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妃不承欢:腹黑国师别乱撩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风吹小白菜
而此时,嫣然阁的厢房内。
有面生的小丫鬟捧来鲜香的高汤,朝王嬷嬷行了个礼,声音细弱:“王嬷嬷,小姐感念嬷嬷花了一个下午为她熬的鸡汤,所以吩咐我送来补汤,说是有利于嬷嬷恢复身体。”
王嬷嬷正焦急紧张地倚在床边等待沈妙言被毒死的消息,谁料却等到这一出。
她回过神,老眼里掠过精芒:“可是小姐开恩,打算叫我留下?”
小丫鬟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王嬷嬷叹了口气,挥挥手说道:“你出去吧。”
小丫鬟怯怯抬眸,望了她一眼:“这汤里,放了很多药材,珍贵得很。嬷嬷若是要喝,还得趁热。”
王嬷嬷因为忙着熬汤,已是连着两顿不曾进餐,如今闻着汤香,不禁食指大动,倒是馋了起来。
小丫鬟连忙给她盛了一碗,她捧过,吹了吹汤面,便迫不及待地饮了下去。
小丫鬟瞧着她喝了,瞳眸暗了暗,随即又行了个礼:“嬷嬷慢用,我先下去做事了。”
说罢,匆匆离开了厢房。
半个时辰后,沈妙言正伺候君天澜写字,拂衣匆匆进来禀报:“主子,嫣然阁中的王嬷嬷,没了!大夫检查,说是中毒身亡。慕容小姐哭得厉害,主子可要去瞧瞧?”
君天澜连头都没回,依旧淡定地写字:“府中没了个奴才,这种小事也要劳驾本座?”
拂衣并不知晓王嬷嬷的事情,只是愕然地望着君天澜的背影。
主子素来厌恶府中人生事,如何这一次听见有人投毒,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添香跟了进来,拉了拉拂衣的衣袖,示意她出来。
沈妙言望着她们二人出去,又抬头望向君天澜,好奇问道:“国师,你不去看看慕容姐姐?”
君天澜似是嫌弃她话多,淡淡瞥了她一眼,继续写字。
沈妙言研着磨,莫名的……心情好。
嫣然阁内,慕容嫣等了许久,却也不见君天澜过来安慰。
她哭哭啼啼地在一个小侍女的伺候下上床歇了,过了很久,阿沁匆匆回来,听见她还在哭,便上前挑了帐幔,动作轻柔地为她掖了被子:
“小姐,奴婢去了趟衡芜院,从添香那儿打听到消息了。”
慕容嫣双眼红肿,声音颇有些沙哑:“什么消息?”
阿沁将王嬷嬷做的歹事说了一遍,慕容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扶着阿沁坐起来:“我道她是个可怜人,竟不知……”
她没有说下去,眼泪却流得更凶。
阿沁在床沿边缘坐下,轻声安慰:“容奴婢说句不敬的,嬷嬷去了倒也罢了。若是留着,指不定还得为小姐带来怎样的麻烦。小姐且忘了吧,安心睡个觉,明日去跟国师大人认个错,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慕容嫣紧紧握着阿沁的手掌,眼泪顺着苍白的面颊,尽数流进了单薄的中衣里,“天澜哥哥他,定会以为这刁奴是我指使的……阿沁,天澜哥哥越发讨厌我了,怎么办啊?”
阿沁将她揽着,说着安慰的话,哄了许久,才将她哄得睡下。
她端着房屋里的烛火出去,站在布帘外,幽幽叹了口气。
翌日,君天澜去上朝,沈妙言在屋檐下设了桌椅,趴在木桌上写字。
昨晚国师给她留了功课,叫她抄写三十篇《诗经》里的诗词,她抓着笔杆子,抄得正认真时,听见有人说话:“沈小姐。”
她从书卷堆里抬头看去,便见阿沁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衫,乌发挽了起来,额前散落着的几缕碎发,衬托得她的脸庞柔和清秀。
阿沁也望着沈妙言,只见她高高挽起素色长袖,露出一截玉藕般的手臂。发团子颇有些凌乱,手背和小脸都沾了墨渍也浑然不觉。
桌上最前面摆着一本摊开的《诗经》,纸张到处都是,里面还混杂着两碟点心和一杯茶。
“是你啊。”沈妙言搁下笔,随手端起桌上的一碟百果糕,圆眼睛里都是善意,“你吃吗?”
