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屋外风吹凉
贾蔷无奈:“林姑姑之过,难道只因为笑出声来么?”
黛玉罥烟眉微扬,道:“我倒不知我还有什么过错?”
那神情分明是在说,你写成这模样,还不许我笑?
贾蔷搁下笔,看着自己写的制艺文,也不禁摇头轻叹,写的确实太次。
如今,他每日里揣摩《四书大题小题文府》里的文章,而后每日做一道制艺题,以磨砺八股文章。
今日的题目是:夫民今而后得反之也。
这句话出自梁惠王下,原文大意是:邹国和鲁国征战,死了不少官吏,但百姓却无动于衷。邹国国君要惩罚,孟子说不可,你如何待别人,别人如何待你,百姓不过将官吏原先待他的,报复回官吏罢了,所以说夫民今而后得反之也。合下一句是君无尤焉,是孟子让国君不要怪罪百姓。
这样题目是小题,八股文格式,四书文限定三百字以上。
八股文便是这样,题目从四书中出,答题代圣人口气立言,从朱子集注中阐发,这都是靠读书背书就能搞定的,但是写文第一步如何破题,这就不是靠知识积累,而看个人悟性了。
如今贾蔷现在还谈不上悟性,因为他连入门都还未入门。
可是童子试下场考的便是时文,他纵然将四书背的滚瓜烂熟,时文不济,其他的都白搭。
许是看出了贾蔷的失落,黛玉心生不忍,道:“这急切不来,破题与诗赋一般,既靠自己的悟性,也要靠平日之积累。平日里你要多读书,等融会贯通后,自然能做出好文章。”
贾蔷好奇道:“林姑姑也懂时文制艺?”
黛玉闻言不高兴了,偏头看贾蔷道:“我怎就不能懂时文?”
贾蔷呵呵一笑,道:“无他意,只是我写的难登大雅之堂,所以倾慕写的好的人。”
黛玉闻言俏脸微微一红,随即正色道:“其实也没什么难的,不过多揣摩名家破题和承题的功夫罢了。一篇八股文章最重破题,一般破题对了,文章也是成了一半了。破题又分明破、暗破、正破、反破、顺破和逆破,而破题又有些忌讳,却是万万犯不得的。比如不能骂题,漏题,不可连上,不能犯下。这些都明白了,再多学几篇范文,多写几篇文章,自然就能写的好了。”
贾蔷闻言,起身认真一礼,道:“多谢林姑姑指点。”
虽然这些道理他大都明白,但黛玉之好意,他还是领受了。
黛玉见他这般恭敬,顿时满意了,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然后终于进入今天的正题:“蔷哥儿,我听香菱说,你写了个白蛇的故事,可愿意让我拜读一番否?”
贾蔷闻言一怔,看向另一边的香菱,见其目光无辜,还冲他笑了笑,心里无奈,对黛玉道:“只是一些粗白取乐的玩意儿,难登大雅之堂。”
黛玉没好气道:“话本故事,你还想登什么大雅之堂?快拿来我瞧瞧!”
贾蔷心里给她竖起了根大拇指,小姑姑的架子端的很稳!
他没法子,只能将整理好的厚厚一叠纸笺拿给黛玉。
黛玉这才满意的捧着纸笺回到香菱、紫鹃身边落座,细细的读了起来。
不过这一读,修眉又蹙了起来。
还真是浅白呢,难以入目……
可如今也不好再退回去,不然岂不伤人心?
没法子,她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读。
可读着读着,就入了神……
毕竟,小白文不带脑子看,还是很爽的。
薇薇安走到贾蔷身边,对他挤眉弄眼道:“贾,你这个小姑姑,长的可真好看!”又自怜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道:“你们燕国人的皮肤可真好,一点雀斑都没有。不像我……”
贾蔷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其实也还好,有一点小麻子,还俏皮些。你的可能有点多,不过也还好……”
一旁留意这边的李婧、紫鹃、雪雁差点没笑死过去,香菱虽后知后觉些,后面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黛玉没怎么出声,但微微颤抖的削瘦肩头,还是出卖了她的心境。
“……”
薇薇安看了看她们,然后好奇的问贾蔷道:“她们为什么要笑?是为了我高兴吗?”
贾蔷仔细观察了下这洋妞,发现她不像是在扮猪吃老虎,便点头道:“对,她们为你高兴,希望你过的快乐!”
“谢谢你们!”
薇薇安淑女的行了一个贵族礼,就听黛玉“噗嗤”一声笑出来,眸眼如波的白了贾蔷一眼。
促狭!
