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时光深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北倾
她既然有兴致,温景然自然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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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如约第一次打台球是在大一的寒假。
除夕夜。
温景然和温老爷子的关系有些紧张,即使过年也鲜少回去,每年过年便总一个人留在s市。
应老爷子知道后,每回都让如约去叫他来应家过年。
那年除夕夜,甄真真提议要去江边放烟花。
应如约央求温景然找借口带她出门,结果出了门,被甄真真放了鸽子。
甄真真的爸爸也有个很有趣的名字,叫甄严。
甄真真临出门时怀里揣的几搂仙女棒掉出来,甄爸爸知道甄真真要去“放火”,说什么也没放行。
当晚甄真真就此失去了除夕夜出门的机会。
应如约接完电话后,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直站得手脚僵硬了。
她背后的帽子突然就被他扯了一下,温景然拎着她的连衣帽,看她冻得通红的脸,蹙眉问她:“冷不冷?”
那语气,冷冰冰的,比刮在她脸上的风还凉。
她费了老大劲来赴的约,结果被放了鸽子。可又不能怪甄真真,她这会郁闷得眼眶热热的,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揉揉眼。
温景然等了一会没等到她回答,有些无奈地低叹了一声:“还没我高,怎么比我还犟。”
应如约后来想起来,觉得温景然那时候一定是在夸奖她。
除夕夜,街道上都没多少人了。
温景然也没兴趣陪她去江边吹冷风放烟火,穿了几条巷,带她去了台球馆。
即使现在想起来,应如约也觉得温景然很神奇。
明明穿上白大褂后,清冷又禁欲。
那面无表情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行业精英。
可脱下那件白大褂,s市老城城区和开发区哪里有好玩的好吃的,温景然比她这个本地人还要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知道他是应老爷子的得意门生,应如约真的觉得他就是在s市这座钢铁城市里流浪的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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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摸到球杆,应如约忍不住用球杆在手心里摩挲了下。
在a市读研究生时,临床实习压力大,如约除了偶尔会和同事一起聚聚以外,最大的放松就是打球。
台球就是其中之一。
教她台球的,是沈长歌,神经外科主治医生。
应如约有心让温景然见识见识她的进步,开球后,一连三竿,尽数击中。
温景然握杆立在一旁,缓缓地眯了眯眼。
等应如约脱杆后,他才提着球杆上前。
莫名的,应如约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
有了这种感觉,应如约再看温景然时,总觉得他周身笼罩着生人勿进的气场。到嘴边邀赏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很自觉地站得远远的。
温景然的身材修长挺拔,即使俯低了身子也像是随时展翅的鹰鹞。
应如约看着他撑起手架,压低的身体线条犹如笔直的直线,抵着桌面的手肘微曲,也没见他怎么用力,手中球杆快速推出,那白球撞着桌壁弹回来,瞬间击落一球。
那清脆的落袋声,莫名的听得应如约齿锋一痒。
然后,如约就看见他一个一个毫不客气的,把台球桌上剩下的所有台球尽数扫落,再没给她上场的机会。
以应如约多年来对温景然的研读,这种情况基本上可以判定……温景然此刻的心情实在不算好。
可问题是……她什么时候又得罪他了?
——
等吃过饭,已经错开了下班高峰期。
车上路后,再没有傍晚时的拥堵。
说起来,s大附属医院距离御山是真的很远,城市里交错的路线七拐八绕,光是红灯,就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个。
碍于司机情绪不佳,应如约一路上都没敢开口说话。
眼看着就快要平安到御山,温景然却忽然的,靠边停了车。
应如约正透过奶茶杯透明的密封口用管子去戳沉在杯底的仙草冻,见状,抬起眼,看了看车窗外。
认出这是御山北门外的隔街的路口,顿时有些不解地转过头去看他:“怎么了?”
