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屋外风吹凉
一旁李婧不解问道:“什么叫小说的写法?”
贾蔷道:“这话本小说,故事为核心,文笔自然重要,但到底是通俗之文,所以文笔不可太雅,太雅百姓听不懂,却也不能太俗,太粗白了让人嫌弃。这中间的度,很难把握。似我,便写的太浅白了些。林姑姑这种写法,文雅胜我,却又不过雅,正好雅俗共赏!”
黛玉脸上已经难掩笑容了,却轻轻啐了口道:“蔷哥儿休要花言巧语,饶舌哄我,我不过多读了些书,知道如何措辞罢了。”
贾蔷正色道:“林姑姑,那这样,我就拜托你了,帮我把这书重新誊写一遍。你放心,日后版印售卖了,其中必有林姑姑一份润笔。”
黛玉好笑道:“我稀罕这个?”
贾蔷摇头道:“只一本自然不稀罕,可若是我多写几本,积少成多,那数目就可观了。更何况,这书只要一直售卖,林姑姑就一直能从其中分得一份润笔。这可不是一年两年的事,许能分上几十年。虽说林姑姑乃簪缨世家出身,家里又有老太太十分宠爱,可手里有一份凭自己本事得来的进项,岂不更好?”
黛玉被说动了,觉得这说法很有些名堂,可又有些担忧道:“进项什么的倒也罢,只是我必是写不快的,不好耽搁了你的正事。”
贾蔷笑道:“没关系,林姑姑文笔秀美,日后发行版印,可专供内眷女孩子赏鉴。我回头再寻几个酸秀才,用他们粗糙的文笔再誊写一遍,专卖男丁,便是两全其美了。”
黛玉何其敏锐,立时狐疑道:“蔷哥儿,你怎会这般好心?你直接寻人去写不就好了?”
平日里,贾蔷与她相处,都是客气有佳,但远谈不上亲近。
今日却透着古怪……
贾蔷摇头笑了笑,心道果然是多疑的林黛玉,不过还是决定如实回道:“林姑姑如今与我有半师之恩,且到了扬州后,说不定还要再请探花姑祖丈指点一二,再读读他老人家的藏书,所以眼下希望姑姑夜里能有些事消磨时光,不要再一宿一宿的流泪了。再有……一些话本不欲提前说,可眼下还是说出来的好,我的长随柱子这会儿许是已经到扬州了。我听薇薇安说,她叔叔手里居然有一味奇药,具体是什么她记不清了,但和信里描写的姑祖丈的热病正好对症。如果不出差池,等我们到了扬州,姑祖丈的病都有可能已经好了大半。林姑姑若是因为熬夜悲哭伤了身子骨,岂不是还要累姑祖丈担忧挂念?这般想来,所以才给林姑姑寻些事做。”
黛玉闻言,颇为动容,如氤氲着晨露般的星眸望着贾蔷激动道:“若如此,难为你的好心了……只是,果真有对症奇药?你们又是如何知道我爹爹患的是什么病,世上岂有那样巧的事,正好就有这味药?”
贾蔷轻声道:“是雪雁把信里的内容说出来的,我又问了薇薇安,没想到正好她叔叔就有那味药。到底能不能治好,现在谁也不敢打包票,但至少又多了几分希望。至于为何那样巧……林姑姑先前在津门救人时,不也是谁都没想到会那样巧?林姑姑善念一起种下当日因,如今得今日果,也说得过去。不过还是那句话,到底能不能成,全看天意。”
黛玉看向薇薇安,薇薇安耸耸肩道:“我六月才从扬州来到津门,乔治叔叔手里的那种药也是新得的,那时他正好用那种药治好了一个病人,所以我才知道的。你放心吧林姑姑,乔治叔叔是我的亲叔叔,我在信里告诉他,你和贾救了我的命,而且,安德鲁神父也十分喜欢贾,乔治叔叔非常尊敬安德鲁神父,他一定会救你父亲的。只可惜……”
“可惜什么?”
原本心里升起极大希望的黛玉听闻这个转折唬了一跳,忙问道。
薇薇安不掩嫉妒的看了眼黛玉白皙的面容,撇了撇嘴道:“只可惜,我的叔叔可能救你的父亲,却没人能消去我脸上的斑……”
“噗嗤!”
黛玉没想到薇薇安会突然提起此事,目光落在其面上的斑斑点点时,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不过她生性到底善良,笑声刚出口就立刻停止,连忙给薇薇安道歉。
一旁贾蔷看薇薇安这么失落的模样,好奇道:“你的麻子又不是才长到脸上的,你也不是第一天看到燕国女子,怎么现在这么难过,早干嘛去了?”
