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屋外风吹凉
黛玉没好气白他一眼,道:“你和他倒跟亲兄弟一样。”
又忙对薛宝钗道:“我从前素来听姨妈抱怨,并非不尊重。”
薛宝钗自己都苦笑不已,摇头道:“莫说你想不明白,连我和妈也想不明白。蔷哥儿这样的人,怎会和我哥哥顽在一起?”
迎春、探春、湘云等人咯咯笑出声来。
贾蔷摇头道:“薛大哥虽不怎么着调,但也无甚阴私害人之心,为人比较仗义疏财……”
湘云闻言忽然来了兴头,巴巴儿问道:“蔷哥儿蔷哥儿,我在家时就听二婶婶她们在说,宝姐姐的哥哥花了十万两银子在丰乐楼替天下第一花魁赎身,这也是仗义疏财?”
说罢又歉意的对面色不大好看的宝钗道:“好姐姐,我错了,不该问。”
贾蔷抽了抽嘴角,道:“此事你不该问我,他赎的时候我又不在,是宝玉陪他一起去的。出京前我都没见过……”
众姊妹的目光,唰的一下都聚集在了贾宝玉面上。
贾宝玉登时羞臊的面红耳赤,此事在贾家早被贾母下了禁口令,因为此事,宝玉差点没被他老子贾政打成残废。
所以贾家姊妹们虽多有耳闻,但也只是寻常。
她们也不可能就此事去问宝钗,问了也不会说。
没想到,今儿个好奇心强大的湘云,终于问了出来。
不是她们太八卦,只是那天下第一花魁的名头,她们只在戏曲话本里听说过,而且多是前朝的事。
她们实在太想知道,天下第一花魁这种带有传奇色彩的女人,到底是甚么样的……
宝玉推脱不过,只能说起花解语来,面上的神情,也渐渐陶醉,向往,沉迷……
……
ps:一边是我无法拒绝的红包,一边是被掏空了的身体,这下真的是一滴都没了,我倒没甚么,已经清心寡欲,就是苦了林妹妹……
红楼春 第二百五十五章 咔嚓
“你倒是说话呀,只这幅模样,看的人有些恶心!”
湘云见宝玉只说了个名字,就仿佛灵魂出窍一般,只顾着满脸迷醉,却不说到底怎么个好法,气的跺脚催道。
贾蔷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其他人也忍俊不禁,掩笑不已。
宝玉羞红了脸,不过他很少在这种事上对女孩子发脾气,除非逼他读书上进,否则他素来都极温柔。
没好气白了湘云一眼后,宝玉惋惜笑道:“我和她原不熟,就见过两回,也没来得及怎么说话。只是见她这个人,就和寻常女孩子不同。模样,自然是天下一等一的,不必多提。还有……还有那份不俗的气度,当得起天下第一的名头。我见过的女孩子里,没人能和她比。”
湘云恼火道:“被老爷打成那样,你还这样说?”
宝玉摇了摇头,清新脱俗道:“云儿,你不懂。为那样的人,便是死了也心甘。”
诸女孩子面色都难看起来,黛玉忽地看向贾蔷,道:“你觉得呢?”
贾蔷摇了摇头,道:“前儿才去见了回。”
众人闻言一怔,宝玉奇道:“你先前不是说……”
贾蔷呵呵,道:“我说了啊,出京前没见过。之前去了梨香院后,就去看了看。”
此言一出,宝钗面色陡然涨红,起身福礼道:“蔷兄弟,那日原是我妈不该那样说,不过她并无恶意,非你想的那样,你莫要着恼……”
贾蔷摆手道:“没事,此事不必再提,可以理解。”
黛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但没有追问,而是笑道:“你去看花解语做甚么?”
贾蔷呵呵一笑,道:“当初薛大哥为了避免招惹许多麻烦,给花解语赎身后,落在了我的名下。我以为这样不妥,就去给她说,这样并不妥当,过几天给她转出户籍来,另外,也告诉她莫急,过两日薛大哥会去看她,到时候,会将她迁出太平会馆。非我小气,只是她毕竟是薛大哥的妾室,住我那终究不合适。”
贾蔷说完,黛玉还未开口,宝玉就“哎呀”一声,击掌跺脚的抱怨道:“蔷哥儿,你这样做岂不慢待了人家姑娘?你这分明是去赶人!”
湘云冷笑一声道:“你既然连死也不怕,还这样心疼,自去接回荣府住,不更好?”
