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屋外风吹凉
不等赵东林开口,洪长老却又躬身笑道:“那芸二爷如今多半已经不在都中了,他要和怀远侯府的世子爷兴远往九边去,一来在那边支起烤炉,二来,到草原上多寻些母羊回来,想在通县那边捣鼓个牧场,自己饲养……”眼见贾珍和赵东林二人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他又道:“哦对了,差点忘了大事未说……芸二爷说,当初蔷二爷临走时给他的方子分两部分,各装在一个锦囊内。蔷二爷交代,若是东盛赵家拿来三万两银子,便将两个锦囊都交给赵家。若是赵家弄鬼,以奸邪手段来逼,就交一个,然后烧一个。芸二爷已经将第二个极囊烧了……不过蔷二爷当初还留下话来,说他无意与任何人为敌,包括赵家。既然恒生王家以三万两银子来买方子,赵家若少于这个数,他不好和王家交代。如果赵家有悔改之心,可派人带好银票五万两,前往扬州盐政衙门府去寻他就是。当然,去不去随赵家自己思量。”
赵东林:“……”
……
红楼春 第一百三十章 亲近
“蔷哥儿,不是我说你,你在甄家太生分了。甄家老爷那样喜欢你,你只是冷淡着一张脸,让人家也尴尬。我白夸你了……”
“这甄家是江南第一豪门,咱们想在扬州过的痛快,少不得要仰仗他家,人家甄家老爷和你说话你都爱搭不理,甄頫都掉了脸子了……”
“我赶早跟你说,你可别指望金陵那些球攮的,分宗几十年,早他娘的连亲戚情分都算不上了。他们才是正经出了五服的远房……”
“唉,你这样搞,回去后老爷跟前都没法交代……”
回到船上,贾琏和贾蔷一道送黛玉回去后,居然没急着走,反而脸色难看的埋怨起贾蔷来。
黛玉闻言一怔,看了眼面色冷淡的贾蔷,忙笑道:“蔷哥儿可是有什么想法?琏二哥也是关心你,你若有什么想法,不妨同他说说。”
想起今日贾琏的表现,贾蔷微微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今日甄府之见识,确是让我开了眼。贾家西府且不提,东府日常用度已算是世间少有的奢靡富贵了。可和甄家一比,连草鸡都算不上。”
贾琏不以为意,道:“他家原就富贵,当年太上皇南巡六次,独他家接驾四次,哪里能比?”
贾蔷提醒道:“这我知道,可是甄家不过是仕宦之族,世代五品小官儿,纵为天子耳目,也不可能给他家那么多银子。”
贾琏闻言皱了皱眉,道:“此事我倒是知道些,他家的银子一部分是从国库里借的,不过都是用来供奉太上皇的,算不到他家头上吧?还有一部分,是林姑丈没去做巡盐御史前,甄家掌管了七八年的盐政,就是为了还这个窟窿……”
贾蔷冷笑一声,道:“就算是供奉太上皇所用,到底还是记在了甄家账上,再看看他家的用度,果真都用在了太上皇身上?盐政乃国利,他家就敢截留自用。这笔账,太上皇在时没人清算,等将来之日,嘿。这还是其一,另有一重更深的缘故,实无法与人说,便是我,也只能藏死在心里。但这重缘故,才是真正要命的。贾家若想日后不被牵连抄家灭族,最好就此疏远。当然,你若以为我在危言耸听,我也无话可说。”
贾琏闻言唬了一跳,脸色发白道:“竟到这个地步?”
贾蔷简直好奇:“当今天子这几年在做什么,你连听说都没听说过么?”
贾琏面色一阵变幻,仔细想了想后,脸色又渐渐发白。
隆安天子,的确不像太上皇那样仁厚。
这几年,确实发作了不少官儿,可对勋贵却还好吧……
贾琏摸了摸头发,咂摸了下嘴道:“若果真如此,那往后是要离的远一些了……你不说我还真没往这地儿去想,只顾着羡慕他家富贵了。现在想想,是有些过了头……”
他实在懒得理会这些,不耐烦的摇了摇头道:“管他这些,左右以后少来往就是。不过本也离得远,只逢年过节时送些节礼罢。就是可惜,往后不能去金陵好好逛逛了,秦淮河……”
到底想起了黛玉还在跟前,贾琏没把话说的太明白。
反应过来,看到贾蔷漠然的脸色,和黛玉气恼的模样,贾琏打了个哈哈,连忙告辞离去,只是临出门前问了问今晚有无烤鱼……
贾琏走后,贾蔷也要告辞,黛玉却拦下他问道:“蔷哥儿,你将甄家说的那样骇人,那太夫人送的参……”
贾蔷微笑道:“这倒无妨,本是宫里御赐之物,并不算什么。”
黛玉好奇,微微偏着头看贾蔷道:“那倒也罢,一会儿走时你带了去,给小婧拿去与她爹用吧。这几日我手里这支没给你们,只担心去了扬州后,我爹爹那边不够,你们莫恼……”
贾蔷笑道:“已经给了那么些了,若再恼,还怎称之为人?果真有这般贪心不足之辈,那也合该去死。”
黛玉闻言浅浅欣慰一笑,又问道:“你果真不羡慕甄家富贵?”
