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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笑佳人
杨柳依依的南湖边上,一个穿黑衣、戴墨镜的男人正闲庭散步般缓缓而行,身边跟着一条毛发黑亮的大型犬种。顾明严见多识广,一眼认出那是条纯种的德国黑背,但让他皱眉的却是黑背主人,也就是,他名义上的三叔。
顾怀修,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车子已经转弯了,顾明严依然紧紧地盯着岸边的男人。
顾怀修仿佛不知,随口唤了声“来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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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洒在河面上,潺潺的流水年年如昨, 清溪望着河水,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顾明严无法体会她的心情, 玉溪还小, 对她来说,搬去杭城是件很新鲜的事,如果不是父亲死了, 小姑娘会很高兴搬家的。
但清溪舍不得,舍不得这条青石路, 舍不得这条河,舍不得她与家人在秀城共度的十五年光阴。
“父亲会叫人重修宅子,你们想家了, 随时可以回来住几日。”顾明严走到清溪身边, 低声道。
清溪摇摇头, 望着河对岸面目全非的家,她眼中的留恋慢慢变成了坚定:“顾叔叔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徐家的祖宅,我想自己修。”自己出钱,自己雇工盖房, 那才是自己的家, 用顾家的钱重修, 新宅子与顾家的其他房子, 有什么区别?
“还请顾大哥跟顾叔叔说一声。”自出门后,清溪第一次看向顾明严,声音比刚刚拒绝他时柔和了几分。她退婚的心意不改,但顾家父子帮了她们很多,就算不做夫妻,出于礼数与感激,清溪愿意与顾明严做朋友,当然,前提是她说清楚后,顾明严还想与她结交。
顾大哥不如明严哥哥好听,但未婚妻不再喊他少爷,顾明严也知足了,温声道:“好,都听你的。”
清溪继续往前走。
顾明严看着她苍白的侧脸,眼里露出一丝宠溺。小姑娘太客气,不肯花未婚夫家的钱,可她去哪找钱翻修老宅?等结婚后有了夫妻之实,再心安理得朝他要?顾明严对待女人从不吝啬,以前随便玩玩的都大手大脚,轮到正经的妻子,顾明严只期待清溪跟他撒娇要钱的那一天,快点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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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清溪停在了自家后门前。
因为徐家后街临河,最后这一院后罩房火灭的最早,墙头烧黑了,房屋框架还在,可惜后罩房的几间屋子要么给下人住要么堆放杂物,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清溪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穿过后罩房,到了祖母的院子,然后从这里开始,前面她们姐妹的院子、父母的院子、第一进待客厅堂以及临街的酒楼,全部在大火中坍塌,只剩残垣断壁,秋风吹过,带走几片黑灰。
清溪已经哭了很多天,今日,她不想哭,站在父母正房的位置,她看看几步外抹眼睛的二妹,低声问顾明严:“顾大哥,你觉得,凶手更有可能是谁?”
她太平静,平静地让顾明严觉得,如果此时他回答地敷衍,小未婚妻怕是又要喊他少爷了。
所以,顾明严环视一圈,然后面朝临街的酒楼残骸道:“通常匪徒抢劫,会希望抢最多的财物,闹最小的动静。按照伯母当时所说,匪徒绑了你们家所有人,如果不放火,街坊发现异样并报警的时间会推迟很久,有利于匪徒逃之夭夭,放了火,反而大大缩短了逃跑时间,极易被警察追上。”
清溪也是这么想的,一旦有了疑惑,原来忽视的线索,便立即变得显而易见。
匪徒放火逃跑,警察闻讯立即追捕,为何没找到人?
最容易得出的结论是匪徒跑得太快,但换个角度想,如果那些人根本不是匪徒,如果他们放火后逃到了城内的某家酒楼,那警察便是将城外掘地三尺,也注定抓不到人。
只是一个念头,那些酒楼掌柜们吊唁时遗憾惋惜的脸,全部面目可憎起来。
胃里一阵翻滚,清溪脸更白了。
顾明严按住她双肩,低头向单薄纤弱的小未婚妻保证:“父亲已经派人盯着了,一旦找到证据,无论黑道白道,我们都会为伯父报仇。”
“多谢。”清溪垂眸,退后一步,顾明严的手就落空了。没再看顾明严,清溪指着堂屋的位置叫玉溪搜索,她将篮子放到地上,然后手持长木棍,隐隐颤抖地跨进了西屋的废墟,弯腰拨开烧毁的杂物,仔细寻找。
父亲初丧,她穿了一身白衣,在废墟中翻翻捡捡,衣裙很快染了一层灰,脸上头发都未能幸免。顾明严不懂未婚妻在找什么,悄悄向玉溪打听,得知姐妹俩要找回徐望山惯用的刀具,顾明严便卷起西服长袖,捞起一根棍子,跟着帮忙。
坍塌的徐庆堂外,渐渐围了一群人,包括得到消息过来看热闹的酒楼诸掌柜。
翻了半小时,清溪重新出来了,手里提着一篮大小各异的菜刀,那些刀,有的刀柄烧烂了只剩光秃秃的刀片,有的只是烧黑了边缘,擦干净后还能继续使用。
“大丫头,你这是?”罗老疑惑地问,以长辈的口吻。
清溪将篮子交给顾明严,她从中取出一柄带把的菜刀,走到罗老面前,平静问:“罗爷爷,您认得这刀吗?”
