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红颜

几分钟后，苏劲松回电话过来，说叶书记在办公室等他们过去，随后他又悄声叮嘱林山说：“林局，你们最好别耽误叶书记太多时间，能够在晚饭之前结束最好。这两个多月，他真是太忙碌了，每周有三四天时间在乡镇调研视察，几乎把北山县所有的村社都跑遍了，发现了很多问题，但短时间内又无法解决，看得出他心里很焦急；没有下乡的日子，他要么在开会，要么在接待上访群众，要么在会见前来开发区投资的企业家，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几乎没吃过一顿好饭了，人也瘦了一大圈。今天我要一位亲戚从农村捉来一只土鸡，让机关食堂师傅炖好准备给他补一补，请你们不要耽误他太多时间，不要让他饭都吃不成。”
因为林山刚调到北山代理局长不久，要到明年的两会上才能转正并补选为副县长，所以苏劲松叫他“林局”……
林山忙说：“苏主任请放心，我们不要太多时间，等下简明扼要把事情讲清楚就行了，不会耽误叶书记吃晚饭。”
五点半钟，林山和骆雄进入叶鸣办公室，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后，林山先把蓝月亮演艺中心办证以来的种种遭遇简单地叙述了一遍，然后把审讯夏娇的记录以及夏娇的检举材料一并交给了叶鸣。
在林山叙述的过程中，叶鸣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眼睛里愤怒的火焰越燃越高，在看夏娇的检举信时，上排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嘴唇，几乎被咬出血来。
当把信全部看完后，他忽然呼地站起身子，抬手在办公桌上狠狠地一拍，只听“砰”地一声，桌上的茶杯被震得不住地晃动，要不是骆雄反应敏捷，伸手扶住了杯子，肯怕这只茶杯都要被打碎了。
“这些不知廉耻的蠹虫、败类，简直是丧心病狂、贼胆包天！人家来北山投资，他们非但不予支持和帮助，反而把投资者当成一块肥肉，肆无忌惮地宰割啃食，短短两个月时间，就勒索红包礼金四万多元，吃喝玩乐又花掉两三万元，到最后还不给人办事，还想攫取更大的利益，甚至想财色双收，简直是天良丧尽！这样的党员领导干部，非但没有了丝毫党性原则和宗旨观念，我看连最基本的人性都丧失殆尽了。
“曾经有群众讽刺我们一些干部‘不收钱不办事，收了钱乱办事’，我看，这些被群众讽刺的干部相比起文化局这帮败类，还算是有点良心的，至少他们知道收了钱还要给人办事，不像文化局这帮蠹虫，收了钱也不给人办事，把北山党员干部队伍的脸面都丢尽了。作为县委书记，我为手下有这样的党员干部感到非常羞耻、非常愧疚！这样的人如果不予以严肃查处，简直天理难容！”
林华和骆雄见叶鸣盛怒之下已经站起身来，也忙起身恭恭敬敬地肃立着，低眉垂目听着他怒斥文化局那帮人，谁也不敢吭声。
叶鸣发泄了一通怒火后，心里积郁的火气稍稍平复了一点，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让林山把夏娇那个录了音的手机给他，仔仔细细地听完那两段录音后，本来已经稍稍和缓了一点的脸色，又再次因为愤怒而变得铁青，抬头看着仍然毕恭毕敬站立着的林山，板着脸问道：“关于夏娇和她的员工暴力抗法、打伤了文化局干部的事情，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林山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叶书记，我和骆政委、李毅等同志商量了一下，准备这样处理：首先，这个案子不能定性为暴力抗法。因为文化局此次的查封执法行动，本身是违反程序的：在蓝月亮并没有经营活动的情况下，文化局以‘预防性执法’为由强行开展查封行动，根本就没有法律依据，是一种非常明显的违规执法。在这种情况下，蓝月亮公司的员工制止他们的非法行动，是一种维护合法权益的行为。虽然他们打人不对，但这个案子只能定性为普通的治安案件，与暴力抗法挂不上钩。
“其次，我们通过调查了解，查实夏娇在此次事件中并没有动手打人，也没有指挥、暗示手下的员工打人，相反，她还差点被文化局一位干部殴打。根据这些事实，我们决定今晚就释放夏娇，同时要求她打电话给那三个打伤人的员工，要他们尽快赶回来自首。至于对他们的处理，我们的想法是：按照普通的治安案件进行处罚，对他们予以行政拘留，拘留的时间三到五天。文化局那几个受伤干部的医疗费，由蓝月亮公司全部承担。”
