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贵女有点冷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诺诺宝贝
郑大福也点了点头,不过这只是小事。
郑二福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对刘氏说道:“丰谷家的,我跟丰庆在你家打谷,你去帮你二婶晒谷子。”
刘氏看了公婆一眼,连忙答应下来,匆匆的出门往二叔家去。
郑丰收从后院扛出一大捆稻秆,闻言说道:“落了这么两天雨,晒场还泥泞得很。”
“垫上一层稻草,也能挡一下水了。”
刘氏去二叔家帮忙晒谷子,这边孙氏也领着大儿媳和小闺女奔赴晒场。
下雨前收回来的那些谷子已经晒过一个日头,多堆积几天也没有大碍,湿谷子却堆积不得。
云萝满脸困乏的跟着云萱和云桃,将摊在家里的谷子一畚斗一畚斗的装进箩筐,然后由郑丰谷装上牛车运送到晒场上去。
手扒谷子的时候,底下一片热烘烘的冒着潮气。
郑大福当年良田多,家里也置办了许多竹簟,一时间倒是不用担心晒谷子的竹簟不够用。
只是晒场就那么大一片地方,家家户户都要用,竟是不够使了。
等到日头高升,孙氏忽气冲冲的奔了回来,将肩上扛着的木耙子一扔,就开始骂骂咧咧的。
郑大福眉头一皱,“你又在叨咕啥呢?好好的谁又给你气受了?”
孙氏瞥了来帮忙的郑二福父子两,嘟囔了两声,继续骂骂咧咧,却让人听不清她究竟在骂些什么。
李氏落在后面,一进门就笑着说道:“二叔二婶真有福气,那李三郎书读得好,又一表人才,还半点不娇气,竟是一大早就来帮忙干活了。”
郑二福越发的红光满面,对这个孙女婿真是满意得不得了,“是个好后生。他自己家不种田地,书院里一放假就来咱家帮忙,眼见着下雨了田里等不得,更是叫了一群好后生来,一天就把咱家剩下的粮食都给收了回来。”
老泰山郑丰庆也赞誉有加,“刮风下雨的,担心他路上不安全,让他别来,他也不听,仍是每日天刚亮就过来了。”
李氏扯着嘴角笑了两声,“这还不是因为稀罕云蔓?我方才瞧见他还带了个人一起,看着很是面善,应该是他的兄弟,又赶了两辆大车。”
“哦?”郑二福愣了下,随之点头说道,“原先有说起那么多湿谷子都不够地方曝晒的,他便说他可以在镇上找几个场地,等天晴了就来运谷子。今儿可不就天晴了嘛!”
郑二福说得眉开眼笑,心情舒畅,郑大福却越听越没滋味。
想想自己的大女婿,这么多年了,也就过年的时候偶尔前来,农忙时节更是连问候一声都不曾有,还没他去镇上见他的次数多。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毕竟谁家的女婿三天两头的往岳家跑?
可现在跟李三郎比起来,这差距立马就出来了。
而且,李三郎还是个秀才呢。
且据说,他这个秀才还能每个月从官府领取粮食和银子,很是不少。
郑大福的视线在院子里一扫,忽然眉头一皱,问孙氏:“玉莲呢?她又躲哪去了?”
孙氏一翻眼皮,“晒场上不得有人看着啊?被谁偷抓两把,被鸟啄上几口,该少多少粮食去?”
郑丰谷忽然看了眼坐在门槛上打瞌睡的云萝,意外灵光的想起了那天小闺女说的,玉莲似乎对李三郎有些不该有的心思。
毕竟,她可从不是这么勤快的人,偏偏李三郎还正好来了白水村。
不禁看着老父老母欲言又止。
只他从不是多嘴多舌的人,此时有心想说些什么都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又担心说得太多反而坏了小妹的名声。
郑玉莲此时还真的在纠缠李三郎。
她本不是勤劳的人,又是在太阳底下,晒谷场上,若在往日,她早就找了借口躲回家中。
太阳太大会被晒黑,粉尘太多呛得慌,碎稻叶芒刺太多浑身发痒……
用心去找,躲懒的理由总是多种多样的。
偏她今日在晒场上见到了李三郎。
他们都说李三郎长得不大好看,太黑了。她就觉得那些人太浅薄,只盯着李三郎太黑,难道都没发现除了有点黑之外,他的五官其实长得十分俊俏吗?
而且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秀才了,还是那个禀生什么的,官府都要给他发银子和粮食,比她大哥还厉害!
郑云蔓那个一家子都是泥地里刨坑的乡下丫头怎么配得上他?