“有些问题想问问你。”温景然熄了火,他松开踩着刹车的脚,掀开储物盒盖,拿了一包烟。
烟盒在他指尖转了一圈,又被他重新抛回储物盒内。
这突然的举动让应如约止不住有些紧张起来,无形之中仿佛他周身的气场又开始从四面八方压迫她,让她开始喘不过气来。
她翳了翳唇,降下大半的车窗:“想抽烟的话,可以抽。”
车窗外有夜风拂来,将她鬓间几缕散落下的头发拂至她的鼻尖,唇角。
温景然看着她用手指拨开那几缕发丝别至耳后,抬眼看他时,那双眼睛被路灯点得漆黑明亮。
他忽的,有些想笑,笑她一如既往的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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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应如约的记忆里,她虽然时常像只被揪住了尾巴的兔子,即使被欺负被威迫也只会蹬着腿拼命想要挣脱。
虽然时常把自己调成很紧的发条,总让他担心坏了其中一个零件,她就会全面崩盘,即使一次也没有。
但总有那么几个画面里,她会张牙舞爪,胆子大的时候连他都忍不住要诧异。
可这样的应如约,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
她上大学后,不知是不是因为小女孩长大了,假期回来时总是对他退避三舍,和他之间保持的安全距离也是一年比一年拉得更长。
起初,温景然不以为意。
可现在,却不能不在意。
他重新开了储物盒盖,取了烟盒,曲指用关节在一侧轻轻敲了敲,敲出一根烟叼进嘴里,点了火机取火。
那火焰升腾起,瞬间就舔燃了他唇边的那根烟。
有圆月挂在她身后的树梢上,车里的视线有些窄,他看了一眼,收回视线:“台球跟谁学的?”
啊?
应如约怔住。
他这么一本正经,她还以为他要问什么呢……
结果小心脏扑腾了半天,就想知道她跟谁学的台球?
应如约觉得自己越来越猜不透温景然在想什么了。
“在a市的时候,压力大会跟沈医生去打台球。”应如约想了想,又补充:“你应该不认识,他是神经外的。”
温景然开了他那侧的窗,手臂搁在窗沿上。
他低着头,轻敲了一下夹在指间的香烟,抖落了烟火,又凑到唇边吸了一口,随即直接用指尖捻灭,丢出了窗外。
应如约吓了一跳。
手中的塑料杯都被她捏出了声响,她微白了脸色盯着他的手:“不烫吗?”
温景然没作声。
他想起下午他提问时,问她有没有男朋友。
她大概是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会,笑盈盈地回答:“还没有,就准备在你们医院找一个。”
不管她这个回答是不是认真的,他都当真了。
他坐正身体,重新启动汽车,被烟呛过的嗓子吐字还不清晰:“我送你回去。”
那含糊的,低沉的嗓音,让应如约心弦一颤。
她忍不住侧目看他,又怕这么看会引他不快,瞥几眼就移开目光,然后再瞥几眼。
来回几次后,温景然无奈:“说。”
应如约小心措辞:“你今晚好像有些情绪化。”
温景然“嗯”了声,毫不辩驳。
应如约试探着问道:“是因为我要去s大附属医院工作,你不开心?”
“吱——”的一声。
温景然踩下刹车,所幸车速并不快,这样的急刹除了让毫无防备的应如约觉得有些头晕以外并没有别的不适反应。
她揉着脑袋,咬牙看去。
终于绷不住再装大白兔,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就下了车。
“温景然!”她气急败坏。
意外能见到她发脾气,温景然也懒得计较她刚才突然冒出的那句话,勾起唇,轻“嗯”了声。
那尾音轻扬,酥得几欲入耳。
应如约扶着还晕着的脑袋,想大声骂他“有病”,话到嘴边看着他那张脸又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算了算了,她以后还要和他共事不知多久呢,这就得罪了人,不太好。
给自己找好了台阶,她甩上车门,气鼓鼓地抛下一句:“天气好,我自己散步回去。”
说完,也不等他反应,转身就走。
应如约今晚是真憋屈,明明让她等他下班顺路回去的人是温景然;堵车要先在万盛吃晚饭的也是温景然;她说要打台球解闷,同意了的人还是温景然!