贾蔷看到黛玉的目光有些无奈,白一眼就白一眼,可那种长辈的姿态能不能敛了去。
莫非,真要让《神雕侠侣》提前出世不成……
……
红楼春 第一百一十四章 讨嫌
莺花箫鼓绮罗丛,人在熙和境界中。
海宇三登歌化日,湖山一览醉春风。
水摇层栋青红湿,云锁危梯粉黛窗。
十里掌平都掩尽,有谁曾纪建楼功。
这是宋之董嗣杲董明德所作之《丰乐楼》!
说来有趣,数百年后,便在这神京城东四南大街,当年被蛮族战火焚毁的丰乐楼,再度复建起来。
并且,重为天下风流名士心中的第一名楼!
而琴棋书画样样精绝的花解语,更是稳坐丰乐楼第一花魁,天下第一名妓宝座整整十载!
从豆蔻之年初登场便为诸名士惊为天人,至今,天下至尊至贵至富乃至第一流才华绝顶的才子人物,没有她不认识的。
只可惜,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十载光阴逝去,花解语从豆蔻之年,到了今日,即将可自称“老妪”的岁数,享尽荣华富贵之后,也终于迎来了落幕时的落寞……
在丰乐楼重新培养出一个更年轻,甚至也更美丽的花魁白芙蓉,同样琴棋书画样样精绝,甚至连舞姿也有倾国之妙时,花解语的命运也就注定了。
丰乐楼要压榨尽她最后的利用价值,一是开出天价的初夜费,二则是开出了更贵的赎身钱,看有没有冤大头上当。
原本,丰乐楼只想着再捞一笔初夜费,再让花解语接几年客后,就彻底不理会了。
至于让人花天价为她赎身,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谁会为一个即将年老色衰的妓女花费如此多的银子?
却不想,这世间居然还真有大傻子……
薛蟠也不是真傻,至少他没有一个人就傻不愣登的跑去丰乐楼赎人,还邀上了冯紫英、卫若兰、蒋玉涵甚至还有贾宝玉。
丰乐楼的老鸨王妈妈也是懵了,谁能想到,还真能卖出去……
不过如此也好,总好过花解语在这丰乐楼里被人一次次花碎银子糟蹋了,不如得一个整的,白芙蓉和楼里的其他头牌也不至于生出物伤其类之心。
“文龙,你要不要再想想,十万两银子啊!”
坐在雅间,莫名其妙被拉来的冯紫英这才知道了薛蟠的大手笔,忍不住劝说道。
卫若兰和薛蟠不熟,但看在冯紫英的面上,也多了句嘴:“丰乐楼之前放出了风声,花解语要退出清倌人,可以梳笼了。薛兄若有意,花个千把两说不得就能得偿所愿,何苦花费十万巨资?”
薛蟠恼道:“要不是都是朋友,我就骂人了!花解语不是妓女,那是我认下的妹妹!”
此言一出,冯紫英、卫若兰都难听进心里,却让贾宝玉和蒋玉涵眼睛一亮。
蒋玉涵柔声道:“今日方知,蔷二爷与薛大爷相厚之由。”
还有一人激动,便是由丰乐楼老鸨领来至此的花解语。
纵然已过二十五之龄,在好鸽乳、喜幼齿的风流名士眼里已近老妪,可是,却依旧是一位以玉为骨,雪为肤,芙蓉为面,杨柳为姿,诗词为心的绝色美人!
或许再过几年便会芳华尽逝,但至少此刻,便是冯紫英见之,也说不出十万两银子不值的话来。
至于宝玉,早已沉醉不似在人间……
“兄长……妹,谢兄长之高义!”
泪流满面的花解语款款拜下。
薛蟠收起了猪哥相,忙干笑着虚扶道:“快起来快起来,这值当什么……”
等花解语起身感激的看着他时,薛蟠反倒不自在起来,不敢与她对视,反而瞪向老鸨,道:“王妈妈,我妹子的身契呢?”
被唤作王妈妈的老鸨闻言笑道:“哎哟,谁能想到薛大爷果真能拿出十万两银子来赎身?身契如今不在楼里,在东家府上……”眼见薛蟠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王妈妈又忙笑道:“不过薛大爷你放心,现在就能领了姑娘去,明儿派人来取身契就是。只盼大爷好生待她,说到底,我可是拿她当眼珠子一样疼的。”
这话……
怕是连丰乐楼后厨养的狗都不信。
薛蟠也懒得和她做场面活,对花解语道:“花妹妹,咱们走吧,外面车都备好了。”
这样温柔,让一旁的冯紫英等人无不侧目。
怪道都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这呆霸王居然也能做到这一步,可见是……魔怔了!