薇薇安幽怨的看着贾蔷,道:“以前没有遇到你,所以不在意。”
其他人闻言面面相觑,都被这洋婆子的直接给镇住了,又齐齐看向贾蔷。
贾蔷居然呵呵笑道:“薇薇安,你想多了,我并没有觉得你有什么不好,脸上有些雀斑,还多些俏皮,我一直拿你当朋友。”
薇薇安连一个字都不肯信,撇嘴道:“肯定不是这样,你那样喜欢带鱼,不就是因为她长的太好看了,脸上连一个雀斑都没有吗?”
贾蔷:“……”
他回头看了眼同样震惊的失了声的黛玉一眼,又回过头皱眉道:“薇薇安,你怕是误会了,林姑姑是我的姑姑,你精通汉话,又在大燕待了这么多年,总该知道姑姑是什么意思吧?”
薇薇安看了看贾蔷严肃的脸,又看了眼陷入诡异沉默中的诸女孩子,终究还是认了个怂,抖了抖肩,笑道:“你们理解错了,我是说贾喜欢像黛玉这样脸上干净的女孩子,比如说香菱和紫鹃。”
紫鹃红着脸气恼斥道:“小洋婆子,一点也不害臊,就知道胡乱说话!”
黛玉反倒恢复了平静,和气劝道:“好了,她又知道什么规矩礼数?况且,她还能救我爹爹的命。”
紫鹃闻言脸色舒缓下来,道:“咱们先前不也救了她的命么?不过算了,不跟她计较许多。”
贾蔷看薇薇安有些可怜,心里一叹,文化差异真的太大了,黛玉、紫鹃甚至李婧等人,初见她时还有几分相交之心。
可几日下来后,就觉得彼此间格格不入,感觉完全不在同一方天地下。
用贾蔷前世的话来说,便是三观完全不合,顽也顽不到一起去。
黛玉倒是愿意和她聊聊天,偏薇薇安又觉得黛玉太美,太精致,好似人间精灵一般,不愿去做陪衬……
贾蔷宽慰道:“脸上多些雀斑怕什么,你若在意,等到了扬州寻些名医,给你开点药吃吃,说不得就能消下去了。”
薇薇安闻言眼睛一亮,看着贾蔷道:“贾,真的吗?”
贾蔷微笑道:“也许吧,不行多抹些粉,也一样美丽。”
薇薇安大喜,上前拥抱住贾蔷,并在他脸颊两侧吻了吻,激动道:“贾,谢谢你。”
贾蔷:“……”
黛玉:“……”
香菱:“……”
紫鹃:“……”
雪雁:“……”
李婧似笑非笑的上前,单手就将比她高大半头的薇薇安给提溜到一边,警告道:“洋婆子,你这没名没分的,便是西洋女人,妇道也总还是要守的吧?”
……
ps:求点推荐票,再求点打赏,虽然我向来佛系,可数据实在是捂脸……
感谢倚剑听风雨同学的万赏,总算留了些体面……
红楼春 第一百一十七章 眼皮浅
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歪在高台软榻上,和家里几个老嬷嬷讲了讲古。
不过因为屋子里已经烧起了地龙,热的慌,没多久就见她们一个个哈欠连天,贾母扫兴,便让她们都散去了。
正无趣间,就见王熙凤进门,登时眼睛一亮。
凤姐儿素来喜欢穿靓色,只见她今日上身穿一件金边琵琶襟外薄袄,下面则是一件散花如意云烟裙,腰间系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头上戴着金凤累丝如玉八宝凤头钗,整个人恍若神仙妃子,神采飞扬!
贾母最喜这等朝气,笑问道:“怎这会儿子过来?”
凤姐儿笑道:“哎哟哟!这不是方才见赖妈妈、赵妈妈她们都去了,便知老太太身边没人伺候,就赶紧撂开了手上的活计,过来瞧瞧老太太受用不受用。”
贾母虽明知这孙媳妇满口胡说,却依旧高兴的合不拢嘴,啐骂道:“呸!不说自己偷懒跑我这来躲空闲,倒说来看我!”
王熙凤大笑连连,道:“到底瞒不过老太太的法眼,不过真有好笑的事来同老祖宗说说取乐。”
贾母闻言,忙问道:“快说说,又有什么可乐的事?”
