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红颜

随后，两个人重新返回办公室内，冯立亮铁青着脸将那四个人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并命令他们明天上去八点一起去县纪委交代问题，在四个人诚惶诚恐地认错道歉并答应明天去纪委后，冯立亮板着脸问尹利金：“尹支书，上次我们组织部搞了一次慰问贫困户的活动，当时向村委会借了四千元钱作为慰问金发放下去了，但后来听说你又把慰问金给收回来了，只给那些贫困户每人二十元的辛苦费，这是怎么回事？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官路红颜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为了反对而反对
尹利金对冯立亮这个组织部长却并不怎么惧怕，面对他怒容满面的责问，不急不慌，用一种玩世不恭的嬉笑语气说：“冯部长，您不要着急上火，先听我解释。我们龙潭村是个特困村，村里的经费非常有限，您上次找我借的四千元对我们来说已经是一笔很大数目了。您虽然说是找我借的，但万一您将来忘了这件事，钱不还给我了，这四千元的亏空我到哪里去弥补？
“另外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我们村里总共三百多户，贫困户就占到了将近三分之一，有近一百户，赤贫的家庭也有不少。上次您走访慰问的十户，只是这一百余贫困户中的一小部分。你们的慰问活动结束后，有一部分没有被慰问到的贫困户跑到了我家里，责问我为什么不把他们列为慰问对象，甚至有人说我在安排慰问对象时照顾亲朋好友，在我家里大吵大闹。所以我干脆就把所有的慰问金都收回来，谁也不要得，以免有人骂我偏心。”
冯立亮这才知道：尹利金之所以把慰问金收回，是因为村里那些没有得到慰问金的贫困村民眼红不满，正验证了一句古话：“不患寡，患不均”……
叶鸣听到尹利金的解释，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心里暗暗叹息，抬起头看着冯立亮，意味深长地说：“老冯，你不要再责怪尹支书了，他也有难言之苦。这个村贫困户这么多，如果光是靠捐款发放慰问金、救济金，不仅会引发诸多矛盾，也不是脱贫致富的根本办法。要想从根本上解决贫困问题，首要的还是要帮助村里发展经济、改善民生，要让所有贫困家庭都有稳定的经济来源。”
冯立亮知道叶鸣这番话，其实是在间接批评这次的“驻村入户、结对帮扶”活动没有抓住扶贫帮困的核心和要害问题，而且存在“假大空”和形式主义、官僚主义等现象，心里不由惴惴不安起来，不时偷偷瞄一眼叶鸣那张严肃的脸，脑海里开始暗暗揣测他这次突然带自己出来搞明察暗访的真实目的……
接下来，叶鸣等人马不停蹄，又接连暗访了三个帮扶村，期间只是在东林乡政府所在地的一个快餐店吃了一餐便饭，其余时间都在乡村之间奔走，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才回县城。
在最后这三个比较富裕的村庄，叶鸣发现了更为严重的问题：这三个村财务非常混乱，而且没有村务公开栏，村里所有的开支都由村支书签字算数，所报销的*五花八门，极有可能存在严重的贪污腐化行为。
例如，在东林乡前进村查看账务时，叶鸣发现村里六月份在民安市某部门争取到了五万元新农村建设帮扶资金，但是，这五万元最终只有两万元进入到村里的账户上，经过仔细核对各种开支和*，并询问村支书，原来这五万元中，有一万元被当做“回扣”送给了提供帮扶资金的那个单位的具体经办人，一万元在争取资金的过程中宴请送礼花掉了，还有一万元被村支书、村主任、会计、出纳和另外一个村干部平分，每人两千元，列支的名目是“出差补助”……
当看到这笔“糊涂账”后，叶鸣气得当场就拍了桌子，勒令村会计马上把所有的记账凭证和账簿都拿出来。然后，他分别打了一个电话给周青竹和县审计局长，要求他们成立一个联合调查组，对前进村等几个账务存在问题的村财务进行一次全面的审计，如果发现村干部有贪污腐败行为，马上立案调查……
