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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足足一个时辰后,宫人搬来的数百站烛台,全部点亮了。
“父皇,我眼睛睁不开。”元元眯着双眸,太多太多的蜡烛,且不说气味大,火光就晃得眼晕,这要是一不小心,可别把好好的殿阁烧起来。
“那就回去吧。”项晔抓过女儿的手,在掌心揉了揉,检查有没有被烫伤,便顺手牵着她,转身走了。
“父皇,不给淑贵妃守夜了吗?”元元问。
“不用了,那边会有人守夜。”项晔应道,“早些回去睡吧。”
“那……”元元小跑着跟上父皇,“您回涵元殿吗?”
项晔笑道:“不然去哪里。”
做女儿的松了口气,大大咧咧地笑道:“那就没事儿了。”
他们回到涵元殿,门前宫人说皇后还在长寿宫,项晔嗯了一声没说什么,径直往大殿去了。
“你们呀,还不赶紧去给告诉母后,皇上要歇息了。”元元着急地说,“怎么怎么笨呢。”
可是小半个时辰后,依旧不见母后归来,元元有些坐不住了,出门来张望,遇见周怀从外头归来,见了面便说:“公主,娘娘她……去安乐宫了。”
“那我也去。”元元说着,要往门外跑,被周怀拦下道,“我的公主哟,娘娘或许有些话要对淑贵妃说,您何必去听着呢。”
安乐宫这里,珉儿来时,烛台上的白烛陆陆续续已经有好些都燃尽了。
宫人向皇后解释这些烛台是做什么的,她淡淡笑着,与清雅道:“这个人啊,做事永远都是这样,弄这么多蜡烛,蜡油滴落,弄得一片邋遢,气味也盖过了香,成何体统。立刻找人清理干净,这是灵堂啊。”
清雅领命,忙派人来做,搀扶她到门外站着透口气。安乐宫里一切如旧,看着宫女太监进进出出忙碌,昔日的回忆也点点滴滴出现在眼前。珉儿还在上阳殿时,很少去妃嫔的殿阁,在这里的记忆并不多,也就记得清楚,待离了上阳殿,宫里也早就没人了,转眼,伊人已逝。
“娘娘,打扫好了。”宫人前来禀告。
珉儿便摸一摸衣襟,敛衽肃容,端端正正地进殿来,为淑贵妃上了一炷香。
礼毕后,清雅与她道:“皇上那边,已经歇下了。”
珉儿淡淡一笑:“那我们也走吧。”
清雅想了想,问道:“您不再待一会儿吗,您对贵妃娘娘她……”
珉儿翩然转身:“该说的话,上回去见她,我已近都说明白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她自己要这么过完一辈子,我也拦不住。我说过,她有本事就斗败我,没本事就好好活着,她不想好好活着,难道我替她去活。她走了也好,解脱了。”
清雅不敢多嘴,跟着珉儿走出安乐宫,但是皇后吩咐:“京城虽不发丧,该有的规矩一件不能少,这是皇上的体面。”
“奴婢会交代的。”
“一会儿我回去,你送一壶清酒两碟小菜来。”珉儿轻轻一叹,“我对她没话可说,可有的人,怕是要想不通了。”
涵元殿里,元元坐立不安地,总算等得母后归来,她趴在窗口远远望着,母后与平常没什么两样,她进门后,寝殿里的灯火就亮起来了。
殿中,项晔半卧在床上,背对着外头,正想着要不要翻身,就听珉儿说:“要是还没睡着,陪我喝杯酒吧,外头的风怪冷的,想暖暖肚子。”
项晔干咳了一声,慢吞吞地坐了起来,珉儿却说:“替我把发簪拿下来。”
他不得不走过来,笨拙又小心地替珉儿拆下凤簪,生怕勾到她的头发,珉儿看着镜子里的人,老大不情愿的模样,笑道:“做皇帝做得这么憋屈,说出去,天下人该用唾沫星子淹死我了。”
“他们敢。”项晔道,“朕纵横四海,八方臣服,哪里来的憋屈。朕疼爱自己的妻子,碍着他们了吗?”
