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不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明月珰
萧谡轻轻地跟抱豆腐似地把冯蓁抱入怀中,用嘴唇贴着她的额头试了试她还在发热没,“还是难受么,幺幺?怎么就病得如此厉害了?都是那晚孤的错,你若是能好起来,叫孤怎样都行,就是减寿十年都行。”
萧谡说得情真意切,他这会儿跟冯蓁倒是有些心意相通了。虽说克妻之语都是别人胡乱猜度,然则看冯蓁这般,他又实在怕是自己累她如此。
冯蓁倒是不用萧谡减寿,她看见萧谡,之所以跟见着亲娘一般亲切那都只为了一个原因。她无力地靠在萧谡胸口哭,“肉,我要吃肉,我要吃肉。”哭得那才叫一个情真意切。
萧谡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说什么,幺幺?”
冯蓁以为萧谡跟长公主一般,也要不给自己吃肉,眼泪越流越凶,“我要吃肉,我要吃肉,就算让我死,总也得做个饱死鬼吧。”
“胡说。”萧谡听不得个死字,“你好端端的怎么会,别瞎想了,明日就好了,幺幺,明日就好了。”萧谡哄孩子似地道。
“肉,我要肉。”冯蓁不想听萧谡华而不实的甜言蜜语,这时候什么都比不上一块肉,哪怕是五花肉也行。
萧谡拿冯蓁没办法,转头看了看宜人,抱起冯蓁朝她道:“你且看着,孤天明之前自会将你家女君送回来。”
宜人急急地追了两步,却听冯蓁道:“宜人,你去我床上躺着。”
这么大半夜的,冯蓁原以为萧谡要将自己带回皇子府的,可他却直接带着她翻墙到了隔壁的宅子。
冯蓁这才知晓萧谡竟然将公主府旁边的宅子买了下来,这胆子可真够大的。难道就为了那日不方便沐浴么?这人的洁癖也算是另一种境界了。
萧谡将冯蓁放到床榻上,她嗅着床帐内是萧谡身上那种清华之香,看来萧谡没少在这儿住。
“想吃什么肉?”萧谡低声问。
“烤牛肉、烤羊肉都行。”冯蓁嘴里一点儿味儿没有,就想吃点儿重口味的。
萧谡有心劝她吃清淡点儿,比如喝点儿肉糜之类的,但看冯蓁晶晶眼地看着他,实在不忍心拒绝,只道:“怕得稍微多等会儿。”
“那有什么剩菜的肉也行啊。”冯蓁不讲究的,她口水都要流了。
“胡说。”萧谡道:“你如何能吃残羹冷炙?”
做主子的连吃的米都与下人不同,更不提剩菜剩饭了。“看来真是馋了,连这等话也说得出来。”萧谡笑着点了点冯蓁的额头,“你先睡一会儿,好了孤叫你。”
萧谡为冯蓁掖了掖被子。
冯蓁闭上眼睛道:“殿下,夜里还有蚊子呢,你坐在床头替我打扇吧。”
“嗯,孤去吩咐人给你烧肉,去去就回来给你打扇子。”萧谡居然毫无异议地道。
冯蓁好奇地看了萧谡一眼,见他脸上一丝为难或者生气的神情也没有,倒是有些纳罕。只是她又饿又困,眼皮很快就又耷拉下去了。
萧谡回来后便果真拿起了扇子给冯蓁驱蚊,看她柔弱得体不胜衣,连眼睑上的睫毛都撑不起来了,眼下更是青黑一片,不由对城阳长公主又痛恨了三分。
那老虔婆一辈子醉心权势,冯蓁十岁前,她何曾管过这个外孙女儿,如今不过是要利用她来联姻,这才上了点儿心。
人只是小病一场,普通伤寒,在她府中竟然弄成这副模样,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让冯蓁甚至问他要肉吃,却是何至于此?