在跟随叶鸣暗访的这几个小时中，冯立亮始终处于一种忐忑和惶恐的情绪之中，并隐隐约约预感到：叶鸣今天突然带自己到帮扶村去搞暗访，而且还特意安排县纪委的人带着摄像机跟随拍摄，绝对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有计划、有预谋的。说白了，这是叶鸣针对自己的一次突然袭击行动，明显是想要敲打敲打自己这个不与他同心同德的组织部长，说不定还想借这个机会将自己整垮！
一想到这一点，冯立亮就觉得忧心如焚，回到家后将身子倚靠在沙发上，苦苦思索了十几分钟后，抬腕看了看手表，拿起手机拨打了民安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匡安义的电话。
匡安义其实与冯立亮有点亲戚关系，只不过知道他们这一层关系的人很少。这一次冯立亮能够被提拔到北山担任组织部长，匡安义是帮了很大的忙的，不仅在组织部长陈耀兴面前极力推荐他，而且找到了跟他关系很铁的市长吴明高说情，最终让冯立亮如愿以偿。
在赴北山之前，冯立亮就听一些同事说过：叶鸣仗着在省里有比较硬的关系和后台，一到北山就飞扬跋扈、打击异己，而且根本不把市委领导放在眼里，因此，魏书记、吴市长包括陈耀兴部长，都对叶鸣有意见、有看法。这次市委大幅度调整北山县委领导班子，就是针对叶鸣的，目的就是要通过“掺沙子”的办法，调开那些对叶鸣俯首帖耳惟命是从的县委常委，再安排几个新人进去，对叶鸣形成掣肘，防止他在北山搞独裁！
这个传闻后来也得到了证实：在他赴任北山组织部长的前一天，陈耀兴破天荒地单独找他谈话，谈话的中心意思就是要他搞好与钟荫、徐泰来等人的团结，一起牵制住叶鸣，防止他搞“一言堂”、搞专制独裁……
正因为听到过那些传言，再加上陈耀兴的亲自嘱托，冯立亮一到北山就自觉主动地与钟荫他们站到了一个阵营，在很多问题上都跟叶鸣针锋相对，即使有时候明明感觉到叶鸣可能是对的，但因为钟荫他们坚持，他也只好违心地选择跟钟荫他们站到了一起，纯粹是“为了反对而反对”了。
比如这一次关于文化局顾鑫等人的立案调查问题，其实从冯立亮的内心来说，他是相信顾鑫他们有严重的违纪违法问题的，而且在听周青竹介绍了顾鑫他们敲诈勒索夏娇的情节后，他心里也感到很愤怒、很气恼，觉得这些人太卑鄙、太无耻了！
但是，就在开会研究对顾鑫他们的立案调查决定之前，陈耀兴忽然打了一个电话给他，要他无论如何都要保住顾鑫不被立案调查。于是，在那次五人小组会议上，他只好违心地率先发难，向周青竹提出了几条他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的辩解理由……




官路红颜 第四百六十三章 打蛇打七寸
冯立亮很清楚：这两个月以来，叶鸣为了搞好北山经济开发区建设、营造良好的投资环境，一直在采取克制和忍让的策略，不与钟荫等人发生激烈的冲突，以免给外来投资商造成县委领导班子不团结的印象。
但是，这一次顾鑫等人的贪腐行为，性质太严重、情节太恶劣、手段太卑鄙，令叶鸣深恶痛绝，必欲除之而后快。而自己和钟荫等人站到一个阵营，为顾鑫他们百般开脱，可能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在忍无可忍之下，他准备开始反击了。而今天他突然带自己去开展明察暗访，并把所有存在的问题一一记录下来，应该就是他准备开始全面反击的明确信号。而自己这个在袒护顾鑫时表现最卖力的组织部长，可能就是他第一个要针对的目标！
一想到这一点，冯立亮就觉得有点不寒而栗：虽然陈耀兴多次鼓励他，说魏书记和吴市长包括他本人，都对叶鸣有很深的成见，让他不要有顾忌，可以放开手脚与他针锋相对地斗争，但是，叶鸣毕竟是北山的县委书记，是一把手和班长，而且在省里有非常深厚的背景和关系。如果他下定决心要整垮自己，肯定会动用他在省里的关系，到那时候，即使魏书记和吴市长想要保自己，肯怕也无能为力……
在来北山之前，冯立亮本来信心满满、斗志昂扬，觉得自己只要深刻领会和贯彻市委领导的意图，与钟荫、徐泰来等人紧密团结起来，就可以牵制住叶鸣，防止他在北山搞独裁和专制。但通过一段时间的交往和观察，他发现叶鸣根本不像陈耀兴等人描述的那样霸道和蛮横，也根本不是那种因为有点靠山和后台就飞扬跋扈、唯我独尊的人。相反，他给人的印象是儒雅谦和、清廉公正、作风优良，工作也非常卖力，根本就不是陈耀兴等人描述的那个样子！
这一点，令冯立亮感觉到越来越困惑、越来越迷惘，并预感到自己如果再跟叶鸣斗下去，最终可能会栽一个大跟斗。于是，他便拨打了老领导匡安义的电话，想要他为自己释疑解惑……