王熙凤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老太太,姨妈那边,有二三日没来了吧?”
贾母一怔,随即点头道:“是啊,方才我还在同鸳鸯说,怎这两日不见姨太太过来……怎地,是她家出了事?”
王熙凤连连点头,而后继续神秘道:“老祖宗,你猜猜,姨妈家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连门都不舍得出了?”
贾母打量了王熙凤几眼,随后试探问道:“可是她家的哥儿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事?”
王熙凤绷不住“噗嗤”一笑,随即竖起大拇指道:“到底是老祖宗,果然天下第一了得,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去。”
贾母想起薛蟠的过往“战绩”,微微皱眉道:“姨妈家的哥儿,又做了什么了不得之事?不干碍吧?”
王熙凤摇头叹道:“若非就发生在身边,说出去谁能信?薛蟠花了整整十万两银子,去丰乐楼买了个花魁回家……”
“哦哟!!”
贾母、鸳鸯闻言都唬了一跳,面露不可思议的目光。
“十万两银子?!”
贾母简直无法想象,盖个荣国府才用多少银子?
王熙凤笑道:“是真的,薛蟠买的时候,宝兄弟也在跟前。而且薛家只有七万两银子,剩下的三万两,一万两是那花魁自筹,还有两万两,是蔷哥儿借给他的。啧啧啧,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如今一个个都富到这个地步了……”
她自忖也是个有敛财手段的了,可一年到头来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出一万两银子来。
薛蟠倒也罢了,可一个贾蔷,一个花魁,都是她从前心里瞧不起的人物,居然一出手就是一万两!
听出王熙凤口中的酸意,贾母警告道:“姨太太家且不说,蔷哥儿和那花魁的钱都来路不正,凤哥儿莫要羡慕。”
王熙凤打哈哈笑道:“我哪会羡慕他们?我只笑这两日姨妈的日子不好过。薛家虽有百万之富,可那些家财都在各省门铺生意上,听太太说,这七万拿出去,薛家公中都没甚银子用了。姨妈还说,日子实在艰难,就去当些头面换银子用。”
贾母笑道:“这是你姨妈在自谦,她家在都中就有当铺,莫非还当到自己家里?这样说不过是赔狠了,也是给她家的哥儿说的。”说着,忽地想起什么,叮嘱道:“此事莫让老爷知道了,尤其是别让他知道宝玉也去了,不然宝玉又要遭打。”
王熙凤应下后,贾母叹息一声,道:“也不知玉儿和琏儿到哪了,算算日子,也快走一半了。”
王熙凤闻言,看着贾母犹豫了起来,欲言又止。
贾母纳罕,道:“你素日里最是爽快,今儿这是怎么了,在我跟前还藏着掖着不成?”
王熙凤闻言,左右看了看后,咬牙道:“老太太可知,东府又出事了?”
贾母闻言唬了一跳,急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王熙凤叹息一声,道:“也不知怎地,东府珍大哥哥知道了贾芸……就是后廊下五嫂子的儿子,咱们这一房的,芸哥儿跟着蔷哥儿在做事,先前蔷哥儿临走时不还说他手里有个方子吗?东盛赵家的二老爷不知怎地,跑到东府去买方子了,还一下拿出了一万两银子。珍大哥哥动了心,就带人去寻芸哥儿要,喊打喊杀的,最后芸哥儿只能把方子给了珍大哥哥,卖给了东盛。这事儿……也不知蔷哥儿回来后,还要怎么闹呢。”
贾母闻言,气的全身颤抖,道:“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孽障,我才说了莫要惹事莫要惹事,偏一个个眼皮子浅!去,派人把珍哥儿给我叫来,我倒问问他,果真就缺这一万两银子!!”
……
神京城外,赵庄。
执掌天下八大布号之一的赵东林看着染坊内独子专注且渐渐喜上眉梢的神情,心中不由一叹。
赵家也算得上是当世有数的世家豪门了,累世仕宦之族且不说,因东盛而聚集起的财富,也让天下人羡慕。
然而赵东林却明白,赵家的财富,只是为赵家的官员仕途奉献的。
历朝历代以来,即便对商宽松如本朝,商贾的地位,依旧远远无法和仕人相比。
这些倒也罢了,最让赵东林心里疲惫的,就是生了个铁憨憨的傻儿子。
也怪他,当年忙于布号事务,又想让儿子以后接他的班,就接他去染坊顽。
谁知道,自此他这儿子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沉迷于染色不可自拔……
可是做经济营生,最不需要懂的就是怎样去染,自有专门的匠人掌柜的去理会。
他们这样的人,最要懂的是人情往来,还有商场的凶险。
这些若不懂,这布号往后一定落不到赵博安手里。
难道他奔波一生,就为了让他儿子以后当个染匠?
