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屋外风吹凉
安顿住贾蔷后,林如海看向贾母,微笑了下,轻声道:“老太太,能让你这般作难的,应该是宫里的意思罢?皇上自然断不会有这个意思,当然,也未必反对。寻常太妃、妃子,没这个分量,也未必敢同林家说这等事。那么,是中宫皇后?”
这一刻,王夫人和凤姐儿再度惊艳了。
甚么叫风度,甚么叫气度,甚么又叫做智慧……
相比之下,贾家男子,的确上不得台面……
贾母却苦笑道:“我就知道,必瞒不过你,当年国公爷在时,每说起你,就没有不夸的。当初还说你性子有些急,如今看来,你连这么点短处也没了。国公爷若在,必然会欣慰啊!”
林如海却终于皱起了眉头,道:“宫里的几位公主大都出阁了,纵还有没出阁的,也都还小。莫非是哪家王府的……也不会,皇后不会为了哪家王府,就与我林家结仇……”林如海内心显然不是表面上那么平静,皇后与林家结仇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可见其心中震怒,最后,林如海眉尖终于一挑,看向贾母道:“怕不是后族有人,想与蔷哥儿结这份亲罢?是了,必是如此。通过贵妃往贾家传信,贾家若是不应,怕是贵妃在宫里都要难过……难怪。”
贾母:“……”
王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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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春 第二百九十二章 辞官让爵
贾家一众女人们,这一回终于见识到甚么叫天子倚重之臣,甚么是宣麻拜相之才了。
贾母尤为激动,当年,贾代善不正是这等风采?
王夫人和王熙凤却备受打击……
王熙凤自不必说,嫁一龌龊浪荡子,甚么脏甚么臭,就偏往那处去。
正经事半点不上心,瞎闹胡孱倒是一把好手。
如今比起林姑丈来,连茅坑的石头都不如。
王夫人心里复杂于,当初她为王家管家二小姐时,何等心高气傲。
不想嫁入贾家后,处处被贾敏压一头。
原以为,自家男人虽不似正经科班出身,却是国公嫡子,还掌着国公府的基业,总应该不输于贾敏夫君林如海。
尤其这次见了,贾敏早死,林如海也已是风烛残年之相。
却不想,即便如此模样,其才智,亦远非贾政、贾赦之流可比,实在让人伤心。
不过,看着她们的模样,林如海心里却没一丝一毫的自得。
一来他的心境修养,早已不在意这些。
二来,他所说出口的,不过是皮毛罢。真正让他心忧的,并未宣诸于口……
天子生五子,除去已经出局的二皇子恪勤郡王外,还有四子。
这四子中,有二子为皇后所出。
按理说,大皇子为元后所出,既嫡且长,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只是大燕立国百年,至今还无哪一任天子,是嫡长出身。
事实上,就林如海所知,在兵部参政的大皇子宝郡王李景,也的确不是人君的好人选……
宝郡王相貌极肖天子,便是性格也十分相像,但林如海以为,此人形似而神不似,只学了隆安天子的冷酷,却未学其英明、睿智。
在兵部,和担任兵部侍郎的两位元平武侯,关系都不算好。
虽颇有勇武之名,却似无容人之量。
而三皇子李晓和四皇子李时,却被教诲的颇为儒雅知礼,在礼部和工部参政,都颇有贤名。
尤其是四皇子李时,曾一度有传言,此子龙颈凤目,贵不可言。
虽然这喧嚣之言后来被宫中传旨镇压了下去,但恪荣郡王还是入了不少重臣之眼。
再说五皇子李暄,朝野皆知,此子被天子皇后宠溺,顽劣之名远扬。
在这等情况下,尹皇后亲自下场,以后族嫡女为兼祧之妻,来拉拢他林如海和贾蔷?!
但是,也不对啊!
且不说这做派到底是结亲还是在结仇,皇后不避嫌亲自下场,掀开夺嫡大戏,只此一点,就绝不会容于天子殿前。
作为隆安帝肱骨之臣,林如海还是知道,天子舐犊情深之心的。
天子绝不愿看到惨烈的夺嫡之争,早早开始。
以皇后的贤名,不该做此不智之事才对……
正当他拧眉苦思时,就听忍了好久的凤姐儿憋不住纳闷道:“老祖宗,咱们家的蔷儿的确是个好的,可他再好,皇后也犯不上巴巴儿送一个嫡亲侄女儿给他当兼祧之妻吧?这传出去,后族都不用说,便是皇后的脸也没处搁啊……”
贾母笑了笑,道:“何尝不是这个道理呢?原来再不能有这等事,可是,那皇后的侄女儿,千好万好,只一点不好……”
“生的太丑?”