萧谡伸手又摸了摸冯蓁的额头,尽管她难受,他也感同身受,但那又有什么用,她的病痛依旧不会减少一分。
萧谡叹息一声,感觉冯蓁就是傻。她外大母待她毫无真心,她却一力回护。为了城阳长公主,冯蓁甚至愿意委屈她自己。
萧谡知道冯蓁之所以愿意无名无分地跟着他,等着他,除了彼此的情意之外,还有以身为城阳长公主换取平安之意,她才是他们能化干戈为玉帛的关键。
只是萧谡始终觉得愤怒,恨城阳长公主如此薄待冯蓁。
他跟城阳长公主两人,还真是想法设法地各种误会、憎恨对方。
“殿下。”荣恪有事回禀萧谡,站在竹镂空花鸟屏风后低声唤了一声。不过屏风乃是镂空,当中间以轻纱,隔着薄薄的纱倒也能将其后人的姿态看个明明白白。
荣恪是万万没料到,自家殿下还有如此“贤惠”的一面,竟就那么坐着替蓁女君扇蚊子,且一摇一摆间一丝不耐也无,慢悠悠地仿佛理当如此。
听见荣恪的声音,萧谡起身,用扇子在帐内扇了扇,听着没有蚊虫声,这才仔细地替冯蓁把帐脚掖好,转出屏风去。
萧谡并未走远,就在西梢间听荣恪回话。
荣恪才说了句“扬之先生……”就见萧谡蹙起了眉头。
对于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萧谡而言,这已经算是他很不悦的表现了。荣恪赶紧自我反省了一下,觉得“扬之先生”四个字当不至于让萧谡蹙眉,片刻后他微微压低了声音,继续说话,见萧谡的眉头果然舒展了不少,这才明白他真没猜错,这是怕他吵着那位了。
可天地良心啊,荣恪刚才那几个字其实已经是放低了许多声音的。
荣恪原还想,以冯蓁的家世容貌,即便是面对萧谡,也万万没有委屈做小的道理,更不至于要沦落到如此偷偷摸摸的,今儿见萧谡对她这般珍若眼珠,才晓得女子真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即便是萧谡自己说话,那也是往低得叫人听不清的方向去的,使得荣恪不得不往前走了好几步。
两人说了会儿话,却见厨上的人来禀道说饭菜备好了。
萧谡朝荣恪做了个手势,“待会儿再议吧。”
荣恪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萧谡往东边儿去。他若不是有要紧事也断不至于这个点儿来找萧谡回话,难道这事儿还比不上蓁女君吃饭重要?
萧谡刚绕过屏风,就见冯蓁已经坐了起来,她这是闻着味儿了,可见睡得并不好。
冯蓁掀开帘子,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脚在脚踏上胡乱地钩来划去也没发现自己的鞋,这才想起来她好像一路都是被萧谡给抱过来的。
萧谡上前将冯蓁抱起来,“就这么馋啊?闻着味儿都不用人叫了。”
冯蓁嗔了萧谡一眼,“殿下是没饿过,所以不知道饿的滋味儿。”
“姑祖母怎的就不给你饭吃了?”萧谡问。
“不是不给饭吃,是只给我白粥喝。”冯蓁解释道。
“你病着,是得吃得清淡些为好。”萧谡道。
“日日吃白粥,喝了药就吐,我哪有力气病好啊?我就是要吃肉,你瞧着吧,我吃了肉之后这病明日一准儿就好了。”冯蓁道。她本来是个偏素食的人,却没想到被一场病给逼成了食肉的饕餮。
萧谡将冯蓁放在饭桌前的凳子上,见她的双脚无处安放,又怕她再受凉病上加病,便将她的腿搁在自己腿上。
所谓寒从脚下起,萧谡怕她没穿鞋袜受寒,索性干脆用左手替她揉起一双玉足来。
“你的脚怎么这么凉?”萧谡平日不察,这会儿却被冯蓁的寒凉给惊了一跳。
冯蓁倒不是气血不好,只是因为夏日里桃花源自己就变成了冰泉,她每日浸泡可不就成了冰肌玉骨么,如今又正逢病着,所以脚凉是很自然的事儿。
说来也奇怪,以前她饿了喝点儿桃花源的水也算能顶饿,可这回却是不行。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练了九转玄女功之后的缘故,消耗太大。
不过此刻冯蓁倒顾不上回答萧谡的问题,她已经自己动手给自己夹了一筷子糟溜鱼片,又鲜又香带着一丝回甜,“咦,这味道怎么吃着像是白楼大师傅的手艺啊?”
