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蒙格要借助大齐的力量,必须接受皇帝的考验,他已经没有退路,而他不能把战争作为儿戏,他想从一个士兵做起,将兵书上学到的一切付诸实践。
沈云答应了。
这一路来到梁国与晋国的边界,蒙格做过马夫做过伙夫,明白了战马要怎么喂,弄清了将士们所需的粮食该如何计算,挑重担拉粮草,再苦再累也毫无怨言。混在队伍里和普通的士兵没有差别,几乎没有人认识他,谁能想到堂堂一位皇子能如此吃苦耐劳。
这会儿,站在军营门前,威武地守护着营地安全的人,谁能想到他是一位皇子。
“到我营帐来。”沈云道,“明日就要开战,我需要知道晋国的一些事。”
有士兵来替换蒙格,蒙格才放松了警惕,两人往营帐走去,沈云与他道:“明日你最好跟在我身边。”
蒙格问:“你怕我受伤?”
沈云笑:“怕你被晋国人认出来。”
进入营帐,彼此都能看清对方的脸,短短半个多月,蒙格好像一下子脱去了少年的青涩,在泥地草丛里,摸爬滚打出了男人的粗粝,他们是一样的年纪,而沈云一早就被他爹带着到处历练。他心里笑,不想赞西人和晋国人生的孩子,到了大齐才真正有人“养”。
他们商议战事到深夜,蒙格既然隐匿皇子身份,自然不能睡在舒适的大帐里,将要离开时,深夜喊住他道:“战事无常,明日之后不知你我生死,有件事我想问过你。”
蒙格道:“但问无妨。”
沈云便问:“我知道你先于队伍抵达京城,而后再在路上遇见皇后,而你到京城那日,正遇二皇子妃出殡,那天在城门下,你见到琴儿了?”
“琴儿?”蒙格愣了愣,如此亲昵的称呼让他生出几分羡慕,他应道,“是,见到了二公主,那之后念念不忘,于是当下改主意,贸然向皇上提出求亲。”
沈云道:“那日在王府花园,为何不对琴儿说明?”
蒙格这才露出几分茫然,有了少年的单纯:“那日四殿下与我说,让我去和公主说明和亲的用意。”
沈云笑:“润儿他果然还是个孩子。”英俊的眼眸里,是温和的善意,“若是能活着回去,记得把这句话告诉琴儿。”
蒙格摇头:“我不配。”
沈云拍拍他的肩膀:“配不配,是琴儿说了算,不是你说了算。你要带她去走充满艰难困苦的路,其实我们没有一个人认为你配,但只要琴儿点头。”
蒙格看着他,眼中仿佛有了希望,但沈云又道:“可她若因为你受一点伤害,不论天涯海角,不论那时的你成为了怎样的人,我们都会毫不犹豫地把她带回家。”
冷不丁的威胁,让蒙格似乎明白了,为何二公主会有如此坚强高贵的品格,因为她一直被爱着呵护着,心中的世界美好而坚固。
“早些休息,明日跟着我,别叫晋国的人认出你。”沈云道。
蒙格抱拳,大步走了出去。
翌日,晋梁边境上,两军对阵气势恢宏,阴沉的天让肃杀之气更重。
站在他国的领土,看着故国的将士,越过乌泱泱的人墙,在队伍的深处,夸大的战车上,坐着他的兄长。
“这是我的五皇兄。”蒙格道,“沈云,若是我军大胜,能生擒他的话,就把他抓来,不要放他走。”
“为什么?他与你有仇?”