贾蔷严重怀疑道。
黛玉此刻纵然心如刀绞,还是忍不住嗔他一眼。
贾母也无奈瞪他一眼,道:“皇后的侄女儿,自然是千娇百媚,生的和仙女儿一样。只一样不好,就是……打落草起,就不会说话。”
贾蔷:“……”
黛玉:“……”
熙凤:“合着是个哑巴!”
其他人恍然大悟,林如海也轻轻一挑眉尖,对上了!
好一个厉害的皇后!
好一个无懈可击的中宫皇后啊!!
若是如此,再配上贾蔷需取兼祧之妻的前事,凑在一起,便是在天子跟前,皇后也只是一个为侄女儿谋亲的姑母,而不是一个为夺嫡提前结交外臣的皇后!
若果真想要结交外臣,断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这是要结亲,还是要结仇?
可果真成了亲,难道还真能当仇人?
林如海和贾蔷,还能去欺负一个哑女?
结亲后,两相来往下,不知不觉中,不是站队也成站队了!
最厉害的是……
贾家能拒绝吗?!
要是尹家女是个好的,没有残缺的,婉言拒绝也就拒绝了。
虽也得罪,但不会太狠了去。
可如今尹家女是个哑女,这要是拒绝,那就是真正用耳光在打皇后的脸了!
天子五子,皆为皇后亲自抚育教养长大,便是那三个非嫡出的,不是亲子也更胜亲子!
先前二皇子闯下大祸,皇后闯养心殿护爱子的事,在京里传的沸沸扬扬,可谁不竖起大拇指赞一声贤德皇后?
打了皇后的脸,皇上或许不会怎样,可那五个皇子,怕不会要把贾蔷生撕了!
啧!
就听贾母不悦的对凤姐儿道:“哑巴怎么了?贵妃信里说了,虽是哑女,但因品格极好,所以便是宫里太上皇、皇太后和皇上,都爱若珍宝,不逊于公主郡主。且几个皇子,也都疼爱之极。若非有祖宗家法在,不允许有残缺之女进宫,皇后早就让哪个皇子娶了当儿媳妇了!”
“……”
以林如海之能,此刻也被尹皇后的这一手给惊住了。
先前他对尹皇后的印象,也只停留在贤后之名上。
贾蔷前日同他说,皇后似乎不一般,他也没放在心上。
却没想到,转过天来,尹皇后就让他见识到了甚么叫做无懈可击的一手!
这甚至都不叫阴谋了,这是阳谋!
一个女人家,怎会有这等智谋和手腕?
再配上她的出身,着实让林如海有毛骨悚然之感……
贾母见林如海始终不言,缓缓落下泪来,道:“姑爷,原我是想着玉儿孤苦无依,等她长大了,就让两个玉儿在一起。两个都是我的心尖子,我留下的那一房压箱底银子,都是给他们的,就算这个家业以后没他们的份,有我的嫁妆在,有太太的嫁妆在,再加上玉儿她娘的嫁妆,两个玉儿就是花十辈子也用不尽。我老了,能做的也只有这般多了。不想,如今你来了京里,蔷儿入了你的眼,我瞧着玉儿也不反对,倒也是一桩良缘。
对你,对玉儿,老婆子我是自问问心无愧的,也是真愿意你们能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这份心意,你可当真?”
林如海闻言,缓缓点头道:“老太太待我,待玉儿,实偏爱有佳。”
贾母落泪道:“怨都怨我这个老婆子多事,当初非要让蔷哥儿娶个兼祧之妻,承嗣东府大房,不然,也不会生出此事来。你和玉儿若是恨,就恨我这个犯口舌的糟老婆子罢!可事已至此,贾家没有后退的余地啊!得罪了中宫皇后,贵妃在宫里难过不说,便是那几个皇子,难道会放过贾家?”
林如海闻言一震,倒没想到,老太太居然也有这等见识。
他还没开口,就听贾蔷冷笑一声道:“让他们只管来就是!”