珉儿看着镜子里的人,那委屈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珉儿道:“这一回,我可半句话都没说,是你自己不去,是你自己决定如何发丧,是你自己做的主。”
项晔叹道:“而你做的那些事,哪一件不是朕做的主?现下人都没了,都忘了吧,我们往后再也不要提起她,她并不是朕的心病,一直都不是,只是提起来会惋惜,毕竟这一生是辜负她的。”
“你既然这么说,我便安心了,我原是怕你想不通。”珉儿道,“从你把我掳来做皇后起,我就不打算再委屈自己,一辈子都不,哪怕人头落地都不。可后来还是有些事,不得不为了你的成全而退让,所以她们的事,我就一步都不肯让了。我知道最为难的是你,可没法子,谁叫你把我抢来的。”
清雅静悄悄地来,在窗下的矮几上放下清酒小菜,轻声道:“娘娘,外头下雪了,烧一盆炭可好。”
珉儿颔首默认,待她卸了沉甸甸的首饰,便拉着项晔到窗下对坐,两人都半歪着身子,一人一杯小酒,底下烧着炭盆,通明琉璃窗外,灯笼下便可见白雪纷纷。
项晔问:“你冷吗,来朕怀里做。”
珉儿慢慢挪动来,躺在他怀里,就着皇帝的手,又吃了一杯酒,对项晔道:“咱们俩,还剩下多久日子呢?这一年一年,过得越来越快了。”
项晔道:“你安心,朕一定会等着你,不会老去。”
珉儿眼角微微沁出泪水,却忽然自顾自地说:“她走的时候,是不是特别想看你一眼,我好狠心,你也好狠心,我们都好狠。”
项晔不做声,默默饮下一杯酒,复又斟了一杯酒:“不狠,何为帝王?不狠,何为中宫?”





中宫 506 都怪你
元元在自己的寝殿窗前趴了好久,趴得睡将过去,也未曾听见父皇母后吵嘴。都怪皇叔那一句提醒,叫她提心吊胆,这会子一头撞在窗棂上醒来,父皇母后殿里的灯火已经熄灭了。
她舒心地一笑:“就是嘛,这两个人,怎么能吵得起来呢。”
项元晃晃悠悠爬起来,舒舒坦坦地躺去自己的榻上,却又不得不为千里之外的妹妹揪心,轻轻一叹:“但愿蒙格这一辈子,也能如此待琴儿。”
算起来,距离她离开晋国都城,已经很久了,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蒙格大力推行新政,收效并不理想,他是异族女子所生的皇子,琴儿也是异族人,这样的君王换后在晋国史无前例,而晋国盘踞着诸多腐朽固化的势力难以攻破,新政之路道阻且长,没个三年五载的,怕是丢不开手的。
元元闭上眼睛轻轻叹,将来她和沈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的,这会儿功夫,秋景宣又在哪个角落,淑贵妃娘娘的一生结束了,她可曾想过,她的人生落到这种境地。
两日后,沈哲日夜兼程赶到了项浩的封地,在项浩自己和云裳的主持下,一切井然有序,沈哲带来的人,再隆重地布置了一下灵堂。
见到丈夫,云裳就安心了,待沈哲行礼后,与项浩说了一些淑贵妃的身后事,夫妻俩才算能坐下来说句话,云裳心疼他:“夜里没睡吧,都乌眼圈儿了,接下去就是等日子发丧,也没什么事,你去我屋子里歇一歇。”
沈哲道:“不必担心我,倒是你,这些日子全靠你撑着了,亏得你来,娘娘不至于走得孤零零。”
云裳却眼圈儿一红,哽咽道:“我来了也不顶事,她走得静悄悄的,前晌儿还和我说,想吃纪州的小吃,要炸得透透的,我还没忙活开呢,她就……”
“人已经没了,就当她在这里安享余生,也算是慰藉。”沈哲劝道,“原本,她就该在这里活得自在一些才好的。皇兄对她注定是辜负和无情,她何必折腾自己一场,毫无意义。”
云裳微微摇头:“我们眼里毫无意义,在她看来或许就是轰轰烈烈一场,既然她乐意这么活着。没有表姐,也不会有我们,我对他始终是感恩的。”
沈哲道:“只要我还活着,我会善待她的儿孙,也是报恩了。”