电话接通后，匡安义打了一个哈欠问道：“小冯，这都几点了你还打电话？是有什么急事吗？”
“匡部长，不好意思，我现在面临一个非常巨大的危险，可能关系到我的仕途甚至前途命运，所以想找您给我分析分析，并为我指点一条明路。”
匡安义诧异地问：“你刚到北山两个多月，怎么就遇到大危险了？有点危言耸听吧！”
“绝对不是危言耸听，您听一下就知道了。”
接下来，他就把今天叶鸣带他去乡下搞明察暗访的情况详详细细地讲给了匡安义听，并说他预感到叶鸣可能要对自己动手了，而这次的明察暗访，应该就是他准备整治自己的一个信号……
匡安义沉默了一阵后，用责备的语气说：“小冯，当初你去北山上任之前，我就提醒过你：叶鸣这个人不可小觑，你不能听信某些人的煽动和蛊惑去与他为敌，否则后果难以预料。但你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自认为有魏书记和陈部长撑腰，可以不要惧怕叶鸣，现在怎么样？是不是感到害怕了？你幸亏醒悟得早，知道这时候来找我求教，如果再晚一点，让叶鸣对你深恶痛绝并下决心要除掉你，到时候别说魏书记和陈部长，就是省委领导出面也保你不住。”
冯立亮脸上冷汗直冒，用有点哆嗦的语气说：“匡部长，您在省委组织部和省委办公厅都有同学和朋友，消息比较灵通，而且您看问题、分析问题的能力也是第一流的，请你给我分析一下叶鸣今天带我去暗访的真实目的，并指导一下我下一步该怎么办。”
匡安义沉吟了片刻，缓缓地说：“叶鸣这一招叫做‘打蛇打七寸’，就是抓住对手最害怕、最担心的事情，寻找其中的漏洞，然后给予致命一击。他很清楚：你现在刚到北山，急于干出成绩来证明自己，所以迫不及待地在北山开展了‘驻村入户、结对帮扶’的活动。但是，这项活动由于准备仓促，加之你急于求成，又急于对外宣传自己，所以存在很多缺陷和漏洞，被叶鸣发现了。于是，他决定利用这些缺陷和漏洞对你进行攻击——”
冯立亮有点迷惘地打断他的话问：“工作中存在缺陷和漏洞，这是难免的，叶鸣怎么用它们来攻击我？总不至于因为我工作中存在失误和漏洞，就把我撤职开除吧！”
匡安义冷笑一声说：“小冯，你想问题还是太简单了一点。我现在给你分析分析叶鸣整治你的步骤吧：首先，他找出这次结对帮扶活动中存在的问题，然后用摄像机记录下来保存证据。然后，他可以用两种方式把这些问题曝光：第一种方式是等省委组织部副部长肖劲下来调研时，把这些情况反映给他听。肖副部长是一个眼里容不得半粒沙的人，而你们开始又在媒体上到处吹嘘这次活动如何如何好，一旦他得知真实情况与你们在媒体上报道的情况不同甚至相反，他肯定会雷霆大怒，要求民安市委严肃处理你这个造假浮夸的始作俑者，到时候即使魏书记想要保你，肯怕也很难做到。
“我还要提醒你一句：据我所知，肖劲副部长跟叶鸣关系非常铁，省委组织部有传言说，肖副部长之所以能够从省委组织部干部教育处处长提拔为副部长，叶鸣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如果他们真的是这样的关系，一旦叶鸣在肖副部长面前告你的状，说你在这次的结对帮扶活动中存在弄虚作假、沽名钓誉、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严重等问题，肖副部长肯定会建议省委组织部责令民安市委严肃处理你。
“第二种方式，叶鸣可以把你们这次下乡暗访中发现的问题提供给省里的宣传媒体，比如省电视台，让媒体把这些问题曝光，然后再安排一些记者到存在问题的村庄进行采访调查，一步步把问题扩大，把你塑造成为一个在扶贫帮困工作中弄虚作假、欺世盗名的反面典型，你的结局和下场不要我提醒应该也清楚。关于这一点，我还可以给你提供一个信息：叶鸣跟省电视台台长章英芝关系很不错，他如果要利用舆论宣传来整垮你，可以毫不费力。”




官路红颜 第四百六十四章 转圜余地
冯立亮被匡安义说得额头上冷汗直冒，但又觉得事情未必如此严重，于是便用侥幸的语气说：“匡部长，叶鸣应该还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吧！我还是认为，在结对帮扶工作中出现一些失误和问题，是比较正常的，也是难免的，即使叶鸣要告状，也只能说我工作粗枝大叶、有点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他再上纲上线，上级也不至于给我很严厉的处分吧！”
