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屋外风吹凉
李銮、李铮闻言都轻声笑了起来,皇十三子李铎解惑道:“四哥,这般容易猜到,自然不会是。”
李锋不伏,与不少皇子一起摇头:“这算甚么证据!”
李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薛家二房如今家主是薛蝌,此人老成持稳,深受父皇器重。德林号中,除了宁国贾芸外,便以薛蝌为重。这样的人,怎么会使出如此粗蠢的计谋?”
话音刚落,一旁李鋈斜眼看过来,警告道:“小十三,这个计这么毒,很粗蠢么?”
若十分粗蠢,他又算甚么?
诸皇子们都笑了起来,大观楼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贾蔷的面色都好看了不少,笑呵呵的问李铎道:“那依你看来,是何人在背后弄鬼?”
李铎欠身道:“父皇,儿臣看来,此案首先可排除内乱。因为天家人都该知道,绣衣卫何等强大,更遑论定母妃手中的夜枭。天家中人,没有心存侥幸的。其次,也可排除诸皇亲之族……”
“这又是为何?”
贾蔷冷淡道:“你们兄弟们即将开边立国,而薛氏最富,除了薛家,引起内乱,你们的才能持平些嘛。当然,你们手足间自有亲情在,可保不住你们外家想替你们分忧。”
此等诛心之言,让李铎一时张不开口了。
黛玉等脸色也瞬间难看,倒是皇十八子李锴出列道:“父皇此言,着实小觑儿臣,也看轻儿臣等母族了。八哥早先就说过,会在儿臣等封国上设德林号,设丰字号等商号和大燕皇家银行分号,以助儿臣等开国。另,儿臣今日在靖海侯府,儿臣外祖父也明告儿臣,闫家虽无金银支撑儿臣开国,却积攒了不少退役海师水手和退役海员将领,并明言,人数不少,让儿臣告知诸皇兄,若需要者大可开口。
父皇,十三哥说的没错,是该排除各家皇亲。盖因有能力将薛国舅身边人手换个彻底的,其实就那么几家。但这几家,并无如此昏聩悖晦之人。”
诸皇子们闻言,彼此看看,都笑了起来。
贾蔷气笑道:“你们一个个倒相亲相爱,还都成了提刑按察司了!也好,那你们说说看,到底是何人在背后弄鬼?”
李锴语滞,沉吟稍许后,就听太子李銮道:“父皇以神武之姿立国十八载,文治武功远迈三皇五帝!尤其是对庶民之仁德,旷古未有。但是,终究还是触碰到一些人的利益。”
“譬如……”
“譬如巨室之族,越是地方上盘根久远的士族,这些年的日子就越难过。毕竟,本土新政从未中止。而那些人,又极不愿去所谓‘未开化之蛮荒野地’去落脚。所以此辈,必恨极天家。他们在江南文华之地极有势力,不难做到悉数买通薛国舅身边人的勾当。”
李銮冷静答道。
这个答案,合情合理,令贾蔷无比欣慰。
总要有人,要为今日事血流成河……
他看着李銮笑道:“太子,你能看出世家巨室之害,朕心甚慰。吾儿有大帝之姿,当早登基。”
李銮闻言,脸上的喜悦得意却瞬间消失,面色骤白,跪地不敢起。
……
入夜。
西苑含元殿内,灯火通明。
初春之夜,还是有些寒意。
黛玉着一身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宫衣,亲自捧了盏香茗进来,见贾蔷负手立于大开的窗前,眺望远处海子。
一阵晚风吹入,拂动帷帘飘动,黛玉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后笑道:“还当十七八时不成,仔细染了风寒!”
说罢,原还准备着听几句“混帐话”,不想贾蔷站在那,罕见的未有动静。
黛玉纳罕,放下热茶后上前,就见贾蔷正在出神,眉头微微皱起,神情显然并不愉悦。
这等神情,黛玉已经忘了有多久没看到过了……
“蔷哥儿?”
旧时的爱称,让贾蔷回过神来,看见黛玉后,眉心舒展,笑了笑道:“想些杂事……”说着,随手关上窗子。
对于爱护妻子一事上,贾蔷从来当做头等大事。
黛玉美眸明媚,眸光潋滟的看着贾蔷,道:“可是今天的事,惹得你不高兴了?不是都说稳妥了么?”