淑贵妃出殡那一日,按照贵妃丧礼的仪制,除了帝后和太后未来相送外,京中官员皇族陆续来了上百号人。可即便如此,帝后不出面,终究是缺了最大的体面,而中宫对于仅存的后宫的态度,也毫不掩饰地摆在世人面前。
偏偏到这一刻,已经无人来同情可怜淑贵妃,反倒是佩服秋皇后一硬到底,在她可以做到的一切极致上,实现她六宫无妃的愿望,天定帝到底有没有后宫,已不仅仅浮于形式了。
而淑贵妃殁了的消息传到晋国时,她的棺木已经葬入琴州妃陵,晋国使臣自然早就在主动向天定帝表示哀悼,但真正传来,已是这会儿了。
琴儿得知消息,轻轻一叹,与蒙格道:“她与我的母后斗了一辈子,不,该是说她和她自己斗了一辈子,她这一辈子,是错付了。”
蒙格道:“伊人已逝,我们就不必再在她身后念叨,让她安安静静地去吧。”
琴儿答应着,此时蓉佑送下午的点心来,是前几日公主惦记想吃的醪糟,这在大齐不是稀罕的东西,可晋国却没什么人吃,明明这里的天气最适合发酵醪糟。
她精心做了,湃在深井水里,这会儿冰冰凉凉的,吃来最惬意。
可是才端到琴儿面前,她却懒懒地说:“蓉佑你别生气,我突然就不想吃了,这几日总是这样,忽然想吃什么东西,转身又不惦记了。你再听我说什么,不要费神去准备,只怕白辛苦。”
蒙格道:“怕是这些日子,你累了,请太医看看才是。”
琴儿笑道:“我一找太医,他们就要修书送回大齐,敢情母后父皇就见天惦记我的身体。”
蓉佑却是心头一颤,不敢多说什么,既然皇帝让找太医来,她就赶紧去把人找来了。
这些日子,太医虽也常常来,惦记的都是琴儿的手。伤口早已愈合,但手指的确不如从前灵活,提笔写字是不能了,俄琴儿并没有因此自暴自弃,早在等待伤口愈合的日子里,她就练会了用左手写字。
虽然人人都心疼她,可琴儿自己却觉得,既然左手可以代替右手,那又何必伤心,若是不得不用两只手来做的事,她还有丈夫还有蓉佑。
两位太医轮流为琴儿把脉后,互相商议了几句,便是满面喜色,恭贺年轻的皇帝与皇后,皇后有喜了。
蓉佑心花怒放,竟是叫她猜中了,可不及恭喜,但见小公主脸红得厉害,知道公主害羞,忙拉着太医让他们退下去,殿内只剩下帝后。
蒙格不知所措地在琴儿身上轻轻抚摸,他们都还很年轻,可再过一年,就要为人父母了。
“都怪你,不在乎我的手疼,还要人家……”琴儿轻声呢喃,“一点都不体谅人。”
蒙格大呼冤枉:“怎么是我呢,明明是……”
琴儿秋水盈盈的眼眸含娇含嗔地瞪着他:“你再说呀。”
蒙格忙道:“是、是我不好。”
琴儿伏进他怀里:“蒙格,我好害怕,虽然我侍奉过母亲产育我最小的弟弟,如何生儿育女我懂,可在这里,我连一个长辈都没有,只有你。”
蒙格道:“实在路途遥远,两边走动都不容易。”
琴儿却霸气地说:“我要说的可不是让谁来照顾我,我是与你说,我抛弃一切跟你来这里,不是我要过什么做皇后的瘾,也不是我要替天行道来拯救这个国家,因为我爱你,才连带出这么多的事。”
“我当然知道。”
“所以啊,这辈子你若是要有别的女人,有本事不要叫我知道,若不然,我管她是什么来历,格杀勿论。”琴儿说,“你若嫌我悍妒,与我大齐的兵马说道理去。”
蒙格哭笑不得,严肃神情道:“我不许你这样冤枉我,再不许说这样的话,再说我可不客气了。”
“你凶什么?”琴儿眼圈儿一红,“你还凶不凶了?”
蒙格无奈极了,又爱又怜,只能哄着:“不敢凶,从今往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心疼地抱着琴儿,“你要受苦了。”
这天大的好消息,因皇后月份尚浅,照着大齐的规矩,晋国之内先不表露,但必然要先修书告知父皇母后。琴儿用左手写的书信,字迹和从前颇有些不同,但母后已回函告诉她,比从前更有了力度。
这会儿写信告诉母后,自己即将成为母亲,写到动情处,不禁泪洒信纸。千里迢迢送到大齐,珉儿看见信上糊开的字迹,也是潸然泪下。
清雅担心地问:“娘娘,怎么了?”她读着皇后眼底的心思,惊喜万分地猜测,“娘娘,可是咱们小公主有了?”
