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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屋外风吹凉
香菱闻言飞红了脸,不依嗔道:“爷取笑我!”
贾蔷哈哈一笑,说笑间,二人往西路院斑竹院而去。
那里是黛玉让吴嬷嬷收拾出来,安排香菱、李婧等人的落脚之处。
贾蔷穿越以来苦读总算有了些成绩,至少知道“斑竹”二字的出处。
如何将此千行泪,更洒湘江斑竹枝。
只是将此诗和某人的前世相联,不能不说,冥冥中或许真的有某种因果关联……
与李婧、香菱一并用了早饭后,还未等贾蔷前往忠林堂,就见紫鹃又来了。
看到贾蔷已经用罢早饭,紫鹃笑道:“正巧儿,我们姑娘也刚服侍完老爷吃过早饭,老爷还想见见蔷二爷呢。”
贾蔷点头道:“好,一并过去罢。”又对李婧道:“一会儿太医会去给你爹上药,我这边完事了就去看望。”
李婧笑道:“没事,爷忙正经的要紧,我爹这边都还好,原先半个身子都是凉的,如今虽在发热,可太医和天宁寺的高僧昨天都说了,眼下能热起来就是好事。”
贾蔷点点头,不再多言,和紫鹃一道离去。
……
忠林堂上。
许是至亲相见,今日林如海的气色,比昨日竟好了一大截。
贾蔷见礼罢,笑道:“姑祖丈,看来林姑姑回来侍亲是最正确的事了,姑祖丈原非得了恶疾,只是太过思念林姑姑。如今林姑姑回来了,只一夜,姑祖丈的病就好了大半。”
黛玉一双星眸似蕴着晨露,似笑非笑的看了贾蔷一眼,没有搭理,傲娇之极。
显然还在生昨夜之气……
林如海则已经渐渐恢复了几分探花郎和权比封疆的气度,目光打量了贾蔷片刻后,微笑道:“你林姑姑将你夸了又夸,一句‘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便是我也震撼良多。只是我听了你的事,却又以为你并非刚正不阿之辈。你在醉仙楼所言……亏你也说的出口?”
最后一句,虽是取笑,却也是长辈对晚辈的取笑,至少言语中不含恶意。
不过黛玉还是唬了一跳,她可是看到过某人发起飙来六亲不认的样子。
荣庆堂上连贾母老太太贾蔷都敢一次次驳脸面,对贾赦、贾珍之辈差不多就是指着鼻子痛骂了。
对贾族亲人尚且如此,林如海一个不在五服的亲戚,他骂起人来还了得?
念及此,黛玉心中焦急,连连以目警告贾蔷,不许胡来!
二人在船上书写《白蛇传》,已经有了一些起码的默契。
贾蔷看了她的眼神后,只觉得好笑,暗自摇头,对林如海道:“姑祖丈,当日我着实不知太上皇会在隔壁,还能听到我训长随的话。那番话,确实是我心中真实想法。若是清流听闻此言,多半会唾弃于我。但我想,姑祖丈应该不会。”
闻贾蔷此言,林如海眼睛似明亮了些,“哦”了声,奇道:“难道本官堂堂探花郎出身,还当不得清流二字?莫非我是浊官?”
贾蔷呵呵笑道:“御史自然不是浊官,但巡盐御史……姑祖丈所为之政务,是为国筹集盐税,缉拿私盐,打击黑心盐商。终归到底,其实就是为天子筹措治国之银。”
“那又如何?”
贾蔷道:“所以,姑祖丈应该比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清流们更明白,治国之难,便是无银之难。我曾听人说: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自古以来,因兵强马壮而王者何止百人?可最终能成大器者,也不过那几家几姓罢。可见,打得下天下,未必就坐得稳天下。都道大唐强,可大隋又比唐弱到哪去?我尝思之,若炀帝有太上皇之能,隋朝又岂会二世而亡?小子才疏学浅,读书也不多。总以为本朝高祖、世祖之后,是太上皇施政的景初朝,真正让百姓过上了较为富足安宁的日子,因此而深怀敬意。当然,对于太上皇后期的奢侈,我的确有所修饰。可我依旧认为,太上皇之功,远迈其过。”
林如海闻言,沉默稍许后,叹道:“若非你果真这样想,又怎能入得了太上皇之眼?只是,你若果真这般作想,将来入了仕途,必然寸步难行。你的想法本也有不妥之处……”
贾蔷虚心请教道:“姑祖丈,我对天下事又能有几分见解?不过凭借一知半解,私下里教训长随要常怀忠君之心,才斗胆妄言,不想被太上皇听了去。至于我所见解之真伪对错,却是连我自己都没多少信心。”他虽是网络键盘侠,但自知之明还是有几分的。
林如海闻言却再度刮目相看,仔细打量了贾蔷几眼后,问道:“你觉得自己说的话,未必是对的?你心里如是作想,又怎会以为未必是真?”