孙氏还当宝贝闺女懂事了,又心疼得不得了。却哪里晓得她一转身,郑玉莲就撒丫子朝李三郎奔了过去。
彼时,李三郎正拿着木耙子将竹簟上的一堆堆湿谷子推开、摊平,忽然冲出个细皮嫩肉的大姑娘直往他身上贴,吓得他差点没抡起耙子就抽过去。
真是又惊又怒。
慌忙后退两步拉开距离,这才看清了郑玉莲。
身为郑云蔓的未婚夫,他自然认识隔房大爷爷家的小姑,尤其这个小姑还曾不止一次的纠缠于他。
李三郎只觉得越发羞恼不已,真是从没见过这么不知羞耻的姑娘!
连忙又后退了几步,并将耙子握在身前挡住郑玉莲的继续靠近,才说:“原来是小姑,您有事?”
郑玉莲却丝毫察觉不到李三郎对她的躲避,想要靠近又被耙子挡了路,便扭着手指含羞带怯的嗔了他一眼。
李三郎霎时汗毛倒竖。
“三郎,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云蔓也真是的,怎么能让你来干这些粗活?真是太不体贴了!”
李三郎心中恼怒,但眼下晒场里吵吵闹闹的都是人,郑玉莲毕竟是长辈,他又是未过门的女婿,他若无礼,丢脸的却是云蔓家。
偏偏郑玉莲还在锲而不舍的贴上来,竟是半点不顾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的,或者说,她根本就不知羞耻为何物?
李三郎用耙子挡着她的贴近,头皮都快要炸开了。
终于,虎头冲了过来,抓着耙子的木柄就往前用力一推,郑玉莲顿时“哎呦”一声往后退了出去。
虎头挺着身板儿眉毛倒竖,冲着郑玉莲便嚷道:“你瞎了眼啊,往我家的簟上踩!”
他虽有时候不大讲理,但也知道有些事不能嚷嚷,嚷出来了,不仅郑玉莲没脸,他姐夫和姐姐甚至他全家人都要跟着丢脸,小萝也要被她连累。
只是这郑玉莲实在可恼,每次见到他姐夫都跟苍蝇见了……呸!
什么破形容!
虎头伸手将李三郎往后一推,他自己又上前了两步,压着声音说道:“你还要不要脸?又来纠缠我姐夫!”
郑玉莲顿时眉毛一竖,“我不过是见到李三郎过来打个招呼,你再胡说八道,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虎头“呸”了一声,“你当我瞎啊?我上次还看到你在半路拦截,吓得我姐夫好久都不敢往我们村子里来!再这么死皮赖脸的,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回去告诉大爷?”
十一岁的少年,因为长得壮实,站在郑玉莲面前虽只到她肩膀的高度,但也极具威慑。
郑玉莲被又骂又威胁,却不由得有些胆怯,张嘴欲骂,但最终也只是吐出了个“你”字,就不敢再骂了。
能让孙氏和郑大福捧在手心里,稳居家中塔尖位置的人,就算不聪明,又怎会是个彻底的蠢货?所有的跋扈刁钻无理取闹,其实都不过是因为有恃无恐。
有郑大福和孙氏护着,她在这个家里就谁都不用怕。
望前程,她只需要抱紧她大哥、大嫂和大侄儿,郑老二和郑老三只会地里刨食,能给她什么?
可虎头不一样,他不是她家的人。
郑大福和孙氏根本管不到隔房的侄孙头上去,尤其虎头在他自己家也是所有人的心肝肉,还有个真正站在宝塔尖的赵老太太宠着他。
他如果真的跑去告状,向来把脸面看得极重的郑大福一定不会轻饶了她,哪怕这是他最疼爱的小闺女。
郑玉莲咬着唇,不甘心的看了眼李三郎。
却见李三郎在虎头出现之后已迅速逃离,此时正跟云蔓站在一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笑得真让她刺眼。
虎头见她还敢乱看,当即一挥拳头,“还不滚!”
郑玉莲吓得后退了一步,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才不甘不愿的离开这边晒场。
人虽离开了,但目光却始终落在那边李三郎和云蔓的身上,手指狠狠的揉搓着衣角,满眼的凶光。
她是绝不会放弃的!