宝玉闻言,一张脸差点成黑色,气的浑身发抖,宝钗忙拦在中间劝道:“都是我哥哥招惹的事,为了他的事你们再吵起来,岂不伤了兄妹情分,便是我也难做人了。”
湘云也懊悔说话太直,方才宝玉拿一个花魁把她们都比下去了,让她心里窝火,方才才说话那样直的。
宝玉今日备受打击,一时心灰意冷,也不愿再多言,垂头不语。
贾蔷笑了笑,道:“我原不在背后说人,无论褒贬,不过既然你们这般好奇,我就说说。”
他这一开口,就把贾家姊妹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贾蔷微笑道:“花解语今年二十五六了,在这个年纪,世上绝大多数的花魁已经快进化成老鸨了。但花解语依旧稳坐天下第一花魁的名头,所以她不止是因为颜色极佳,更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极佳不说,便是经义政论上,也曾与当朝军机大学士坐而论道,说古谈今,不落下风。我听闻,与其来往者,皆不轻视于她,以公子相称。”
听他说的如此好,一众女孩子们目光微妙起来,或明或暗的看向黛玉。
黛玉自也是难掩冷笑,却听贾蔷话锋一转,又摇头道:“但若说世上女孩子都低她一头,我却以为就太过了。不知你们可曾听说过扬州瘦马之说?”
三春自然摇头,宝钗面色微变,但也未承认。
黛玉斜眼觑视之,哼了声。
贾蔷笑道:“扬州盐商,富甲天下。那些人太富了,认为上青楼只是普通人才做的事,不符合他们的身份。便有寻常小门小户,专门请有学问的人,教自家姑娘琴棋书画,吟诗作对,以及各色侍候人的本事,然后将女儿卖给有钱的盐商。这类可怜的女孩子,便被人称作是扬州瘦马。而青楼的花魁,与之相仿。自极年幼时,便被人教导这些,尤其是如何察言观色,发现对方人喜欢听甚么话,喜欢看她怎样的神情,这种训练细微到一举一动,乃至一颦一笑。也就是说,她们所有的行为动作,和她们真实的心境修养并不一定是一致的,有许多,都是做作出来,故意为之。
所以我认为,她们只是可怜人,那些作为和表现,又如何能与真性情的女孩子相比?太完美的人,本身就是一种虚假,是一种缺陷。天地本不全,更何况是人?”
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让贾家女孩子们大开眼界,也心情愉悦!
黛玉抿嘴一笑,嗔了贾蔷一眼,就听他忽地问道:“怎不见宝琴妹妹?独留她在家?”
宝钗还沉浸在贾蔷先前的说法中,这会儿听到询问,忙笑道:“琴儿刚来,就和香菱一道去寻楚儿了,三个人叽叽咕咕,也不知怎么那么多话,连戏也不来看。”
黛玉笑道:“你自然不知道她们的名堂,她们三个在船上时,就和这十二个小官顽成一团,关系亲近的不得了,她们想听戏,比我们更便利的多。”
探春忽然想起一事来,道:“林姐姐,你先前说:‘不过那促狭的,还有一桩淘气事,我且不说,一会儿你们就看出来了’,如今戏也看完了,怎我没发现甚么?”
听她这般一说,湘云忽地噗嗤一笑,道:“你果真没发现?方才唱戏的人里,那白娘子像哪个?”
此言一出,倒把她跟前的宝玉唬了一跳,连连对湘云使眼色,湘云气个半死,小声咬牙道:“别叫我啐你!”
听湘云那样一说,迎春、探春、惜春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贾蔷也哈哈大笑。
黛玉羞恼的狠狠瞪了贾蔷一眼,然后对姊妹们告状道:“便是这促狭鬼,听说苏州有人生的像我,巴巴儿派人寻了来。那姑娘才十一岁,家里苦寒清贫,原就跟着戏班子学戏,本是要卖到大户人家里给内眷唱戏,然后就被他买了回来,专门气我!”
宝钗闻言,都皱起眉头,不解的看向贾蔷。
这年代,寻一个极像家人的戏子到跟前来,这的确是在羞辱人。
贾蔷摆手道:“这龄官的贱籍已经被我赎出来了,不止她,这些小戏官同样如此。只是她们多没甚好去处,我答应她们,在这里陪林姑姑……林妹妹几年,等大了就放她们出去。又或是不愿出去的,留在府上也行,都随她们。”
黛玉抿嘴笑道:“或是有家人寻上来的,她们愿意走也行。不过多是苦命的,如今只肯留下来,蔷哥儿还专门给她们寻了先生读书。”
宝钗感叹道:“比寻常小家子的小姐也强了。”
贾蔷呵呵一笑,他费尽心思,巴巴儿的将龄官寻来,用意自然没那样简单。
若只是寻几个唱戏解闷的,扬州府大把都是。
又何必专门将她寻来?