阿沁笑着摇了摇头,弯腰为她将凌乱的桌面整理好,“奴婢过来,便是想跟沈小姐说一说王嬷嬷的事情。”
沈妙言望着她的动作,捧了桌上的茶,抿了一小口:“你想说什么?”
“慕容小姐脾气虽不好,却是嘴硬心软之人,心思再单纯不过。王嬷嬷下毒,乃是因为绣禾是她的干女儿,她是想为绣禾报仇,才对沈小姐下毒手的,与慕容小姐没有半分关系。”
她将宣纸一张张摞好,轻声解释。
弃妃不承欢:腹黑国师别乱撩 第40章 佛寺:命运交锋(2)
见沈妙言不说话,阿沁在椅边蹲下来,轻轻替她整理好衣袖和衣衫,“慕容小姐过得并不容易,常常在绣楼里哭呢。”
沈妙言听着她细声细气地说话,对慕容嫣依旧没什么好感,却对她多了几分好感,于是拉住她的手:“阿沁姐姐,你这样好的人,怎么不待在衡芜院呢?”
添香正打游廊那一头过来,听见这话,顿时虎起脸:“好啊,小小姐,我和拂衣辛辛苦苦去帮你搜罗你爱吃的零嘴,打算明日给你在去承恩寺的路上吃,你却看上了别的丫头!真没良心!”
沈妙言被抓个正着,不由吐吐舌头:“被你发现了……”
“你等着!”添香捋起袖子,便要去挠沈妙言的痒。
沈妙言咯咯直笑,连忙跳起来,与她在院子里追逐。
阿沁起身望着她们,唇角笑容柔和。
随即,她偏过头,看见拂衣站在廊下,手中端着食盒,正冲她微笑致意。
而那微笑里,还含着几分复杂与警惕。
翌日天气晴好,春风和煦。
君天澜带了沈妙言出府,在侍卫的护送下,一路往承恩寺而去。
今日街上格外热闹,沈妙言挑了车帘一角,但见行人商贩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各处都在举办庙会、放生、放船施粥等活动。
马车行驶到承恩寺所在的山脚下时,卖香花灯烛、茶果斋饭的小摊逐渐多了起来。
马车徐徐停下,沈妙言随着君天澜下了车,忍不住跑到小摊前看热闹,君天澜抬步往台阶上而去,声音淡淡:“跟上。”
沈妙言拎着小裙角跟上来,石阶两侧栽种着萧萧竹木,十分规整有序。
君天澜带她来到寺庙前,早有僧弥在外恭候,双手合十,朝着君天澜念了声“阿弥陀佛”,便引着二人进了寺庙。
承恩寺乃是高僧云集之地,曾被誉为护国寺,因此来往之人都是皇亲贵戚、达官显贵。
沈妙言跟着君天澜穿过禅院,只见佛浴金身,不少僧侣都忙于其中。
一些贵族小姐和公子们则四处游玩,鸟语莺啼,整座寺庙都很热闹。
她跟着君天澜穿过大雄宝殿,穿过重重庭院,最后走到一排禅房前。
君天澜让她在外面等候,他则随那个僧弥进了其中一间禅房。
沈妙言等了许久,却还不见他出来。
她忍不住溜达着穿过一座拱形月门,循小路往外面去了。
承恩寺后院很大,种着十几棵石榴树,旁边还有几棵桂花树。
此时正值春夏之交,榴花院落,细柳庭轩,引雏之燕,求友之莺,一派清和。
不知怎的,这偌大的院落里,却格外安静,不见人来。
她站在石榴树下,火红灿烂的石榴花落了一地。
她弯腰捡起几朵把玩,细细观看下,花蕊虽依旧金黄,只是花瓣上,都已经有些枯损的焦黄痕迹了。
她把那些残花丢落在地,圆眼睛里掠过思量,随即狡黠一笑,往一棵最大最粗的石榴树上爬去。
她要摘几朵最好最完美的石榴花送给君天澜,叫他知道,她可是念着他的好的。
她在树上倒腾了一会儿,好容易摘到四五朵形状完美的榴花,忽然听见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便是一个略带谄媚的声音:
“……那国师残酷无情,能容得下谁?公子乃万金之体,莫要动怒。”
沈妙言小心翼翼在树上站好,透过茂密的枝叶间隙看过去,只见一个面容白净的年轻男人正媚笑着,声音有几分不自然。
听着像是……
太监。
她好奇地望向另一个男人,枝叶挡住了他的脸,只能看见他身姿修长,身着玉白锦衣,腰间系一条金丝嵌玉腰带,脚踩祥云靴,看起来容姿不凡。
“自是不会动怒。”他开口,声音犹如雪山上贮存了千年的冰雪,冷漠彻骨,却又含着十二万分的尊贵,叫旁边的谄媚男人腰弯得更低。
他负手走到石榴树下,随手折了一枝石榴花,细细把玩片刻,低吟出声:“见说上林无此树,只叫桃柳占年芳。”
沈妙言忍不住踮起脚尖,从树上去看他的脸,枝叶掩映,她看了半晌也没看清楚,最后,那男人忽然抬头看向她。
沈妙言的目光顿住,这个男人面如冠玉、俊美出尘,却偏生了一双极为凌厉的双眸。
乍一对上,叫她忍不住心生恐惧。
院落里安静了半晌,那名太监终于注意到沈妙言,顿时气急败坏地低喝出声:“你是何人,怎敢躲在此处,偷听旁人说话?!”