本来，林山和骆雄是准备将夏娇在派出所留置一夜的，以免文化局那帮人说他们私放嫌犯，但现在看到叶鸣震怒，便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将夏娇马上释放……
叶鸣听完他汇报的处理意见后，“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拿起桌上的座机拨打了周青竹的电话，吩咐他马上到书记办公室来。
林山见他喊周青竹过来，忙说：“叶书记，那我们先走吧，不打扰您跟周书记谈事。”
叶鸣摆摆手说：“你们坐下，我叫周青竹同志过来，就是商量如何惩处文化局那帮败类，你们是知情人，等下还要向周青竹同志讲述一下事情经过，我们再一起商议处理办法吧！”
几分钟后，周青竹从纪委办公楼匆匆跑过来，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林山和骆雄，愣了一下，向他们两人笑了笑，站到办公桌前问道：“叶书记，是不是有什么紧急任务？”
叶鸣板着脸问：“你们纪委从七月份开始在全县范围内开展作风纪律大整顿行动，现在行动的效果如何？十月份我曾看到你们的一份汇报材料，上面说这次整顿行动取得了阶段性成果，全县干部队伍的作风纪律明显好转、‘四风’问题得到遏制、党风廉政建设‘两个责任’进一步落实——这些成果都是真的吗？”





官路红颜 第四百五十二章 举一反三
周青竹见叶鸣没有像往常那样先请他坐下，语气也不大对，心里不由有点忐忑，字斟句酌地答道：“叶书记，那个汇报材料是经我审核过的，虽然有一点点夸大其词，但里面的成绩、数据基本都是真实的，比如纪委每月开展十次以上的明察暗访、对举报线索件件有回复、每月进行四次以上的情况通报、有关单位领导主动上缴的红包礼金等等，我都是一项项核实了的，并没有弄虚作假行为。当然，写材料的人在成果方面可能有一些溢美和夸大的成分，但那些成果是实实在在的。您如果有疑问，我要他们把相关的佐证资料送过来。”
叶鸣知道周青竹这段时间确实干了很多实事，也并不是一个虚报浮夸、自矜功劳的人，但一想起文化局那些人的卑劣行径，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用很不满的语气说：“你们做的这些事情，很多都是表面功夫，根本就没有触及到腐 败的核心，也没有抓住实质性和要害问题。我曾经看过你们的明察暗访记录，上面登记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表面问题，比如干部签到不规范、外出没有办理请假手续、上班时间炒股打游戏、用手机和电脑看电影电视剧等等。
“上述问题当然要查，但是，如果你们把这些明面上的违规违纪行为，当做明察暗访的主要内容和方向，我觉得并不妥当。现在有部分职能部门，表面上的功夫做得很足，纪委的人去检查时，循规蹈矩、遵章守纪，根本查不出什么违规违纪问题。但是，在暗地里，他们照样大吃大喝、索拿卡要、索贿受贿。如果纪委只局限于检查上班时间的作风纪律问题，而不深入到服务对象中去调查了解、深挖违纪线索、鼓励那些被索贿的服务对象检举揭发，这次作风纪律大整顿行动就会流于表面、流于形式，起不到遏制‘四风’问题、促进全县干部队伍作风根本好转的效果。”
周青竹听到叶鸣这番话，内心深为骇异，猜测他肯定掌握了什么重大的违规违纪问题线索，便自我检讨说：“叶书记，您批评得很对，在此次作风纪律大整顿行动中，我们确实存在形式主义、表面功夫的毛病，只注重清理一些看得见、查得到的违规违纪问题，而没有采取更进一步的措施去核查一些隐藏起来的贪腐现象。作为这次整顿行动的主要负责人，我要向您做出深刻的检讨。”
叶鸣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一点，把夏娇那份举报信和手机推到周青竹面前，说：“你先看看这一封举报信、听一听这手机里的两段录音，有什么疑问，你可以问林山和骆雄两位同志，他们对这个事件很了解，可以解答你的疑问。”
周青竹有点疑惑地拿起那封举报信，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还没看到一半，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黑脸上开始凝聚起一股怒气，而且，越看到后面，这股怒气就越浓厚，到最后已经气得眼睛里差点喷出火来了……
