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屋外风吹凉
言语间,已不遮掩对贾蔷的厌弃。
戴权忙道:“贾蔷也不知从哪弄到了两张织染的方子,比八大布庄恒生号和东盛号织染的方子还高明些。他将蓝染的方子卖给了恒生号,作价三万两。其中两万两借给了皇商薛家子弟薛蟠,助他凑齐十万两银子,为丰乐楼的花解语赎了身。另一张方子则在出京前交给了在他手下做事的族兄贾芸手中,并告诉他若东盛来买方子,就收三万两银子,并将方子给人家。却不想,东盛赵东林没有直接去找上门儿,而是寻到了宁国府的贾珍,给了贾珍一万两银子,让贾珍以族长的身份,把那方子要来……”
听闻至此,隆安帝冷哼一声,道了句:“巧取豪夺!”
戴权赔笑道:“谁说不是呢……”
隆安帝冷眼瞥了他一眼,戴权瞬间会意,眼前天子并不需要他这个阉人来捧哏,所以忙低下头请罪。
隆安帝自也不会苛刻太过,没有理会,而是问道:“那贾芸把方子给贾珍了?”
戴权忙回道:“给了,当场就给了。若非淮安侯世子及时赶到,连贾芸都要被贾珍带走了。”
隆安帝闻言,哼了声,他自然知道贾蔷和淮安侯府几个掌权侯府合作。
对于此事,他虽不大看得起,却也没甚在意。
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营生赚些银子花销,总比喝兵血贪银子高尚些。
顿了顿,隆安帝又疑惑道:“既然如此,怎又和几家王府、相府有瓜葛?”
戴权抽了抽嘴角,道:“这就是奇事了,那贾蔷留下的方子,竟是分成两份的。他告诉那贾芸,若是东盛正经的拿三万两银子来,就把两个藏方子的锦囊都交出去。若东盛走歪门邪道,强逼方子,就将一个锦囊交出去即可。结果,贾珍就拿了一份方子回去交差。东盛也不知怎么回事,就那样印啊染啊,还把染好的绸缎卖进了忠顺亲王府和荆相府、罗相府几家,尤其是忠顺亲王老太妃要过八十大寿,所以买去了大半。却不曾想,这染的绸缎居然掉色了。赵家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劳烦都察院左都御史赵东山大人亲自出面,一家一家的赔礼道歉。”
隆安帝闻言,沉默稍许后,眯了眯眼,道:“这贾家子,居然有如此城府谋算……”
然而戴权却道:“主子,奴婢说此事,并不是为了那贾蔷。主子爷说过,那贾蔷三番两次立过誓言,不入朝为官,也就不值当多留意了。往后想要其生死,不过主子爷一言以决之……奴婢说此事,是因为发现了些奇特之事。”
“什么奇特之事?”
涉及几家王府、相府和朝中衣紫大员,由不得隆安帝不慎重。
戴权轻声道:“主子,奴婢手下的中车府卫士们发现,都察院左都御史入了宁郡王府后,停留的时间,比在其他府第停留的时间多出近一个时辰。而平日里,根本没见过赵大人和宁郡王有任何交流。奴婢以为,这其中,着实有不同寻常之处。”
隆安帝闻言,眼眸中闪烁起极为凶险的目光。
宁王!
这个太上皇的元孙,到底想要干什么?
学他那疯癫的老子一样,作死吗?!
“查一查,这赵东山到底怎么回事!”
隆安帝沉声命道。
戴权忙应下后,又小声道:“主子爷,还有一事……”
隆安帝侧眸看来,戴权忙道:“奴婢原就一直盯着宁郡王府,一直也没发现什么大事。可近来奴婢忽然反应过来,有一事,似乎不大对……”
隆安帝皱眉道:“什么事?”
戴权眼中浮过不解,道:“宁郡王是个出手阔绰的,宗室里面年轻一辈,数他爵位最高,身份最贵,所以常常带着一群年轻宗室出去吃喝顽乐,一掷千金。可是就算他是郡王爵位,一年的俸禄也就那么些。王庄上的收入奴婢也有数,统共加起来,一年进项绝超不过三万两银子。维持一座王府,就要花去不少。迎来送往的节礼,又是一大笔开销。可平日里,丝毫不见宁郡王有手头紧的时候,他从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隆安帝闻言面色阴沉,想他一个正经天子,这些年都时常为国库没钱发愁,一个小小的郡王,居然富庶到这个地步?
