柄剑,都是名剑水准。
不知先生从何处得来,但是王安风从不会去怀疑先生。
王安风伸出手将张听云抱起来,手臂回揽。
小姑娘虽然已经十岁了,却还是很娇小,能够坐在他手臂上。
他脸上的笑容温醇可亲,没有看向天人,只是看着张听云说许久不见,长大了许多,说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说那些重逢之后让人心里暖暖的话。
然后,空气中三十七柄名剑骤然转向。
ps:今日第一更奉上……三千六百字
我的师父很多 第一百章 此世星河灿烂,大争!(下)
天京城的皇宫已近乎空无一人,玉白色的御道通往太极宫,一尘不染,两旁每隔五十步有一棵合抱粗的大树,天空铅灰色的云压得极低,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身穿深色蟒服的李盛快步走过了皇宫。
没有入太极宫,而是停在一处偏殿。
这里是大秦皇室的祖祠。
历朝历代的大秦皇室先祖,从秦公,到秦王,秦皇,牌位都在这里,受到子孙后代的供奉和祭祀,普天之下除了这里,也就在太山上,有留下的祠堂,没到后世有功绩足以封禅的帝王,就会上太山祭祀先祖。
秦祠的门没有关,一丝暖光从里面倾泻出来。
显然里面有人在,李盛垂手站在外面,轻声道:
“陛下,离老将军统帅天京各部,已经暂时拦下了天人的进攻。”
祠堂里传来嗯的一声,里面的人没有走出来。
皇帝正坐在蒲团上面,身上的龙袍已经换下,穿着一身材质有些粗的黑色广袖大衣,袖口上镶边古朴龙雀纹,头顶玉冠,闭目而坐,一柄朴素的大秦宽剑放在他的身前,剑身上有交错的格子纹路装饰。
烛光之下,刃口闪着寒光。
烛火在青铜灯座上面安静地燃烧。
祠堂里面空间极高,显地有些空旷阴冷,檀木架子泛着淡淡的幽香,上面铺着一层金黄色的龙纹绸布,一共有五层,一个个黑色的牌位排列在木架上,牌位前面青铜兽炉里面点着烟,烟气袅袅向上,朦朦胧胧,仿佛在牌位后面有一双双冰冷的眸子在看着下面正坐的帝王。
仿佛外面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又过去了好一会儿,青铜灯座上的烛火已经燃烧了一半,外面再度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李盛的声音传来,道:
“陛下,昆仑出现了。”
这一次,皇帝睁开了双眼,他眼底有着很锋利的神采,但是又带着一种坦然的平和,他站起来,穿着五百年前秦王的衣着,右手扶着剑,看着木架上的牌位,缓声道:
“穆公,烈公,文公,武王,成王……”
他一个一个将大秦的先祖念出,声音低沉而缓慢,双眼看着那些牌位,仿佛在看着往日老秦人的一个个王,最后停顿了一下,念出了宣武帝的称呼,他深深吸了口气,抬手郑重行礼,然后转身大步走出。
一路走到了先前祭祀祖先和苍天的天坛。
和往日不同,这一座祭祀祖先和苍天的祭坛现在只有他和李盛两个人在,天上黑云压城,昏暗之下,更是显地无比空旷,玉白色的祭坛伫立在天与地的中间,穿着玄衣玉冠,持剑的君王站在了天坛的中央。
皇帝站在这里,又想起了当年的那书生,书生那个时候喝着酒,醉酒说虽然替他做出了这样的布局,但是他希望这样的后手永远都不要启动,君王是民献给国的血祭,可书生说他自己还没有那么早想要在下面看见他。
他记起了站在书生旁边,能够面不改色喝酒放倒十八路铁骑骑将之首的少女,都是能够拿着烈酒当水喝的好汉子,最后却喝倒了一地,杨锦仙抱着酒坛子调到了桌子底下,呼噜打得震天响。
而那少女像是喝白水一样喝着三十年陈酿,脸上连一丝红晕都没有啊,借着酒气,一开口,便是如斯浩大的气象。
可惜那样的气魄,那样的书生和少女,只他曾见过啊……
双鬓雪白的皇帝轻轻笑着。
“天策,凝心……”
“我来赴当年之约了。”
手中的古剑倒插在地。
帝王腰间蕴含天机的玉佩碎裂了,像是玄龟背上的甲,一块一块坠在曾染上了天人之血的天坛,流光如同是喷出的熔岩,快速在天坛上面密密麻麻的纹路上流动着。
皇帝缓缓开口。
………………
“进去,都给我进去!”