罗老神色凝重起来,接过手柄烧黑的厚重刀片,翻来覆去看过,慨叹道:“这是望山兄弟的刀,去年厨神比赛,望山兄弟雕的八仙过海栩栩如生,冰雾翻涌宛如仙境……可惜望山兄弟惨遭毒手英年早逝,徐家刀法就此失传,实乃南菜史上一大憾事啊。”
一边摇着头,罗老将菜刀郑重地放到了清溪手中,其他几位掌柜也纷纷叹息。
清溪一一看过众人,却笑了,在罗老错愕的目光中,清溪从容道:“罗爷爷放心,阿爹生前已将刀法尽数传授与我,徐家刀不会失传,徐庆堂也绝不会就此消失。”
说完,清溪退到徐庆堂烧黑的牌匾前,当着所有秀城百姓的面跪下去,高举父亲遗刀过顶,高声立誓:“徐家列祖列宗在上,徐庆堂第十九代大掌柜徐望山之长女清溪,今日对天发誓,清溪有生之年必将徐庆堂发扬光大,若违此誓,便叫清溪一世孤寡,不得好死。”
此言一出,周围突地鸦雀无声。
人群当中,十五岁的姑娘跪在那儿,衣裙黑了,但她脊背挺直,脸庞脏了,但她杏眼明亮,亮到灼人。
顾明严就站在一侧,亲眼目睹这样的未婚妻,他不由攥紧了手里的篮子,心潮激荡,久久难平。当潮水落下,又涌起绵绵无尽的骄傲自豪,顾明严突然特别庆幸父亲为他定下的娃娃亲,如果没有父亲,他这辈子可能都没机会认识一个叫清溪的女人,她有最娇最柔的美貌,亦有着最坚不可摧的心。
扶起清溪,顾明严的目光,依次扫过围观的秀城酒楼众掌柜,最后,定在一身黑袍的罗老脸上。
罗老眼角肌肉,难以察觉地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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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三人刚跨进暂居的宅子大门,徐老太太、林晚音、顾世钦已经闻讯赶到了院子中。
“清溪,你被人欺负了?”大孙女一身脏污,徐老太太要气坏了,担心孙女被顾家父子嫌弃。
顾明严正欲替未婚妻解释,清溪突地抱着篮子上前一步,直挺挺跪到了徐老太太、顾世钦面前,声音坚定:“祖母,顾叔叔,父亲死得冤枉,我找不到证据没法替他报仇,唯一能做的,就是苦练厨艺,将来重振徐庆堂,以慰父亲在天之灵。顾叔叔,我知道您很喜欢我,可我今日当众发誓要接管徐庆堂,便不适合再做顾家长媳,所以恳请顾叔叔取消我与顾大哥的婚事……“
“清溪!”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来自徐老太太,另一道,则出自顾明严之口。
“父亲,你别听清溪胡说,她现在情绪不稳定,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顾明严一把拉起清溪,黑眸不悦地看着她,似含警告。
清溪想挣脱他手,顾明严不放,订婚的小两口拉拉扯扯,顾世钦眉头紧锁,沉声道:“行了,到底怎么回事?”
顾明严挡在清溪面前,尽量言简意赅地叙述了方才的一切。
徐老太太第一个炸了,斥责孙女:“你一个丫头乱发什么誓?什么叫你爹把刀法都传授给了你?从小到大你都没碰过刀,靠什么继承徐庆堂?”
清溪冷静反驳:“父亲的刀法,他做每道菜的步骤,调料放多放少火候该大该小,从选材到出锅,我都记得,只要给我时间,我……”
“闭嘴!”徐老太太毫不留情地打断孙女,“别说你纸上谈兵,就算你真会做菜,天底下也没有女人抛头露面的道理!我宁可徐家刀法失传,宁可徐庆堂从此消失,也不用你逞英雄,趁早忘了那个誓,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安心待嫁!”