贾蔷看着黛玉,沉吟稍许,握起她一只柔荑,与其共至凤榻边落座后,轻声道:“朕其实很欣慰,皇儿们真的都长大了,知道家人的珍贵,维护这个家了……”
黛玉何其聪颖,闻言登觉不对,再一想,脸色微变,看着贾蔷震惊道:“皇上,你是说,并非是外人……难道真有人……”
想到这种可能,黛玉脸色变的极难看。
贾蔷握紧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温声笑道:“没你想的那么可怕,至少咱们家里,应无人参与其中。最多,就是皇子外家中,出了些丧心病狂之辈。”
黛玉仍觉得心口压的慌,抬头看着贾蔷,眸光锐利道:“是果真,还是皇上的推测?今日皇儿们的话,我觉着都在理呀……”
贾蔷轻声一笑,道:“金陵那边不是没安排人手看着,能在这等情形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薛蟠身边的人收买干净,若不是那个大傻子极信任之人,仅凭江南士绅,无论如何也是办不到的。”
“极信任之人?”
黛玉闻言抿了抿薄唇,后蹙眉道:“宝丫头她那哥哥混不吝惯了,虽娶了名门女为妻,又有当初第一花魁为妾,却仍不安分,将妻妾儿女留在京中,美其名代他尽孝于姨妈身前,实则他一人在金陵那边胡天海地,为此宝丫头都生了好几遭气了。既然如此,金陵薛家那边……”
黛玉顿了顿后,疑声道:“金陵那边,他最信任的当是琴丫头的兄嫂!”
贾蔷沉吟稍许,缓缓颔首道:“皇儿们说的不差,薛蝌是不会有问题的。此人内秀沉稳,不会行如此蠢事。但,据朕所知,薛蝌所娶的那位夫人,出身江南豪族,似乎并不是甚么聪明人呐。”
黛玉道:“我听宝丫头说过,她那位弟妹,好似是江南九大姓出身。可江南九姓不是一直站在皇上这边的?莫非……”
贾蔷冷笑了声,道:“具体如何,还要再等等看。不过,多半就是这么回事了。江南九姓当初从龙立功,朕许其耕耘小琉球和海外。齐太忠在时,这伙子人勉强还算不错,可齐家那位银狐过世后,九大姓就开始变化了。
毕竟,开荒何等辛苦,付出代价也大,偏短期内的收获,却远不及江南,还得处处受制于德林号……
朕念在其从龙不易的份上,几番容忍劝说,仍是劝不动。
秦藩那边的地种的也是胡里麻堂的,糊弄度日,不成器的很。
这一次出手,后面多半站着这群混帐!”
黛玉怒道:“亏他们还每每自称诗书耕读知礼人家,使出如此歹毒之计来,实在可恨!”
贾蔷笑道:“一群冢中枯骨罢,妹妹不必为他们生气,他们算甚么东西!”
黛玉奇道:“咦,那你刚才在恼甚么?”
贾蔷闻言神情有些微妙,叹道:“朕又怎会为彼辈腐朽腌臜之辈着恼,是为了……诸皇子才智不一,将来境遇必大不同而烦忧。虽然明知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可是……当父亲的,还是希望他们都能过的很好。
可如今看来,却是奢望。聪明的精明如猴儿,木讷的,就多是糊涂蛋!最可恼的,是不懂装懂,自以为是,志大而才疏者。
可恼又可怜……”
可这种事,即便是贾蔷,又能有甚么好法子能化解?
黛玉俏面微变,心中闪过几位皇子的名字后,仔细思量了番,也苦笑道:“虽没甚用,可还是得劝皇上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呢。”顿了顿却又疑惑问道:“莫非蔷哥儿你以为銮儿是不懂装懂、自作聪明的?”
贾蔷呵呵笑道:“甚么话……放心,他是聪明如猴者。他娘这般慧秀,他又怎会愚蠢。太子今日表现,朕很满意。”
黛玉抿嘴一笑后,随即质问道:“既然如此,那你好端端的怎就非要去唬銮儿?今日銮儿可是解了薛家大难,銮儿立下大功,你不赏也还罢了,怎还如此吓他?瞧瞧他唬的可怜成甚么了,脑门上的冷汗都滴下来了!”
贾蔷今日当众夸赞李銮有大帝之姿,当早日继位,差点没把小伙子的魂儿给唬飞了……
太骇人!