贾蔷肃然道:“姑祖丈,我以为对一件事的判断,是基于对这件事如何发生和发展有所了解之后才做出的。但人对事情的发生和发展,未必会全面,或者说,一定不会全面。那么对一件事的判断,也必然难以周全。
我有自知之明,对本朝国史的了解,实是连一知半解都谈不上,也就比我那两个长随多一些罢,所以才会这般想、这般说。但我却从不认为,我说的就一定是对的。”
黛玉取笑道:“你自己也未知是对是错,不先去弄明白了,倒忙着教训别人?”
贾蔷摇头道:“何为真,何为假?许多事一辈子都弄不清楚,尤其是天下大政。穷追对错真伪,是无趣之事。”
黛玉横他一眼,林如海亦深深看了贾蔷一眼,道:“你倒是愈发出乎我的意料……存周常书信于我,苦恼贾家后继无人。若知你有这等见解,必会欣喜之极。蔷哥儿,你此番言论,倒颇得几分老庄真谛:‘吾生也有涯,而智也无涯’……我听说,你还不愿做官,不愿与人下跪,于太上皇圣驾前立誓,此生不入朝?”
说至最后,面色已十分肃穆。
其神情……
怎么说呢,或许因为在林家极危之时,贾蔷出了大力,不仅相助黛玉南下,还设法求医,救了他的性命,这让林如海将五服之外远亲的距离,一下拉到了近乎于至亲的地步。
眼下所谈之事,其实也早已是非至亲不能言之事了。
贾蔷并不很意外,也不抗拒,就他现在暗中观察来看,林如海清廉归清廉,方正归方正,但并非是迂腐不知变通之辈。
想来也是,能在巡盐御史这样位高权重的要紧位置上,一坐就是这么多年,若是只顾一味的刚直邀名之辈,他也坐不到现在。
但真正难得的是,他没有端着长辈的架势,以为可以随意主宰晚辈命运的姿态。
这种姿态,才是贾蔷深厌恶的德性。
听闻林如海之言,贾蔷想了想,缓缓道:“回姑祖丈,确有此事。除却当初面圣时,不让太上皇误会我有蝇营狗苟钻营之心外,我也的确不喜官场之道。”
这话……
就相当于前世,贾蔷对长辈说,我不喜欢有个正经工作,是一样的道理。
在当下这个世道里,读书做官,是大好男儿唯一的正经工作。
果不其然,林如海闻言皱起眉头来,不掩不满的问道:“做官只要不与贪腐之辈同流合污,洁身自好,清廉方正,一样可展胸中所学,为治世之臣。贾家的爵位落不到你头上,你既是个好读书的,为何不愿做官?莫非是贪图享乐,吃不得苦,受不得委屈,只想一味的高乐富贵?”
见林如海动了些真怒,一旁,黛玉有些担忧的望向贾蔷。
在她想来,纵贾蔷天资极佳,可到底无长辈护佑。
太上皇夸他,也只拿他当棋子。
若能得她父亲看重爱护,往后的路岂不是安稳许多?
但愿他的回答,能让她父亲满意理解,若如此,日后就好办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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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春 第一百四十三章 长短 (为绘金盟主贺!!)
面对林如海的怒气,贾蔷面上依旧不起波澜,他欠了欠身,肃声道:“姑祖丈且息怒,我不愿做官,非我心无大志,相反,我实有狂妄之志也。”
林如海闻言,皱了皱眉头,道:“狂妄之志?我却不知,连官都不愿做,你谈何志向?又能狂妄到何处?”
贾蔷理解林如海的心思,莫说是此时,便是前世,月入两千的公务员也远比月入过万的白领更有社会自豪感。
毕竟,公务员是主人,白领是渣渣……
而在当下这个世道里,更是明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此处的读书,非做学问之读书,而是做官之读书……
千百年来皆是如此,林如海又怎能例外?