目光落在黛玉的侧脸上,贾蔷弯起嘴角,脸上的笑容,却是让附近的宝钗微微一怔……
……
西斜街,太平会馆。
东路院,厢房内。
入夜时分,火烛明媚。
薛蟠眉开眼笑的拿出一个食盒,打开一层层抽屉,里面居然摆着各色美味佳肴。
旁的不说,单那几只大螃蟹,就让元宝儿欢呼雀跃起来。
花解语倒不是很在意这些,她目光温婉的看着薛蟠,柔声道:“先前因我之故,使兄长受人欺负,可还要紧不要紧?”
薛蟠闻言,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即“砰砰砰”的拍着胸口,霸气道:“当日要不是那球攮的背后偷袭,我非把他卵子捏爆了不可!”
元宝在一旁啃着一只蟹螯,听至此忙道:“大爷,可不能在小姐跟前说这些骂人的粗话!”
薛蟠忙自己轻轻掌嘴,笑道:“半年没来,一时间可忘了……总之,妹子放心,那忘八再不敢来寻事了!”
花解语倒未在意这些,既然认定了下半生所托何人,了解他的性子,她就没想过去改变,而是想去一点点适应……
她读过太多的书,也见过太多的事,让她满腹诗书气自华之外最大的收益,便是有自知之明。
花解语看着薛蟠,温声笑道:“前儿贾大爷回这里,说兄长不日将来看我,没想到,今儿就来了。”
薛蟠嘿嘿笑道:“蔷哥儿来过了?”
花解语忙解释道:“贾大爷本并未来这里,是我让元宝儿去请了来,询问兄长的消息。贾大爷说,这几日就要将名籍转回到兄长名下。另外,这里也不便居住……”
薛蟠闻言,脸色一沉,道:“都怪我娘,还有姨娘!”
花解语闻言唬了一跳,忙道:“谁也不怪,谁也不怪!兄长且看在我的面上,万万不可怪哪个。自古以来,都道我们这样的人红颜祸水,也道红颜薄命。在我看来,许多时候,不去招惹是非,自守本分,或许能避开这些。爷若果真疼我,只求在离家不远之处,赁一套小宅,不必奢华富贵,只清静安宁最好。若奴家能安度余生,再为爷生下一儿半女,便是昊天上帝怜我半生凄苦,许我后半生幸福。”
薛蟠闻言,大为感动,也不强撑着面子,要带花解语主仆俩进薛家门儿了,拍着胸脯道:“好,妹子你等着,我这就去寻宅子去,也别租了,这次去南边,我赚了不少银子,就买一套小二进的。你放心,我薛蟠这辈子,就是死了,也要护你们一世周全!”
说罢,不顾花解语劝其不急,薛蟠头也不回的出门大步而去,满满英雄气概。
只是出门后,带着人刚出了西斜街的薛蟠,却忽地面色大变,只见夜幕中十余骑雄马飞奔而来,转眼将他团团围住。
待近前后,看着为首之人,薛蟠干笑了声,刚开口想要说些甚么,却只听耳边一道鞭声炸响,“啪”!!
薛蟠惨叫一声,自马上摔落。
这次却没了上次的运气,座马受惊,一马蹄踩到了薛蟠胸口处。
“咔嚓!”
……
……
红楼春 第二百五十六章 惊闻
林府,清竹园。
“怎样,今日东道主还行?”
送完贾家诸姊妹回府后,贾家看着虽有些疲倦,但满脸笑容的黛玉,微笑道。
黛玉哼了声,不过还是道了声:“多谢你呢。”
贾蔷哈哈一笑,摆手道:“我也没想到,史妹妹那样能吃。”
黛玉嗤笑了声,笑道:“她打小就那样,虽身世怜人,可比我心气宽宏,好穿宝玉的衣服,能吃能睡能顽。”
见贾蔷吃惊的望了过来,黛玉没好气白他一眼,又道:“我做不到的地方,自会钦佩人家,怎样?”
贾蔷呵呵笑道:“可见林姑姑比我心境高的多!”