泪流不止的花解语闻言点了点头,却又往后招了招手,一个模样俏丽的青衣丫头背着两个包袱蹬蹬蹬跑来,面色激动。
薛蟠见了她就自在多了,哈哈大笑道:“元宝儿,早说了你迟早要嫁给大爷当丫头,你还不信,如今怎样?”
元宝冲他皱了皱鼻子,然后跪下磕头道:“如今才知道大爷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姑娘说了,以后要拿大爷当亲大爷一样敬着!”
面对花解语还拘束许多的薛蟠,对上丫鬟却是乐不可支,道:“那大爷我是什么样的人?”
“好人~”
“哇哈哈哈!”
看到这一幕,冯紫英、卫若兰等人隐隐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
“薛家那个大傻子走了?”
丰乐楼后花园的一座竹楼上,青纱帐后,一人影若隐若现,传出一道声音来。
王妈妈毕恭毕敬的跪在屋子正中,头也不敢抬起,回道:“回主子的话,已经走了,十万两银票也交给钱先生了。只是,那薛蟠放了狠话,明日要来取身契。”
“取身契……呵。这几日,你可与花解语说妥了?”
王妈妈闻言身子一颤,面带畏惧之色,颤声道:“回……回主子,那小贱人,不知趣,一直未松口……”
青纱帐内沉默了良久,就在王妈妈满头大汗时,方再度传出声音来:“不妨事,其兄长、叔父还有几个子侄都在控制中,不愁她不就犯。至于身契,做份假的给他就是了。贾家那位良臣有些意思,只是此人身上因果太多,不好冒然接触。薛蟠与其相厚,就从他这里钉入。所以,不可断了花解语这条线。”
“是。”
……
“太短了?!”
运河客船上,贾蔷面色微微古怪的看着前来催更的黛玉,无奈道:“林姑姑,这写书是件吃力之事,非是一目三行而后一蹴可就的。再说,我还要读正经书,明岁要是有机会,我还想下场呢。”
七八日来,黛玉从最初不好意思下船舱,到如今,已是轻车熟路。
她将姑姑的姿态端的愈发稳了,每日里还会指点修改贾蔷做的时文。
毫无疑问,林黛玉继承了她父亲林如海在读书上的天资,而且读书颇广。
贾蔷甚至怀疑,常年失眠的她,是不是每夜里都在做时文功课,若非如此,她随手写出的破题、承题,怎会满满皆是灵气?
而他记得前世读红楼,刘姥姥参观黛玉屋子时,看到就是满房的书,还以为是读书公子的房间。
听闻贾蔷之言,黛玉语气中带着严厉,却又不失慈爱,板起小脸正色道:“蔷哥儿,作时文是急切不来的,还是那般说法,破题与诗赋一样,既要靠自己的悟性,也要靠平日之积累。需知,制艺一道来不得半点捷径,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你必是明白的。我知你经书义理已经背下了,但如同囫囵饭,只是吃到肚子罢了,再一味的死读,也只是事倍功半。你现在多要做的,是每日里用心揣摩名家高作,用心体会。也不需多,两个时辰足矣,再加上练习修改一篇,一个时辰刚刚好!想在时文上有所小成,非要有水滴石穿,金石为开之志方可。不过,用功归用功,也不必死用功。正经读书剩下的时间,不就正好可以写《白蛇传》?”
看着黛玉最后眼眸中藏不住的灵动,贾蔷着实忍不住笑出声来,不愧是黛玉,连催更都催的如此清新脱俗,绕了如此大一圈,才终于说出目的来。
“你笑什么?”
黛玉俏脸飞霞,有些着恼的问道。
贾蔷歉意一礼后,好奇道:“姑姑不是总嫌我造辞浅白,难以入目么?怎还催我?”
黛玉没好气道:“船上无聊,薇薇安那洋婆子居然不爱和我说话。”
贾蔷哈哈笑道:“她没告诉你为什么?”
黛玉眼眸斜觑贾蔷,眼神有些危险。
贾蔷无奈道:“她嫉妒你好看,你怪我作甚?”