匡安义叹了一口气说：“小冯，诚如你所言，一般性的工作失误和漏洞，当事人确实不应该受到严厉追责。但是，你最大的失误，就是一开始把你主导的结对帮扶工作吹嘘得过了火，民安市所有的媒体以及《天江日报》都登载了相关信息报道和经验材料，还有很多关于你个人的夸大宣传。这些信息报道已经引起了省委组织部的注意，肖副部长还要亲自下来调研。很显然，肖副部长是准备将你们的做法树立为典型并在全省推广。
“但是，叶鸣却针对你们在媒体上吹嘘的那些‘成绩’和‘经验’，亲自下去调查，发现了其中存在的严重问题。比如，你们的材料里说驻村工作组都严格遵守驻村纪律，在规定的时间每天都在村里住宿并开展帮扶活动，但实际上，绝大部分工作队员都没有真正驻村，甚至还以驻村为名不去单位上班，把帮扶工作变成了休闲度假。同时，还有驻村干部聚众赌博问题，参与赌博的还是你们组织部自己的工作队员。
“又比如，你们的信息报道和经验材料中有一个亮点，说组织部成立了专门的驻村工作督查组，每月中旬都会到帮扶对象村进行明察暗访，确保驻村工作队员遵守纪律。我记得，有一篇信息报道还专门宣传了你，说你曾经几次带领督查组成员下乡进行暗访，对个别不遵守驻村纪律的工作队提出了严肃的批评，并督促整改。但实际上，你们的督查组却根本没有起到督察作用，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按要求下去搞过督查，所以才出现了那么多严重的问题。
“刚刚你还提到：你们组织部找村委会借了四千元，向村里的贫困户发放慰问金，这条新闻还上了电视。但是，后来那个村支书又把慰问金收回去了，搞得那些贫困户怨声载道，告状告到了叶鸣那里。你对这件事好像不大在意，其实这个事情性质非常严重，说得轻一点，你是在扶贫工作中弄虚作假、沽名钓誉，说得严重一点，你是在破坏党群关系、干群关系，是在损害党和政府在人民群众中的形象和公信力。此事如果被电视台曝光，你立马就会成为轰动全省乃至全国的反面典型！”
冯立亮听到这里，忍不住“啊”地一声，脸上的神色更加惶遽，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结结巴巴地说：“匡……匡部长，我确实没有想得这么严重，经您这么一提醒，我现在明白了叶鸣的用意：他先利用调研考察的机会，掌握了结对帮扶工作中存在的诸多问题，但没有直接向我提出来，也没有要求我们进行整改。然后，他采取突然袭击的方式，带我到下面去搞明察暗访，让我亲自看看那些问题，并让纪委的人摄录下来作为证据留存。
“而他发现的这些问题，都是与我们原来宣传报道的成绩相反的。如此一来，我就会成为在扶贫帮困工作中弄虚作假、虚报浮夸、沽名钓誉的反面典型。然后，他会利用肖劲副部长下来调研考察的机会，出其不意地把这些问题曝光，令肖副部长感觉到受了欺骗和愚弄，盛怒之下，肯定会建议民安市委对我严厉处分。同时，叶鸣还可以把那些问题通过省电视台曝光，让我这个利用扶贫工作为自己捞取政治资本和个人声誉的反面典型在全省曝光，引发舆论批评，逼迫民安市委对我进行处理！
“匡部长，叶鸣这一招可真够阴毒的，如果不是您提醒我，我还真的难以察觉。只不过，现在即使我察觉了，也已经太迟了。叶鸣现在对我恨之入骨，肯定想要把我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现在把柄和证据都在他手里，肖副部长后天就要到北山来调研了，随行的还有省电视台的记者，如果叶鸣突然发难，利用这件事对我发起攻击，我连补救和还手之力都没有啊！”
说到最后，冯立亮差点要哭了。
匡安义沉默了片刻，用安慰的语气说：“小冯，你也不必太忧心焦虑，其实还是有转圜余地的，只不过你没有仔细思考而已。”
冯立亮听说还有转圜余地，宛如在漆黑的野外行路忽然看到前面一盏明灯，眼睛不由一亮，迫不及待地问：“什么转圜余地？请您给我指点一下。”
