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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屋外风吹凉
韩彬凭此手,一来掌了兵权,二来也断了这些军门在边关的根基,算是一举双得。
且有这十位在九边打熬多年的王侯亲领京营,足以办成今日大事。
贾蔷和元平功臣之间,不仅是血海深仇那么简单,还是世仇。
如今拿下贾蔷,绝对是元平功臣最愿看到的事。
至于会不会让武夫坐大,重现隆安初年的窘境……
自然不可能。
等办完今日事,往后二年里,再一个个去职削爵就是。
一群匹夫之勇,想寻他们的破绽漏洞,不要太简单!
太平盛世,留那么多武夫做甚么?
即便朝廷需要兵马,从寒门中挑选武将足矣。
武科举里,未必选拔不出良将。
比这些跋扈的勋门强十倍!
“良辰已到!”
一应君臣文武,听闻内侍宣声后,无不精神一震。
李暄引领王公百官出了金殿,前往太庙正殿,祭拜大燕列祖列宗。
一应礼仪,由分掌礼部的叶芸所主持。
待君臣叩首罢,叶芸宣尹江、尹河二将率火器营入殿,献上准葛尔汗王旗,并诸多被俘之蒙古贵人。
由内侍接过王旗,递至李暄手中,李暄亲自献于李燕王朝诸皇神像前。
随后就是一系列的封赏……
然而这一切,都不能在重臣中兴起多少波浪。
满朝王公重臣,从始到终除了贾蔷外,再无第二人露出笑脸。
一个个面色阴沉的,就如天上滚滚翻腾的黑云。
很沉闷的一个献俘大典,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走完了流程。
然而当礼毕,君臣文武并新晋显武营指挥尹江、耀武营指挥尹河,转至太和殿时,王公诸臣才从漫不经心的沉闷中清醒过来,一个个目光或明或暗的落在武臣之首的那位年轻人身上。
今日太和殿上,是否会起刀兵,是否会见鲜血……
“皇上,臣弹劾平海王贾蔷,怀不测之志,居心叵测,谋逆造反,无旨调私兵入京,其罪当诛!”
“轰隆!”
随着一殿内御史率先发难,天上顺势起道惊雷,随即大雨声传入殿内。
有了这场春雨,京畿之地的旱情,将明显减缓。
好兆头!
只是此刻,已无人关注殿外春雨。
随着一位御史打头,接下来,文官之属陆续站出数十位大臣,官位逐渐增高,言辞也愈发激烈,纷纷弹劾贾蔷,喊打喊杀!
“行事贪鄙酷烈,借抄家中饱私囊!”
“好色如魔,乱惑伦常,平康坊、秦淮河、瘦西湖何其无辜!”
“手段残忍,杀害忠良!”
“名为赈济,实为搜刮!”
“养私兵破万,入京城如入无人之境!”
“行割据之实,为大燕之祸根!”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不杀,不足以安社稷!”
“当杀!”
“当杀!!”
“当杀!!!”
千言万语,最终汇聚成一言:
诛国贼!
“轰隆!”
又一道惊雷炸响,声音之巨,仿佛就在皇庭。
凄风厉雨,平地起。
然而贾蔷依旧面色淡淡,嘴角甚至还噙着微笑,无动于衷。
龙椅上,李暄看到这一幕眨了眨眼,没有开口,目光落在二韩身上。
执掌兰台的大学士韩琮缓缓出列,看向贾蔷,一字一句问道:“平海王,你还有何话可说?”
贾蔷想了想,道:“其实没甚么好说的,不过你韩邃庵问我,那我就说两句。我自隆安六年出山,至今也不过三年。这三年内,平叛何止三回?宣镇蒙古叩关,博彦汗为我亲手毙杀。这一次西北兵戈战事,我虽未亲至,但说一句为我所平,不为过罢?至于赈济灾民一事……但凡长了眼,但凡有丁点良心者,都不会视而不见。
好,功高难赏,是人臣大忌,我认了。我虽可以生内乱,可以举兵造反,但我不忍,也不愿,我走,还不行么?
身为世受皇恩的大燕勋臣,身为华夏之民炎黄子孙,对大燕,我自认为,俯仰之间,皆无愧天地。
如今你韩邃庵问我有何话可说,只一句:就凭一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便诛国之功臣,尔等与秦桧何异?”