黛玉星眸一瞪,就要教训,可自又和一个晚辈说这些也不大合适,一旁一直和李婧说话的紫鹃忽地回头笑问道:“蔷二爷,我问你一事,那许仙是人,白素贞却是蛇,白素贞有了身孕,那她生下来的,到底是人,还是蛇?万一生出来一个蛇蛋,那如何了得?可见他二人原不该在一起。”
贾蔷心里好笑这丫头敏感,又看了眼黛玉,见其虽低着眼帘,可眼珠明显也偏向了过来,自然也想知道答案,不由心里好笑,他摇了摇头道:“究竟生下的是人还是蛇……唔,剧透什么的,最是可恶了,你们且再等等吧。”
“讨嫌!”
……
ps:推两本书,一本是好友二宝天使的《反派就很无敌》,一本是朋友小号开的《从相亲开始重生》。
上三江了啊,死亡三江组,我就闷头写吧,只当没这会儿事,惨笑……
红楼春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事发
“你说什么?乖女,不能吧?你可不要吓我!”
梨香院,薛姨妈闻言简直花容失色,再无往日之从容贵气,整个人差点没崩溃了,惊恐的看着宝钗急言道。
宝钗着一身白色对襟双织暗花轻纱袄,浅淡秀丽,配上此刻梨花带雨的模样,格外怜人,她道:“这等事,我怎敢乱说。哥哥拿十万两银子去丰乐楼赎人,宝兄弟就跟在身边。袭人说,这几日宝兄弟每日往西斜街那边去,便是和哥哥一起在蔷哥儿的太平会馆里。”
薛姨妈头晕目眩,颤声道:“怎么,怎么会在那里?会不会,会不会是蔷哥儿买的?”
宝钗落泪道:“并不是,宝玉对袭人都说了,哥哥之所以将香菱送给蔷哥儿,便是因为蔷哥儿肯借二万两银子给哥哥,去赎买花解语。哥哥又怕妈妈怪罪,不能让花解语进门,所以才将她暂且安置在蔷哥儿的太平会馆里……”
“老天爷啊!”
薛姨妈闻言,几欲晕厥,唬得宝钗连忙上前搀扶住,宽慰道:“只是觉得此事不好瞒着母亲,所以才悉数相托。母亲却不可悲思过甚,银子已经不可能要回来了,若是母亲再伤了身子,女儿不得活矣。”
薛姨妈听宝钗连称呼都换了,心里悲恸之极,却也回缓过来稍许,抓着她的手道:“乖囡,你哥哥怎会做下这等糊涂混帐事?我薛家虽有百万之富,可俱在产业里,家里能动用的银子,总共也不过那七万两。若咱们省吃俭用些,这七万两几辈子也花不尽。哪里能想到,这个畜生为了一个青楼窑姐儿,居然失心疯了,花了整整十万两银子!他……他……又从哪借的另一万两?莫不是去借了印子钱?!”这一瞬间,薛姨妈惊恐之极。
若是再借一万两印子钱,薛家还利都要还到破家……
宝钗知道不少详情,宽慰道:“妈放心,除了蔷哥儿那二万两外,还有一万两是花解语自己出的私房钱。”
薛姨妈惊吓过后,就开始怨恨起来:“这个孽障啊,必是被人教唆坏了,不然他怎会做出这等混帐事来?”
宝钗知道薛姨妈所说何人,虽然对其借巨款给薛蟠行糊涂事也心有不满,却仍有一公正之义在心中,劝道:“此事必是哥哥自己贪色糊涂,非旁人教唆所为。”
薛姨妈哪里肯信,哭道:“你哥哥平日里虽不成器,花钱也大手大脚,但何曾做出过这样没王法的事?把这份家业都败了去,对他又有什么好处?若非奸人教唆,你哥哥怎会干下这样的混帐事?”
宝钗一时语滞,也不知该怎么说了。她还从未见过花魁,只听说那些人不是清白人,所以也无法明白她哥哥为何会花净家财,只为了一个花魁?
难道,果真是因为他……
正当母女相对垂泪时,忽然听到窗外廊下传来同喜的声音:“大爷回来啦!”
薛姨妈哆哆嗦嗦的喝道:“快把那孽障给我叫进来!”
未几,就见一脸春风得意,脸上散发着源自灵魂喜悦的薛蟠进了门儿,看到薛姨妈和宝钗都在垂泪,不由一怔,忙问道:“妈,妹妹,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这几日我忙着外面的生意,冷落了家里,你们想我太甚……”
“呸!”