他沉声问道:“莫非是太上皇赏的?”
宁郡王李皙乃是已故义忠亲王之子,而义忠亲王,则是太上皇元后元子,血脉贵重之极。
在义忠亲王没被废圈禁前,太上皇眼里只有一个儿子,其他都是儿臣,是臣子。
如今虽往事已矣,可偏爱一下元孙,也不是不可能。
戴权却又摇头,小声道:“主子爷放心,九华宫那边果真有这样的事发生,断不会没一点风声的。”
听他这般说,想起先前所奏之事,隆安帝脸色骤然铁青,寒声道:“那依你之见,李皙的银子,是别人孝敬的?!”
若是连朝野皆闻清正端方之名的都察院左都御史这样位高权重的衣紫大员,都心向李皙,甚至愿意给他孝敬金银,那对隆安帝来说,简直残忍,残酷!!
“查!”
“给朕彻查!!”
……
宁国府,天香楼二楼。
坐北摆一象牙金丝软塌,贾珍斜倚在大红色丹凤朝阳锦被上。
面前设一云纹海棠香几,几上摆着一粉瓣水青盏,一磁刻鸳鸯鼎和一对柴窑美人瓶。
香几一脚,还设一铜刻梅花三乳足香炉。
香炉内燃着花蕊夫人衙香,渺渺白烟自梅花蕊中飘起,甜腻沁人。
然而,贾珍却是满面的郁火。
神情有些颓丧,时而又有些阴狠怨毒,目光无神的看着对面抚琴的儿媳秦可卿,啜饮着一盏冰糖莲子羹……
近三月来,是贾珍这半生中过的最窝火的日子。
族中出了个孽畜,几番折了他的体面。
虽然还没人敢当面说什么,但贾珍不是傻子,焉能感觉不到周围人的变化?
过往,除了西府外,他能镇住整个贾族,凭借的就是天天打儿子换来的威望。
连贾蓉他都当面啐一脸,族长上下谁不敬畏?
可如今,这点威望却让贾蔷踩在脚下狠狠摩擦了几回,让他那张脸皮都差点被擦出血来,眼下虽无人明说什么,可私底下看他笑话的人,不知多少。
往后,再想和从前那样在族中一言九鼎,怕是难了。
因为人心散了……
贾珍活了半辈子,不做官不营商,就好一张脸。
如今连脸都维持不住了,岂能不心中窝火暴怒?
只这两日,就将贾蓉打的起不来身了……
阖府上下,无不惊恐,只盼他早日能过了这一段。
贾珍望着对面如祸水一般妩媚幽情的儿媳,听着那缥缈琴音,心里居然渐渐平静下来。
只是他却不知,其实在秦可卿心里,他的形象,已是慢慢崩塌了……
……
红楼春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福运(第四更!)
即便是天香国色,即便熟读经史,胸中自有丘壑……
可秦可卿终不过是一个内宅妇人。
她一生之中见过的男子,除却老父和手足兄弟,就只有贾家的寥寥数人。
闺阁时,父亲是一年迈体衰的精穷小官儿,生性严谨,说难听点就是胆小,规规矩矩唯唯诺诺,不敢行差半步。
弟弟则是一个秉性极弱的腼腆少年,明显难以立业持家。
嫁到贾家来后,也几乎未迈出过宁国府,所见男丁,除却贾珍、贾蓉父子外,便是贾蔷……
从前的话,贾蔷、贾蓉兄弟淘气纨绔,在贾珍跟前连大气也不敢喘,落在秦可卿的眼里,愈发以为贾珍雄武神威,恍若这座国公府里的天神。
再加上,贾珍不仅能主宰一府之人,还能掌管一族之人,且本身也是颇有出色才能的。
论武,他会骑马射箭,体力强健。
论文,他虽无功名在身,却也通晓文墨,更难得的是还会一手极佳的丹青之能,尤擅仕女图。
这样一个人,虽然不顾人伦,不避嫌疑,常迫她来送冰糖莲子羹,并以其为模样,勾勒朱笔。
但是……
不可否认,在秦可卿心里,贾珍曾经真的是神武之极的男儿榜样。
她一度以为,贾珍这样的人,才算是真正的男人!