贾蔷道:“富贵权势自然是好东西,谁人不爱?但我若喜爱,何必贪图他家?大好富贵,自可亲手取之。这次下扬州,除了读好书外,我也想着做一番事业出来,书局便是开端!”
黛玉看了他稍许,撇嘴取笑道:“就会吹大气,我虽是内宅姑娘,却也知道外面谋生不易。别的不说,便是贾家这些年,不也是进的少出的多?且若没点背景跟脚,你在扬州初来乍到,哪有那样容易?”
贾蔷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弯起嘴角道:“在扬州也不是一点跟脚也无,只要治好了林姑姑父亲的病,以姑祖丈天子信臣的身份,我不倚之欺男霸女,横行霸道,只求不被人欺负了去还不成?”
“呸!”
黛玉忍不住啐笑道:“你还想欺男霸女横行霸道?仔细你的皮!”
对于贾蔷这个侄儿,黛玉原本只是带着一分同情。
可等贾蔷护送她南下,又寻得有可能治好其父的西洋番医,再加上烧烤伺候,品性相近,乃至今日在甄家挡在她身前守护等一系列事发生后,那一分同情就变成七分亲近起来。
本是八竿子才能打着的远房侄儿,如今变成了近支侄儿。
因此,言语间也亲近了许多。
对于他的“痴心妄想”非但不恼,反觉得喜悦。
因为唯有亲近之人,才能如此厚着面皮……
贾蔷听闻这等不客气之言,也只一笑了之。
黛玉却又道:“怎样,我说的准不准?琏二哥是不是那样的人?”
贾蔷真心拜服,道:“林姑姑慧眼如炬,明察秋毫,洞察人心,蕙质兰心,神机妙算,英明神武,天下无敌……”
一旁紫鹃和雪雁都咯咯笑了起来,黛玉羞恼道:“好呀,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宝玉先前就说过,你不是老实人,今儿总算见识到了。”
贾蔷摇头,纳罕道:“林姑姑先前是从哪里看出我是老实人来的?是我在荣庆堂上和东西二府一大家子吵架的时候么?”
黛玉语滞,只拿眼去瞪贾蔷。
贾蔷退一步,微笑道:“不过对于贾琏的看法,林姑姑确实让我大吃一惊。日后,还请姑姑多多指教。”
这种态度还成……
黛玉微微颔首,目光也多些暖色,道:“往后你总是要回贾家的,能少一个对头,日子总好过一些。”
贾蔷点头道:“姑姑说的对,能少一个对头,他们的日子会好过一些。”
“噗嗤!”
黛玉举起小秀拳,真想教训这个不听话的侄子。
贾蔷见之一笑,也不再戏谑,他敛起些许笑意,道:“林姑姑放心,为人处世之道,我会慢慢去学的。不会一味的刚硬,也懂得刚过易折的道理。”
黛玉看他稍许,却是轻轻一叹,微微苦笑道:“劝人容易劝己难,我便是因为吃了不少这样的苦头,偏又改不好,才不让你走老路的。”
贾蔷温声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只要本心善良,就算刚硬一点,又何错之有?”
黛玉闻言笑了笑,按下不提,俏脸渐渐肃然,轻声道:“算算日子,你那长随也应该到扬州两天了,却不知,家里如何了……”
……
回到船舱,香菱、李婧正在说话,薇薇安则不知在哪里生闷气。
今日没带她同往,这洋妞儿可是生气坏了。
“坐下……说什么呢?”