贾蔷呵呵笑道:“不止是为了夸赞李銮的表现,等你千秋节过后,朕想要带你去南边儿逛逛,留太子在京里监国。
只是,他毕竟出去两年多了,少不得有人心存怠慢,今日之言,算是给他压压阵脚。
其次嘛,也绝了诸皇子的一些虚幻心思。
即便,他们自己也都知道虚幻的,但只要是人,总难免有幻想。”
黛玉闻言,朱唇轻启,却未说出甚么来。
她甚至能猜出哪些皇子,心存幻想……却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其他的事她可以勒令李銮退让,以求兄友弟恭之和睦。
独太子大位,她再大公无私,也绝无可能退让半步……
好在,诸皇子懂事,目前也只是幻想……
天家没有给他们任何操持的余地,这也是今日贾蔷动雷霆之怒的原因。
贾蔷见她沉默,知其心思,温柔的抚了抚她的额头,黛玉俏脸登时红了,左右看了看后,娇羞嗔怪了眼,又道:“若江南事为真,琴儿那边该如何自处?”
贾蔷摇头道:“这一场,无论是谁在背后,都只能是江南豪绅。
对牵扯在内的皇亲国戚,惩戒都在私下里,明面上却不能说。
为了这些腌臜污浊之辈,坏我天家情分,得不偿失。
当然,他们一个都跑不了,此事小婧会亲自去办。”
黛玉为彼辈默哀稍许后,轻轻推了推贾蔷的臂膊,促狭道:“你还是去宝丫头那坐坐罢,今儿她可是心惊肉跳了一天了。”
想起今天宝钗的神情变幻,黛玉就有些不厚道的想笑。
贾蔷摇了摇头道:“今儿有些累了,不想多走动,再者……朕还想与皇后再添一子!”
“呀!”
黛玉闻言惊羞不已,轻啐道:“皇儿们马上都要成亲了,都是要当祖父母的人,还胡说甚么?”
贾蔷最喜身边人的娇羞动人,将黛玉揽入怀中抱紧,扬起眉尖笑道:“怎是胡说?他们成亲是他们的事,与咱们何干?朕看皇后,一如当年齐下扬州时,未曾变化分毫。”
黛玉闻言,感动的似要化在贾蔷身上,不过……
到底不是少女时,感动来得快,去的也快,娇俏一笑从贾蔷怀中挣脱后,看着愕然的贾蔷抿嘴笑道:“蔷哥儿你还是去宝丫头那罢,今儿她心里实不受用。你若不去,她怕更要难熬。你能想到的事,她未必想不到……”
……
靖海侯府。
四海堂上,闫平坐在轮椅上拿鞭子将闫舟狠狠抽了一顿,若非李锴劝拦,闫舟怕是要伤筋动骨了。
今日对闫家来说,实在太险。
也就是薛蟠未死,且在天子的强力干涉下,此事平息了下来。
否则的话,闫家必与薛家结成死仇!
别看闫家在海师中有莫大的影响力,可那是在战争时期。
如今天子明旨,大燕停止扩张,用百年的时间来建设内部,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甚么?是经济仕途。
在这方面,闫家比薛家差十万八千里。
薛家那两位皇妃,尤其是德贵妃,在官场上可是积攒下了好大的名头。
太平年景,这些最不能小觑!
“你这畜生,行事鲁莽。还说甚么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当得起么?果真挑起两家成仇,还累得天家不靖,便是闫家满门都交代进去,也罪无可恕!”
闫平当真为今日之险后怕不已,对着满身狼狈伤痕的闫舟厉声怒斥道。
闫舟虽心里还是有些不忿,但也不敢再犟嘴。
李锴劝闫平道:“外公,不至于。再怎样,家里总是闹不起来的,父皇母后不同意,谁也不敢闹。那些背地里的腌臜货,这一次也会倒大霉,因为他们犯了父皇的大忌。以后,应该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闫平叹息一声道:“伴君如伴虎,心中不可失了敬畏。”顿了顿又对闫舟道:“回头辞了军中差事,随殿下一道出海罢。”
闫舟闻言大惊,他是海师中极有希望的青壮将军,又是靖海侯世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心中早就定好了规划,二十年后五军都督府中当有他一席之地。
若是辞了差事,岂不糟糕?
然而闫平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摆手道:“你下去罢,我还有话同殿下商议。若是想不明白,方才殿下说的那些话,你可多想几遍。”
今日听完李锴归来后简述的天子之言,闫平就明白过来,所谓外家相助,妻族相助,都只为了解决一事。
兵权,岂能常握世袭权贵之手?