黛玉一双星眸,也亮晶晶的看着贾蔷,似希冀他能说出什么惊世有趣之言。
贾蔷缓缓道:“姑祖丈,在我看来,所谓官,即便是最好的官,只要做到两点即可。”
“哪两点?”
听闻此言,林如海心中愈发不喜,沉声问道。
他一生之志,也不过是做一个能于青史留名的名臣,也不敢奢望做最好的官。
孺子就敢妄言!
在林如海的皱眉注视下,贾蔷却并未怯场,他正声道:“一为廉,二为公。所谓吏不畏吾严,畏吾廉。民不服吾能,而服吾公。公则民不敢慢,廉则吏不敢欺。是而公生明,廉生威。所以,小子以为,当官只要做到廉洁、公正即可成为名宦。”
林如海生生气笑道:“黄口孺子,说得轻巧,你以为廉、公二字,就这样简单能做到?”
贾蔷微笑道:“当然不可能这样简单,因为这要经过不知多少诱惑和斗争。但小子却以为,就算做到了廉和公,又能如何呢?”
林如海闻言面色一凝,道:“又能如何?依你之见,古之名臣都成了废物?”
贾蔷忙摇头道:“岂敢如此狂妄?我只是以为,纵然天下官员,人人皆清廉公正,可于民而言,也只是有一个稳定安全的生活环境罢了。可民能不能生活富足?能不能生活餐餐有肉,不再吃杂粮陈糠,都能吃得起新米?能不能穿得上保暖喜欢的新衣?能不能让家家户户的孩童都能念得起书,无论男女?
不可能的,即便是历朝历代号称君明臣贤的盛世,生活贫贱者,依旧占天下百姓七成以上。故而才有‘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之叹。
所以,我以为,就算我去做官,做到宰辅之位,用心辅佐君王,使得天下大治,终究不过是重复前朝盛世之像罢了。”
林如海闻言,一直看着贾蔷,待他停顿下来后,眯眼审视着他,肃声道:“你果然狂妄!那你又想做什么?你的狂妄之志,又是什么?你说的这些,都是因为无商不富?莫非你想让天下人都去经商?”
贾蔷惭愧一笑,道:“并非如此,具体如何去做,还未想明白,只是想摸石头过河,一点点探索。总之,去做些有意义的事就好。当然,我并非说做官就没意义。天下若无好官,必然不稳。若天下不安稳,那一切都白搭。所以有姑祖丈这样的好官,是我能任性妄想的前提和保障。只是天下有志于安定天下的大才如过江之鲫,不缺我这一个。我就想去做些异想天开之事……且我以为,只要不虚度年华,不管做什么,都是值得的。”顿了顿,又道:“如今我父母爹娘都不在了,祖宗门楣也轮不到我去光耀,所以,我想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林如海闻言,看贾蔷良久后,轻轻一叹,道:“总算还有些自知之明……做人,做官,最难者,便是这自知之明四个字。你这点年纪,就能有此悟,可见汝之天资不俗。若是去做官,必然能做到名臣。”
黛玉却奇了,笑道:“老爷这话,是不是太抬举蔷哥儿了?他虽是个好的,可哪里看也不像是名臣呀。”
贾蔷侧目横视,黛玉瞥了眼,嘴角弯起。
林如海呵呵笑道:“古人云: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蔷哥儿想法清晰有条理,明白己身之长短……”
黛玉好笑道:“他这样骄狂的人,还明白自己的长短?”
贾蔷奇道:“我不明白自己的长短,难道你明白?”
黛玉哼了声,脆声道:“我就明白!”
嗔了贾蔷一眼后,转头对林如海道:“爹爹啊,你不知道蔷哥儿有多骄横,他总说和我们是出了五服的远房亲戚,要不是老太太点了他的将,他都不愿意来呢。”
贾蔷尴尬笑道:“以前并不熟,再者,林姑姑你之前也没说让我送你。你若开了口,我肯定会考虑的。”
黛玉气笑道:“爹爹你听听,可见他对我没甚孝心。”
林如海也好笑,道:“蔷哥儿比你还大几岁,让他有孝心?”
他不扯这些小儿女之事,说罢看着贾蔷道:“既然你不愿意为官,怎听你姑姑说,你还想进学考功名?”