见他进来后,李婧、香菱起身相迎,贾蔷摆手道。
李婧犹豫,香菱却比较憨,笑道:“我同小婧姐姐说,怎瞧着林姑娘并没太多悲色,按她在家里的性子,原该日夜以泪洗面才是……”
贾蔷闻言,目光微凝。
……
红楼春 第一百三十一章 谋划
“大爷,不是我们背后学长舌妇嚼舌,只是香菱平日里总听人说,这位林姑娘是水做的,一天里大半天功夫都在流泪,十分爱哭。如今她父亲这样了,却没见她见天儿哭,这才纳闷儿嚼舌了几句。”
李婧见贾蔷似乎不大高兴,忙解释道。
贾蔷思量稍许后,觉得让她们多明白些事也好,日后相处起来可以减少些不必要的误会,便轻声道:“你们不知内情,所以才有此疑问。林姑姑的父亲,是一位忠正体国,且以国事为重的能臣。这样的大臣,天子自然喜欢,江山社稷黎庶万民也喜欢,可家人却未必喜欢。”
香菱还未反应过来,李婧却挑了挑眉尖,道:“想必这位林大人定是整日里忙于公务,疏忽家人了。”
贾蔷其实也只是猜测,但此刻却只能点了点头,然后说些他知道的……
“林姑姑不到六岁便丧母,她本意是要留在扬州父亲身边,只是那位姑祖丈着实没有精力照顾她,就将她送到都中外家养大。这一送,至今已是五六年了,记事的五六年……”
贾蔷话未说尽,但意思已经明了。
香菱为何没想着去寻父母,反而有些恐惧?
分离太久,一个人扛下了太多的苦,有些感情也就淡去了。
黛玉在贾府这些年,没有至亲在身边爱护,不知一个人流了多少眼泪。
什么疼爱能取代得了父爱母爱?更何况她刚刚丧母……
林如海顶多来封信来问问,几无见面之时,且贾敏去世前,他也忙于公务,父女之情实在谈不上多么深厚,又怎能苛求黛玉为了他哭的死去活来?
便是在原著中,贾敏去世后,黛玉来贾府后,却听不得哪个说娘没了,动辄落泪。
可等林如海去世后,她自苏州回来,初见姊妹们,却表现的十分正常,分发礼物……
也许正如黛玉自己所言,亲人之间的亲近远疏,其实并不总是依着血缘关系来定,还要看感情……
只是,这个世道下,怕也只有屈指可数的人,才会认可这样大逆不道的见解。
好在李婧非寻常闺阁女子,理解这份离经叛道的心思,对于世上凭借一份长辈名头,就压的晚辈抬不起头,甚至主宰晚辈生死的礼孝,深厌恶之。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借机将副帮主一脉连根拔起,杀的金沙帮庭院内三日血气不散。
当然,即便如此,她也说不出“父恩不过如此”这等惊世骇俗之言。
一切尽在不言中即可。
“二爷,紫鹃回来了么?我想去寻她耍。”
香菱听不懂这些,知道紫鹃回来后,就想到楼上去顽。
贾蔷微笑点头,香菱欢喜离去。
对香菱来说,眼下的日子几乎是她梦里才奢望过的。
没有拐子的打骂,不用再担心所托非人。
即便是在薛家,薛姨妈也是一个管家很严谨的当家太太。
家里的嬷嬷和年岁大一些的丫鬟,也会时常取笑她。
至于常常对她抱有觊觎之心,求之不得又爱动手啐骂的薛蟠,更是她心里恐惧之所在。
然而如今,所有的这些都远去了。
家里丁口单薄,也没长辈在头上约束着,也没那些论资排辈的家生奴几欺负她,更没凶神恶煞的呆霸王打她……
除了照顾好贾蔷外,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顽就怎么顽,快乐似神仙!
等香菱高高兴兴离去后,贾蔷从怀兜中取出黛玉所赠老参,递给李婧道:“这是林姑姑得自甄家太夫人的老参,不比她手里那个差。你拿去给岳丈用药吧……”
李婧闻言,大为动容道:“这种参千金不换,拿银子都买不到!都给我了?!”
贾蔷点了点头,道:“是,所以前日你去求参未得,不是因为林姑姑小气,是她确实不能再给了。今日得了新参,整株都送给你了,还说让你莫生气。”
李婧变了脸色,急道:“我如何能生气?前儿本是厚着面皮去要的,爷本不许开口,是我犯了贪心,见我爹用了参汤后好了许多,想着多服一些,许会更好……若这也生怨,岂非畜生不如?”
贾蔷笑了笑,道:“你也别急,就这么一说。”
李婧却正色道:“不行,我得去给林姑娘磕头。”
贾蔷挑了挑眉尖,道:“这就不用了吧?林姑姑也不喜人给她磕头,只要日后……”
李婧却不听,摇头道:“这参可以续我爹爹之命,救命之恩,日后林姑娘有难处时,自是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可眼下我无以为报,若连头也不磕一个,如何说得过去?”