可是赵博安的性格已经养成这般,再想往回教,已然不可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也不可能对这个独子下狠手。
这些年本想再留些子嗣,可房里女人抬举了十七八个,结果别说鸟蛋,连一坨鸟屎都没下出来。
所以,他也只能含恨继续往下过吧……
“博安,如何了?”
赵东林见其子终于收手,忙上前问道。
赵博安难得对他老子露出一个笑脸,平日里总是敬畏疏远的,此刻却难掩兴奋,重重点头道:“再没想到,世上竟有这般精妙绝伦的方子。用整整十八道工序,才能兑出这样的芙蓉红!漂亮,真是漂亮!爹,你看,这布多艳……”
赵东林闻言,脸色却黑了下来,看了眼赵博安手里的布,语重心长道:“博安,颜色,的确是好颜色,可这工序实在太多,工本一下提高了何止三倍?”
赵博安闻言,脸上的兴奋一凝,随即又摇头道:“爹,这样的配方,若只染坯布自然是要折本的,可要是拿去染绸缎,绝对增色不止一成!”
赵东林闻言唬了一跳,惊道:“这方子,能染绸缎?!”
染丝绸的方子和染布的方子是两回事,丝绸容易掉色,所以所需颜色的水准比寻常染布的方子要高明的多,自然也贵的多。
故此赵东林听到这话,才会这般反应。
赵博安见之却忍不住笑道:“是,这颜色极为均匀,其实更适合染丝绸,已经试过了。”
说着,让李师傅将一丈丝绸拿来,赵东林忙接过来细细品量。
看了好半晌后,才起身大赞一声:“好!!前儿忠顺亲王府的管事还来见我,说王府太妃半月后就要过八十大寿,让咱们多准备些红绸红布,如今得了新方子,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一举打响招牌!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
……
红楼春 第一百一十八章 “慈爱”
“果真如此?你怕不是在哄我这老太婆吧?”
荣庆堂上,贾母抱着十二万分的怀疑,质问道。
贾珍跪在堂中,连连赔笑道:“怎敢糊弄老太太?当日蔷哥儿走时,亲口托付我大事。当时大老爷和二老爷俱在,连宝兄弟也在,老太太不信我,大可问宝兄弟,当日蔷哥儿是不是说他那买卖赚不得几文钱,大头都被淮安侯府、怀远侯府、荆宁侯府、景川侯府和定远侯府五家侯府拿去了?我说可以帮他取回来些,他说若果真能取回来,一切交给族中,买族田或贴补族学随我。当然,他那孩子话我不会当真,可我毕竟是族长,总不能眼看着他被人欺负,所以就帮他取回了一万两银子。”
贾母内宅的事门清,可对外面的事就着实谈不上了解了,见贾珍说的真切,这会儿也糊涂了,忘了问到底是什么方子,只好奇道:“那混帐对你可不算恭敬,你能有这么好心?”