黛玉闻言,先左右看了看,见紫鹃、雪雁都在外间,没在跟前,方好奇道:“怎这会儿又叫姑姑了?”忽地面色一变,目光也渐转不善,道:“莫非是为了认薛妹妹,史妹妹?”
贾蔷失声笑道:“哪的话?在她们跟前说开,是让她们心里明白,也让她们后面的大人有数,不要一个脑筋转不开,给你安排起婚事来,那才是逼我彻底撕破面皮翻脸不认人。至于私下里,我仍觉得叫一声姑姑更好听。”
黛玉俏脸滚烫,身子发软,觉得这个人……好变态,咬牙道:“甚么叫……甚么叫姑姑更好听?你这人……”
贾蔷微笑一声,道:“更亲切嘛!这世上待我好的人屈指可数,姑姑是待我最好的,也是帮助我最大的,所以,更缅怀这个称呼。”
黛玉闻言,低着螓首,小声道:“那你又何必改口?”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因为她如今太了解这没面皮的了,甚么话都能说出口。
果不其然,就听贾蔷呵呵笑道:“自然要改口,至少对外面要有个交代,不然,我又怎么能娶……”
话没说完,嘴巴就被黛玉一只有些冰凉的手堵住,嗅到近在咫尺的奇香,沁人心脾。
黛玉只觉一张脸似要烧起来了,羞恼的警告道:“你再胡说,我就……我就要告诉爹爹去了。”
说罢,收回手,往后躲了几步。
贾蔷哪里会怕,但也没再放肆,他要尊重世道礼数在黛玉心中的烙印,因而笑道:“林姑姑早些歇息罢,明儿还要去贾家。”
黛玉微不可闻的应了声后,反而叮嘱道:“你也早些歇息罢。”
话刚说完,贾蔷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见紫鹃引着一嬷嬷进来,道:“大爷,老爷在书房见客,让你过去呢。”
……
墨竹斋。
自林如海卧病之后,几乎从未进过书房。
便是要看甚么书,也会让梅姨娘取来,送到忠林堂。
盖因此处不比小书房,实是平日见客之地。
且还是关系亲近,又十分重要的贵客。
贾蔷行至此,心中明白,必是重量级的客人来了……
就是不知,是何方神圣。
书房门口廊下站着两排四名小厮,叩门之后,房门从里面打开,王管家亲自站在门内候着。
见贾蔷到来,忙往里指了指,小声道:“大爷快进去罢。”
贾蔷见之,眉尖轻挑,王管家居然连名讳都不敢提?
他径自上前,在内门外通秉道:“先生,弟子到了。”
内间传出林如海温和的声音:“蔷儿来了?快进来罢。”
贾蔷入内后,入目处,便是一个相貌清癯的老者,与林如海共坐在临窗的客位上。
他上前数步,躬身揖礼道:“先生。”
林如海笑着颔首,指了指身旁的老人,道:“这是翰林院掌院学士明安明大人,亦是为师当年的座师。明大人为官清正,朝野上下有口皆碑,尊称一声静庵公,是吾等为官之榜样。”
贾蔷再行礼道:“末学贾蔷,见过静庵公!”
他这才明白,为何王管家连名讳都不敢提。
说来也是有趣,所谓座师,其实不过是因一场考试而结缘成师生的老师。
却比长年教授学问的蒙师和业师地位高出百倍。
虽然林如海如今已与明安同殿为臣,甚至官位相当,为避嫌结党,不好再以师生相称。
但这其中的关系,绝对不可能断开。
这是千百年来,科举制度下不可变更的潜规则。
明安闻言缓缓颔首,上下打量了贾蔷一番后,笑道:“可见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想当初,因醉仙楼一事,这位太上皇良臣之名在士林清流中,实在难言,待迫走半山公后,更是骂名滚滚。谁又能想到,不过半年功夫,半山公回信京中时,提及此子,已是赞不绝口。如海啊,看来你读书好,做官也好,可教化子弟,还要更胜一筹啊!只可惜,此子如今袭了世爵,又做了官,不然我翰林院,说不得又进一人。”
林如海摇头笑道:“静庵公实在过誉了,蔷儿尚未进学,距离翰林还十万八千里。不过向学之心坚定,即便如今袭了爵,仍旧勤学不辍。”说着,又对贾蔷道:“若论学问之深,满朝上下,连军机大学士都算在内,学识能和静庵公相比者,屈指可数。蔷儿往后若有学问上有碍,我不得答时,便可请静庵公教诲。静庵公是出了名的厚道长者,最好指点后进。对了,你不是自诩在算学上有几分天赋么?你却不知静庵公于此道留下专著,太上皇和当今皇上,多次嘉赞。”
贾蔷侧目相看,然而就听这位翰林院掌院学士趁着这个话题,切入进来,道:“说道术数之学,老夫的确有几分心得。近十年来,新编了一部《数理精蕴》,今年才刚刚编撰完毕,藏于府中。若是你这弟子好术数之学,可常来我府上品读。不过,如海啊……”话音一转,这位掌院学士声音变得深沉了些,道:“为了编撰此书,这些年老夫耗尽家资,甚至变卖了乡杍之地的祖宅,依旧不够,因而在户部拆借了不少银子。近来听说,如海你升任户部左侍郎,执掌户部部堂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清缴亏空。唉,老夫原本更该支持你的部务,可囊中实在羞涩,汗颜哪!”