沈妙言的目光却全然都在那个白衣男人身上,她曾经跟随娘亲参加皇宫夜宴,远远见过这个男人……
那时候,娘亲指着他说,妙妙,看,那就是你以后的夫君,他会保护你,怜惜你。
沈妙言心乱如麻,抱着树干的小手忍不住颤抖起来,只盯着男人不说话。
他是……
楚云间。
男人清晰地察觉到她的小脸上有惊恐,有慌张,有无措,还有……
仇恨。
他微微挑眉,他并不记得,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小姑娘。
那太监颇为恼怒:“你是谁家的姑娘?!竟敢惊扰我家公子!还不速速滚下来!”
沈妙言浑身抖得厉害,张开小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是脚下一滑,直接掉下了树!
楚云间仰着头,只看见满树火红石榴花,穿着素色衣衫的小姑娘从天而降,一只手中还牢牢抓着几朵花,嫩生生的小包子脸上,全是惊慌。
她看起来,很软很嫩。
下意识地,他朝她伸出了手。
弃妃不承欢:腹黑国师别乱撩 第41章 佛寺:命运交锋(3)
满院石榴花,在暮春的风中开得热烈。
楚云间伸出手,可他还没触碰到这个小姑娘的衣角,身着黑色织锦修身长袍的男人,已经将她牢牢抱在怀中。
君天澜一手抱着她,一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脸:“吓到了?”
沈妙言圆眼睛里都是懵懂,好半晌才回过神,猛地搂抱住君天澜的脖颈,声音脆嫩:“国师!”
君天澜这才看向对面的楚云间,微微颔首:“臣见过陛下。”
楚云间从沈妙言身上收回视线,掩去了瞳眸中的凌厉,随意观赏着榴花,负着双手,淡淡开口:“国师也来参加斋会?”
“随意一观罢了。陛下若是无事,臣告退。”
君天澜声音慵懒,抱着沈妙言,转身便往院落外而去。
这副不羁的态度落在楚云间眼中,他面容未改,只是淡定地目送他离开。
等到君天澜的身影消失在月门外,那太监朝地上啐了一口:“呸,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连陛下都敢不放在眼里!”
楚云间冷情的面容上出现一抹轻笑:“他的确是个人物。你去查查,刚刚那个小姑娘,可是沈国公府的余孽。”
“奴才遵旨!”
君天澜抱着沈妙言,一直走到禅房外,才将她放下。
沈妙言此时已经完全回过神了,仰头望他,正要检讨一番她乱走惹麻烦的事,一位小僧弥匆匆走过来,朝两人施了一礼:“施主,斋饭已经备好,请随贫僧这边来。”
君天澜牵了沈妙言的手,“承恩寺的斋饭不错,去尝尝罢。”
沈妙言知晓他不想听她的检讨,便也不再开口。
小僧弥将两人引到承恩寺后院,这里是一片开阔草地,草地上建了一座木阁,四面却没有墙壁,只挂着寺院特有的素色轻纱。
站在草地上,可以眺望得见远处山下的大片石榴花海,像是火烧云降落在地面,蔚为壮观绚烂。
君天澜带着沈妙言进了木阁,木阁中摆着一座矮几,上面放着七个盛了素菜的青瓷碟。矮几旁是一座红泥小炉,炉子上煮着一只陶壶,隐隐透出酒香和青梅香。
沈妙言在矮几旁的一个蒲团上跪坐下来,好奇地嗅了嗅,“寺院里,还准备了酒水?”