“你舌头倒是尖。孤特地让人去把他叫来的,你在病中,自然是得吃点儿手艺好的。”萧谡一边替冯蓁揉脚一边道。
万万不可 83|绿中绿
冯蓁感觉一股热流从她脚底心涌起, 微微有些愕然,萧谡这是在给她运功驱寒?别说, 渣男暖起来的时候还真是甜,要不怎么会有人傻得跳坑呢。
冯蓁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萧谡的这个举动, 也不想回应, 索性还是专注地吃吧。
饿得头晕眼花的, 见着肉自然就馋了些,冯蓁的筷子动得极频繁,以至于萧谡忍不住道:“你别吃太多了, 太晚了, 仔细过犹不及, 待会儿又顶着胃了。”
冯蓁鼻子里“嗯嗯”地应着, 但嘴下可没留情。“要是再有一顿烤肉,配点儿惠泉酒就好了。”
“等你病好了, 这些都有。”萧谡见冯蓁吃得香, 自己也高兴。另一头也觉得奇怪,真不知人吃饭有什么好看的,可他就这么坐着, 看着冯蓁小嘴嘚啵嘚啵地动,心里那股满足,却是自己都难以想象的。
好似就这么天长地久地看着,也不会觉得无聊和不耐。
荣恪拘束地坐在西梢间,也不敢乱动,外面就是饭厅, 先才他“不小心”瞥了一眼,冯蓁的装束不算整齐,所以他也不能前去行礼,只能被困在西梢间内。
西梢间和次间只以镂空冰裂纹槅扇隔开,中间垂了一帘软纱罗帘子,朦朦胧胧地还是看得到外面的一些动静儿。
荣恪就那么看着萧谡给冯蓁揉脚,再盛汤、夹菜,末了又给她端茶水漱口。
好在是冯蓁自己的脚,她也没嫌弃。
一顿饭下来,荣恪就看着他家殿下忙来忙去地伺候人了。
冯蓁打了个哈欠,“我想回去睡了。”她这是典型的饱暖就犯困。
折腾了一个晚上,萧谡没占着冯蓁什么便宜,冯蓁倒是薅了不少羊毛,吃饱喝足,就迫不及待地想踹开萧谡了。
“明晚还吃肉么?”萧谡送冯蓁回去时道。
想,不过现在冯蓁想吃的是另一种肉,采阴补阳那种。她圈着萧谡的脖子,眼晶晶地望着他,“等下雪的时候,我们去汤山苑烤肉吃,吃完还可以泡温泉,池边全是雪,冰火两重天可舒服了。”冯蓁在“冰火两重天”五个字上格外地用力。
可惜萧谡像是什么都没听懂,也许是知道的,但没把冯蓁跟“污”字连在一起,也就没往深了想。
而冯蓁嘴里描述的情形,那就是她向往的日子,有没有萧谡倒是无所谓。
萧谡笑道:“以前也没就见你这么爱吃肉。明日且看看你的病有没有好转,若是真好了,以后就有肉吃,否则你还是喝白粥吧。”
冯蓁打了个哈欠,靠在萧谡的肩头道:“放心吧 。”
冯蓁的病果然是吃了肉就大为好转,主要是人有力气了,她这才刚恢复过来,长公主府倒是迎来了个意外的客人——王丞相的大儿媳妇夏氏。
长公主唤了冯蓁来行礼,夏氏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到底是长公主会养人呢,这天底下女儿家的灵气怕都到蓁女君身上了,也难怪……”
难怪什么,冯蓁可不知道,因为长公主很快就又把她给撵走了。
等到了晚上,冯蓁依到长公主身边道:“外大母,夏夫人这又是来给我说亲的?”