蒙格道:“你放他回去,他活不了,带回梁国或是大齐软禁起来,不必大富大贵锦衣玉食,给他安定平和的生活便是。”
沈云明白了:“没记错的话,贵国五皇子是宫女生的。”
蒙格道:“不过宫女生的,也比我强些,好歹是正统晋国的血脉。”
沈云大笑:“那你一定要坐上皇位,千万不要输。”
此时军号长鸣,炮声隆隆,梁国大将一声“杀”响彻云霄,沈云勒紧缰绳,与蒙格道:“这是第一步,走吧。”
烟尘滚滚,杀气腾腾,硝烟遮天蔽日,大地的颤动仿佛能传到千里之外。
大齐深宫,阳光明媚,昨日中秋宴尚未尽兴,此刻太后正带着皇家女眷喝茶赏菊。
长寿宫花园里,铃铃笑声不绝于耳,女孩子们正聚在一起投壶玩耍,郡主千金们都试了一遍,竟无人能中,江云裳便撺掇在一边的项元:“元元,你去试试,我听云儿说,你会射箭,一定准头比她们强。”
项元不屑地说:“我才不要玩,这是女孩子玩的东西。”
太后嗔笑:“难道你不是女孩子,我倒想你是个孙子,可你若是孙子,云儿可就要急了。”
众人皆笑,项元脸红起来,从前她一门心思不肯嫁沈云,这种玩笑还能忍,如今动了心,反是忍不住了。见她站起来甩手要走,珉儿拉着女儿的手道:“要走也好好请了安走,这才是尊贵。”
琴儿温柔,起身笑道:“姐姐,我替你去投。”
二公主翩翩入场,绿纱银锦,轻盈高贵,在这金灿灿的秋色里,宛若春的希望,她取了羽毛箭在手,另一手拢着衣袖,白皙的胳膊露出来,如脂如玉,仅仅举手投足,就美若画中仙子。
眼中有壶口,心中是箭头,闭气凝神,毫不犹豫地用力向前掷去,哐镗一声响,五彩斑斓的羽毛箭插入壶身,周遭先是一静,之后纷纷鼓掌叫好,琴儿面颊微红,将剩余两支箭投出,因壶中已有箭越往后越难,可她一支不落全部中了。
太后乐得喜笑颜开,将孙女搂在身边,与一旁的珉儿道:“昨日大师的话,我夜里还梦见,看来是真的。你且叫皇上下旨,好好为我们二公主招选驸马才是。”
琴儿温柔乖巧,赧然道:“皇祖母,我还小。”
转身看那壶里的箭,琴儿这才有个念头,她赢了这游戏,云哥哥他们也一定会赢那场仗吧。
十日后,项琴在涵元殿小厨房为父亲熬补药,元元忽然飞速本来,惹得琴儿嗔道:“姐姐不要总是横冲直撞,我这下要是端着药,岂不是全洒了?”
“赢了,琴儿,沈云赢了。”姐姐面上满是骄傲,双眸晶亮,抑制不住地喜悦,“琴儿,他们就要回来了。”
项琴心中一喜:“真的赢了,我、我们大齐的将士,可有损伤?”
“损伤在所难免。”项元道,“我听周怀说的,是刚传来的消息,沈云毫发无损,周怀正要去向皇祖母报平安,被我逮个正着。”
琴儿连连点头:“云哥哥吉人自有天相。”
但小公主目光弱下来,转身继续侍弄父皇的汤药。
元元狡黠地笑着,凑近妹妹轻声问:“你就没别的想问问了?”
“姐姐说什么呢?”
“周怀可都告诉我了,但你不问,那我就不说了。”
项琴撅着嘴,无辜地望着姐姐:“不说……就不说好了。”
元元大笑,在妹妹身边晃来晃去就是不说,之后跟着她去给父皇送药,又怂恿妹妹自己去问父皇,终于把琴儿惹急了,瞪着她道:“我要去告诉母后了,总是欺负我。再说了,姐姐真是傻,你都这么嘚瑟了,我还用得着问吗?那个人若是死了或伤了,你就该担心我难受了,哪里还有心思逗我玩儿?”
项元愣住,妹妹却撂下她径直往清明阁去,元元追上前纠缠道:“你问我嘛,琴儿,你问问我好不好?”
琴儿却小心翼翼地捧着父皇的补药,垂首温柔地一笑:“平安就好。”
中宫 448 宿命
含笑看着妹妹走去父皇的殿阁,项元轻轻一甩臂弯上的披帛,看得出来,她的小妹妹真是动了凡心。
因为沈云的存在,元元一直觉得自己多少是亏欠了妹妹,希望她能有喜欢的人,希望她的将来能幸福,蒙格的出现很意外,又仿佛是冥冥中注定。
“晋国大败。”元元不自觉地念了这句,心中不免一紧。
晋国大败,之后三国之间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原本大齐和晋国不友不敌,现下父皇帮着梁国出兵还打了胜仗……脑袋里一团乱,她生于盛世,安乐平和,从未想过要为这个国家担忧什么。但如今,因为妹妹可能去那一片土地,才明白世界之大,才明白她所知甚少。
此时,去长寿宫报平安的周怀折返回来,见大公主呆呆地站在门前,他慈爱地笑着:“公主怎么站在这里吹风,天可是越发凉了。”
项元道:“我等妹妹出来呢。”
周怀往门里看了眼,便笑道:“皇上日理万机,时常不按时进膳服药,有时候皇后娘娘多说几句,皇上还要发脾气,只有小公主,皇上再不耐烦也舍不得拂了女儿的面子。”
“那可不,父皇最喜欢琴儿了。”项元傲然道,“真不知将来,谁能值得她这样真心对待。”
周怀意味深长地笑着:“奴才听得几句传言,不知您听说没有。”
项元嗔道:“周公公你还没老呢,就糊涂了,传言最不可信,我不要听。”但话音一转,又问,“说什么来着。”
周怀眼角深深的褶子,笑道:“赏菊那日,太后道是要皇上为二公主安排选婿,这件事像是有了眉目,待大公子带兵归来,可能真的要举行选婿大典。”
元元惊讶地望着周怀:“怎么可能,选婿大典是什么,比武招亲吗?凭什么用这种办法决定琴儿的驸马,难道比武得胜的那一个,就能给琴儿幸福?”