农门贵女有点冷 第65章 师父回来了
不停歇的忙了近两个日夜,郑丰谷累到几乎抬不起手来,本被厚实的硬茧覆盖,寻常菜刀都轻易划不动的双手都磨出了满手水泡。
不独他一人。
那打稻器虽好使,但毕竟需要用手摇动,一开始不觉得沉手,时间长了却真不是一个人能禁受得住。
郑大福和郑丰谷、郑丰收父子三人轮流转动,皆摇得手臂胀痛,满手心的水泡。
不止如此,他们因为离得近,飞溅的谷子打到身上力道十足,竟被打出了满头满脸的红疙瘩。
倒是郑丰年,一开始还以为这个活儿最轻松,要加上他和他儿子,祖孙、父子、叔侄共五个人轮流。
话说得忒好听,却才转了没一刻钟就扛不住了,话里话外皆是他那双金贵的读书人的手,怕是连笔都要握不住了。
忙过这一阵,若不是满身的碎屑和芒刺,所有人都是连擦洗一下都不想,只想倒头睡死过去。
却不想吴氏正和刘氏一起抬着一箩谷子放到屋檐下,忽然手一松就往前栽倒了下去,若非刘氏及时的伸手托住她,她那个大肚子恐怕就要直挺挺的撞到地上去了。
身边的人都吓了一跳,而孙氏却在指着撒了满地的谷子骂她们糟蹋粮食,就忽然见到有一大片血色从吴氏的裤子里浸透了出来。
院子里霎时间鸡飞狗跳,云桃撒丫子跑出去请大夫,天黑路滑两个膝盖都磕破了皮。
又是闹腾许久,等到终于能歇下的时候,已经凌晨天将亮,启明星的落到了天边。
沉沉的睡了一觉,再醒来,云萝从窗户的缝隙里看到外面已日头西斜,红彤彤的太阳挂在西边山顶上,点燃了大半边天空。
屋子里,郑丰谷的鼾声震天响,文彬也缩在他脚下小呼噜打得欢实。
云萝穿戴整齐,悄悄的下床,出了屋子。
外面也很安静,除了从各间屋里传出的几个打鼾声,整个院子都再没有第二个站着的人。
院子里还乱七八糟的,箩筐、畚斗、稻草……翻滚得到处都是,但对一整天没有吃东西的人来说,她现在并没心思去看这些,只转身往灶房里去。
才走近两步,就先闻到了浓郁的米香味,进入灶房掀开锅盖,便见两大锅浓稠的米粥正温在灶上,灶膛里还有炭火余烬,锅里的粥便不时翻滚起两个热泡泡。
云萝刚舀了一大碗还没开吃,忽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正靠近,然后就看见云桃打着哈欠闻香而来,“三姐,你干啥呢?”
目光却直勾勾的盯着云萝手里的那一碗白米粥。
云萝顺手就又舀了一大碗米粥,递给她,“吃吧,大米粥!”
云桃狠咽了两下口水,然后迅速的伸手接过,埋头便喝了一大口。
“嘶!”
她被烫得直抽冷气,却舍不得将嘴里那一口粥吐出来丝毫。
终于咽了下去,便一边吹着气,一边小口小口抿着,抿得格外认真仔细,似乎这是多美味珍贵的东西,必须得细细的品味才行。
吃下半碗,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若是被奶奶晓得了,可就又要挨骂了。”
家里多久没煮白米粥了?绵软细滑,一点都不会刮喉咙。
云萝给她拨了些咸菜,却并不在意孙氏会如何,只催促了一声:“那你就吃快些。”
她点点头,继续埋头大吃,一边还嘟嘟囔囔、含糊不清的说着:“今儿奶奶竟是大发慈悲,熬煮了这么大两锅白米粥!”
莫非将存货都拿出来了不成?
云萝却觉得这不像是孙氏会干出来的事情,九成是郑大福的吩咐。
煮大米粥来犒劳一下忙到脱力的家里人。
两人飞快的吃完之后,云桃又给她娘端去了一碗,再把碗筷洗得干干净净,然后踮着脚往锅里看,看到锅里那明显浅了一层的米粥,不由得看向灶边缸上的水瓢,蠢蠢欲动。
“要不,往锅里舀两瓢水?”说着的时候,还忍不住响亮的打了个饱嗝。
云萝也默默的看向了那只水瓢。
她虽不怕孙氏,但如果能让她少骂几句,好歹自己的耳根子也可以清净一点。不过,往粥里加水这种事情,会不会有点缺德?毕竟爹娘和弟妹们都还得吃呢。
犹豫了一会儿,她伸手将另一口锅也掀了盖,拿勺子往这边舀,一直到两口锅的粥差不多满了,再将锅沿擦干净。
完美!