长公主白了冯蓁一眼。
冯蓁嘻嘻地道:“您这真是把我养得太好了,求亲的人都快把门槛给踏破了吧?”
长公主好笑地打了冯蓁一下,“好你个小女君,真是一点儿也不害臊。”
“这次是哪一家啊?”冯蓁问。
“还是上回那家。”长公主撇了撇嘴。
冯蓁一时还有些没回过神,“上回那家?郑家?!”这不能吧?冯蓁心里叫了一句,那天她表现成那样,都还能成?
谁知长公主还真的点了点头。
“可是他家不是……”冯蓁心道,这可真是峰回路转啊,“这怎么改主意了呀?是刘夫人的夫婿想出来做官么?”
长公主摇了摇头。刚才她已经从夏氏嘴里套出话来了,说是郑十三郎自从见了冯蓁就犯了相思病,一回去就病倒了,刘夫人爱子心切,说是允了婚,郑十三郎的病才好转的。
冯蓁眼珠子转了转,“那么就是长辈拧不过晚辈咯?还当郑大儒的孙子能有多少定力呢,原来也就是个重色之辈。”
长公主没好气地道:“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也就只有色字了。”
“外大母,人贵有自知之明。我有了这一条,不就是最贵最好的了么?”冯蓁是真不害臊,还对着长公主嘿嘿地笑了笑,“外大母要答应么?”
“答应什么?就你这样儿的进了那样的人家还不得闹翻天?”长公主又白了冯蓁一眼道。
冯蓁挠了挠头,没敢说的是“一开始想跟郑家联姻的不是你么?”可见女人不分老嫩,那主意改得就跟得了健忘症一样。
冯蓁道:“外大母,那你与五殿下……”本来想问问还没有缓和的余地,结果下一刻就听长公主道:“别提他了。”长公主一听见萧谡的影儿都觉得心烦。
冯蓁感觉这走势不对啊,若是她外大母一心跟萧谡作对,萧谡要被拉下马还好,若是他上去了,自己难道还真非得给他做贵妃不可?要不然她外大母可怎么办?冯蓁可不觉得她踹了萧谡,萧谡还能容忍城阳长公主。
萧谡见着冯蓁时,她正在苦恼地咬着大拇指。
“这是怎么了,遇上什么难事了?”萧谡如今出入冯蓁的闺房,那真跟蒋琮从外面回来到冯华屋里一样自然了。
冯蓁的苦恼自然不能对萧谡提及,只能随便找了个理由,“阿姐快临产了,我有些担心。”
“不是还有一、两个月么?”萧谡道。
“不知道啊,我心里总有些不安。”冯蓁随口道。
萧谡摸了摸冯蓁的头,冯蓁顺势依偎入他的怀里。“做女子可真难,生不出孩子难,生得出时也是拿命在搏。”
冯蓁把话都说完了,以至于萧谡都不知该怎么应了。
“殿下,你真将姬妾都遣散了?”冯蓁抬头问。
萧谡道:“孤如果在这上头说谎,翌日你一看不就露馅儿了?”
“那,我将来要是生不出孩子该怎么办?”冯蓁又问。
“你为何会生不出孩子?”萧谡反问,似乎从来没觉得这是个问题。
冯蓁懒得再跟萧谡纠缠如此没营养的问题,于是换了个方式提问道:“殿下,这女人生孩子就是闯鬼门关,我觉着,你若真心疼我吧,还是让别人替我代劳才是。”
“生孩子别人怎么替你代劳?”萧谡听糊涂了。
冯蓁觉得萧谡是傻了,“就是你有儿子就行了呀。”
萧谡有些无奈,轻轻捏了捏冯蓁的脸颊,“行了,你就别试探了,孤只有你,也只跟你有孩儿。”萧谡俯下头开始亲吻冯蓁的耳垂,显见也是不想聊这些没营养的话题。
冯蓁只觉无力,现在她不论干什么,好像命运都跟她反着来似的。比如她不想萧谡遣散姬妾,结果他二话不说招呼都不打就遣散了。“那殿下可得记住你今日的话,将来若是骗了我,我就……”
冯蓁也说不出后面的话,因为她压根儿就没想过什么将来。但好歹是没让萧谡再追问她其他的烦恼了。
可冯蓁才刚这么想呢,就听萧谡道:“今日郑家托夏氏来向你提亲了?”