这番话,非但没有激起文臣百官的良知,反而愈发激怒了他们,一个个似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愈发跳出来指责斥骂贾蔷。
“世受皇恩,而存不忍言之志,还敢狡辩!”
“立微末之功,尽本分之事,高居王位,还敢道冤?可见心存怨望!”
“叛乱乃边境将士所平,尔黄口竖子,也敢贪天之功,厚颜无耻!”
“恣意为祸江南,横行无忌,反意昭彰!”
贾蔷静静听罢,看向龙榻上的李暄,笑道:“论耍嘴皮子功夫,倒是不能与他们比。”
李暄反应比较奇怪,没有接口,只打了个哈哈,笑了笑。
贾蔷“啧”了声,点了点头,却也未再说甚么。
韩琮看着贾蔷,沉声道:“平海王,莫要再执迷不悟了。只要你交出小琉球,交出德林军,老夫以阖族性命担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叶芸在一旁附和道:“交出小琉球,交出德林军,你的功劳朝廷仍认可。莫要在邪魔之道上,越走越远。”
新晋东阁大学士,兵部尚书吕嘉厉声道:“平海王,你看看今时今日之局面,可还有你选择的余地?”
随着其话音落,殿外忽地响起一阵阵脚步声。
一队百余人持戈甲士踏步入内,围向了贾蔷。
穷图,匕见。
同一时间,内大臣尹浩带着一应披甲御林,出现在了御阶前,以防万一。
尹浩看向贾蔷的目光,满是沉重,难掩悲痛。
这是他的,亲妹婿!
倒是贾蔷,反倒宽慰的与他笑了笑,示意无事。
贾蔷没有理会吕嘉,而是看向韩彬,未言,但目光之轻挑,让这位负天下重望的元辅,怒气大升!
不过到了这个地步,他压抑的住怒气。
韩彬目光冰冷的看着贾蔷,道:“你是指望林如海起兵救你?老夫明白告诉你,老夫的家眷,阖族老小,无一人疏漏,已经全部送到福州了。还有韩邃庵的满门,连三岁稚童,都一并送了过去。你可知道,送过去何用的?”
却也不给贾蔷回答,声音陡然拔高,厉声道:“就是送给他林如海杀的!待除去你这个祸国大奸后,老夫和韩邃庵,亲赴福州,于林如海当面,将这条命给他!如此,总能救得了江南六省的无辜百姓罢?所以,今日你莫再存一丝侥幸!”
此番言论一出,满朝文官,大半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一边斥骂贾蔷、林如海师徒,一边为二韩许身社稷为国除奸的无私感动称颂。
连叶芸、吕嘉二人,都跪地落泪,感动莫名。
或许,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二韩以升格为当世圣人了……
贾蔷却觉得有些好笑,他抬头看向御座上的那位,问道:“皇上,你怎么说?”
在一众再度斥骂他对皇上敢用“你”字的声讨声中,李暄干笑了声,为难道:“朕还未亲政,眼下说话也不作数,要不,你留下来?”
贾蔷还未再开口,韩彬声音强硬如钢铁,道:“今日无人能救你,天子亦不能!”说罢,看向武臣属列,沉声道:“你们怎么说?”
话音刚落,尹江、尹河齐齐出列,异口同声道:“愿效忠天子,效忠朝廷,共诛国贼!!”
御阶上,尹浩怒吼一声:“大哥、二哥,你们在胡说甚么?他是你们的妹婿!”
老大尹江回答很简单:“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尹浩面色骤变,一时无言。
顿了顿,他还想解释甚么,贾蔷却与他摆了摆手,随后侧眸看向尹江,淡淡笑道:“尹褚那个废物,的确是被人所杀,而非自杀。不过,并非是我所杀。他应该算是弄巧成拙,自己作死。原是想以死之悲壮惨烈,来证明他的忠诚和无私,来逼迫娘娘让步,博取同情,他甚至还留下了遗书。只是没想到,有人将他的假自杀,变成了真自尽。那个废物死的实在是,可笑。”
尹河怒声咆哮道:“狗贼!你敢羞辱先父!”
贾蔷视若罔闻,看向御台上的李暄,笑道:“皇上没同他们说过,尹褚是怎么死的?”