被祖母这般训斥,清溪眼圈红了,不顾母亲劝说,扬着脖子跟徐老太太叫板:“您姓张,我姓徐,徐庆堂是生是死,徐家人说了才算!”
这话太狠,徐老太太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紧跟着便要抓住大逆不道的孙女教训。林晚音、玉溪一起护住清溪不叫徐老太太打,顾世钦碍于身份不好动手阻止,顾明严却不忌惮徐老太太,直接挡在清溪娘仨面前,冷眼看着徐老太太:“清溪是我未婚妻,我看谁敢动她。”
徐老太太硬生生将手放了下去,又气又喜,看顾明严的态度,似乎非娶孙女不可啊。
“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管,我也管不了,想退就退吧,望山死了,清溪连她爹的话都不放在眼里,我一个老太婆又算什么?”抹抹眼睛,徐老太太苦笑着对顾世钦道:“退了也好,反正我们徐家一早就是高攀的,贤侄给明严找个门当户对的吧。”
顾明严抿唇,若非他喜欢清溪,还真想就此退婚,看欲擒故纵的徐老太太怎么办。
顾世钦到底年长,涵养比儿子强多了,扶住徐老太太,诚恳道:“君子重诺,当年望山救我性命,两家因此结缘订下婚事,现在望山遇害,我若背信弃义,还有何面目立身处世?老太太切不可再提退婚之言。清溪年幼不懂事,您先去休息,我来劝劝她。”
徐老太太要的就是这话,心满意足地去后院待着了。
顾世钦回头,见林晚音、玉溪哭成了泪人,只有清溪倔强地抱着一篮子刀具,顾世钦便道:“清溪、明严,你们俩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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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端午节, 顾老太太过得非常郁闷。
一是因为节前顾怀修给她送了一盒粽子,顾老太太看都没看就让人扔了,鬼知道粽子里面是不是包了人的手指头。二是因为龙舟赛上自家被顾怀修压了一头,孙子憋屈, 顾老太太更是被徐老太太给嘲笑了一番。
说句那啥的, 顾老太太宁可被顾怀修嘲笑,也不想看徐老太太小人得志的嘴脸。
端午节后, 报纸上刊登了东盛纺织厂龙舟赛夺冠的消息, 顾家的丫鬟识趣地藏了报纸,但顾老太太忘了这茬, 非要看,结果又被那则新闻气得早饭都没心情吃。
“娘, 这饭不合您胃口?”
饭桌上, 眼看着顾老太太绷着脸不动筷子, 大太太体贴地问道。自从与顾世钦闹翻后, 大太太对婆婆更孝敬了,仿佛要通过这个办法让顾世钦知道她这个正室太太的贤惠与淑德。
顾老太太没心情理儿媳妇,问长子:“最近厂里生意怎么样?”
顾家的纺织厂一直都是江南的龙头,顾老太太常年养尊处优,养着养着就不像年轻时候那么上心纺织厂生意了,反正两个儿子都很能干, 她不搀和, 生意也妥妥当当的。开春顾怀修的东盛纺织厂刚开起来, 顾老太太特意留意了下, 得知顾怀修只有几家靠申城人脉拉来的客户,不足以壮大生意,对自家也够不成任何威胁,顾老太太便放心了。
如今龙舟赛上丢了脸面,顾老太太迫切需要听点东盛纺织厂的负面消息,来愉悦自己。
结果顾老太太一开口,顾世钦的胃口也淡了。
确实,老三的生意刚开始算是冷清的,但生意起步阶段都一样,顾世钦并未因此放松对老三的戒备,还准备密切观察老三厂子最近两三年的发展情况,预期其前途。可顾世钦还是失算了,这两个月,随着温霞的广告风靡全国各大城市,老三卖出去的第一批布也在广州、申城、北京、武汉等各大城市造成了不小的轰动,各服装厂闻风而来,陆续与东盛纺织厂签订了合同。
此消彼长,新的纺织厂生意好了,其他纺织厂的单子自然会减少,自家的厂子暂且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但两家老主顾的离开,还是在顾世钦心里敲了警钟,让他明白,老三是认真的,真的要通过纺织厂报复他们。
“不可能,两个月,他哪来的口碑?”听完儿子的话,顾老太太瞪着眼睛问。
顾世钦沉默。
二爷顾世昌替兄长解释道:“娘,他请了温霞拍广告,现在的女学生、年轻小姐都喜欢追时髦,明星穿什么她们都喜欢穿什么,正好去年温霞的一个片子大火,就帮老三把生意带起来了。还有,老三厂子出的彩虹系列,七种颜色全是市场上没有的,我与大哥检查过,布料比咱们家的抗拉力还强点,也不容易褪色,他价格与咱们一样,货又新又好……”
“行了,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顾老太太冷着脸打断次子对顾怀修的夸赞。
顾世昌讪讪地闭了嘴,可他也难受啊,街上小姑娘们一口一个温霞一口一个彩虹,老三也不知道怎么想出来的主意,单凭一个女明星就把品牌打出去了。