周怀忙道:“公主,奴才也只是随便听了几句,公主……”
元元那急躁脾气,岂容周怀再解释,风一般地闯了进去。
项晔才刚喝完补药,正与小女儿说笑,见元元跑进来,嗔道:“总是风风火火,这又是急着做什么?”
外头周怀紧赶慢赶地跑来,皇帝看了他一眼,两人对过眼色,项晔心里就明白了。
“琴儿你退下。”项元定下心,冷冷地说,“我和父皇有些话要说。”
姐姐才刚阳光灿烂地和自己闹着玩,怎么转眼就翻脸,这是谁惹怒了她?便命宫女来收了药碗,一步一回头,将要走出去时,又跑回来说:“既然是我不能听的事,那就一定和我相干,姐姐,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
元元气呼呼的,一时也顾不得了,冲着父亲问:“父皇,您要为琴儿举行选婿大典,为她比武招亲吗?”
琴儿愣住,她看了看父亲,拉着姐姐的衣袖问道:“姐姐,你在说什么?”
项元则直视着父亲:“父皇,周怀说的是真的吗?您要用这个法子决定妹妹的将来?”
“父皇?”琴儿眼中含泪,“姐姐说的是真的吗?”
然而,这之后,退出清明阁的人不是琴儿却是项元,父皇难得对她露出那么严肃的神情,纵然她不乐意出来,也不敢拂逆父亲的意愿。
项元站在门前探头探脑,想象着父皇在与妹妹说什么,见到周怀战战兢兢立在一侧,她霸气地上前问:“周公公,这件事你从哪儿听来的,父皇的决定怎么会不和母后说,可我从没听母后提起过。”
周公公跟了帝后那么多年,怎么会在这种小事上犯错,不该说的话他半个字也不会漏,可惜元元看不出来,他方才那番话,是故意引导她的。
“我去找母后。”项元很气愤,撂下周怀,往涵元殿去。
清明阁里,皇帝站在女儿面前,轻轻摸着她的额头:“你若不愿意,父皇绝不勉强。”
琴儿委屈地仰望着父亲:“父皇,为什么总是我呢?为什么不是姐姐,因为姐姐脾气犟,因为她不会听您的话吗?”
项晔笑:“要不咱们试试?”
琴儿也笑了,撅着嘴道:“父皇总是欺负我,及笄之礼上的胡乱,虽然最后不是父皇安排的,可也让我在开始前对她少了几分期待,结果还真出事了。现在总觉得,就算我不答应父皇,就算父皇不忍心做这样的安排,恐怕之后也会生什么变故,我的心已经不踏实了。”
“怎么会呢,要选谁做你的驸马,只有你能说了算。琴儿,你想好了,就来告诉父皇。”项晔道,“总是让你背负这样的事,父皇很愧疚,但是为了国家天下,只能委屈你了。”
项琴道:“您这么说,女儿可就没得推脱了。”
涵元殿里,珉儿几乎不敢相信女儿的话,项晔从未提起过要为女儿办选婿大典,可她不至于像元元这么毛躁冲动,只冷冷地吩咐清雅:“去告诉皇上,得闲后回涵元殿来。”
项元急躁地说:“母后不可以,千万不能答应父皇,琴儿她心里……”
珉儿按了按女儿的脑袋,嗔道:“你着急什么,你这架势,方才是不是也对着父皇大呼小叫了?”
“怎么会大呼小叫呢……”项元气势弱下来,“就是没忍住,语气急躁地问了父皇几句。”
珉儿肃然:“去屋檐底下站着,好好想想你的言行,越来越不懂规矩。”
“母后?”项元欲辩解,如何敌得过母亲不怒而威的眼神,委屈地瘪了嘴,老老实实去屋檐底下站着。
不多久,琴儿归来,知道姐姐挨罚,便来向母亲求情,珉儿则爱怜地问:“和父皇说好了?”