贾蔷还真不怕,几个皇子是厉害,可等他们真正能形成威胁时,至少也要等其中一个登基再说。
到那个时候,他大不了带着黛玉、香菱她们,远走高飞就是。
然而此言刚落地,就听贾母大声骂道:“这里没有你开口的余地!蔷哥儿,你姓贾,不是我老婆子姓贾,我姓史!!若不是为了这个贾家,我何苦在这与你伏低做小?任凭你们想怎样就怎样,与我甚么相干?我好好的国公太夫人当着,天下女人几个比我尊贵?我享福受用一辈子,到合上眼,难道不好?非为了你们贾家这些不争气的畜生,费这份心作甚?
王夫人也面色肃穆道:“蔷哥儿,你若不是贾家子弟,又何来这侯爵之位,又何来一座国公府的家业?”
贾蔷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太太,我明白,但我可以不要这爵位,也可以不要这份家业。我贾蔷虽谈不上顶天立地伟丈夫,但却当得起铁骨铮铮这四个字!我告诉你,没有这个爵位,没有这份家业,我贾蔷一样能出人头地!我现在就进宫,辞官让爵。”
说罢,与默默流泪的黛玉微微颔首一笑,目光坚定的示意她放心就是,而后转身大步离开。
不过尚未走出暖阁,就听贾母在后面嘶声力竭的喊道:
“蔷哥儿,你还瞧不起西府?你还骂西府的人都是自私自利没有担当的?
你这姓贾的公心又在哪里?
你这贾家大房族长的担当又在哪里?
你只为对得起一个玉儿,连贾家都要舍弃么?
你不怕天家,可老婆子我怕啊!
我怕有一日,人家上门来抄家灭族,老婆子如何对国公爷交代?
难道就告诉他,是他贾家自己的儿孙,为了不娶一个哑女,才造成此祸?
好好好!你有这份情义,你只管去辞官让爵,我不拦着你!
回头,老身就写信,让人持金册进宫,告诉皇后,老身这个荣国太夫人也当不起了。
老身教诲贾家子弟无方,才教出了你们这群忤逆不孝自私自利的畜生啊!
你走!你现在就走!
老身写完信,就去祠堂上吊,也省得亲眼看着贾家被人抄家灭族,满门抄斩哪!!
你这个,不孝的孽障!”
骂罢,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老太太老脸先涨红后褪白,终于仰头栽倒过去……
“老太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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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写作我还是按着我的路子来,你们想骂就骂罢,嘤嘤!
红楼春 第二百九十三章 君子不器
看着凤姐儿和鸳鸯抱着贾母大哭,林如海、黛玉也唬了一跳,忙上前去看。
王夫人亦在一旁看着,满面担忧……
贾蔷站在门口方向,似有些迟疑进退不得,就见黛玉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有委屈,也有欣慰,还有嗔怪和责备……
贾蔷一时不解到底甚么个意思,试着往外迈了步,黛玉登时睁大眼睛蹙起眉头来,贾蔷干笑了声,收回脚,却还是站在那里。
见他如此,黛玉又好气又好笑,比口型道:“过来!”
贾蔷无奈缓缓走了过去,头疼无比。
这时,贾母也在鸳鸯又是掐人中又是送女之下,慢慢睁开了眼,老眼皆是泪……
那凄慌模样,凤姐儿、鸳鸯、王夫人和黛玉见了都齐齐落泪。
享福受用了一辈子,如今被个逆孙气成这样,都快逼着去上吊了……
林如海虽看出贾母这般模样中,有一部分故意为之,但也有部分,应当是真心憔悴,便叹息了声。
贾母看着不远处的贾蔷,气虚道:“你不是要去辞官让爵吗?”
贾蔷呵呵一笑,笑而不语。
贾母见之哼了声,却反手拉住黛玉的手,落泪道:“要怨,就怨外祖母罢!”
黛玉落泪,轻轻摇头道:“并不怨呢。”
贾母连连点头,道:“我的好玉儿,比那起子孽障强的多!往后,若不想来这边,便不来罢。只是,等我死了,你一定要来送我一送,就不枉我疼你一场!”
这话登时让黛玉哭出声来,想起当初不过五六岁便千里来京,孤苦无依,便是这位外祖母给了她无尽的关爱,甚至超过了亲孙女儿。
这些年来,不拘是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顽的,凡宝玉有一份顶尖儿的,府上若是少了她的,老太太必会生气,再给她补一份。
家里那么多姊妹,月例银子大多一人二两,独她和宝玉,老太太每月还额外送许多钱来让她去使,打赏下人用。
这份慈爱,却是实打实的。
如今听老太太这样说,黛玉伏在贾母手臂上,哭道:“怎会不想来?外祖母莫非不要玉儿了?”