骚气蟠哥儿还没说完,就被暴怒的薛姨妈一口啐断骂道:“你这该死的畜生,怎敢把家里的银子都拿了去,买一个窑姐儿回来?你是撞客中了邪,还是被人蛊惑得了失心疯,做下这等没面皮的忘八事来?你给我跪下,说,家里的银子都到哪里去了?莫非你真的全拿了去买了个窑姐儿回家?”
薛蟠闻言如遭雷击,心道不好,事败了,脸色也发白,看着薛姨妈眼珠子乱转,不敢承认只干笑道:“妈,这等瞎话是谁乱传的,怎可当真?再没有的事……”
薛姨妈怒极,斥道:“你还敢赖账,你妹妹从袭人那里听来的,宝玉和你一道去赎的人,你还敢赖账?”
薛蟠闻言,脸色那叫一个精彩,咬牙大骂道:“这个反叛肏的,我就知道他靠不住!”
他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和任何人说,谁知道,这球攮的到底靠不住,居然回家就说给了袭人。
见他认了账,薛姨妈心里原本还存的那一分侥幸也彻底没了,大哭道:“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怎就生出了你这么个畜生!”
薛蟠灰头土脸的跪下,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心里苦思对策。
却不想薛姨妈话锋一转,质问他道:“此事必是蔷哥儿那孽障挑唆你的,你到底中了他什么邪?”
薛蟠还是义气的,摇头道:“和蔷哥儿什么相干,他倒是劝我慎重些,是我说了重话,他才借了我二万银子。”
薛姨妈不信,道:“你还替他遮掩?我怎听说,他是为了得到香菱那浪蹄子,才故意挑唆你去买那表子的?”
薛蟠气道:“这叫甚话,分明是我自作主张,非要给他的。宝玉那球攮的,一天就知道造谣生事,早晚打烂他那张破嘴!”
薛姨妈还待再骂,宝钗拦下,问道:“哥哥说蔷哥儿劝过你,他如何劝你的?”
薛蟠道:“他说我要是把银子都掏空了,万一家里要用银子拿不出,岂不坐蜡了?再者,那花解语背后牵扯太广,等闲王孙公子平日里都难见她一面,我若给她赎身,未必是福。”
宝钗闻言,再没了疑惑,对薛姨妈道:“妈,凭此二言,可见断不是人家使的坏。”
只是宝钗也想不通,道:“既然蔷哥儿都劝到这个地步,哥哥怎还会不明白,做下那等糊涂事?”
薛蟠叹息一声,道:“妹妹,哥哥也知道这次着实孟浪了。可是,不救那花解语跳出火坑,不得了她这人,我活的实没一点乐趣,连吃酒看戏都不能高乐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宝钗实在无语,可她一个闺阁姑娘,又怎么去谈哥哥房里事?
薛姨妈却不放过,厉声勒令道:“我就不信,没个窑姐儿你还活不下去了,明儿你就把人给我退回去,我看看你能不能活!”
看着薛姨妈又大哭起来,薛蟠没奈何,只能砰砰磕头道:“妈这样说,却是要置儿子于死地。她若被送回去,就要被强迫去接客,再不能活。儿子若无花解语,也断不能活。既然都不能活,那儿子就先和她去了。只望妈和妹妹往后好生过活,就当没我这个不孝的儿子罢。”
说罢,居然大哭着要往外走,这动作却差点没唬的薛姨妈掉了魂儿,薛姨妈一把上前抱住薛蟠,一边大哭一边大骂道:“你这个不孝的孽障啊,你这是要逼死我啊!你想走出这门,就先拿绳子勒死我,再勒死你妹妹,阖家一起去死,岂不更好?”
宝钗泪流不止,端坐在炕上,看着薛姨妈和薛蟠母子二人抱头大哭,心里着实难过。
可她却也明白,薛姨妈已是怕了,她这哥哥,居然又过关了……
唉……
心头一叹,宝钗看着这屋子,心里一阵冰凉。
七万两银子,还有贾蔷提醒的那些忌恨薛家的敌人……
该如何是好啊……
……
红楼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妇道
“林姑姑,你这是……”
看着手里的纸笺,贾蔷有些动容道。
只见那纸笺上,用极清秀的字迹,写着《白蛇传》的故事。
但遣词造句,比贾蔷何止文雅十倍……
黛玉很自然道:“我夜里觉浅,睡不着时闲来无事,便将你这书重新誊写了遍,你瞧瞧看,比先前如何?”
贾蔷飞速看了遍后,目光震惊道:“林姑姑,你怎会小说的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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