珉儿喜极而泣:“清雅你看,我又没出息了,好好地哭什么。”
恰好沈云进宫请安,珉儿便吩咐他:“元元在别院太夫人跟前,你去告诉她们好消息,但眼下还不宜张扬,你管住那丫头,别叫她高兴地到处说。”
沈云大喜,健步如飞地往后院来,昨夜一场冬雪,元元正挽着袖子,和小丫鬟一起堆雪人,用烧黑的木炭,弄出眼睛鼻子,不小心手往自己脸上一抹,小猫似的笨拙,逗得众人大笑。
白夫人心疼极了,将外孙女揽在怀里,命侍女打来热水小心替她擦去,只见下人带着沈云走来,元元立刻嚷嚷:“你看,我堆的雪人大不大。”
沈云向二位长辈请安,秋老夫人笑道:“是来找元元的?”
“孙儿奉命来向老夫人和夫人报喜。”沈云说。
“哪里来的喜事?”元元洗了脸,跑来问,“什么喜事?”
毕竟淑贵妃才殁了,京中虽不发丧,可到底是大事,纵然有热闹的日子,纵然入了腊月就要准备过年,大家都默默地将一切做得低调。
虽然有老夫人和白夫人在,沈云并不见外,故意逗着元元:“你猜猜?”
元元踹他一脚:“卖什么关子。”
可不知是不是姐妹连心,心里头一颤,紧张地看着沈云:“是琴儿来信了吗?”
沈云含笑:“刚刚送到涵元殿,我去见伯母时,伯母刚刚看完信。”
这一下,人人都能猜到了,白夫人忙问:“可是琴儿有喜了?”
沈云向二位恭贺,又转达了皇后不希望这件事张扬的事,转身,却见元元含着泪,他上前道:“傻子,哭什么?”
元元哽咽:“早知道,我就不该走的,她一个人在那里,心里头该多害怕。”
沈云道:“有蒙格呢,还有蓉佑有太医,还有妙光不是吗?她有新的朋友,新的亲人,他们都会好好照顾琴儿。”
元元看向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沈云一下就猜出她的心思,轻轻拍了额头说:“不要看我,我不会再带你去了,至少眼下绝不可能。”他轻咳了一声,轻声道,“蒙格马上要和梁国起干戈,路不好走了。”




中宫 507 没名没分地等着你
白夫人见俩孩子嘀嘀咕咕,便道:“你们好好玩儿,身上的雪要拍干净,不然进屋子化了弄湿衣裳可就要着凉了,我和你太祖母进去歇着了。”
如此,侍女们簇拥二位往暖阁里去,沈云和元元留在这儿,一时说话方便了,元元便问:“好好的,怎么又要打仗了?梁国和晋国上一回不是已经讲和了吗?他们打起来,父皇是不是又会干预?”
沈云道:“这里头文章大了,伯父想做什么,从来也没人能猜透。”
元元着急地说:“上一回,父皇是帮着梁国去打晋国,那这一次呢?对了,咱们是不是还有驻军在梁国境内,难道……”
“你别担心,伯父怎么会做没把握的事,另外不至于蒙格才做皇帝,就和自己的女婿过不去吧。”沈云道,“这似乎,就是蒙格和伯父的约定,你不要瞎担心。”
“我怎么就瞎担心了,回头你又要去打仗,你说这些年你可闲过,东南西北就没有你没去过的地方了,你不累,我也心疼啊。”元元急匆匆说这番话,可说完,脸儿就红了,皑皑白雪里,红扑扑的脸蛋,煞是好看。
“心疼我呀?”沈云笑着,“真的?”
“你的病才好。”元元轻声道,“还是为了我才病的。”
“往后我再也不会生病,我保证。”沈云挽着她的手,“不要为我担心,至于打仗,这或许将是之后几十年里的最后一次,只不过这一次,怕是要大打仗。我不能带着你去前线,你在家等我。”
“真的要去吗?”
“还早呢。”
“那琴儿几时才能来为我们主婚,我没名没分地等着你,算什么呢。”元元微微撅着嘴,妹妹都要做母亲了,做姐姐的,终于迫不及待地,想嫁给她心爱的人。
沈云心花怒放,但又说:“咱们俩的事,不是咱们俩能做主的,要伯父和伯母点头,等我爹娘与皇祖母都有了商议才好,你的婚礼,伯父必然要隆而重之,但你看,淑贵妃才刚殁了。今年明年,怕都是……”
“我知道,你就是不想娶我了。”元元转身,踩着吱吱嘎嘎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走到她堆的雪人前,“你走吧,我今儿在太祖母这里,不回去了。”
说完这话,她回眸看了眼沈云,又深一脚浅一脚,走上台阶,往太祖母和外祖母的暖阁去,裙底鞋子上的雪没有抖落干净,一路走,一路留下化开的水迹。很快就听见白夫人的嗔怪:“我的小祖宗,真是不听话,赶紧把鞋袜脱了。”
沈云站在雪地里,愣了好一会儿,只待侍女来问他:“大公子,您不进去坐会儿吗?”