而这样霸道的一个人,虽不顾人伦礼法痴迷于她,却从不强迫于她,若说秦可卿心里没有一点反应,那只能是自欺欺人。
终究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寻常女人。
丈夫畏畏缩缩甚至窝囊到唾面自干的麻木地步,她心中如何能生出敬意……
秦可卿虽坚守着最后一步,未堕深渊,但偶尔夜难眠时,心中未尝就没有动摇过……
然而,事情从那一夜起,就悄悄发生了变化……
先是贾珍喝醉酒妄图胡作非为,被贾蔷踹倒逃走。
贾珍暴跳如雷,狼狈,难堪。
再到撕破面皮后,贾珍居然拿贾蔷毫无办法,每每陷害结果反而每每受挫……
令她不可思议。
贾蔷……
秦可卿自然记得此人,打她进宁国大门起,就认得他。
论相貌,贾蔷比贾蓉还俊俏秀美,生的极好看。
因他和贾蓉关系十分亲近,所以常入内室顽耍,与她见面的机会,自然也就愈多。
秦可卿至今仍记得,那双丹凤眼中炙热的目光,会常常落在她身上的敏感处……
若非如此,府里也不会渐渐出现一些闲话。
秦可卿心里也很奇怪,为何她并不很是反感那样的目光。
或许是因为贾蔷生的太好了,又或许是因为她知道,贾蔷不敢对她如何。
一来,他和贾蓉关系实在亲近,和亲手足没甚分别,也一直喊她嫂子。
二来,她为宁国大少奶奶,身边随时都跟有嬷嬷丫鬟,除了偷看的目光以外,也没有给他放肆的机会。
所以这样偶尔的肆意,她心里……并不厌恶。
但她再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生的如此好看的少年郎,居然能将贾珍逼到这个地步。
府里明面上没人说什么,可私底下却早就流传开来,连她的丫头宝珠和瑞珠都听说了来,学给她听:
贾珍被贾蔷指着鼻子斥骂……
贾珍被贾蔷威胁的下不来台,连个屁都不敢放……
贾珍上了贾蔷的大当,被整的灰头土脸……
在一出出传闻里,贾珍这个过往里似乎无所不能,威严无人敢触犯的大男人,居然被贾蔷那个俊秀的少年郎,逼的灰头土脸,毫无办法……
都说谣传不足信,可是秦可卿却愈发相信那些“谣传”的真实性。
盖因贾珍脸上时而流露出的颓丧之气,着实让人扫兴……
于这等情况下,秦可卿往冰糖莲子羹里加些小料,也就愈发没有负担了。
尤其是在发现,这药果真不会危害性命时……
如此一来,这男人在他的形象,也就愈发掉落深渊……
“可卿,你琴音清幽,如泣如诉,声如其人,可慰吾心。”
贾珍低沉的声音在琴音结尾后响起。
秦可卿闻言红了红脸,却没有回话。
一个公公喊儿媳妇的乳名,让人实在无法回话。
原先,她或许还会有些心颤惊恐,但现在……居然生出了鄙夷之意。
贾珍自然不知道,他已经被眼前这儿媳给鄙视了,甚至,连能不能石更都在人家的控制下……
他原想着凭借他的魅力和手段,来征服这个让他心中充满刺激和禁忌感的女人,他不仅想要得到她的人,更想要得到她的心。
和她一起慢慢品尝这座国公府的荣华富贵!
他静静的欣赏了片刻可卿的美姿,忽又有些想动笔描出,以展示他的才华。
贾珍知道,得知他的才能后,这位儿媳妇其实是敬佩的……
可是,最近之事实在烦恼,让他静不下心来去提丹青之笔作画。
又看了稍许后,贾珍心里颓然一叹,站起身来走向跟前,只是见秦可卿身子忽地惊恐一颤神情幽惧后,他皱了皱眉,叹息一声道:“夜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歇息罢。”
说罢,缓步离开。
只是在走到楼梯口时,贾珍忽然有些纳闷,难道是近来实在苦恼的缘故,才让他提不起一点虎狼之心?
否则,心里怎会连一点那样的心思都兴不起?
摇了摇头,他未再多想,只是将贾蔷愈发恨之入骨,要苦思良法,置其于死地方休!
……
扬州府,盐院衙门。
入夜。
许是时来运转,诸事进展的都比贾蔷预想的还要顺利。
原本在贾蔷想来,林如海和李福能有一人救过来,便是行大运之事。
却不想,先有金鸡纳霜救活了林如海,如今洋和尚乔治、天宁寺大和尚法善并两名皇宫御医一道,连李福都救了过来!