冯蓁侧过身,以手撑在脸侧看向萧谡,“殿下你的绰号该不会包打听吧?”
“不是,是包打人。”萧谡肃然一张脸道。
冯蓁“吃吃地”笑了起来,想起了包大人,那肤色倒是衬现在的萧谡。“放心吧,外大母现在都恨死你了,不会同意那门亲事的。”
萧谡的手指在冯蓁脸颊上戳了一个窝,“蓁女君倒是好本事,把个郑十三勾得命都快没了。”
冯蓁坦然地接受了萧谡的赞美,“色是刮骨钢刀嘛。”冯蓁得意地将食指在面前来回摆,“命不硬不要碰。”
说完她又凑到萧谡眼前,拿出绝色妖姬的声音道:“比如说,殿下的命就硬。”她的视线看的地方可不就是萧谡的命……
根子么。
萧谡将冯蓁搂入怀中,紧紧地箍着,上挑了嗓音道:“嗯,只有命硬么?”
冯蓁只能装傻,毕竟萧谡就会逗她,又不来真的。
两人又腻味了一阵,冯蓁如今也不催着萧谡走了,反正他就藏在隔壁,倒也方便他偷香了。
原以为日子能这么平静地流淌到萧谡成亲,谁知第二天醒过来,冯蓁跟长公主正在用早饭,严府报丧的人就上门了。
“严大夫人过世了?!”冯蓁的脑子里第一个闪现的就是严儒钧和卢柚抱在一块儿的情形。
“怎的去的这般突然?也没听说你阿母有什么病痛啊。”长公主问来人道,那正是严大夫人的儿子严家二郎。
严二郎低下头道:“自打上回二十郎的事之后,阿母就一直卧病在床。”
看起来这次严大夫人之死,又要怪罪在二十郎头上了。
严二郎走后,冯蓁叹了口气,对长公主道:“二十郎的事儿不是解决了么?怎的会将严大夫人气得……”
“各家都有各家的糟心事儿,你就别多问了。”长公主道,“你收拾一下,换身衣裳,午后跟阿容去趟严家吧。”
长公主自然是不去的,严家也只有严太尉死了,才能让她亲自前往吊唁。
冯蓁换了一袭黛紫暗银魏紫纹的衣裙,正在妆奁前检查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合乎礼仪的,就见戚容已经站在了屏风边。
“这样老成的颜色穿在你身上怎的显得如此娇妍啊?”戚容笑道,“可见这世上就没有不好看的颜色。”
冯蓁腼腆地笑了笑。
“只是也不能太素净了。”戚容走上前,想替冯蓁再选点儿头饰戴上。
冯蓁赶紧道:“头上戴的是转心簪呢,再加点儿别的反而不美了。”
戚容细细一看,果真是上京最近才时兴起来的转心簪。簪花两重,中间一重随着人的走动能够自己转起来,时人觉得其像象征转运,所以一出来就被上京的夫人们追捧。
不过能打这种簪子的匠人不多,尤其是冯蓁头上这一支,乃是白玉宝莲花转心簪,打制手艺就更复杂了,戚容这也是第一回见呢。“大母果然最疼幺幺。”
冯蓁却不好说这是萧谡送她的。原本她的首饰都是有记录的,平白地多出一件来很不好解释,可这转心簪萧谡一定要送,冯蓁也就只好收着了。
“不是外大母送的,是上回敬姐姐要打簪子,她家有熟悉的匠人,我就跟着制了一支。”冯蓁解释道,“外大母疼我,难道就不疼表嫂你啦?哪回有这样的东西不是咱们都有份儿的?”