林如海不动声色,看了贾蔷一眼后,问道:“不知静庵公所欠一共多少?”
明安苦叹一声,道:“这十多年来,一共欠下了十三万两银子。如今老夫便是砸锅卖铁,倾家荡产,也不足还去十一啊。”
林如海闻言,眉头微微一皱。
十三万两银子……
他若是贴补,倒不是贴补不起。
只是这种做法,却不是正道啊。
他若没兼着清缴亏空的差事,帮一把也就帮一把了,传出去还会是大大的美名。
可如今他兼着这份差事,再这般做,那绝对少不了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
且他能帮一个座师,那房师呢,业师呢,同年呢?
还有其他一些与林家关系亲近了几辈子的世交老亲呢?
见林如海沉默不语,明安眼中闪过一抹苦笑,叹息道:“如海啊,莫要作难,老夫原不该来这一遭。老夫也是糊涂了,这追缴亏空,又不是落到你的囊中。若无上命,你也不会走这样一步艰难险阻的路。唉,罢了,老夫走了。”
林如海皱眉道:“老师,能否想些其他法子?老师桃李满天下,若是诸师兄弟们一起凑一凑,总能凑出一部分来,不够的……我来补全。”
明安闻言动容,可随即摇头道:“若是那样,反倒害了你们。再者,果真户部追缴亏空,他们又有哪一个落得下?你不松口也好,你若在我这松了口,接下来你的那些师兄弟们,怕也就闻讯上门来了,唉……”
又叹息一声后,明安起身,准备离去。
林如海皱眉,忙起身道:“若如此,朝廷追缴起亏空来,先生预备如何应对?”
明安叹息一声,摆摆手,道:“听天由命罢!”
正这时,贾蔷忽然笑道:“若果真只十三万两银子,我倒是能想想办法……对了,师祖,你老人家编撰的那部《数理精蕴》,版权卖么?”
……
荣国府,梨香院。
薛姨妈和王夫人坐在外间炕上,吃着些瓜子,话着家常。
眼见天色已晚,王夫人要告辞回府时,却见宝钗从外面进来。
温婉端庄又大气秀美的宝钗,极入王夫人的眼。
她本来已经站起身来,见宝钗进门,又坐了下去,薛姨妈亦是欢喜道:“乖囡回来了!”
宝钗进来,先问了王夫人好,莺儿上前为她解下大氅后,方回道:“嗯,回来了。”又对王夫人道:“宝兄弟和姊妹们也回去了。”
王夫人素来寡言,只微笑颔首。
薛姨妈却急着道:“可听了我的话,莫要同那孽障说话?对了,你可见着他了?”
宝钗闻言面色一淡,她实不喜欢这种方式。
可她也知道,贾家大姑娘在宫里封了贵妃后,在她母亲心中的地位拔高了不知多少,反倒是林府那边,这几日来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姨娘在她妈跟前怕是说了不少难得善终的话。
心中叹息一声,她点了点头,道:“原也只和姊妹们顽笑,没怎么说过话。”
薛姨妈闻言高兴的同王夫人道:“那孽障敢当着面给我甩脸子,摔门而去。这样的人,薛家实在亲近不得。蟠儿那畜生我已经警告妥了,这些时日再不敢同他来往。今日宝丫头再冷漠相待,他也是要脸的,自然明白薛家的心意。往后……”
话没说完,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哭喊声由远及近而来,没一会儿功夫,就见一人疯一般的冲了进来,跪倒在地大哭道:“大伯娘啊,快……快去前面看看罢,堂兄出事了,堂兄快不行了,堂兄快不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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