李暄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看着贾蔷摇了摇头。
贾蔷笑了笑,不再提这一茬,他问道:“皇上,臣南下离京,是你和娘娘同意过的。如今臣不在意他们说甚么,只问皇上一句,臣到底离得,离不得?”
李暄看着贾蔷,苦恼道:“贾蔷,你何必非要逼朕?你要是将小琉球、德林军和德林号都交出来,朕拼着这个皇上不做了,你想去哪就去哪,如何?”
贾蔷哈哈笑道:“你还真实诚。太上皇死的不冤,李曜、李晓、李时他们,也都败的不冤。”
“胡言乱语,丧心病狂!”
韩彬闻言面色剧变,厉声道:“你竟然敢诋毁圣躬!!永城候,临江侯,你们怎么说?你们同样世受皇恩,此等狂妄之辈,当如何处置?”
永城候薛先身量高大,面容黝黑,听闻此问,他缓缓道:“元辅,吾等武将,持戈之人,不善言辞。”
韩彬点点头,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动手罢。贾蔷之罪,无需多言。只蓄养私军,无旨调兵入京一事,就是杀他一百回都不为过!拉出去,于午门外,明正典刑,以昭天下!并传令忠勤伯杨华,立即肃清贾逆余孽!”
韩彬话音落,御台上李暄忽然开口,道了声:“且等等!”
韩彬闻言眉头一皱,回头看向李暄,拱手道:“皇上,还有何圣宣?”
李暄叹息一声道:“元辅,贾蔷是有功于社稷的,你又何必……”
“皇上,此事不必多言!”
韩彬悍然打断李暄之言。
李暄面色抽了抽,叹息一声道:“朕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相识一场,朕还想最后再请贾蔷吃一盏杯中酒……来人!”
陆丰忙躬身,从一旁接过一个托盘,托盘上装着一只九龙金杯。
李暄看着贾蔷道:“吃了这一杯罢。”
贾蔷笑了笑后,陆丰亲自端着托盘走了下来,于贾蔷面前躬身道:“王爷,请饮杯中酒。”
贾蔷将金杯拿起,看了眼杯中酒,嗅着那股清香,忽地叹息了声,抬眼看向陆丰,道:“皇上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近来要备胎生子,郎中告诉我,万不可饮酒。这酒倒了可惜,不如小丰子你代我饮了如何?”
陆丰闻言面色微变,赔笑道:“王爷说笑了,这金杯是万岁爷的御用之物,奴婢卑贱,岂敢僭越?”
贾蔷点了点头,倒也未再逼迫他。
韩彬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在拖延时间,冷笑一声。
到了这个地步,便是大罗金仙下凡也别想再有变数,便同薛先、陈时等道:“不要耽搁时间,拉下去斩了,京营即刻出动,清缴绣衣卫和金沙帮余孽!”
此番令下,所有人都以为,事情至此,便是结局了。
然而,意外终究还是发生了。
韩彬一声令后,薛先、陈时等十个执掌京营的元平功臣,竟恍若未闻,站在那,动也不动。
韩彬、韩琮见之,眸瞳几乎在同一时间,收缩如针!
心口如同被一只钢铁大手,狠狠攥住……
再看贾蔷,依旧是一脸的,云淡风轻,看着他们轻声微笑道:“既然都不让我走,那我不走就是。”
“轰隆!!”
又一声惊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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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春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终是,看到了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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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廷,九华宫。
西凤殿。
龄官进宫时,紧张到了极致,唯恐有点闪失。
因为她和贾蔷来的早,刚来时其他命妇还未至,所以就被尹后招至凤榻边坐下。
不过在尹后端详了她片刻,随后赞叹了句“真像”时,龄官犹如五雷轰顶。
整个人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随后尹后并未再说出甚么让她心肝俱裂之言,甚至在看出她难掩忧愁时还宽慰她:“莫要担心,前面的事,自有前面的人去办,不当紧的。”
尹后何等道行,三言两语就暂且安抚住了龄官。
接下来也并未再难为她,让她在命妇之首坐了下来。
不过,随着一应宗室、勋臣诰命陆续到来,气氛渐渐变的古怪起来。
这旬月来,都中气氛一日比一日微妙。
内中缘由,又岂会瞒得过殿内诸人?
甚至,她们都暗自明白,今日就是天变之时!