项琴颔首:“母后,父皇会来向您解释的,而我已经答应了,您不要劝我。父皇说了,并非选婿大典上就要决定谁是我的驸马,不论最后是谁胜出,只要我不点头,那个人就不会成为驸马。”
珉儿轻叹:“你父皇啊……”
门外已经传来皇帝的声音,像是在逗挨罚的大女儿,琴儿甜甜地一笑,便要跑出去,说着:“母后放心,姐姐我来哄。”
门外头,皇帝饶有兴趣地看着女儿气得腮帮子鼓鼓的,项元自己并不委屈,她是替妹妹不值。母后绝不容许自己对父皇无礼,可她要怎么才能有气势地说服父亲。
“父皇,母后等着您呢。”琴儿跑了出来,温柔地笑着,一把拉起姐姐,“我们走。”
项元赌气道:“母后让我罚站呢。”
项晔在女儿额头重重扣了一指头,疼得她直皱眉头,低声呵道:“还不走,真想挨罚?”说罢就撂下两个孩子,往珉儿的寝殿来。
珉儿将面前的书收起来,见项晔大步走来,往榻上一躺,伸手要拿她的书,珉儿拿起一旁的折扇轻轻一敲拦下了。惹来皇帝笑得暧昧:“珉儿,你还记得朕的那把玉骨扇吗?”
“是不是要算算新婚初.夜的账?”珉儿瞥他一眼,慢条斯理地收拾书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弄得你那女儿毛毛躁躁,怎么就要选婿大典,我没听你说过。”
项晔悠哉悠哉道:“这次晋国吃了败仗,梁国自以为了不得,赞西人作壁上观,还有周遭大大小小的国家部落,朕这么做,是给各国一次坐下来好好谈的机会,免得有人横生枝节,坏了朕的计划。朕可是一心一意,要越过那片沙漠,把梁国划入大齐的版图。”
珉儿道:“国家政治,我岂会对你说个不字,我问的是女儿的婚事。”
皇帝笑道:“元元那丫头,上天入地哪儿都敢闯,秋景宣那会儿,她自己就把一切都摸透了,是她自己发现秋景宣的仇恨和野心,是她自己解决了这一段感情。可是我们的琴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让她怎么去了解蒙格?”
珉儿微微皱眉,皇帝道:“总要有光明正大的机会,让她去接近蒙格,让她自己去判断那是不是她的良人。小女儿脸皮薄,那会儿满城风言风语说秋景宣时,元元眉头都没皱一下,换做琴儿恐怕就不成了。”
珉儿很平静:“你说的,大齐的公主绝不和亲。”
项晔想起那天和琴儿探讨晋国的人文风情,还有他们如何欺压轻贱女子,他骄傲地说:“或许在琴儿身上,早就注定了什么宿命,他可是我的女儿。”
珉儿合上手中的书:“是啊,她是你的女儿。”
转眼便是重阳节,宗亲女眷们纷纷进宫向太后请安,都在太后跟前说,进宫时看到大公主风风火火地骑着马出去了,太后嗔道:“那个疯丫头,你们有什么可稀奇的。不过她今日不是跑去玩儿的,我那侄孙子云儿要回京了。”
京城外,大军归来,士兵战马都停在城外等候安排,沈云几人策马进城,吊桥才放下,就见元元英姿飒爽地跑来。
她冲到面前停下,看到沈云完好无损,心中一定,刚要开口,看到了他身后的蒙格。可是乍一眼瞧着像,再仔细看又不像,短短一个多月,风度翩翩的晋国皇子,怎么变得这么粗糙了?
项元道:“怎么谁跟着你,都……”
沈云示意她噤声:“我们回去说。”
项元想了想,故意大声道:“还好你回来了,你知道吗,父皇要为琴儿举办选婿大典。”
蒙格听得这话,猛地抬起头了。
中宫 449 晋国的皇子不值钱
沈云回眸,见蒙格神情紧张,心中反是一定,笑道:“说好了活着回来要做的事,你千万别忘了。一会儿宫里见,你……稍微收拾一下自己。”
后面那句,让蒙格低头看了看自己。他比初到大齐时更精壮结实,原本偏白的肌肤,如今晒成了麦色,好些天没刮胡子了,也很久没照镜子。
他们各自分开,蒙格在京城里绕了几圈确定无人跟踪后,才回到了他的住处,沐浴更衣刮脸梳头,站在镜子前,锦衣之下又恢复他几分皇子风度。但现在的他,经历了战火与生死,手染鲜血脚踏白骨,从死人堆里扒拉刀枪武器,纵然大齐皇帝不肯借他一兵一卒,这一次的历练,将是他一生宝贵的财富。
屋外有人敲门,先生程达进来,躬身道:“殿下,您不在京城时,臣为您收下了大齐皇帝的帖子。”
“二公主招婿?”蒙格问。
程达将帖子呈上:“正是,您已经知道了?”