不过相比于前宋太祖的杯酒释兵权,当今天子的做法,就高明的太多了……
既保全了富贵,还不会养成废人,失去权柄。
又能与天家结亲,身份上尊贵许多。
当然,肯定会有人不满,但抗拒力一定不会太大。
将这些心思压下后,闫平让人重新将海图挂起,在宋藩开普敦处点了点,随后往东北向划过,在一处很不显眼的地方,圈了一圈。
面积并不大,也着实看不出有甚么独特来。
李锴不解的看向外祖父……
闫平见之哈哈笑道:“是觉得平平无奇么?”
李锴点了点头,不过随即笑道:“再平平无奇,只要有海粮的碱灰和剑麻,也是好地方。”
闫平笑道:“岂止如此啊!殿下,看这里,此处叫慢八撒,是一处绝佳的港口!港宽水深,口岸开阔,天然良港啊,进出商船,极其便宜!占据了此处,那么背后好大一片土地,都将靠此处海港出海。最重要的是,也利于殿下在此处养一支百战水师!”
李锴闻言惊喜过望,看着这一处,再没有“平平无奇”的感觉,怎么看都像是他的开国之地!
闫平又道:“更难得的是,这一整片大陆,包括宋藩在内,多是酷热干旱之地。偏此处不同,天气相对温和湿润,土地肥沃,并不缺水,处处鲜花盛开……呵,殿下,若能坐拥此处宝地,可成王霸之基!”若贾蔷见其所划之地,或许能看出来,这是前世被誉为非洲明珠的乌干达和肯尼亚。
李锴闻言,双目明亮骇人,他看向闫平激动道:“多谢外公,为我指点迷津!”
闫平摆手笑道:“老夫不及林相,林相那个外公做的才是真正的好。这些年来,为太子积攒了多少英才……此事你还得去求求太子,待打下此处开国后,没有治政良才,却是万万不能的。当然,最好是殿下你选一家大学士府来结亲,如此一来,开国后就不缺治理内政的英才了。”
李锴闻言倒是有些羞臊,笑道:“有外公和舅舅帮我,足矣!”
闫平拍了拍身边李锴的手臂,轻声道:“好孩子,只是……切记一点,你舅舅,或是将来闫家的甚么人,只能为将,不能为帅,更不能做掌天下大权的大将军。这些年外公成了瘸腿废人,让人读了好些书来听。可听来听去,也没听过一个掌兵权的外戚,能得善终者。”
李锴:“……”
……
ps:一转眼,林妹妹都快要当婆婆,做祖母了啊……篇幅真的不多了。
红楼春 番五十六:滚滚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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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黎明时分。
春藕斋,东暖阁。
织金帐内,轻喘微微,空气中弥漫着石楠花香……
捻金银丝线滑丝锦被下,贾蔷感受着左右两侧丝般润滑,颇有几分快意。
即便已经这么些年了,但不同的组合,仍就充满无穷的新意和魅力……
“我以为会是琴儿在你这里,怎可卿在这边?”
贾蔷左手一个圆滚滚,右手一个圆滚滚,心满意足的问道。
宝钗俏脸晕红,眉眼间春韵未散,眼角甚至隐见泪痕,怎会听不出枕边人的得意,有些娇羞的推了他一把后,说道:“琴儿来了一遭又走了,可卿是后来过来,看望看望我的,难道不成?”
说着,目光落在另一侧那张百媚千娇的脸上。
尽管宝钗对自己的容貌颇有自信,却也不得不承认,对侧这个女人,当真是美艳冠绝后宫。
尤其是承欢时发出哀婉求饶的幽咽轻吟,连她听了都觉着身子燥动,更何况男人?
好在,此女虽生了一张祸国殃民的颜色,性子却是低调稳重,未行过褒姒、妲己之流的勾当,也算是幸事。
可卿还是头一回与宝钗一并承恩奉君,偏此昏君迫得她二人花样百出,当时浑浑沌沌让他得逞,如今虽余韵未消,但也已回过神来,恨不能钻进被中不出来。
不过到底还是生性大气,在被一只不安分的手拨弄戏弄下,终是抬起头来嗔道:“昨儿晚晌才听闻外面的事,心知德妃姐姐心里最苦,便来看看,难道不可以?”