把举报信看完后，周青竹又打开播音键，竖起耳朵听了那两段录音，脸上的怒气更甚，忽然转身问林山和骆雄：“林局长、骆政委，这位夏娇女士举报的问题都是真的吗？文化局那帮人真的有这么猖狂、这么肆无忌惮？”
林山和骆雄同时点头。骆雄气愤地说：“周书记，这样匪夷所思的贪腐情节，我做梦都想不到。我以前一直以为文化局是个清水衙门，不大可能出什么贪官污吏，但以顾鑫为首的这帮蠹虫却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我可以负责任地回答你：夏娇举报的问题百分之百真实，没有丝毫诋毁或者夸大的成份。如果你还有疑问，可以看看我们对夏娇的讯问记录，上面详细记载了夏娇送红包礼金给那些人的时间、地点、金额，也记载了每次去逸林茶餐厅吃饭喝酒的人员名单和消费金额，足以证明她的举报是真实的。”
周青竹点点头，转身对叶鸣说：“叶书记，我现在马上安排人对夏娇女士举报的问题进行初查，在获得扎实的证据后，将初查报告报送到县委，请县委常委会决定对他们采取立案审查措施。”
叶鸣点点头说：“文化局那帮人暴露出来的贪腐问题，是典型的‘雁过拔毛式’腐 败，情节严重、性质恶劣、影响极坏。他们在全县开展作风纪律大整顿的风口浪尖上，仍这样肆无忌惮地敲诈勒索服务对象，属于顶风作案，必须从重从快予以惩处。”
说到这里，他仰起头思考了片刻，继续说：“文化局顾鑫等人的问题，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你们明天就可以把他们带到纪委去配合调查。只要把夏娇的举报材料、录音材料摆到他们面前，我相信他们马上会交代问题。我现在考虑的不单纯是文化局的问题，而是如何举一反三，把其他职能部门类似的问题挖出来，根治这种‘雁过拔毛式’腐 败现象。这种贪腐问题，对我们北山的经济发展环境损害极大，如果不彻底根除，不仅会损害党和政府在人民群众心目中的形象，而且会令外地来北山发展的投资商对我们的政府和干部失去信心，甚至可能对我们北山望而却步。
“我现在有一个初步的想法，你们纪委可以作为打击‘雁过拔毛式’腐 败问题的参考：从现在开始，县纪委要明确作风纪律大整顿进入第二阶段，这一阶段的主要任务就是严厉打击‘雁过拔毛式’腐 败行为。在行动开始之前，可以把文化局的贪腐案子作为一个典型案例，向全县所有党政机关、事业单位公开通报，以此警告那些存在类似问题的单位和个人。
“接下来，纪委可以再发一个文件，要求各单位对存在的‘雁过拔毛式’腐 败问题开展自查自纠，并给一个时限，要求存在问题的干部在这个时限内主动向纪委交代问题。对于自查自纠出来的问题，可以从宽处理，甚至可以免于处分。自查结束后，纪委可以采取公告的形式，鼓励群众举报身边的‘雁过拔毛式’腐 败问题，同时加大调查暗访力度，对于群众举报的问题以及暗访查出来的问题，从严从重处罚。”




官路红颜 第四百五十三章 封堵
当天晚上，夏娇被城关派出所释放回家，福猛子、毛栗子、矮冬瓜三人随后到派出所自首，接受审讯后，第二天上午被处以行政拘留五日的治安处罚，并被送到拘留所执行。
上午十点半左右，顾鑫带着分管稽查的副局长王诚、稽查大队长高彪、市场股股长刘熙才，气势汹汹地赶到城关派出所，冲进李毅的办公室。
顾鑫怒气冲冲地质问道：“李局长，听说你们昨晚就将暴力抗法的组织者和指挥者夏娇释放回家了，那三个打人凶手也只是予以治安拘留五天的处罚，你们到底得了蓝月亮公司多少好处？为什么如此徇私枉法？”
李毅见他还如此嚣张，竟然反诬派出所得了蓝月亮的好处，不由气往上撞，抬手在桌子上猛拍一掌，厉声喝道：“顾鑫，你猖狂什么？你身为一个局长，难道不知道你们昨天的所谓执法行为是严重违反程序的吗？蓝月亮演艺中心尚在装修期间，没有任何经营行为，你们却以她们非法经营为借口，违规违法查封人家的门面，你们依据的是哪个国家的法律？
“我明确告诉你：你们昨天查封蓝月亮的行为，是明显违法的，蓝月亮的员工阻止你们的非法行为，是在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根本与‘暴力抗法’沾不上边。我们公安机关保护的是合法合规的执法行为，对于你们那种非法的野蛮执法，我们不仅不能支持，还要予以纠正！”
因为考虑到纪委还没有对顾鑫等人采取措施，为了不打草惊蛇，李毅并没有指斥他们的贪腐行为，而是抓住他们程序违法的问题予以驳斥。