可台球打着打着就脸色不太对的人,又是温景然。
晚饭时气氛沉闷,她一声不吭地吃完饭还全程回想自己哪里得罪了他,想破了脑袋也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男人,果真都是鳝变的!
——
不欢而散后,应如约有好几天都没再见到温景然。
老爷子催她给温景然去电话让他休息时来应家吃饭,她全当耳旁风,风吹过耳,别说打电话了,连手机里的通讯录都没翻一下。
甄真真轮休那天,应如约约了她去万盛广场打台球。
那晚那场台球才发了三个球就被温景然清扫了,她心里一直不太爽快。
甄真真起初听说要来打球,心情还是很愉快的。
可打着打着,她就发觉不对劲了。
这女人,打球的时候那狠劲就差拿着球杆往人脖子上呼了,那狠劲……不就是借着打球撒气么。
她撑着台球桌,观察了如约两眼,轻“哎”了声:“谁把你怎么着了?怎么憋着气打球啊,你小心别把人台球戳坏了。”
应如约不答,甚至连头也没抬一下。
甄真真拿出审犯人的耐心,继续说:“让我猜猜啊,能让我们应爷生这么大气的,除了我也就温医生有这能耐了。”
应如约忍不住扬眉,觑了她一眼:“你怎么什么事都能拐着弯夸自己?”
“嘿嘿。”甄真真笑了几声,给她递上水:“这不是想逗你笑呢嘛,给我说说怎么了,我好给你支招收拾人啊。”
在对待温景然的问题上,应如约才不信甄真真会站在她这边。
她摩挲了下球杆,继续盯球。
甄真真才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她绕着应如约转了一圈,脑洞大开:“难不成是温医生借着教你打球的名义,轻薄你了?这种轮不上我的好事你怎么都不珍惜啊?”
“不然就是你打得太菜,被温医生数落了?毕竟你师兄是那么精益求精的人啊……”
“既不是非礼你,也不是斥责你……难不成是跟你翻高中毕业那晚的旧账了?”
甄真真的话音刚落,就见应如约瞬间变了脸色。
完了……
甄真真咬住这没把门的下唇,抱头缩回沙发里。
“真真。”如约放下球杆,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我感觉……温景然好像真的对我有点不太一样。”
——
应如约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
夜幕低垂,漆黑的暮色里隐约能见到云层翻涌。
s市入冬前的预告绵长得就像是灯河,不知何时能到终点。
应老爷子在客厅里等她,听见开门的动静,扶着老花镜迎出来,没等如约进玄关换鞋子,老爷子就指着摆在门口的一篮子蛋黄肉粽差使她:“等会再换鞋,去,给景然送过去。”
“现在?”如约错愕地看了眼时间:“都八点多了。”
“我今天嘴馋,就让你华姨做了蛋黄粽子。趁现在还热着,赶紧给人送去。”应老爷子抬手推她:“要不是你华姨晚上有事了,也轮不到你跑腿。”
敢情给温景然送蛋黄粽子还是件荣幸的事?
应如约满脸的抗拒:“温景然这么忙,万一这会不在家呢。”
“那就搁在他门口!”
眼看着应老爷子颇有“你不去,门也不让进”的架势,应如约僵持了一会,认命地拎起那篮蛋黄粽子,跑腿去。
温医生的住宅倒也不远,散个步的距离就到了。
应如约琢磨着离面试也过了好几天了,这通知也不知道是发了还是没发,正好可以去问问,至于温景然会不会告诉她……那就看运气吧。
她一路踢着路边的碎石,偶尔抬起头来望一眼,等看到温景然家二楼卧房亮起的灯时,那丝不用直面温医生的侥幸立刻破灭。
她摸出手机,给他发短信:“您的包裹正在派件,请立刻下楼查收。”
满室的咖啡香里,温景然收到短信,走到窗前,拉开半遮的窗帘往外看了一眼。
百米外的路口,应如约正低头摆弄着手机,一步步慢得像在龟爬。
温景然转身下楼,等开了门,应如约正好迈进院子里。
几天前不欢而散的尴尬还在,她还做不到跟什么事没发生过一样面对他。一直低着头迈上台阶,等看到了门槛才停下来,把手里的粽子递给他:“爷爷让我送来的。”
温景然接过看了眼:“太多了,我在家时间少。”
他的声音低沉,有些沙哑,还带着鼻音。
应如约抬头看他:“你感冒了?”