客房内,一个托盘上盛放着才割下来散发着恶臭味的腐肉。
另一托盘里,则盛放着用上等极品老参熬制的参汤。
用沸水煮过的纱布一卷又一卷的收拢在一起,还有一部分,已经沾满了血迹。
这是贾蔷临时出的主意……
总之,汇聚了各种方子和法子,用了各种好药,包括天宁寺的秘藏宝药,李福不负名中带一个福字,居然真的聚起天大的福运,让东方西方两地名医与他一个江湖中人治病。
旁的好说,那两名御医,便是寻常二三品大员都未必有资格受用。
也是人家看在这是扬州地面儿,且贾蔷请来的西洋番和尚和天宁寺的秘藏宝药给了他们极大的启发,才会网开一面,给李福看诊用药。
人家也的确不负御医之名,下的药方极稳极平,对稳住李福的性命,功不可没。
总算从阎王手中,抢回了一条命来……
“王太医,孙太医,感激的话不多说,李帮主是我爱妾的父亲,也是她唯一的亲人。能救回性命来,感激不尽。大恩不言谢,这一千两银票,还请两位太医收下,略表心意。”
见两个太医收了药箱要离去,贾蔷起身相送时,也奉上了诊金。
太医,大概是这个世上危险性最高的职业之一。
而就收入而言,他们的月俸很难和他们的职业相匹配。
若非治好了贵人时常有打赏,怕连度日都难……
这一千两银子对他们二人来说,绝不算小数目了。
这也是因为贾蔷心中起了结交之意……
两位中年太医则十分满意的收下了银票,心中原本对于这趟苦差事的怨恼之意,也消散一空。
与贾蔷留下了两句交好之言后,二人离去。
太医离开后,天宁寺的僧人法善大师也走出了净室。
贾蔷同样以千两银子相赠,以为香火人情。
到最后,方见薇薇安和她痴迷中医医术的乔治叔叔出来……
一个颇为高大的洋人,金发碧眼,用贾蔷前世的审美来看,绝对是一个让人嫉妒的大帅逼。
但在当下,依旧只是一个金毛鬼。
乔治的官话远比薇薇安流畅,且极通大燕的人情世故,居然是他先开口,感激贾蔷道:“贾公子,我听了薇薇安说的全部,你是一个一诺千金,有骑士精神信守承诺的君子。你答应了安德鲁的请求,并做到了。作为薇薇安的亲叔叔,我代表安德拉家族感谢你。”
贾蔷微笑道:“安德鲁神甫是我十分尊重的一位西洋人,尤其是仁慈堂内那么多黑心贼子中,他的品德犹如白雪。”
乔治闻言,叹息一声道:“贾公子,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知识从哪里而来,但从薇薇安的口中,我已经知道了你是一个对西方有很多了解的燕国人。那么想来你一定知道,愿意冒着生命危险,穿过无数的暴风骤雨,跨过大洋来到燕国的人,绝大多数都是亡命之徒。那些人,用你们燕国人的话来说,就是都是利欲熏心的人。我不会为他们辩解什么,既然他们做下了恶事,那么被愤怒的百姓杀死,就是上帝对他们的惩罚,他们会在地狱中忏悔他们的恶行的。我只希望,贾公子你能不要将我还有安德鲁,和他们并列。”
从净室内红着眼走出来的李婧听闻这段话后,登时刮目相看,西洋鬼子居然还会用成语?
了不得!
……
红楼春 第一百三十九章 金鸡纳树(第五更!!)
“乔治神甫,我当然不会将你和那些恶徒相提并论,而且,我十分感谢你的药,和你出手相助之情。”
虽然眼下乃至再过一百年,西洋的医术水平和中世纪都没什么区别,但解剖学却已经起步百余年了,李福腐肉的割除,乔治是出了大力的,因此贾蔷不吝感谢之意。
李婧这时走过来,对贾蔷轻声道:“太医和天宁寺的高僧都说,熬过这三天爹爹多半就没事了,如今他们能做的都做了,还说如今有老参吊着,多半无忧。”
贾蔷点头道:“没事了就好,你去和薇薇安休息去吧,我和乔治神甫还有些话要谈。”
李婧摇头道:“我要守着我爹。”
原本对于李福能否救活,她只抱有一成的希望,甚至连一成都没有。
却没有想到,居然有能如此大的造化,能让太医和西洋番和尚给他爹瞧病。
只要李福能好过来,那她身上的压力,就能减轻大半,且这是她在世上最亲的亲人,失而复得,这几日哪里能放下心去睡觉……
薇薇安也不满道:“贾,你不能过了河,就拆了我这个桥。我要听你和乔治叔叔说话!”