贾蔷道:“当下世道,毕竟还是读书人的天下。有功名在身,往后行事总能便宜些。太上皇虽许我除天地君亲师外可不跪,但或许有人不认也说不准。”
林如海语重心长道:“蔷哥儿,此事你还是要再多想想。你年纪还小,不急于做一生之决定。”
贾蔷苦笑道:“因醉仙楼那番际遇,再加上太上皇三次恩典,我在士林中的名声,如过街之鼠。且我之志,实不在宦海之中。”
黛玉在一旁白了他一眼,对林如海道:“爹爹别理他,在家里连老太太都说不服他,大舅舅二舅舅也早没了这个指望了。”
林如海闻言沉默片刻后,道:“总先考取功名再说罢……我书房中,多有存书,你自可翻阅。若有不懂之处,可来问我。听你姑姑说,年后你想搬出去住?”
贾蔷看了眼俏脸微沉的黛玉,微笑解释道:“姑祖丈,因我之志在俗务,所以难免会有一些经济营生上的勾当。姑祖丈堂堂探花御史,第一流清白官员,养望天下,我实不愿因一点蝇头小利之事,坏了姑祖丈的清名。姑祖丈以后是要入军机当阁臣的,若因我之过为人指摘清名,我这个晚辈又哪里担当得起?实无疏远之心。”
林如海闻言呵呵一笑,道:“这你却是想多了,我病重期间,早已将公务悉数托付于侍御史。请辞致仕的折子连同遗折,也一并送到都中去了,不会受你牵累什么。”
贾蔷闻言摇头道:“姑祖丈如今身子骨最多再将养数月,就能痊愈。以姑祖丈之功勋和名望,以及简在帝心的圣眷,大用是迟早的事。林家四世列侯,姑祖丈更是探花出身,位列天下第一等肥缺十数年,无丝毫瑕疵之过,待姑祖丈身体大愈后,便是直入宰辅军机都不为过。岂能因我之过,坏姑祖丈之大事?”
林如海闻言眸光闪动,盯着贾蔷道:“怪道你姑姑对你刮目相看,你这般眼界,实不像你这年岁该有的。蔷哥儿,你小小年纪,怎会有如此看法?”
他确实是震惊了,若是一个朝中老臣能说出这些,他不在意。
可一个半大少年,能沉稳的说出这番话来,着实有些不俗。
贾蔷却有些惭愧,他自然不能说,前世毕竟看了十来年的新闻联播,又当了七八年的网上“政局委员”,真让他治国肯定完犊子,可是以全局的视角进行“高屋建瓴”的键盘炮,贾蔷当真随时可入陆地真仙哪……
所以,也就不怪他能语出惊人了。
见林家父女二人齐齐看着他,贾蔷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姑祖丈过誉了,谈不上什么眼界,只是无事时的胡思乱想罢了。”
林如海有些累了,依靠的背靠上,轻声道:“你若果真无意仕途,也并非是坏事。经历此遭,我也有些悟了。若在之前,我断不会与你这样的小辈说这些话,也不认为,有说话的意义。可经历一遭生死,我才明白过来,除却君王天下事外,也还有许多不能放下的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若己身不修、小家不齐,又谈何能治国平天下?所以,对家里人愿意分出些功夫来,听听你们的想法,也是好的。你有一句话说的对,只要不虚度春秋,做什么都是有用的,并非一定要当大官。不过,你也有一事想多余了。若是我的官声和名望,是你一个小小孺子做些书局生意就能败坏的,那这些年的官儿,岂不是白做了?放手施为吧,左右不过半年的光景。”
他林家四世列侯,代代皆有人才出。
论官场之人脉,谁敢小觑?
若非如此,他不过林家一孤子,当初一等荣国公贾代善又怎会将掌上明珠许配与他?
身世优越,但因丁口单薄,所以使得两代帝王,都视其为可倚重之臣。
这样的身世,这样的官声名望,的确不是贾蔷那点小动作能影响到的……
然而听闻此言,贾蔷却忽地福至心灵,脱口而出道:“姑祖丈,莫非半年后,你也要回京做官了?!”