高彪见顾鑫被李毅驳斥得哑口无言，忙分辩说：“李局长，我们承认昨天的执法行为在程序上有点瑕疵，但我们的初衷和出发点是好的，目的是为了呼应群众的呼声，消除可能影响居民正常生活的隐患。而且，我们现在采取预防性执法措施，其实也是为蓝月亮演艺中心的投资人着想，因为他们现在还没有正式开业，投入的资金还不算太多，现在查封这个公司，可以避免他们遭受更大损失。否则的话，如果等他们正式营业后再去查封，他们的损失会更大。”
刘熙才见李毅在听了高彪的辩解后，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便转换话题说：“李局长，我们先不讨论昨天的执法程序问题，从另外一个角度说一说这个事：夏娇手下那三个打人凶手明知执法的是文化局干部，但仍然下狠手进行殴打，致使四个干部不同程度地负伤，现在都躺在病房里接受治疗。不管怎么说，他们打人的行为是违法的，按照刑事立案的标准，如果我们的干部中有人构成轻微伤或者轻伤，那三个人是要负刑事责任的，对不对？而现在，你们公安机关却在没有鉴定受害者伤情的情况下，抢先做出对三个打人凶手予以治安拘留的处理，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草率？”
李毅冷笑一声说：“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做出伤情鉴定？就在今天上午八点，我们局里的法医已经对你们的四个伤者做了法医鉴定，鉴定的结果都是轻微伤以下的伤情，这个结果我们正准备通知伤者和他们的家属。我们就是根据法医的鉴定报告，对三个打人的蓝月亮员工做出治安拘留处罚的。”
他刚说到这里，手机震动鸣叫起来，一看号码，是县纪委常务副书记、监察局局长刘卓忠打过来的。
李毅知道这个电话肯定跟顾鑫等人有关，忙走出办公室接听。
“李局长，文化局的顾鑫、王诚、高彪、刘熙才四人是不是到你们派出所来了？刚刚我们在他们局里扑了个空，听人说他们四人一起乘车到派出所有事，他们来了吗？现在还在不在？”
李毅转头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顾鑫等人，低声答道：“他们还在我的办公室，正在找我兴师问罪呢！”
刘卓忠骂道：“这群不知死活的王八蛋，竟然还有脸皮去找你兴师问罪？李局长，请你先稳住他们，不要让他们溜了，我马上带人过来。”
李毅答应一声，挂断电话后再次往办公室里望了一眼，忽然看到顾鑫也正在接电话，脸上露出了惶恐不安的表情。
从顾鑫的表情中，李毅马上猜测出来：文化局已经有人打电话向他通风报信，说县纪委的人到单位找他了，他肯定料到了一点什么，所以脸上才会露出那种紧张和惊慌的表情……
于是，李毅马上走到民警值班室，低声对一位值班的中队长说：“你马上带几个人到我的办公室门口来，协助我封堵住里面的几个人，一个都不能放走！”
叮嘱完那个中队长后，李毅回到办公室门口，迎面堵住正慌慌张张地准备往外面走的顾鑫等四人，似笑非笑地问：“顾局长，你们这么急急慌慌的准备往哪里去？我们的事情还没有谈完呢，再坐一下吧！”
顾鑫勉强笑道：“李局长，我们有急事要赶回局里去，请你让一下道，蓝月亮的问题我们下次再商议。”
李毅将一条腿横伸着，正好挡住出门的路，用揶揄的语气说：“顾局长，我这个人有点强迫症，在问题没有谈清楚之前，心里总是不踏实，所以还得请诸位再坐一坐，我们继续谈蓝月亮的案子。”
王诚已经看出形势不妙，瞪圆眼呵斥道：“李毅，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非法拘禁我们吗？你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没有？”
李毅见他瞪眼，马上翻了脸，转身向值班室那边一招手，几个民警马上跑过来，将所长室团团围住。
李毅板着脸吩咐带队的中队长：“小林，你们给我封堵住这张门，在县纪委的办案人员赶过来之前，一只耗子都不能放出去，听明白没有？”
在小林等人轰然答应后，李毅又将脸转向面如土色的顾鑫等人，冷冷地说：“诸位，你们别怪我不讲情面。你们身上有什么毛病、这病有多重，自己心里应该最清楚。我也是奉命办事，不是存心要为难你们。我还想提醒你们一句：你们都是领导干部，都是文化战线的斯文人，所以我建议你们最好老实一点，不要逼得我的手下动粗。他们可都是些不讲斯文的粗人，你们如果想硬闯出去，万一挨了他们的三拳两脚，我可不负这个责任！”