戚容没好意思地笑了笑,“咦,你这耳坠子也是转心宝莲呢。”
冯蓁脑门儿都快冒汗了,若非有何敬这个挡箭牌,可真不好办了。萧谡也实在是为难人,一个大男人关心女子的首饰作何?
却说冯蓁跟着戚容进了严府大门,四处都挂着白,因着大夫人下世,二夫人又素来不管事儿,所以反而是三房的卢夫人在人前张罗。
而卢柚也跟在卢夫人身边与客人寒暄,她毕竟是未来的五皇子妃,学这些治家理事也是应当的。
都说要得俏,一身孝,这话在卢柚身上似乎格外的适用。她虽然不必替严大夫人守孝,可也穿得十分素净,眼周红得厉害,却又不是那种狼狈的红,而是粉樱一片,显得孝中带媚,很是惹人怜惜。
冯蓁瞥了眼不远处的严儒钧,他神情有些哀肃,一眼也没往女宾这边看过,至少表面上是丝毫看不出他和卢柚有什么关系的。
冯蓁觉得自己可能是太多疑了,总以为严大夫人的死跟严儒钧和卢柚有关。可想一想,即便严大夫人死了,卢柚也不可能嫁给严儒钧,所以她并不是得利者,并没道理向严大夫人下手的。
奠堂中,严二十也跟着他的兄嫂等跪在一边,只不过是跪在最末端,毫不起眼。头也一直埋着,不曾抬起来。
冯蓁看着他莫名有些内疚,总感觉是自己坑了严二十,让他人财两空。
许是看得太久了,以至于戚容在旁边拉了拉冯蓁的袖子,“几位殿下都来了。”
冯蓁跟着戚容往旁边让了让,只见二皇子萧证领着萧论、萧谡和萧诜走了进来。
萧谡的目光在冯蓁身上一扫而过,倒是在卢柚身上多停了片刻。这也是个会演戏的。
吊唁之后,冯蓁与敏文说了会儿话,“二十郎的腿怕是还没怎么好。这样跪着可行?”
敏文低声道:“二郎一心觉得是二十郎气着了大伯母,所以叫人看着他跪,一天十二个时辰,一时半刻都不许少。”
冯蓁吸了口冷气,“这不是存心要毁了二十郎的腿么?而且……”无论如何,冯蓁都不认为,一个无足轻重又失去了父亲欢心的二十郎,能有本事气死严大夫人。
敏文道:“是啊,可能有什么办法呢?如今人人都责怪二十郎。”
“幺幺,咱们该回了。”戚容走过来叫冯蓁。
冯蓁看了眼戚容,又看了看不远处刚好往这边游廊走过来的严儒钧。“表嫂,你稍等我一下。”
冯蓁往前走了几步,向右侧拐过去,正好截住严儒钧,朝他行了一礼,“世伯。”
严儒钧微微诧异地看了看冯蓁,“蓁女君找我有事儿?”
“世伯,刚才我看二十郎一直跪着,他的腿还没大好,有些担忧他的腿。”冯蓁直言道。她平素可不是这么热情而鲁莽的人,只是因为自觉欠了二十郎的,这才不得不唐突。
“多谢蓁女君关心犬子。”严儒钧道,只是再没有其他任何表态,不过心里多少还是诧异的,不知为何冯蓁对二十郎另眼相看。又想起他与风吹花的事儿,不由觉得自己这儿子莫不是继承了他的本事,与女子格外有缘?
“世伯。”冯蓁还要说话,却见严儒钧眼神有异,她侧头看了看,却原来是萧谡和卢柚在游廊另一侧说话,因着有些远,两人的声音又低,便是冯蓁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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