迅速的把偷吃的痕迹都抹干净,姐妹二人就各拎了个畚斗,悄悄的出门往晒场走去。
经历了整季的干旱又在成熟之时突来暴雨狂风,之后的三天始终阴雨绵绵不见天日,不知煎熬了多少人的心。
可算等到天放晴了,家家户户自是都忙着晒谷子。
而这连番的灾难,让粮食的产量一减再减,许多人家都不知接下来的半年该如何度过,村子里处处可闻哀哭声。
云萝家还算是极好的,院子朗阔屋子也大,落雨天也能尽量的把稻秆摊晾开,再时常松动翻面让空气流动,不至于让底下的稻谷发热发霉,给捂坏了。
又有打稻机让谷子最快的脱粒,更减少了堆积的体积。
所以她家基本是把粮食全都从田里收了回来,又没有半点捂坏。
然即便如此,粗略估计,竟也不过收获了往常年景的三成而已。
那些家中人口简单,屋院狭小的人家,即便将稻子从田里收割了回来都无处堆放,除了冒雨下田挑拣着穗子收割,竟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余下的谷子烂在泥地里。
云萝她们一路过去,沿途的田里都有人家在尽可能的抢救稻子,干不动农活的老人孩子也踩进泥泞田里,从湿泥中翻找被风雨打落的谷粒。
晒场在村东边靠近田野的石滩地上,旁边还有个小水塘。此时这里吆吆喝喝的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眼看着日头将要落山,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收拢曝晒了一天的谷子。
气氛热烈,却并没有多少喜悦。
孙氏也在吆喝着指挥刘氏和云萱收谷子,郑玉莲和郑云兰捧着个畚斗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半天都收不完一张竹簟。
收谷子慢悠悠的,眼睛却贼亮,一眼就看到了云萝和云桃两人。
“小萝,小桃,你们怎么现在才来?”郑云兰翘着个兰花指挽了下耳边的碎发,又说,“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不能及时把谷子收起来可就要返潮了。”
听到郑云兰的话,郑玉莲也转过头来瞪了两侄女一眼,“磨磨蹭蹭的,怎么不干脆睡死在床上算了!”
若不是老父亲呵斥了她们,不许在家里吵吵嚷嚷的,她是定要将人都挖起来干活的。
云桃瞪着眼睛就要顶回去,却被云萝一把拉住。
扫了眼叉腰站在那儿,已经开始对着她们发射死亡凝视的孙氏,云萝眼皮子一耷,“你们来的早,收了多少谷子?”
云桃也是眼珠一转,说道:“也没见干出多少活儿来,嘴上倒是叨叨个没完!”
郑玉莲一怒,二话不说,扬着畚斗就往她们扇了过来。
云萝将云桃往身后一拉,也是同样的扬起手中的畚斗扇了回去。
“嘭”一声,畚斗缝隙里的粉尘飞扬,郑玉莲的畚斗被反弹了回去,差点没扑倒在她自己的脸上,狼狈的后退了好几步,好容易站稳脚步,却被满天飞的粉尘迷了眼。
她尖叫着伸手去揉眼睛,揉得泪水哗哗流。
孙氏哪里还忍得住?当即踩着脚步飞快的冲过来,“作死的东西,还敢对你姑动手,我拆了你的骨头!”
众目睽睽的,云萝能毫不犹豫的顶了郑玉莲,却绝不会跟孙氏动手。
正要躲避,就忽听见旁边传来赵老太太的声音,“干啥呢?吵吵嚷嚷的还嫌不够丢脸!”
却是赵老太太领着二房的几个人到了晒场。
孙氏霎时安静下来,整张脸都在抽抽着抖个不停,却硬是把嘴角扯了个类似笑的弧度出来,“娘,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说着就伸手将郑玉莲搂进了怀里,细细的给她吹眼睛,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云萝。
赵老太太横她一眼,语气也硬邦邦的,“人活着,还能不干活?”
又在周围扫视了一圈,问道:“丰年家的呢?怎么不见人影?”
孙氏扯着嘴角,说:“大媳妇不惯干这些粗活,这两天也是累坏了,我让她在家歇着呢。”
赵老太太冷哼了一声,“秀才娘子果然娇贵得很,自个儿在屋里歇着,倒是好意思叫还不到她膝盖的侄女儿出来干活儿!”
孙氏抖着嘴,却不敢反驳。
而老太太说到这里也懒得跟她再多说,没的反失了自己的格调,转而看着郑玉莲,“多大的姑娘了,还整天冲着侄女们叫叫嚷嚷的,也不晓得害臊!”