“只要捐的香钱够多,你要什么他们不会准备?”君天澜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青瓷莲花小盏上,“斟酒。”
沈妙言“哦”了一声。
她知道,越是大的寺庙,里面的曲折道道就越是多。
清冽香甜的酒水沿着壶口滚落进青瓷小盏里,沈妙言又忍不住问道:“国师,你捐了多少香钱?”
君天澜端起酒盏,淡然地抿了一口,没说话。
沈妙言将陶壶放回到炉子上,笑嘻嘻地:“我知道了,像国师这样一毛不拔的人,定是一个铜板儿都不会捐的!”
君天澜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却也不恼。
这边两人正说着话,另一边,两个男人正往这边走来。
其中一位乃是楚云间,他身边跟着的太监此时已经不在,而是一位纤瘦修长的公子陪着。
已是四月的天了,这公子却还披着一件厚厚的斗篷。
细看之下,他面容惨白,正是上次在古董铺子里,被沈妙言撞见的那一位。
“朕只想着来承恩寺观看浴佛、与民同乐,却不曾想,竟能有幸碰到顾先生。”楚云间声音亲切,周身都是温和气质,与沈妙言碰见时的模样,俨然十分不同。
顾钦原虚弱地笑了笑:“草民不敢当。”
楚云间也笑了笑,“后院有一处亭阁,顾先生随我一道去坐坐吧。如今四月天,正值青梅煮酒的好时候。”
“得天子邀,草民不胜荣幸。”
两人说着话,便来到了后院。
从这里往草地上去,须得穿过一个庭院。
两人走到这里,守在庭院门边的小僧弥吓了一跳,他是认得楚云间的,可国师还在亭阁里,这可如何是好?
见小僧弥呆若木鸡的模样,楚云间眼中闪过不喜,随即抬步跨出门槛:“顾先生,这边请。”
楚云间老远便看见亭阁的素白帐幔被风翻卷起来,里头隐约坐着君天澜。
他不动声色地和顾钦原走进去,目光从沈妙言身上掠过:“国师好雅兴。”
沈妙言从蒲团上爬起来,跑到君天澜身后跪坐下来,只低着头,并不看楚云间。
楚云间和顾钦原在君天澜对面跪坐下来,君天澜淡淡道:“贵客来了,妙妙,斟酒。”
沈妙言低垂着头,从矮几下方拿出两个青瓷莲花酒盏摆在两人面前,一板一眼地斟了酒。
楚云间紧盯着君天澜的面容,淡笑着介绍:“二位想必不认识吧?国师,这位便是以书法和诗赋名满天下的顾钦原顾先生。”
顾钦原起身,朝君天澜恭敬拱手行礼:“国师大人,久仰!”
君天澜两指端着小盏,面容淡漠:“顾先生请坐。”
沈妙言悄悄抬眼看去,只见这位顾先生,分明是上次在古董铺子里,卧病在床的那一位。
她记得,国师与他乃是相识的。
楚云间见君天澜面色如常,唇角的笑容稍稍明显了些,目光又落在沈妙言身上:“这一位,是国师的侍女?”
君天澜微微侧头,目光幽凉如水:“她便是沈家的女儿,沈妙言。”
亭阁内外唯有山风吹过的声音,楚云间饮了口青梅酒,声音不咸不淡:“生得倒是标致。”
沈妙言低头为他添酒,却忽而被他握住了手腕:“沈家丫头,你可怨朕?”
他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握在她的墨绿的衣袖上,显得分外白皙。
沈妙言盯着那只手,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民女不敢。”
她没有抬头,却依旧察觉到,楚云间的目光犹如刀剑,正一寸寸凌迟着她的身体,锋利而残酷。
想起爹娘就是死于这个人之手,她虽然怨恨,却也很害怕。
终究,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儿而已。
楚云间感受着她身体的战栗,手中力道加大:“是不敢,还是没有?”
风声如唳,顾钦原端坐不语。
君天澜品着青梅酒,狭眸微微抬起,眸光晦暗不明,只落在沈妙言腕间楚云间的那只手上。
“民女……没有!”
半晌后,沈妙言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来。
又过了许久,楚云间终于收回手,面上一派风轻云淡:“朕不过同你开个玩笑,你何必惊吓至此?倒是无趣。”
弃妃不承欢:腹黑国师别乱撩 第42章 你要保护我
沈妙言只唯唯诺诺地退到君天澜身后,圆眼睛里犹带泪雾,俨然是恐惧至极的模样。
楚云间见她如此,便不再管她,端着酒盏,对君天澜说道:“顾先生有着济世经邦之才,朕屡屡劝说他出山,襄助朕治理江山,他却总是拒绝。国师,你当为朕劝一劝。”
君天澜薄唇浮起一抹冷笑,瞥了眼顾钦原,声音冷漠:“陛下,文人傲气,怕是不适合官场。他从未涉足过朝堂,你又怎知他有济世经邦之才?”