“小冯，你应该动动脑筋仔细想想叶鸣的所作所为啊！你说了，他现在准备拿你开刀，向以钟荫为首的‘县长帮’全面宣战，重新树立他县委书记的权威。但是，如果他真的一心想要置你于死地，完全可以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悄带上纪委的人去搞暗访，并把存在的那些问题记录下来，等肖副部长下来后向他进行汇报，并提供相关的证据资料，还可以直接联系省电视台章台长，要他安排记者下来暗访，把那些问题在电视台曝光。那样的话，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他今天却主动邀请你跟随他去明察暗访，让你亲自看到那些严重的问题，并当着你的面把这些东西都摄录下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分明是对你的一种敲打和警告，用意非常明显：你如果能够体会到他的良苦用心，及时转变立场，站到他那个阵营里去，他就可以把这些问题搁置起来，也不向肖副部长汇报，甚至还可以帮你继续吹嘘，把你主导的这项工作树立为全省典型，帮助你积累官声和政绩。这一点，你应该相信他做得到。
“相反，如果你体会不到他的用意，仍然继续与钟荫等人一起牵制他、掣肘他，蔑视他的权威，干扰他的治县理念，甚至让他无法查处几个严重违纪违法的贪腐分子，那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那些问题捅到肖副部长那里、捅到省电视台去，让你身败名裂、夹着尾巴从北山滚蛋。所以，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去找叶鸣，表明你的态度。再迟疑的话，你就彻底完蛋了！”




官路红颜 第四百六十五章 面和心不和
冯立亮听匡安义要自己赶紧去找叶鸣表明态度，有点迟疑地问：“匡部长，我自到北山上任后就一直在跟叶鸣明争暗斗，把他得罪的比较狠，如果贸然去找他说要转变立场，他会相信我吗？会不会怀疑我的诚意？”
匡安义想了想，深思熟虑地说：“我告诉你一个方法：你暂时不要给叶鸣打电话或是直接找他认错道歉，那样的话会让你难堪，也会让叶鸣瞧不起你。我记得你刚刚说过，组织部几个驻村干部在村里聚众赌博，被你们当场抓获，叶鸣勒令他们明天早晨去纪委找相关部门交代问题。你可以借这个机会亲自带那几个人过去，找到纪委书记周青竹，将这几个人交给他处理，并说几句自责的话语，同时请周青竹严肃处理那几个人赌博的问题。
“然后，你再转换话题，很诚恳地告诉周青竹：当你看到组织部这些驻村干部都存在聚众赌博等严重违纪问题后，感悟到北山县现在的干部队伍确实存在很大的问题，如果不以雷霆手段正风肃纪、整治贪腐，迟早会出大问题。说到这里时，你可以顺理成章地联系到顾鑫等人的违纪违法问题，说经过一夜的思考，你感觉到顾鑫他们确实是严重违纪，应该受到严惩，你现在很后悔在五人小组会议上为他们开脱——”
当匡安义说到这里时，冯立亮心里豁然开朗，马上接口说：“匡部长，我明白您的想法了：当我向周青竹表明我很后悔在五人小组会议上的言行时，他一定会问我准备怎么办。我就可以提出来：由我和他一起联名要求再开一次五人小组会议，重新酝酿研究对顾鑫等人立案调查的决定。周青竹是叶鸣的铁杆亲信，当得知我准备转变立场支持他们时，肯定会第一时间报告给叶鸣。
“这样一来，不用我亲口去跟叶鸣说，他也会知道我准备往他那个阵营里靠近了，说不定就会主动找我去谈话，并试探我的真实意图。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化被动为主动，不至于陷入尴尬的境地，也不至于被叶鸣瞧不起——匡部长，我的这些分析对不对？”
匡安义很欣慰地说：“小冯，你终于开窍了。你说的一点没错，叶鸣之所以第一个要拿你开刀，是因为组织部长这个位置太重要了，对于一个县委书记来说，如果组织部长跟他不是一条心，那是最致命的：因为县委书记的主要职责就是管干部，通过调整和使用干部来实现他的政治理想和抱负，但如果组织部长不跟他同心同德，在干部使用问题上他就会受到很大的掣肘，甚至想提拔一个自己的亲信都可能难以办到，这是作为一把手最难以忍受的。因此，当感觉到你和钟荫、徐泰来等人结成了同盟之后，他首先要攻破和击垮的，肯定就是你这个组织部长。
“对于叶鸣来说，如果能够把你收服，让你转变立场站到他那一边去，这是上策，也是最好的结局。但如果实在争取不到你，那他一定会想法搬开你这个绊脚石，要么让你调离北山，要么让你丢官罢职，但这种选择对他来说是不得已而为之，存在很多困难和不可预测的风险，是一个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放弃争取你的希望。因此，只要他得知你有转变立场的可能，他是一定会主动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