“嗯。”温景然侧身让她进屋:“我去加件衣服,再送你回去。”
应如约怔了一下,随即摆手:“不用,几步路我自己回去就行。你还感冒着,别出来吹风了。”
温景然的脚步一顿,抬手轻推了下眉心,眉宇间的无奈显而易见:“家里药没了,正好去买些退烧药。”
如约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跟着他进了屋。
不知是不是在家住得少的原因,温景然这里明显就比应家冷清不少,家居摆设都透着一股孤独的味道。
她寻了靠门最近的沙发坐下等他。
屋子里隐隐能嗅到咖啡的香味,那香气浓郁,带着淡淡的苦味,好闻得让如约多吸了几口气。
她正陶醉着,忽听二楼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撞击声。
如约被吓了一跳,转头顺着楼梯看向二楼时,二楼连灯光都灭了,漆黑一片。
“温景然?”她起身,几步迈上楼梯,试探着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没人回应。
应如约的心顿时像空了一样,她咽了咽口水,有些胆怯地睁眼望着漆黑的二楼,小心地迈了几步,又叫他的名字:“温景然?”
这次终于听到了回应,他闷闷的嗯了一声:“没事。”
没事才有鬼。
应如约扶着楼梯上楼,刚走了几步,就听他忍痛道:“在楼下等我吧,二楼的电源开关坏了。”
“你没事吗?”如约有些不放心:“你是不是受伤了?”
说话间,她扶着楼梯继续上楼。
适应了明亮的眼睛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应如约只能用脚尖去试探前面是否还有楼梯台阶。
她低着头,隐约已经能听到温景然的呼吸声,有些沉。
如约试探着伸出手去:“温景然?”
“在这。”他伸手,准确地将她递过来的手握在掌心里:“你别动,前面还有台阶。”
闻言,应如约立刻就不动了。
她站在原地,脚尖还抵着楼梯,被他握住的手,泛着一阵热意。
她忽然就有些不知所措,抿着唇,抱怨:“你家楼梯怎么那么长?”
他低声笑起来,问:“你不喜欢?”
应如约语塞。
……什么喜欢不喜欢!哪有这样回答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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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如约挣了一下手, 倒不是真的想挣开他。
只是他在发烧, 掌心的温度就格外的烫, 这么握着她, 那热度沿着她的手指一路往上, 在黑暗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闷热感。
“灯突然坏了。”他闷咳了几声, 顺着她的手劲微微松开她:“烧得有些晕, 磕到楼梯旁的花瓶了。”
“你不是就在医院吗?”察觉到他此刻并不是站着的, 如约弯腰, 指尖摸索到楼梯的台阶坐下来:“怎么不挂了针再回来?”
“今天请假了。”
温景然垂眸。
满室黑暗里, 她的目光没有焦距,全凭听他的声音确认方向。这却方便他, 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她。
应如约“哦”了声,安静地陪他坐了一会。
等眼睛终于适应了这黑暗, 她才想起问:“那花瓶呢?打碎了?”