贾珍冤枉道:“还不是老太太说的,近来家里有大事,族内要和睦相处吗?不然按我的性子,非砸烂他的头不可。”
贾母闻言,终于缓和了脸色,道:“你能如此做便是极好的,想来当初你也不过是醉酒,一时糊涂……如今做到这个地步,也算不易了。”
贾珍闻言,眼角抽了抽……
贾母又道:“待蔷哥儿回来后,你把银子还给他。如今这个节骨眼儿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贾珍含糊应下后,又低声问道:“老祖宗,听说宫里那边,大妹妹她……”
贾母肃穆下面色,沉声道:“珍哥儿,此事你不要多说,也不要多问,更不用多做。”
宫闱之事,按理说不止是后宫之事,与前朝之事更是息息相关。
但贾母对外面之事虽不怎么清楚,却也知道贾家如今这一窝子爷们儿,没一个能担当大任的。
若让他们胡来,多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所以,干脆全当后宫内宅之事来处置。
对于后宅之事,贾母和王夫人都各有心得,足够了。
贾珍闻言心里不受用,却也只能陪了个笑脸。
虽然荣宁二府,宁国居长。可从他祖父贾代化起就比不过贾代善了,到了他老子,就更他娘的奇葩,堂堂一个二甲进士,不去做官承爵,反倒跑到城外修仙去……
结果到了他这一辈,论辈分比不过,论爵位差的更远。
堂堂一族之长,也只能跪在地上回话,窝火。
好在贾母没功夫再理会此事,因为有嬷嬷跑来求援,宝玉和薛蟠同去丰乐楼赎买妓子一事爆发,此刻正被贾政拿下往死里打中,贾母要去救驾……
……
运河之上。
十日过去了,行程已过了一半。
除却快要憋疯了的贾琏一行人外,其他人倒多过的有滋有味。
贾蔷每日里早起,与李婧一道做晨功,锻炼身体,打熬筋骨。
他又将前世所学的一些关节巧技和八极拳教给李婧,李婧于学武一道的天赋比他不知高明多少,受益匪浅。
而贾蔷只求强身健体,正经学了《五禽戏》,效果倒也不错……
练完晨功,贾蔷自去读书,李婧则再去教黛玉一等女眷练五禽戏,八段锦等养身之法。
黛玉起初虽答应了要锻炼身子,可她那病弱的身子骨,哪里能坚持下来。
连半盏茶功夫都不到,就目眩头晕难以为继。
不过出乎李婧预料,黛玉居然是一个有韧性的。
她倒不是为了强身健体,只因看到身世与其相仿甚至远比她还惨的李婧,都能坚持做到今日这个地步,不仅支撑起门户,还能带父求医,便以为皆因体壮的缘故。
既然李婧能做到的,生性要强的她又岂能服输?
所以十多日下来,倒勉强能将《五禽戏》做一整套下来,许是底子薄,所以效果也极为显著。
至少用饭能用下一小碗,不再只吃几小口,数着米粒吃了……
便是晚上睡觉,也不再一坐坐一宿,能睡上二三个时辰。
白日里无事时,便“翻译”贾蔷书写的《白蛇传》,顺便指点指点贾蔷的时文。
到了天黑,累了一白天,洗洗后很快就能入睡。
一众人过的辛劳但是充实,而其中,黛玉对贾蔷的观感再度发生了变化。
她没想到,生的如此俊秀但脾气却刚硬桀骜的贾蔷,居然能安得下心来专注学习和写作。
当日薇薇安失言之后,黛玉也曾有两日未下来。
但一来实在惦念《白蛇传》后续故事,二来,也觉得贾蔷非心存邪念之辈。
等第三日寻借口下来后,冷眼旁观发现贾蔷眼神清正依旧,不曾闪烁不定,对她的态度也是以尊敬为主,黛玉就放下疑戒之心,又以姑姑的身份常下船舱来……
有这样一位时文颇具灵气的先生指点,贾蔷自也高兴,每日里见黛玉下来,就抓紧时间学习功课,十分专注……
“你这文勉强也算能看了,只是,《论语》还是没读透。”
黛玉将贾蔷做的一篇时文看过后,轻声点评道。
贾蔷闻言,沉默稍许后,语气中带着一分不解道:“林姑姑,《论语》我已熟读千百遍,便是倒背亦可,大义也都明白,怎还叫没读透?”
黛玉闻言抿嘴浅浅一笑,指教道:“我自四岁起发蒙读《论语》,当时已晓文义,但年纪越长,读之愈久,便越觉意味深长。每回温读,必添新解。”说着,见贾蔷手边放着一册《孟子》,便问道:“蔷哥儿,你亦读《孟子》,有何体会?”
贾蔷不知她要说甚,顿了顿,脑中出现一句逼格较高之言,想以此搬回一局,便沉声道:“孟子曰: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不想黛玉听后“噗嗤”一笑,嗔他一眼,道:“那只是孟子名言罢……你且记住,读孔圣言语,当去句句领悟‘自然’二字。而读孟子之言,当句句去参悟‘事实’二字。”
贾蔷闻言震惊,因为说实在的,他听不懂逼格这么高的话……
又沉默了片刻后,他看向黛玉问道:“林姑姑,此言,莫非是姑祖丈所言?”
“……”
黛玉面上微笑一凝,随即暗自咬牙,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贾蔷见她这样,心里微微松了口气,面上却微笑道:“毕竟读了那么多书,总还算有点收获。知这等至言,非大儒境界,如何能说的出?纵然林姑姑天资聪颖,令我望尘莫及,然林姑姑毕竟年岁还小,总不该说出如此老成之言。想来,当是探花郎出身的姑祖丈所言。不过,此至言当真令我如醍醐灌顶,受益匪浅。”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