贾母闻言也泪如雨下,搂着她道:“我又怎能不要你?你娘在时,这么些儿女里,我便最疼她。如今她不在了,我连她的那一份,也一并疼在你身上了。我若不要你,却是连这幅心肝儿也一并割了去。玉儿啊,外祖母疼了你这么多年,独这件事上亏欠了你,等你出阁的时候,这一房子的家俬,但凡你看上的,都给你!连宝玉也不留他!”
黛玉只是摇头,道:“我不要,只要老太太身子好起来,甚么都好。”
贾母闻言,对林如海道:“我养了这么多孙子孙女儿重孙,加起来也不及我的玉儿啊!”
一旁王夫人面色都有些泛黑了……
林如海微笑道:“都好,都孝顺。”
贾母目光终究还是落在贾蔷面上,道:“如今,你怎么说?”
贾蔷摇头道:“现在问我又有甚么意思?这等事,原先怎么不问我?”
贾母闻言,脸上那模样那神情,像极了看到贾琏在路边和母犬野合的样子,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凤姐儿也抽了抽嘴角,笑道:“蔷儿,这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问你?!与情与礼都不合呀。便是林妹妹,日后也得是老太太先请了媒人去林府和姑丈说媒,姑丈点了头后,再和老太太、老爷们商议诸事,与你甚么相干?你就乖乖等着当新郎官就是了!”
这世道里,莫说一个贾蔷,便是皇子、皇太子、公主、郡主成亲,也没有说让他(她)自己做主的道理。
贾母转头看向林如海,十分不解道:“如海啊,你是他先生,就这?”
林如海回头纳罕的看了贾蔷一眼,贾蔷面皮一红,还是有些不服道:“若与我不相干,今天同我说这些做甚么?”
贾母更奇了:“我与你说了么?我是在同你先生和玉儿在说哪!我刚不是和你说,这里没你开口的余地吗?”
“……”
贾蔷总觉得哪里开始失控了,怎么画风有些不对啊?
内宅的这些门道,他似乎还真顽不过浸淫了一辈子内宅权术的史老太君……
王夫人在一旁叹息一声,道:“老太太是觉得委屈了妹婿和大姑娘,至于蔷哥儿你……你白得一个金枝玉叶,我是不明白,到底哪里委屈你了?”
贾蔷心里想说,他又不缺妹子,实在不愿盲婚哑嫁,万一娶一个河东狮回来,闹的阖家不宁,去哪说理去?
不过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口,因为整个世道都是这样成亲的。
他只摇头道:“此事没那么简单,只是外面的许多事,说了太太也不一定明白。”
王夫人:“……”
贾母闻言,又叹息一声,对林如海道:“姑爷,我这重孙,平日里在你跟前,恭恭敬敬,是极好的。他又是个有能为的,所以你平日里只能看到他的好,看不到他的坏。如今你也看到了,许是打小爹娘不在了,让他这性子里,难免带着些偏戾气,又怪当初西府没能出面,护着他爹娘,所以才如此厌恨西府。这些道理,我与他是说不明白的,只能靠你了。”
林如海点头道:“回头,我会和他说说的。”
其实,他先前已经点过贾蔷,刚过易折的道理。
贾母又道:“后日,是尹家太夫人大寿的日子,人家不请外客,单请了我和蔷哥儿,就是为了过去相看相看。他自己美的和甚么似得,人家还未必能相中他。不过,你还是要叮嘱他一番,果真在人家太夫人寿宴上闹出是非来,故意去丢面皮扮丑,那就真的太过了些,与其那样,不如现在就一拍两散,也好过将来人家钝刀子杀人,折磨羞辱贾家。”
林如海未想到老太太还担忧这一点,他缓缓点头道:“放心,蔷儿不会这样做。”
贾母闻言,终于长松了口气,目光最后落在黛玉面上,她从手腕上取下来一枚玉镯,不容拒绝的戴在黛玉手腕上,道:“这是当年我进贾家门儿当重孙媳妇时,贾家老太夫人戴在我手上的。如今,就给了你。你放心,往后他若敢欺负你,我必给你做主!旁人都怕他厉害,我不怕他!”王夫人面色再难掩阴沉之色。
黛玉此刻还能说甚么,整个人有些懵,但心里又甚么都明白。
很想流泪,但又觉得,似乎又不至于。
毕竟,蔷哥儿为了她,都要去辞官让爵,连国公府的家业都准备舍弃了。
她还需要甚么呢?