贾蔷无奈,道:“你愿去就去罢,只是速去速回,不然闹的林姑姑也尴尬。回来后,我还有正事相商。”
……
未几,李婧折返。
见她面色有些微妙,贾蔷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道:“如何?”
李婧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她没想到,黛玉果真如贾蔷所言那般,对她纳头便拜唬了一跳,让她尴尬而回。
她不愿多提,就问贾蔷道:“爷刚才说有正事相商?”
贾蔷道:“先前已经打发了你两个手下,快马加鞭前往扬州天宁寺。该做的,能做的,我们都做了。若无意外,岳丈应该能救得一命。眼下最多两天,我们就能抵达扬州,到了之后,我们有许多大事要做。但做事之前,我们最先需要的,就是要生出眼睛和耳朵来。江南初来乍到之地,若莽撞为之,难免撞的头破血流。唯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李婧闻言,先是连连点头,可随即皱眉道:“可如何生出眼睛和耳朵来呢?”
贾蔷笑了笑,却又敛起笑容,严肃道:“我说的不知对不对,若有不对之处,你只管纠正。小婧,你们所谓的江湖人士,在我看来终究也不过是在这世道上混一口饭吃的人。你们不甘心种地,又读不进书去,做买卖营生也艰难,所以只能将脑袋别在裤腰上混口刀口饭吃,美其名曰闯荡江湖。京中的帮派如此,江南的想来也不外如是。”
李婧虽因贾蔷的话觉得有些难堪,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沉声道:“爷说的没错,揭掉那层藏羞布,便是如此。确实不过是,混口饭吃。”
贾蔷闻言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以小婧你的江湖手腕,再辅以重金,威恩并施,短时间内,应该就能聚起一班人马来。”
李婧闻言,却担忧道:“如此聚集起之人,怕无甚忠诚可言,当不得大用。”
贾蔷笑道:“乌合之众,自然无忠诚可言。但是我们却可以在用人的过程中,逐渐发现可用之人。再以完善的家法帮规,一点点将乌合之众变成麾下精锐……不急于一时,眼下也无天大之事。但这个路数,你心里一定要清楚。”
李婧闻言,笑道:“爷让我总揽这些事?”
贾蔷点头道:“这等事,除了枕边人,我信得过谁?”
李婧闻言,脸上笑容一下绽放开来,不过又不无遗憾道:“要是爹爹能好过来就好了,他老人家跑了一辈子的镖,天南地北不知结识下多少江湖大豪,虽然有些只是面上往来,但也有不少是肝胆相照的生死之交。他若醒来,必能事半功倍!”
……
神京城西,赵家庄。
赵东林面色阴沉的坐在西侧主座上,一言不发。
赵博弘亦是满脸阴云,道:“二叔,我父亲说,忠顺亲王府那边,他会去周旋。但是方子,一定要取回来。事后能染出好丝料来,一切都好说,此次只是一个意外,伤不了筋骨。可若是这次果真得不到真方子,那赵家就成了一个笑话了,是要伤到根本的!恒生王家,也绝不会放过机会。”
赵东林闻言,面色愈发阴鸷,心中痛恨愈炙,他点了点头,一字一句缓缓道:“告诉大老爷,我会让人带着银票,速速前往扬州,换回真方子。此次的损失,皆由二房出。”
为了省二万两,这次生生搭出去四五万两,赵东林面色一片铁青。
赵博弘等的就是这句话,得了准信儿后,他便起身告辞离去。
从头到尾,没看先前还赞称最喜爱的堂弟赵博安一眼。
或许在他看来,连张方子的真假都看不出来,赵博安空有织染奇才之名,不值当他多关注。然而赵博弘刚刚离去,素来讷于言的赵博安却罕见的主动站起身,开口道:“爹,我要去扬州,学染布!”
赵东林:“……”
心好累。
……
红楼春 第一百三十二章 父母心
“我要去南省!”
荣国府梨香院内,薛蟠斩钉截铁说道。
薛姨妈和薛宝钗母女俩闻言,都唬了一跳,薛姨妈奇道:“你这孽障,连一刻安生功夫都不肯。这会子你不好生躺你的尸乖乖修养,往南省去作什么耗?”