“请个女明星多少钱?咱们也请一个。”儿子们没用,顾老太太帮忙出主意,哼了一声:“温霞不是有名吗?咱们请个比她更有名的。”
顾家纺织厂是从旧朝经营起来的,靠的是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名气与口碑,既然稳坐了江南第一纺织厂,所以新的时代来了,顾家纺织厂除了从国外买机器提升染布效率与质量,倒没有想过请明星代言什么的,今日也是通过顾怀修,第一次领教了广告的巨大作用。
“已经联系了,但咱们家本来就有名,通过明星扩大货源的效果肯定没有东盛显著。”顾明严看眼父亲,回答祖母,又别有深意地道:“关键还是得看货,咱们家这几年都没有出大火的新颜色,全靠吃老本了。”
此言一出,餐厅气氛就变了。
在座的都知道,顾家纺织厂的染料工头罗师傅,是顾老太太的娘家侄子。
大太太瞪了儿子一眼,明知道顾老太太喜欢那侄子,儿子何必专拣老太太不爱听的说?
顾明严不屑,今日他就是要挑祖母的错。对于罗师傅,父亲也早有不满,碍于祖母才一直睁一只眼闭一直眼。以前顾家独大,父亲的容忍无伤大局,可现在三叔冒出来了,来势汹汹,自家若再不思进取,早晚得死在三叔手里。
顾明严不允许,不允许自己一次次输给三叔。
罗师傅是顾老太太一手提拔起来的,顾老太太也不傻,听出孙子对罗师傅能力的质疑,顾老太太虽然不爱听,却也没有立即维护顾师傅,而是巧妙地转移话题,暂且把这事绕过去了。
饭后,顾老太太让人备车,她要去纺织厂看看。
罗师傅已经一个来月没睡好觉了,当年乔师傅是他赶走的,如今乔师傅投奔顾怀修卷土重来,一口气亮出七种热卖的布料颜色,无异于连续七拳打在他脸上。更糟糕的是,顾家手艺输给谁也不能输给顾怀修啊,否则最后输了,顾老太太还不是找他问罪?
罗师傅愁的啊,嘴唇上面长了个大火泡,喝金银花茶都不管用,今天下了第二天又起来了。
“姑妈,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听说顾老太太来了,罗师傅连忙去厂子大门口迎接。
“你心里有数。”顾老太太横了他一眼。
罗师傅没敢接话,讨好地帮顾老太太撑伞,过了端午,杭城一天比一天热。
“看过那边的彩虹了?”顾老太太边走边问。
罗师傅耷拉着脑袋道:“看过了,试着调色,调不出来,听说东盛厂里有个洋人师傅,估计是他调出来的,用西方的先进工艺。”
顾老太太可没那么好糊弄,哼道:“啥西方工艺啊?就是你本事不如人,常言道居安思危,我看你就是这些年称霸称懒了,不思进取,人家乔师傅卧薪尝胆十年,当然比你强。”
“姑母教训的是,我改,一定改。”罗师傅特别诚恳地保证道。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罗师傅的办公室。
顾老太太环视一圈,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摆着的七小块儿布样,红布似火,蓝布就像雨洗过的天空,颜色纯粹极了。顾老太太走过去,捡起一块儿布料试着扯了扯,扯不坏,料子也没怎么松。
“跟咱们卖一样的价?”顾老太太脸色沉了下来,生意面前,交情得往后推,一样的价钱,任谁都会去买更好的货。顾怀修明明可以卖更高的价,却故意压低价格,摆明了就是奔着自家来的。
罗师傅无奈地点点头:“我派人打听过,咱们家的机器是从日本买的,他的是从美国运过来的,少爷联系过美国公司,洋鬼子说,说他们跟三……跟东盛签了合同,三年内不做国内其他厂家的生意,机器只卖东盛。”
顾老太太毕竟有些见识,知道顾怀修这招叫垄断。
“出高价也不行?”顾老太太皱眉问。
罗师傅摇头,臭洋鬼子态度强硬,出两倍价格他们都不肯卖,谈什么合同规定。
“那就想办法拿到配方。”顾老太太咬牙道。
罗师傅心里咯噔一下,想办法,想啥办法啊?明面上肯定不行,暗地里……
为了顾家,更是为了自己,罗师傅决定动用东盛纺织厂刚招人时,他就安插.进去的一枚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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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铎从纺织厂回来,蹬蹬蹬直奔二楼。
顾怀修人在工作室,这周都在研究发动机改进的一个技术难题。
“舅舅,喝口茶歇会吧,放松放松。”陆铎狗腿地给舅舅倒了一碗茶。
顾怀修看他一眼,继续忙了几分钟,才洗洗手,带外甥去了书房,工作室汽油味太重。
坐好了,陆铎兴奋道:“舅舅,那边鱼儿上钩了,怎么样,咱们送他一份假配方?”