黛玉闻言,猛然侧过脸去,不敢置信的看向她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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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春 第一百四十四章 读书三境
林如海被救活,已经是脱离了原著世界的路线。
他又上了遗折乞骸骨,隆安帝哪怕以防万一,也一定会安排人来接替巡盐御史这个官缺。
此官缺虽只三品,但论重要性,绝不下于封疆大吏,怎允许长期空缺?
隆安帝既然派出人来,那么就不可能再朝令夕改,哪怕林如海意外被救活。
所以,林如海是一定会离开扬州的。
以他十数年之殊功,再让他经历地方,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且林如海和那位半山公还不同,那位半山公显然是要做军机首辅的,所以历天下州府二十八载,聚养天下之望。
林如海做不得首辅,因为他一直以天子信臣的身份,坐镇扬州,紧盯两淮盐税重地。
而巡盐御史到底只是三品,距离一品大学士相差还有些距离。
所以,也不需要再在外继续打熬经历了,回京慢慢熬就是。
再者,林如海在任上,先丧嫡子,再亡发妻,此次差点连他自己都搭进去……
若还让他在外省历官,天家就要担上凉薄之名,显然不能。
既然如此,等林如海病体大安后,就必然会回京,担任衣紫大员!
贾蔷的目光落在林黛玉的面上,这个满身灵秀之气的女孩子,有一父在,想来断不会再沦落到泪尽而亡的结局吧……
“爹爹,你……你果然要进京为官?”
黛玉激动的红了眼圈儿,问道。
就算先前她心中和父亲的关系不复早年亲近,但血脉至亲之情,又岂能断个干净?
如果林如海果真能进京,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幸事。
林如海慈爱的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多半如此,不过为人臣子,且先待朝廷旨意吧。”
黛玉听出话音来,心情大好,又思及此事之功臣,眼珠轻转,抿嘴笑道:“爹爹,蔷哥儿好学,只是始终不遇名师,女儿虽指点了他一些,只是他愚笨的很,学不到精髓呢。所以等父亲身子骨养好了,可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探花郎的文章!”
林如海闻言,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又看向贾蔷。
贾蔷惭愧笑道:“我再自大,也不敢以姑祖丈探花郎之锦绣文章来开蒙。只是希望能在如何破题、承题处请教姑祖丈,得到教诲。”
黛玉闻言“噗嗤”一笑,如幽兰绽放,抿嘴取笑道:“还说自己不自大,不敢拿我爹爹的文章开蒙,你都让我爹爹教你如何破题、承题了,岂不是要拜我爹爹为师?”
林如海替难为情的贾蔷解围道:“且先去我书房,读读当年雨村给你姑姑开蒙时留下的文章罢。你姑姑若是个男儿,这会儿纵未中举,也相差不远了,破题承题,都颇有灵性的。雨村在她文章上的留评,也是字字珠玑,我读罢都不忍心丢弃,一直留存着。你好好揣摩一番,必有收益。等看罢那些后,可再看看我闲暇时写的一些文章,或也有进益。过早与你指点,易使汝好高骛远,未必是好事。”
黛玉在一旁还担心贾蔷会误会林如海不愿教他,贾蔷却躬身诚心谢道:“得姑祖丈如此费心,蔷之幸也。”
林家父女见之,齐齐一笑。
这世上最难得的,就是遇到明白人。
……
“没有想到,姑祖丈会是这样的人……”
自忠林堂出来,于抄手游廊下,贾蔷轻声道。
敏感多疑的黛玉立刻竖起眷烟眉来,语气不善的问道:“我爹爹是怎样的人?”
贾蔷无奈,瞥了这姑娘一眼,轻声道:“我原以为,会是和西府二老爷一样的人。但如今看来,姑祖丈读书才是真正读通透了的,始终在礼中,却不拘泥于圣人之言。境界之高,气度之儒雅,远非寻常腐儒能及。”
尽管黛玉听出了些贾蔷对贾政的不屑,可听他如此称赞自己的父亲,她还是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嗔道:“小小年纪,就会溜须拍马!你好好用心读书上进,比什么都强。再者,你不当着我爹的面说,同我说什么……”
这长辈的范儿看来是放不下了,只是怎么看都有些傲娇……
贾蔷也不在意,这样相处起来,或许更有趣,也更自在一些。
他呵呵一笑道:“我曾听人说,读书有三重境界,做人也有三重境界。原以为第三重境界非真传大儒不可得,没想到姑祖丈便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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