又从郑云兰身上扫过,眉头一皱,到底没有说什么,转身去了隔壁位置。
弯腰抓起竹簟的一角,用力一掀,黄灿灿的谷子顿时“哗啦”的往中间汇聚。
另外的三个角再如此三次,谷子就在竹簟的中间积成一堆。
蹲下拿手将谷子往畚斗里扒拉,再倒进箩筐之中,不一会儿就将一块竹簟收完了。
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手脚仍利索得很,干起活来半点不含糊。
这边的冲突因为太婆的插手而暂告一段落,云萝看了眼正冲她挤眉弄眼的虎头,然后绕过孙氏她们到了娘和二姐的旁边,跟她们一起收谷子。
而那边,因为老太太就在旁边,孙氏和终于睁开眼睛的郑玉莲一时间也不大敢闹了,只一边甩着眼刀子,一边收谷子。
虽说有二十七亩良田,但这个时候的粮食产量本就不高,一亩上等良田的正常产量也就在三四百斤,这还是在江南鱼米之乡。
就这么些粮食,今年还接二连三的受了灾,再加上晒场地方有限并不能让全部谷子一次性的曝晒,所以很快,她们就把谷子都收好,并卷起了竹簟。
此时,已经有大半个太阳落到山下,天地间一片金黄。
郑丰谷赶着牛车过来,旁边,郑丰收打着哈欠也坐在车辕上。
在回去的途中,路过一户人家门前,突然从里面传出了一阵哭声:“辛苦大半年,好容易盼到收粮,却全都被糟蹋了,还让人怎么活啊!”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头都沉甸甸的,连孙氏都闭了嘴,难得的安静。
半晌,只听郑丰收狠狠的吐出一口气,“这贼老天!”
云萝落在最后,回头望了眼那个小院子。
竹篱笆,黄泥墙,茅草顶。
院子里一垄垄的种着各类蔬菜,在雨后焕发出了郁郁葱葱的鲜活生机。
门边檐下放着两口箩,一个老汉不停的抓起箩里的谷子摩挲,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妇人则瘫坐在堂屋门前,拍着胸口大哭。
云萝敛下眼睑,紧抿了嘴,默默的收回了目光。
她来此地近八年,虽不能说每年都风调雨顺大丰收,但基本都只是些小灾小难,且水涝较多。
江南的雨水丰沛,难有干旱,而每年的夏天水汛期间,百姓们也大都有了预防和抵抗的经验,粮食偶有减产,好歹能支应过去。
如今年,小半年不落雨,又在夏收时节突降狂风暴雨,已经是严重的天灾。
在这天灾面前,幸运的如栓子家,田地少,收割得也早,在暴雨前收了回来好歹还有五六成粮。
而大部分人家能保住三成已经是极好了,如云萝家。而更惨的,却连一二成都没有。
回到家中,气氛依然沉闷,沉默着吃过晚餐,连白米粥都不能让他们感觉到喜悦。尤其是耳边始终旋转着孙氏的骂声,老实如郑丰谷和刘氏吃着白米粥,差点没泛起了罪恶感。
一顿白米粥作犒劳,之后就又回归了糙米稀饭。
那亮澄澄的米汤清可见底,黑黄的糙米躲藏在菜叶之间,粒粒分明。
云萝拿着筷子在米汤里搅了搅,然后抬头看了眼旁边桌上,郑玉莲手中正在剥壳的鸡蛋。
郑玉莲其实一直在留意着这边,发现云萝的目光,立马就瞪了她一眼,然后得意的把鸡蛋一口吞了进去。
鸡蛋太大,她动了动腮帮子发现不好嚼,就又将它吐了出来,拿在手上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一副津津有味得意洋洋的样儿。
云萝默默的收回了目光,有点恶心。
吃完早餐,留孙氏和郑玉莲在家里和照看晒场上的谷子,其他人则在郑大福的带领下各拿着个小簸箕,腰上绑着篓子往田里去。
今年遭了灾,郑大福的心情十分沉重,脸色自然也难看得很,以至于郑丰年那一家子都有点儿不敢如往年那般的寻各种借口来偷懒躲避农活,竟硬是撑了这么几天。
谷子已经收割回来,但还有被风雨打落到田里的那些,虽说在水里泡了这么几天,肯定大部分都腐坏或发芽了,不过能捡一些回来也是极好的。
挑挑拣拣,就算人不能吃,还可以喂鸡喂猪。
原本可都是极好的粮食啊!
而且谷子留在田里,过不了几天就会抽穗发芽,而这些禾苗即便是大了也长不出谷子来,白白抢了下一季粮食的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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