可卿是真的美,哪怕是宫中无一俗色,但能美到可卿这等地步的,仍是少有。
色倒还在其次,关键在于神。
随着年岁的增长,这一颦一笑间勾魂夺魄的神韵,仿佛也上升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让人恨不能将她揉进身子里……
好在,贾蔷还有几分定力在。
当然,主要是本就在碗里,想甚么时候吃就狠狠大吃一顿,所以倒也不至于丢魂落魄……
他呵呵笑道:“你们姊妹间能相亲相爱,互相关怀,朕才是最高兴的。其实说句实在的,打有了皇儿后,你们心思一半在孩子身上,一半在差事身上,反倒没几分放在你们自己身上。要朕说,大可不必。孩子们当然要给予关怀,却不必拿他们当成所有。教养长大后,他们就会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自己的人生路子。你管的宽,他们还嫌你烦。而我们,才是相伴一生的人。如今孩子们也都大了,且让他们自己去摔打就是。以他们如今的身份,再摔打又能如何?所以,日后咱们且高乐咱们自己的,相互关怀亲爱,比甚么都强!”
二女闻言沉吟片刻后,宝钗轻声一叹,道:“话虽如此,可到底身上掉下来的肉,如何放心得下?”顿了顿又道:“便是常常念叨着,不还是闯下大祸来?要不是运道好没出性命,这会儿怕……”
便是现在想起来都觉着后怕,倘若刘姥姥昨儿出了差池,不仅薛蟠必死无疑,连同在现场露脸的李鋈,也难逃干系。
贾蔷盛怒之下,废了他都有可能。
贾蔷见宝钗如此,却是笑着在锦被下拍了拍她丰润的美臀,轻声道:“朕从来都认为,朕先是一个父亲,而后才是一个天子。所以,即便皇子们犯了大错,只要不是不可饶恕之忤逆大罪,朕都会给他们机会,重新来过。你们是慈母,朕也从来不是严父。”
宝钗闻言,便是将信将疑中,心中还是无比熨帖,紧紧将俏脸贴近贾蔷怀中。
另一侧,可卿温声笑道:“德妃姐姐不必自苦了,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呢。八皇子有通财之能,将来为诸皇子所倚重,又有外家助力,前路光明,姐姐已是世间极好的娘了。可惜我这当娘的,却不称职,不能为孩子出甚么助力……”
可卿所诞皇六子李钊,今年也十九岁了。
只是在诸皇子中,虽不算庸才,却也不算出众……
再加上母族不显,难以子凭母贵,甚至因可卿出身,还有几分自卑……
可卿因此自责,倒也说的过去。
宝钗忙劝慰道:“你且宽心,六皇儿也是极好的孩子,懂事孝顺。就我所知,在外面也素来知礼和善。李鋈和他六哥一直亲厚,以后兄弟间必会相互扶持。”
可卿笑了笑,道:“若是八皇子未经理内务府事,我便厚着面皮求姐姐一番,让八皇子带带他六哥了。可八皇子皇差在身,又有那么多兄弟,人人都照顾,还不把他累坏了,哪里照顾得过来?我也算是做长辈的,不好如此欺负孩子。”
贾蔷见其乖巧知事,不无怜爱的对可卿道:“你且放心,诸皇儿的前程,朕心里都有数。”
可卿苦涩道:“皇上也难为呀,李钊他……并不如其他皇子那般能文能武。许是我德性不足,所以才……”
“欸!”
贾蔷皱眉不悦道:“甚么话!人的天资高低,原就是难定的。譬如李鋈和李锻都是宝妹妹所出,李鋈那小子,成日里顶着一张笑脸,似是个好哄骗的,可除了昨儿因贪心算计太过吃了一亏外,何时还见他吃亏过?他打小就能哄人,精明如猴。昨日吃一堑,往后只会更加精明。再看看李锻,小呆瓜一个,和他哥哥小时候比,就是个糊涂蛋。难道是宝妹妹偏心老大?
你且放宽心,便是天资不足者,将来也少不了一城之邦。且这一代不聪明,下一代却未必不成。儿孙自有儿孙福,并非没有道理。”
可卿有些忐忑的看着贾蔷道:“皇上,皇子成年后,一定要出海么?能不能……能不能留在京里?”
此言一出,宝钗骤然一惊,连呼吸都屏住了,悄然看向贾蔷。
谁会愿意骨肉分离?便是李鋈聪慧过人,可正如贾蔷所说,幼子李锻就是个小迷糊,将来放出去她怎能放心?
但这个话,她就从不敢提,太犯忌讳。
毕竟她心里明白,骨肉分离,总比骨肉相残来的好。
骨肉分离尚有相聚时,可若骨肉相残……那就太可怕了。
贾蔷也是皱了皱眉头,仰着头看向织金帐顶,沉吟好一会儿方缓缓道:“倒也不是不行……先别喜,皇子留京,是有代价的。而且,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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