官路红颜 第四百五十四章 荒诞剧
顾鑫一看李毅安排的这几个虎背熊腰的民警，知道硬闯出去是不可能了，只好对王诚等人挥挥手，是以他们别慌，然后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几分钟后，刘卓忠带着五六个纪委办案人员，分乘两台车子赶到城关派出所，对顾鑫等四人宣布了县纪委常委会的决定，然后将他们带上车子，径直驶往办案地点……
叶鸣上午又到雷公镇几个贫困村进行了调查走访，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正准备打电话给周青竹问一下对顾鑫等人的调查情况，组织部长冯立亮忽然拿着一个文件夹走进来，站到办公桌对面说：“叶书记，按照您的指示，我让组织科写了一份‘践行党的群众路线、驻村入户结对帮扶’的总结材料，请您审阅一下。另外，群众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确立了56个结对帮扶的单位和帮扶村社，县委班子成员联系挂钩的帮扶点也都落实了，您挂钩帮扶的联系点是东林乡的前进村。”
随后，他把文件夹打开，拿出一份总结和几张表格，一并递给叶鸣。
原来，冯立亮上任后，为了有所作为，马上拟订出了一个名为“践行党的群众路线、驻村入户结对帮扶”的活动计划，大致的做法是：县委成立“群众工作领导小组”，由叶鸣担任组长，其余县委常委为副组长，并在组织部成立“群众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具体负责活动的实施，由他兼任办公室主任。
活动的具体措施和步骤是：在全县28个乡镇中，各自遴选出两个贫困人口较多、村级经济欠发达的村社，共计56个帮扶联系点。然后，组织部再从一些党政机关以及县直部门中选择56个单位，每个单位成立“群众工作队”，成员3到5人。每个月的10日到20日，各单位群众工作队至少要安排2名队员进驻到帮扶村社，跟村民同吃同住，了解村情民意，撰写《民情日志》，掌握该村贫困村民的基本情况，并与村支两委一起制定发展经济、改善民生、消除贫困的计划和措施。在有条件的村社，还要强力推进新农村建设，争取创建5到10个“扶贫示范点”和“新农村建设样板村”……
这个方案报上来后，叶鸣见里面的措施切实可行，对北山县的扶贫工作和新农村建设也有很大的推动了促进作用，于是马上便开会研究，并立即批准了这个方案，从10月份开始实施。
活动刚刚开展一个月，冯立亮便组织部里的写作班子，撰写了很多新闻报道稿和类似于介绍经验的材料，在县电视台、民安报社甚至省里一些新闻媒体上大张旗鼓地宣传，而且，宣传的重点都是组织部如何加强监督管理、如何确保群众工作队真正“驻村入户、与村民同吃同住”，同时，还几次报道他这个宣传部长到结对帮扶村监督检查、了解民情民意的事迹。
为此，在一次会议上，市委书记魏杰禾还专门对冯立亮进行了表扬，说他创新意识强、工作干劲足，确实是干组织工作的好材料，同时，还对他提出的“践行党的群众路线、驻村入户结对帮扶”活动计划大加赞赏，并说这个活动可以在全市范围内推广……
对于他这种出风头、博眼球的做法，县委好几个常委都颇有微词，私底下向叶鸣提出来，请他敲打提醒冯立亮一下，让他稍微收敛一点、低调一点，不要这样大张旗鼓地为自己脸上贴金。
但是，叶鸣考虑到这项活动对全县工作有利，而且冯立亮至少表面上对自己还算是尊重的，所以就没有去给他泼冷水，在向上报送新闻稿件的时候，也没有为难他，让那些宣传他的报道上了民安市电视台和省电视台……
从11月初开始，叶鸣花了十几天时间，调查走访了绝大部分被列为“结对帮扶”对象的村社。他的调查基本上是属于暗访，事先不通知组织部和乡镇、村社，也不让乡镇和村社领导作陪，就带着秘书苏劲松和司机姜敦义，深入到村民家里访贫问苦、了解村里的经济发展状况、询问村民们对组织部开展的这次结对帮扶活动的意见建议，同时也着重了解了村民对村支两委负责人的看法和意见。
对于所有调查了解到的情况，叶鸣都要求苏劲松详细地记录下来，回到办公室后再仔仔细细地将记录看一遍，基本掌握了每个村社的基本民情，也掌握了哪些村社的村支两委负责人受群众欢迎、哪些村社的负责人存在问题、哪些村社的贫困人口最多、哪些村社的新农村建设搞得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