对比凤丫头,她觉得,已经很幸运了。
这世上,原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因而垂下螓首不语。
“老太太,那你就早些歇息罢,我们先回去了。后日一早,蔷儿必来接你。”
林如海见贾母疲倦不堪,便起身告辞道。
贾母道:“也好,今儿就不留你们了。如海啊,回去后,再管教管教他罢,一些不该闹腾的时候,不要再闹了。我这张老脸不值几分银子,可贾家还有你岳丈国公爷的体面在。”
林如海闻言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还是点了点头,应道:“是,老太太放心,蔷儿不会了。”
……
待林如海携贾蔷、黛玉离去后,贾母让鸳鸯搀扶她起身,靠在锦靠上。
虽脸色还是难看发白,但精神却没先前那样衰败了……
她问王夫人道:“淑清,你说说看,那孽障今日说辞官让爵,有几分真,几分假?”
王夫人闻言,抽了抽嘴角,摇头道:“哪里有一分是真,辞官让爵……朝廷名爵,岂是闹着顽的?”
贾母叹息一声,道:“不管是真是假,我能用的手段今日都用尽了。只盼再别出甚么幺蛾子,不然,可真要我这老太婆的命喽!”
凤姐儿插嘴道:“老祖宗,照宫里大姐姐的意思,那皇后的侄女儿竟比金枝玉叶还金贵,连太上皇、皇太后和皇上都一样喜欢,这到咱们家里来,那还了得?”
贾母疲倦笑了声,道:“再怎么了得,连话也不会说,还能怎样?左右不过在东府折腾,还能跳到西府来闹不成?罢了,此事就到此为止,往后,你们也别再招惹那孽障,我实在经不起这样的闹了。好了,去把琏儿叫进来,我帮你出气!”
……
布政坊,林家。
忠林堂。
贾蔷小心的将疲惫的林如海搀扶进内堂后,梅姨娘赶紧上来接过,又将温热的药膳端来,让他用了几口。
梅姨娘看着三人气氛都有些低沉,不由好奇道:“可是出了甚么事?”说罢,看向贾蔷。
贾蔷抽了抽嘴角,无言以对。
却是黛玉,声音清幽道:“皇后相中了他,想将亲侄女儿许给他。”
贾蔷:“……”
见梅姨娘竖起修眉来,贾蔷还未来得及解释,林如海就轻轻摆了摆手,梅姨娘退到其身旁后,林如海看着贾蔷道:“太莽撞了!”
这等面色严肃的责备,却是梅姨娘和黛玉头一回见。
贾蔷沉默不语,林如海皱眉道:“辞官让爵,你可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贾蔷笑了笑,道:“无非是龙颜大怒,打入天牢,关上一段时日,再放出来罢。我就不信,为了此事,皇上还能杀我的头?哪怕看在先生你的面子上,也不会过多为难我。且此事到底是好是坏,还真不好说。”
这话说的梅姨娘和黛玉都面色发白,梅姨娘绣帕掩口,黛玉则又红了眼圈。
贾蔷说罢,看向黛玉呵呵笑道:“你可信我?”
黛玉滚下泪珠来,轻轻颔首道:“你不就这样的人?当初在津门,为了一素不相识的薇薇安,就做下那样的事,几乎身死。在扬州府,为了爹爹的事,又被人刺杀。回了京,去抄检恶人,又是几乎身陷火海。你何曾变过?只是……往后,你可变一变罢。我宁愿你今日说的话,只是说一说哄我,唬老太太她们一唬。也不愿你再这样,不爱惜自己。你可知,你若是落到那般下场,我……我们又该如何好受呢?”颤声说罢,泪珠滚滚而下。
见贾蔷默然,林如海叹息一声道:“听到了么?蔷儿,许多事,且越是重要的事,越是在意的事,越不可意气用事,不要动不动就掀桌子!你自觉是光风霁月一往无前,可这世道却容不下这样的人。你是能如此说,也能如此为之,但落在那等蝇营狗苟之辈的耳中眼里,却只当你是藏了奸的。再说此事,也未必那么容易罢?蔷儿,旁人以你为刀,你却不能果真一直锋利如刀下去。需知,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故,君子之思不器,君子之行不器,君子之量不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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