而此刻,在西凤殿内还能看到旋涡正中的人物,她们都不知该拿甚么态度招呼。
再看看“黛玉”神情怯怯不安,神魂不属的模样,和往日里大气端方的形容完全不同,见过黛玉的诸诰命,心里也愈发有数了。
最后,尹家太夫人在秦氏并宝亲王妃方氏的搀扶下进来,连尹后在内,诸王公诰命纷纷起身相迎。
尹家太夫人笑的清淡,与尹后见了半礼,就被搀扶起来。
尹后要尹家太夫人与她同坐凤榻,尹家太夫人如何肯?
执拗不过,尹后只得让人在凤榻边另设一榻。
然而尹家太夫人落座后,却又将龄官叫到了身边坐下。
不是宝亲王妃,也不是秦氏。
见此,众命妇的面色愈发微妙起来。
着实摸不透,天家到底甚么意思……
尹后端坐凤榻,凤眸扫了一圈后,淡淡笑道:“方才本宫还在和林丫头说,莫要担忧。这些时日来,谣言传的沸沸扬扬,说甚么的都有。前面的事,本宫极少理会,也不愿掺和。但命妇内眷的事,本宫还做得了主。本宫只一句话:平海王有大功于社稷,不管平海王和朝廷之间会闹到甚么地步,本宫在一日,贾家内眷妇孺,就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了去。”
尹家太夫人笑道:“这话在理,蔷儿那孩子,我是打心底里喜欢,高门里难得的情义之人。有人说,是他害死了我的长子,这等混账话若是叫我知道哪个嚼的舌头,那是断不能依的。人各有命数,强求不得。
且我瞧着蔷儿的命数就好,他的家人内眷和子嗣,命数更好。”
满殿诰命听闻这话,神情再度发生了变化。
尹后和尹家太夫人,当今世上位份最尊贵的母女俩,竟会如此保全贾家……
着实太令人意外了。
而秦氏的面色,则难看到了极点。
这算甚么?
这算甚么?
她却不知,甚么叫家有一老,似有一宝。
尹家的命运,便是因为这番话,发生了变化……
其余如南安郡王老太妃、北静郡王太妃等,才开始与“黛玉”招呼起来……
不能怪她们,这便是世道。
……
太和殿。
惊雷炸响,却无法分散满朝君臣文武王公贵戚们半分注意力。
出事了!
永城候薛先、临江侯陈时等十位执掌京城兵权的王侯,居然未动!!
这一刻,有人不寒而栗,面色渐渐惨白。
韩彬虽眯起眼来,却仍镇得住。
他不信,和贾蔷有血海深仇的元平功臣,会和贾蔷勾结在一起。
贾蔷眼瞧着必败,又留下这样大的产业,多少人眼红惦记着?
这个时候,元平功臣应该是最想杀之分肥的人!
没有任何道理……
“薛先,陈时,尔等还在等甚么?”
韩彬迈前一步,目光深沉的看着打头的二人问道。
薛先沉默稍许后,缓缓道:“在等人。”
“等人?”
韩彬皱眉道:“等谁?”
只要不出现根本变故,他心里就踏实一半。
然而未等薛先回应,就听到殿外内侍尖声传报:“赵国公到!”
听闻此声,殿内诸人无不动容!
这个老鬼……
居然还活着,还能动?
他不是自上回西苑之行后,就一直昏迷不醒,赵国公府连寿材都备好了,喇嘛、道士、和尚都请齐备了么?
韩彬眼角剧烈抖动了下,随即缓缓回身,看向大殿宫门方向……
就见一抬软轿轻入,轿子上坐着一个全身裹在虎皮大氅内,就留一个如同地瓜的脑袋在外的老人入殿来。
这个看起来快要老死,连入金殿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半眯着,脑袋一点一点的老人,却给今日之局,带来了莫大的变数……
“赵国公亲来,是要保贾逆?”
韩彬先发制人,冷冰冰的质问道。
姜铎的软轿在殿中央停下,却未放下。
一旦放下,他又站不起,就只能仰视诸人说话了。
他有些吃力的睁开了眼,咂摸了下嘴,先与面色僵硬的李暄点了点头,拱了拱手,算是见过君臣之礼后,方开了贵口:“贾小子那个野牛攮的,能为大的很,还用老子来保?再者,老子凭甚么保他……”
听闻此言,韩彬拿捏不准,抿了抿嘴,问道:“赵国公,到底何意?”