有脸上一块刀疤的男人满脸暴躁,一把将女子和孩子一气推进屋子里,然后不管不顾里面拍得震天响,喀拉一下把大门给架上,然后鼓足了气力,将旁边的大水缸抱过来,堵在了门口。
男人喘息着几乎瘫软下去。
屋子里传来大喊声:“你做什么?你开门!开门!”
木门被砸的乱响。
他抬头看着天空中的阴云,伸出手抓起一把刀,背对着那大门,往日惧内的汉子咧嘴一笑,豁出去大声喊道:
“我偷偷做工藏的钱在灶炉右数第三个砖里,老子一文都没有乱花出去,就,就只是藏着些钱,心里有底。”
“儿子。”
“往后,听你娘的话。”
敲砸木门的声音戛然而止,传来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扶子你给我回来,你要去做什么?!我打不死你!”
男人咧嘴一笑,胡乱一擦脸旁,抓着乌沉沉的刀柄走出了大门。
大秦的男人,都有一把秦刀,至少一把,可能是从父亲手里接过来的,可能是祖父曾经用过的,可能是曾祖。
男人总该有一把刀。
秦刀。
这样当有人想要破坏你所有的生活时,你可以不必卑躬屈膝拿着金子和银子求对方饶命,不必眼睁睁看着孩子和妻子被他们欺辱,你可以握着这把刀,就像是握着尊严,恶狠狠骂着朝对方脖子上砍过去。
男人走出门去。
他看到更多男人走出了大门,涌到了街道上,他们的实力并不足以和那些从天上而来的敌人对抗,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就要像是受惊的家犬一样颤抖着藏起来,还有其他事情是他们也可以做到的啊。
他们脖子上青筋贲起,他们手中有刀。
老秦人从来都不是被欺负到眼皮子地下都软弱的人,从一开始,和残酷的环境对抗,在蛮荒的天地里开垦作物,从来不曾软弱和投降。
他们手里握着刀,他们心里握着刀。
扶风郡城。
天空中黑压压的乌云压得人心里发慌,扶风城的两座百丈高楼飞起的檐角上,鲜红色的缎带像是火焰一样飞舞着,缎带下面,金铃的声音清脆,碎在风里。
扶风学宫的学子们在各处奔波着。
道家和阴阳家所学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那些往日只能用在小场合的阵法,当布阵的人从一个人变成十个人,再到五十个人,五百个人,就已经不再是少年的小打小闹了。
那个惯常偷偷吃羊杂的少年身子中了一箭,面色苍白,痛的额角流下冷汗,却对着围着自己泪流满面的老爹满不在乎,道:
“我辈所学,报国之时只在此刻。”
“你儿子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扶风柱国府。
两名侍从捧着沉重的铠甲走出来,铠甲上雕刻着龙雀的纹路,宇文则身上已经穿上了用细如米粒的铁环穿成的贴身软甲,又在外面添了一层战袍,这位身材高大的柱国将军双手展开,让侍从把铠甲给他穿上。
最后的肩铠扣带稳稳扣住。
宇文则伸出手,握住了那一把破断。
当昆仑落在了天京城城门的时候,北疆的少年将领手持陌刀,率领麾下怒吼着发动了决死的冲锋,雄鹰在漆黑的天空之下振翅,西域都护亲自斩断了坏死的手臂,赤红着双目。
背后的血色旗帜招展,蘸了火油的箭矢刺破了天空。
东海的波涛汹涌,年少学子的血落在古朴的城墙上。
天剑的剑意升起,夏侯家的琴音剑魄从第一轩的山顶落下。
天人们看着那露出獠牙和利爪的凡人而震动。
太山一直望不到尽头的山路上,一名老人慢慢走着,他的面色有些苍白,脸上都是皱纹,他已经不像是离开天京城时候那样雍容,白发有些乱,穿着江南道最好的绸子做出来的衣服,可是心口上却有一道狰狞的刺穿伤。
如同被熊熊烈火烤灼过,衣服上带着火焰的痕迹,这是神兵留下的痕迹,火劲不散,永远都会如影随形地跟随着他,周枫月一直走到了太山的顶上,在大秦的祖庙前,看到天地一片昏暗。
偶尔能远远看到武者劲气撕扯的流光,还有密集的火箭射上天空,留下了赤红色的轨迹,云雾的深处闪动着雷霆,照亮了一小片天空,旋即又归于黯淡。
周枫月呢喃着低语:“果然是和典籍记载中一样的大劫。”
“天人便是一时无法强攻下各城,可既是天上人,远远退去,避开兵锋,再择他日来此,又有什么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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