薛宝钗此刻却有些明白了,她这个哥哥虽是个混不吝的,却也是要体面之人。
这次无故遭人鞭打,不止在外面丢尽颜面,便是在亲戚间也抬不起头来。
更难熬的是,他受人威胁,果真不敢往西斜街去了,还被舅舅王子腾教训,出不得门。
薛姨妈日夜盯着他,不准他外出。
且他自己也怕出去后再碰到那伙子歹人,再被打。
如此一来,这都中对他来说,岂不就和坐牢一样难熬?
就听薛蟠正色道:“如今家里的银子不多了,我是薛家的顶梁柱,哪里能坐得住?妈,我准备往南省走走,各省的门铺去看看,再走点货,多赚些银子回来,给你和妹妹打金镯子戴。”
这话……
唉。
宝钗心里一叹,因为她不用多看,就知道其母薛姨妈必是被大孝子感动的眼泪汪汪。
果不其然,薛姨妈哽咽骂道:“你这孽障,整日里拿这些话来哄我和你妹妹。你若果真有这份心,何苦去招惹那窑姐儿,惹出这么多祸事来?你哪也别去,好生在家待着罢。”
薛蟠一听急了,跳脚道:“往日里总说我不上进,是个没能为的,如今我好不容易才聚起心气儿来,想要奋发一回,妈不说鼓劲,怎还打击我?”
薛姨妈不理,只道:“你舅舅说了,哪也不许你去。”
对她来说,再多的银钱也比不上薛蟠的安危。
不把儿子留在身边,她怕连夜里都睡不踏实。
薛蟠大恼,赌气道:“舅舅说的轻巧,却忘了他家王礼、王义那一起子有几个好的?我平日里何曾惹过祸,都是别人主动招惹我的,便是因为香菱那浪蹄子打死人那回,那球攮的不带人上咱家里来夺人,我会让人打他?这回我在路上走的好好的,那王八肏的就来打我,在舅舅眼里倒成我的不是了。他那俩熊儿子,又做过哪一样好事?那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不过欺负我爹没了,就仗着舅舅的身份来压我。要不是在姨丈家住着,有姨母护着,他怕连薛家公中的银子都一并管了去……”
听到薛蟠的抱怨,薛姨妈面色大惊,斥道:“你这孽障,浑说些什么?”
薛蟠不服道:“要不是怕他王家起了贼心,妈何苦带着我和妹妹落脚在贾家?都说天大地大,娘舅最大,却没听说过姨丈家最大的。要不是防范他王家,姨母是贾家人,咱们一家子何苦做几年的亲戚客人?”
薛姨妈闻言一滞,气的哆哆嗦嗦红了眼圈,薛宝钗心里也觉得憋屈,却劝道:“哥哥少说这些浑话气妈,你若果真起了上进之心,那自然是好事。只是,这都快到年关了,哥哥又准备往哪里去?”
薛蟠闻言犹豫了下,是不是陪母亲和妹妹过完年再走?
可是一想在梨香院度日如年的日子,一天也没法过了,便连连摇头道:“妹妹,外面的生意你不懂,越是在年关里,生意才越好做,越红火。”
见他死了心的要出去,薛宝钗心里一叹,问道:“那哥哥要往哪里去?总要告诉妈和我一声,不然我们平白担心,都不知往哪去担心。”
薛蟠大脑袋一晃,道:“当然是往姑苏扬州那片去了,那块儿是天下最富之地,我去了必然大有作为。”
薛姨妈:“……”
薛宝钗:“……”
被这娘俩儿盯的有些害臊,薛蟠抓了抓大脑袋,笑道:“妈,妹妹,你们竟看出来我的心思了?”
薛姨妈气骂道:“你这孽障心窝浅的不如尿坑,谁还看不出你那点心思?我就想不明白了,那蔷哥儿有什么好,都跑去扬州了,你还巴巴的赶上去?若没有他生事,借你二万两,你也买不起那窑姐儿!”
薛蟠无语道:“妈,你虽恼也不能不讲理。人家借银子给我,怎还借成歹人了?”
薛宝钗拦住薛姨妈,对薛蟠道:“哥,你若走了,那花解语怎么办?毕竟花了十万两银子买来的人,就这样丢了,是不是……”
薛蟠得意笑道:“那起球攮的必定在西斜街巷口埋伏了人等我,我偏不如他们的意,就不去那边!至于花解语和元宝儿,没事,丢不了,只要不出太平会馆,没人敢去抢他们。等我和蔷哥儿从南边儿回来,自然还是我的。到时候,让那些球攮的等好了,我非报了这一仇不可!!”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