姜铎嘎嘎笑道:“老子的意思是,贾小子不是社稷的功臣么?你们这群忘八肏的,天天捣鼓新政新法,夺了多少人家的地,之所以没闹出大乱子,还不都是贾小子狗腿子当的好?大旱赈济就更不用提了,这个缺心眼儿的玩意儿,败家舍业的出力出钱,如今大旱都还没全过去,就急赶着卸磨杀驴,不地道罢?”
见韩琮上前想解释甚么,姜铎摆手道:“如今老子就是一个老的快要死的老废物,今儿就是来看戏。你们且说你们的,不用管老子。老子眯一会儿,撑不住了……”
说罢,竟闭上眼,打起鼾来。
二韩等见之,一个个面色阴沉之极,转过身来,再看向贾蔷,却见其垂着眼帘,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便将目光落在薛先身上,缓缓道:“永城候,世受皇恩……”
然而这一回,不等他说完,薛先就声音冷漠的截断道:“我永城候薛家,并非白受皇恩,是用鲜血和战功换回的。只是如今,薛家两代人戍边三十年,换回来的,却是成为尔等政绩官声的踏脚石。”
陈时点头道:“元平功臣受封时恩赏原本就少,统共就那么点地,居然还要想方设法给夺走。为了此事,多少曾经为大燕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之门,被清算抄家!刻薄至此,还谈甚么世受皇恩?”
吕嘉怒声道:“那都是贾蔷干的好事!他是借机报复元平功臣!今日除去他,德林号富甲天下,你们想要多少好处没有?鼠目寸光!”
吴兴侯杨通冷冷道:“吃你们吃剩下的,然后再被你们寻由子抄家灭门?”
吕嘉一张脸陡然涨红,怒道:“这叫甚么话?甚么叫我们吃剩下的,吴兴侯你……”
杨通冷笑一声,道:“狡辩甚么?李子升能爷俩儿一起上阵往家里捞银子,都勒索到本侯的头上来了,敢做还不敢认?”
武康伯李珍呵呵笑道:“老杨,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人家穷酸了一辈子,如今抖起来了,岂会不作威作福?能施舍给你一点,就算是莫大的恩典。”
韩琮面色有些苍白,沉声道:“吴兴侯,李子升已经伏法。”
杨通冷笑道:“对,是被平海王亲手所杀!”
至此,二韩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二人目光落在武勋之首,那个依旧面色淡然,嘴角甚至还噙笑的年轻人身上。
韩彬一字一句问道:“原来是你弄的鬼……”顿了顿,他眼眸陡然圆睁,目光中难掩骇然之色看着贾蔷,厉声道:“你从来,都未想过要离京?!”
这一刻韩彬心中之悔恨,倾尽三江五湖都无法洗尽。
他居然,从未想过贾蔷根本没想过走!
此言一出,远比殿外的惊雷更震撼,让满朝文武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李暄脸上不羁懒散的笑容也彻底消失了,眼睛死死的盯着贾蔷。
他仍不敢相信,最不可能出现疏漏的一关,出现了漏洞。
贾蔷又能给元平功臣甚么?!
贾蔷轻声笑道:“这世上真是没天理可讲,我若未想过离京,往小琉球搬去的人,搬去的那么些东西,又算甚么?只是……既然你们如此希望我留下来,那我就留下来好了。
你韩半山又何必这样看着我?好似我做了何等罄竹难书的罪恶一般。
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来,我贾蔷哪一桩事对不起社稷,哪一桩事对不起你们?若无我,你们的新法现在怕是连京畿都还未平!
不知好歹的东西。
还是那句话,我愿意给社稷黎庶当走狗你们都不要,怕我咬你们,所以在利用完我后,就想杀我。
我是如何走到今天这步的?还不是被你们逼的?
你们现在是不是特别想知道,永城候他们为何会站在我这边?”
韩彬面色铁青,双目如刀一般看着贾蔷,恨其不死,但又当真想知道,贾蔷到底使了甚么妖法,说服这些不忠不义的反贼们,背主从逆!
韩琮到底忽地神情一动,道:“莫非,仍是开海分封那套骗人的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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