贾蔷笑了笑,道:“只要你不嫌枯燥。”
薇薇安得意道:“当然不!你那样的迷人……”
“……”
李婧已经拿这个不知羞的洋婆子无语了。
乔治却哈哈笑道:“薇薇安说的没错,贾公子是我在大燕这么多年来,看到的最英俊好看的男人了。”
贾蔷摆手道:“不说这些……我想问问,有什么能帮得到神甫的。不管是银子还是其他,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尽力为之。我十分感谢乔治神甫的救命之恩,愿意付出足够的诚意来回报。”
乔治有所不解,道:“贾公子,你已经帮我把薇薇安救回到我身边,这对我来说,这是最珍贵的。而我所付出的,只是一点小小的帮助而已。”
贾蔷微笑道:“乔治神甫,对你来说,薇薇安是最珍贵的。可对我来说,两个长辈也同样重要。哪怕用燕国的话来说,一命抵一命,我依旧欠你一回。我这人,轻易不愿欠他人人情。”
乔治闻言,耸了耸肩,笑道:“除了诚信外,又是一个美好的品德。不过贾公子,我如今还想不到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贾蔷笑了笑,道:“你很快就会有的。”
乔治不明白,贾蔷也不绕弯子,道:“西洋传教士的仁慈堂在津门的勾当,一定会激怒朝廷。大燕,不是一个软弱无能的国家。我相信,用不了太久,朝廷就会传下旨意,要彻查国境之内的洋人教堂。有极大的可能,你们都会被驱逐出大燕。”
乔治作为中国通,之前的话一半是在打遮掩,因为他知道贾蔷一定会报答他,而且也有用到贾蔷的地方。
不过他打算把这个重要的人情,留到以后急需之时。
在中国待了近二十年,乔治早就明白了以退为进的手段。
更明白人情远比金银更贵重,尤其是贵人的人情。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贾蔷一开口就击中了他的七寸……
听闻此言,乔治大吃一惊,连忙道:“哦不,仁慈堂那些可恶的恶棍,他们都被撕成了碎片,他们罪有应得。可是还有安德鲁和我这样的好人,若是全部驱赶出去,那就会冤枉好人的!”
贾蔷微笑道:“别人会不会被驱赶出境,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乔治神甫你,和薇薇安小姐多半不会有事。”
乔治忙道:“可我还有教堂里的修士们,他们……”
贾蔷挑了挑眉尖,道:“乔治神甫,如果你能担保,你手下的人没有一个像安德鲁神甫手下的人那样邪恶,我可以考虑帮你。”
乔治闻言一滞,随即苦笑摇头道:“贾公子,我无法欺骗你,也欺骗不了你。但是,我至少可以保证四个人,是绝对善良的。”
贾蔷好奇道:“你手下总共有多少人?”
乔治面色隐隐不自然道:“总共二十八个。”
此言一出,别说贾蔷沉默,就是李婧和薇薇安都面色古怪起来。
乔治叹息一声,道:“好吧,看来我也犯了安德鲁一样的错误,他们可以被驱逐出境,只是……往后,我该怎么办呢?”
贾蔷笑道:“冒昧问一下,乔治神甫来我大燕,当真只为传播你们上帝的福音吗?我希望得到真诚的回答。”
乔治正色点头道:“当然,我是父神最虔诚的信徒。将主的光辉传遍世间,是他的仆人最大的荣耀和责任。”
不过看着贾蔷一直静静看着他,乔治添了添有些干裂的嘴皮,面对这个对西洋有所了解的奇怪大燕人,他心里总有些心虚,因而又笑道:“当然,即使主的仆人,也需要一些金币来生存,为传播主的福音建教堂,还要施舍穷人。所以,我们也经营一些小小的生意。”
贾蔷闻言,笑容真诚了许多,道:“如果乔治神甫信得过我的诚意,我们可以合作。我手里有颜色最鲜亮的丝绸和布匹,还会有比如今大燕市面上的瓷器更精美的瓷器,如果我们合作,你将再不会有金银匮乏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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