温景然苦笑了一声:“摔不起。”
他握着她的手,牵引着她摸到就被他放在一旁的那个青瓷花瓶:“好像碰缺了一个口。”
应如约原本还有些抵触这样亲密的触碰,一听缺了口,立马积极地顺着他牵引的方向去摸索了一下花瓶。
温景然说的“摔不起”的花瓶, 是真的摔不起。
这个花瓶什么来历应如约是不知道,她就知道这个彩釉花瓶是温少远拍下东居山温泉会所门口那四龙抱柱喷泉时一起拍下的, 几年前就叫价到几百万,现在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市场价, 但显然这种宝贝只会增值不会贬值。
想到这, 应如约心里有些酸。
她小时候过生日, 收到的礼物都极敷衍。
最潦草的一次是应妈妈,忘记提前准备礼物了,临下班时抓了一包医用口罩送给她……
收到礼物最贵重的一次还是应如约十八岁生日时,应老爷子送给她的金药秤。
应家的祖上出过宫廷御医,即使到现在已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份荣耀依旧保留在应家人的骨子里。
但温景然……
每逢温少远经过s市,总会顺手捎些好东西给他,都不用挑生日这种特殊日子。
光是应如约知道的,除了这彩釉花瓶还有玉簪,金身观音,古字画……
如果她家里摆着这么“几栋别墅”样贵重的宝贝,就算不放保险箱里小心保存,也不会像他一样,哪里顺手就随便搁在了哪里……
现在磕碰到,她一点也不同情。
应如约摸索完瓶身,还真的在瓶底摸出一个缺口。大概是落地之前先磕在了哪里,缺口还有些新鲜,粗糙尖利。
她有些惋惜:“这么缺了个口,可就贬值了好几万呐。”
闻言,温景然淡然道:“没关系,会挣回来的。”
应如约:“……”哦。
然后,又没话说了。
沉默了几秒,应如约从他手心里抽回手:“走吧,送你上医院。”
——
应老爷子把如约差去送粽子,结果等了一个小时也没等到如约回来,困得边打盹边给如约去了个电话。
应如约正在窗口排队缴费,s大附属医院太远,她就近找了一家医院,不熟悉环境还多跑了几趟冤枉路。
“我在医院。”应如约抬腕看了眼时间:“温景然发烧烧得人都站不住了,我就好心把他送医院来了,爷爷你不用等我,先睡吧。”
应老爷子一听温景然发烧了,仔细追问了下具体情况,得知温景然现在已经在挂针了,叮嘱她回来的路上小心,这才挂断电话。
在窗口缴完费,应如约又回停车场去车里取了毯子。
回输液大厅的路上要经过医院的小花园,如约一抬头,就看到渐渐撕开云层露出来的月亮,月华清盛,把云层的边沿都镶染上了一层银光。
想着一小时前她还和甄真真在万盛打台球,一小时后却在一个陌生的医院里陪温景然打点滴……
应如约不禁感叹世事真是无常。
深夜的输液大厅,人并不多。
三三两两的分散开,即使有说话声也并不扰人。
大厅里垂挂着几台电视,都调到了电影频道,正在播放一年前上映后刷新了多项票房纪录的电影《夜长安》。
她穿过大半个输液厅,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
他闭着眼,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但等身旁有人坐下,他又立刻睁开眼,转头看来。
如约把毯子递给他,示意他盖上。
温景然接过来,未输液的手抖开毯子,却不是盖在自己身上,反而披在了她的腿上:“你等会睡着了会凉。”
那语气……就笃定她等会会睡着一样。
“我不睡。”应如约移开目光,抬眼看了看挂在输液架上的点滴:“还要帮你守点滴。”
温景然弯了弯唇,低头时,忽然低声说了句:“应该右手挨针的。”
这句话声音压得极低,要不是电视里马蹄声终于停了,应如约险些没听见。
她打量了温景然的左手一眼。
他修长的手指握着加热棒,微微蜷着,白皙的手背上隐约能看到皮肤底下青色的脉络。
无论应如约看多少次,都始终看不厌。
怎么会有人的手,长得这么好看?从手指关节到指甲,都精致得像是每一处都被工匠细心打磨过。
就是这么一双手,握起手术刀,做了无数台的手术,拯救了无数的患者。
比手更精致的,是他拿起手术刀后。
应如约虽然只跟过他一台手术,可就是那一台,温景然这三个字在她心目中不再只是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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