楚云间瞥了眼顾钦原,却见他面色如常,仿佛这番羞辱,并非是冲着他来的。
“罢了,今日不谈政事。”楚云间笑了笑,与君天澜饮过几杯酒后,便起身带着顾钦原告辞离去。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庭院,楚云间状似无意地说道:“顾先生以为,国师如何?”
“草民不敢妄议。”顾钦原微微垂下眼帘,压抑了几声咳嗽。
“朕许你议论。”
顾钦原抬起眼帘,直视前方,“国师为人,阴鸷难测。为政,狡猾独断。为臣,不忠君上。”
“放肆!”楚云间忽然停了步子,负手大喝。
顾钦原低头,弯腰拱手:“草民若有说错之处,还望陛下指教。”
楚云间静静看着他,周身气质冰冷,帝王者的龙威散发出来,颇为震慑人:“国师位高权重、为国操劳,岂由得你如此诋毁?!”
“草民不过实话实说。”顾钦原虽然弯着腰,可他的姿态却犹如一棵在风雨面前不会弯折的青竹,白衣风骨,可见一斑。
过了会儿,楚云间忽然幽幽叹了口气,上前亲自扶起顾钦原:“让顾先生受惊了。我不过是,试探你是否同那些大臣一般,明面上对我奉承,可实际上,却都是君天澜的走狗。”
“陛下何出此言?”顾钦原状似吃惊。
“朕年纪轻轻,得登大宝,可朝堂之上,却没几个人服朕。多数,不过是听君天澜的话办事罢了。”楚云间微微摇头,“可朕心怀楚国江山社稷,岂容得乱臣贼子把持朝纲?!只是顾先生,朕身边,实在是缺可用之人啊!顾先生,可明白朕的意思?”
顾钦原怔愣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陛下怕是,所托非人。草民平生志向,乃是山水之间,而非朝堂之上。”
他说着,剧烈咳嗽起来,惨白的脸,都咳得涨红起来。
楚云间盯着他看了片刻,最后轻轻叹了口气,亲手解下自己的披风,加在了他的身上:“山间风大,顾先生还是回禅房休息的好,身体要紧。”
“草民多谢陛下关怀!陛下仁慈,是苍生之幸!”顾钦原再度拱手,眼中隐隐有着感动。
楚云间目送着他离开,之前的太监从角落里走了出来,“陛下!顾钦原,太不识抬举了!”
楚云间笑得云淡风轻,随手掐了一朵榴花,在指间细细揉搓把玩,“他若马上答应朕,朕倒是会怀疑,他是君天澜有意安排的人。”
李公公这才恍然:“如此可见,这顾钦原,的确与国师没有半分关系了?这样一来,陛下若是要用他,也算是用得安心了。”
“且看着吧。”楚云间将手中的榴花扔到地上,不知怎的,面前忽然浮现出沈妙言从树上掉落的画面。
他闭上眼帘,再睁开时,那双眼透着温和,俨然是柔和的贵公子形象:“听闻承恩寺的乌米饭不错,咱们去瞧瞧。”
“好嘞!”李公公脑筋转得快,“公子这边请!”
主仆二人朝前院而去,隐隐有浴佛时的唱赞声传来:“……下兜率天宫,皇宫降迹,雪岭修因。鹊巢顶,三层垒,六年苦行。若人皈依大觉尊,不堕沉沦……”
而另一边,后山亭阁之中,沈妙言吸了吸鼻子,伸手抱住君天澜的脖颈,将半张小脸都埋在他的衣裳里:“国师……”
“刚刚,很聪明。”君天澜由她抱着,自己添了温热的酒。
沈妙言蹭了蹭他的衣裳,语带委屈:“若是我刚刚在他面前,流露出一点点聪明和勇气,怕是他马上就会杀掉我。他需要的不是一个聪明的沈家欲孽,而是一个懦弱、蠢笨、只能依附别人生存的弱女子。”
君天澜偏头看她,她的圆眼睛红通通的,活像一只被欺负的小白兔。
“国师,我现在还很弱,你要保护我,要心疼我!”沈妙言仰头看他,眨巴着圆眼睛,几乎是脱口而出。
对着这样祈求可怜的目光,尽管知道她有一大半儿都是装出来的,可君天澜却依旧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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