蒙格慢慢看过,口中道:“京城时,大公主来迎接时提起来。”
“殿下,您可应邀?”
“当然应。”
程达却有忧虑:“晋国也会派人来。”
蒙格不屑地一笑,想起一事,对先生道:“五哥被掳来了,你不去看看他?”
程达忧心忡忡:“只怕皇上他,早晚会知道您去了前线。”
蒙格收起帖子,将腰带束紧:“那又如何?”
话音才落,下人来通报,说是二皇子府派人送了东西来,程达与蒙格面面相觑,程先生道:“您不在京城时,二殿下的人,几次来试探,但不是寻找您的踪迹,而是二皇子似乎想与您交好往来。”
深宫里,重阳节上孙儿归来,太后喜笑颜开,见沈云行礼后,拉在面前摸摸胳膊摸摸脸,爱不释手,之后命他去向母亲行礼,一面对云裳说:“我老了,说话不中用了,你倒是时常敲打敲打沈哲,别叫他把儿子往前线送。”
转身又与皇后说:“你也是,不知道劝劝皇帝。”
沈云风尘仆仆,这就要离宫回家去收拾,太后便命他晚宴时再归来,终于松口放人走了。
元元和琴儿跟出来,元元朝妹妹努努嘴,沈云便笑道:“他吃苦耐劳,比我还强。”
琴儿眼中有光,却被姐姐故意捣蛋:“什么‘他’,他是谁?”
沈云毫不客气地点了元元的额头:“你只会欺负妹妹。”
项元揉着额头,翻脸道:“谁允许你动手动脚,你越来越……”
她还没来得及张牙舞爪,但见二位皇兄从门前进来。哥哥们原本都有了妻室,甚至即将有孩子,可一转眼,妻妾香消玉殒,都落得形单影只,叫人心中不忍。
项元立刻收敛,与妹妹一同立在一旁相迎,沈云见到皇子,亦是规规矩矩行大礼。
项沣嗔道:“云儿累了,你们不要缠着他,叫他早些回去歇着。”
“是。”姐妹俩乖顺地答应了。
项沣看了看经历战火的沈云,眸中露出羡慕的光芒,待他们离去,将要进门时,被弟弟喊住道:“哥,父皇有机要之事,从不找你我商量,难道沈云才是他的亲生子?”
“你又何必酸沈云,父皇与皇叔的情分有多深你不知道?”项沣略不耐烦,低声提醒,“在宫里,你最好还是谨言慎行。”
进得殿来,因二皇子早已成年,年轻女眷们纷纷散开,兄弟俩来太后皇后跟前行礼,江云裳亦起身来。
项沣忙道:“姨母请坐。”
太后不以为意,说道:“你们来的正好,我正和皇后提起你们的事,如今你们各自家中的事已尘埃落定,转眼过去那么久,也该重新振作。我不说什么要为皇家开枝散叶的话惹你们烦,只说你们身边,若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如何好?你们的母妃也不能放心。”
两人垂首不语,项浩已是在袖中暗暗握了拳头。
太后道:“为你们妹妹选婿,皇上有他的考量,并非是忽视你们,我已着几位宗亲里的伯母婶婶,为你们张罗了这件事,回头女孩子的名册呈上来,你们且好好选一选。”
“皇祖母,您给二哥选吧,孙儿就不必了。”项浩一片痴情,现在根本容不下别的女人。
可是项沣,身边的女人越多,也就越证明他不能生,他的缺陷会变成耻辱让世人取笑,即便他不争皇位,也永远无法在人前抬起头。
这件事珉儿心里清楚,她默默喝茶,不插一句话。
唯有云裳在一旁道:“太后,您的孙儿都是情深意重的人,一时半会儿怕是谁也看不上眼,而他们也最疼爱妹妹,怎么会吃琴儿的醋。”
项浩忙道:“姨母说的是,皇祖母,我和二哥若看中哪家姑娘,一定先来告诉您,在那之前,您全心全意给琴儿选一个像沈云那么好的驸马,妹妹们能圆满,我们也就安心了。”
“皇后的意思?”太后看向珉儿,仿佛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珉儿悠悠笑道:“孩子们长大了,自己都有主意,眼下只想着为皇上和大齐建功立业,咱们可别把他们往儿女情长上推,母后您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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