早在发现奸.细进了厂子,陆铎就在思索舅舅按兵不动的原因了,思来想去,陆铎还是觉得,舅舅是想将计就计,叫那边偷份假配方过去,到时候顾家买了劣质货,既影响口碑又白白亏了一大笔本钱。
顾怀修放下茶碗,盯着外甥问:“如果你是顾世钦,得到一份配方,大批量投入生产之前,你会不会核实配方的真实性?”
陆铎噎住了,厂里每样染料正式使用之前都会经过好几道检查程序,好确保产品质量,不核实就生产,据他对顾世钦的了解,人家没那么傻。
“那舅舅为何留着对家的奸.细?”陆铎挠挠脑袋,越来越看不透舅舅的想法了。
顾怀修起身,走到窗前,背对外甥道:“把真配方给他。”
陆铎刚咽下去的茶水全都喷了出来,难以置信地望着舅舅。
顾怀修自有后招,派外甥去接乔师傅过来,要想让奸.细顺利偷走真配方,还需乔师傅配合。
乔师傅乘着夜色来了,得了三爷的嘱咐,当场保证一定会将事情办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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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购v章数≥总v章数的一半, 即可正常阅读本章,否则需延迟一日 清溪只好在祖母与小兰热切的注视下,走到穿衣镜前。
擦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的镜子中,便多了一个穿红底绣花旗袍的姑娘, 领口、袖口金色滚边,与暗金色的花扣相互辉映。香云纱的衣料完美勾勒出少女玲珑的身段曲线, 鼓鼓的胸脯, 纤细的小腰, 优美的收放如山峦起伏,最后再从胯瀑布般收下去, 直到裙摆下面, 露出两截雪白细腻的小腿。
清溪很白,娇嫩的肌肤透着美玉的莹润, 香云纱本就是艳而不俗的料子, 如今穿在她身上, 宛如红纱裹玉,极致的艳丽中,又绽放出最纯的姿色。
鲜少穿旗袍的清溪,自己都看呆了一瞬, 然后下意识地, 摸了摸裸.露的手臂, 如果不是旗袍太红, 她都没发现自己居然这么白。
“别遮, 就是这样才好看, 我看人家都这么穿。”徐老太太拉下孙女的小手,笑吟吟地夸。
“是啊,小姐穿这件特别美,我都舍不得移开眼睛了。”小兰一眨不眨地盯着未来大少奶奶。
清溪瞄眼镜子,其实吧,心里也挺喜欢的。
七点钟,顾明严照常来这边用早饭。
清溪已经在客厅坐着了,看到他来,她客气地站了起来,因为穿了扎眼的新衣裳,清溪脸有点红,没好意思看名义上的未婚夫是什么神情。
除了刚进门的时候脚步明显慢了下,顾明严脸上没什么神情,确定徐老太太没在客厅,周围只有丫鬟小兰,顾明严才不加掩饰地,长时间地欣赏起他的未婚妻。清溪这几年出落地很美,早在火车站重逢他就知道了,但换上旗袍的清溪,还是让顾明严感到了惊艳。
一个美人,如果天天穿着露肩洋装在男人眼前晃,晃多了男人也就腻味了,如果某个习惯长袖长裙的美人突然穿着比较裸.露的衣裙出现,那比什么都刺激男人的视觉与欲.望。
碍于清溪的年龄,今日之前,顾明严对清溪的喜欢是单纯的欣赏,但面对穿旗袍的清溪,顾明严体内顿时燃起一簇火苗,蛊惑他想对这个未婚妻做点什么,譬如男女恋人之间正常的牵手,甚至,亲.吻。
“很漂亮。”走到清溪身边,顾明严低声道,温热的呼吸落在她敏感的耳垂,如情人的私语。
“谢谢。”清溪尽量自然地说,然后使唤小兰去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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