“我先走了,替我向老夫人和白夫人禀告一声。”他这般说,之后又补了一句,“还有公主。”
屋子里,元元任凭侍女和外祖母摆弄,换了鞋袜,把脚放在汤婆子上捂着,时不时朝外头瞥一眼,想看看沈云是不是还在。却见小丫鬟来说:“夫人,大公子回去了,命奴婢来说一声。”
白夫人随口应:“知道了。”
抬起头,却见外孙女的眼眸,惆怅地朝外看,那水汪汪的眼睛,透着几分失落。白夫人心想,方才那俩孩子说了什么了,可便是天下人都伤害元元,沈云那孩子也不会。
“我今晚不想回宫了。”元元软软地撒娇,“外婆,我想在这里住几天,你给母后说一声可好,别叫母后捉我回去,这是您和太祖母的家,又不是外人的地儿。”
白夫人一贯宠溺外孙女,连声道:“安心住下,有我在呢,你想吃什么只管说,外祖母给你做。”
元元嗳了一声,就说困了,白夫人便命人将孩子送去房里,好生看着哄着,别叫她踢被子着凉。
她收拾了手里的事,来母亲房里,对老夫人说:“我想去宫里一趟,娘可有什么话,要带给珉儿。”
老夫人笑道:“没什么事,你路上小心。”
白夫人想了想,反问:“娘,您看我去对珉儿说那些话,合适吗?”
老夫人问:“怎么了?”
宫里头,珉儿正和清雅为女儿准备各色各样待产所需之物,虽然日子还有很久,但路途遥远,等可以大大方方祝贺,待东西送到琴儿手里,怕是已显怀。
项晔那儿已匆匆来了一趟,可惜没能高兴尽兴,就被国事缠走了,而他不在,珉儿才能腾出手,倒也不乐意皇帝杵在这里碍眼。
正和清雅说说笑笑,宫女禀告,倒是白夫人来了。
珉儿忙迎到门前来:“母亲怎么来了,大雪天的。有什么事,差人来吩咐我便是了。”
白夫人笑道:“我多吃了两口糯米做的点心,正想出来散散,又知道了琴儿的好事,一定要来亲自恭喜你。”
珉儿喜道:“恭喜娘亲,您也要做太祖母了。”
白夫人拉着女儿的手一同坐下:“还是你祖母有福气,琴儿生了的话,是曾孙还是玄孙?”
珉儿道:“是您的曾孙,是奶奶的玄孙。”
白夫人笑道:“没错,就是这么算,其实在秋家,早就子子孙孙无数了。”没来由地提了秋家,白夫人自责道,“我这是瞎惦记什么呢。”
珉儿笑而不语,但觉母亲来,似乎是有事要和她商量的,不久果然道:“元元想在我们那里住几天,你可答应。”
“她又胡闹了。”珉儿说,“不是在您这儿住不得,是不愿您操劳。再者,她毕竟是公主,淘气归淘气,公主该有的规矩,也是她的责任。”
“小小的孩子,说什么责任呢。”白夫人满心对外孙女的宠爱,她被赵氏抓回秋府后,就和女儿生生分离,虽然珉儿敬她爱她,多年不在身边,母女之间难免有些生分,直到两个外孙女,才叫她爱得毫无保留,自然什么事,都向着她们。
“我也知道。”白夫人轻轻一叹,“你有你的道理,可是珉儿,你想过没有,妹妹都要做娘了,姐姐却还不能有自己做主的人生,元元她心里会好受吗?”
珉儿问:“她对您说什么了吗?”
白夫人道:“孩子什么也没说,我自己瞧出来的,其实她瞧着淘气,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可心思细腻着呢。她说没事,我们总该多想一想到底有没有事才行。”
白夫人在涵元殿坐了小半个时辰就走了,珉儿继续和清雅为琴儿准备东西,不久后,便见众人拥簇着大公主回到涵元殿,她没能再别院过夜。
有宫女来说,公主觉得鼻塞头疼,就不过来请安了,珉儿只淡淡吩咐:“叫她早些歇着,夜里若还是不舒服,着太医来瞧瞧。”
清雅很不放心,要过去瞧瞧,珉儿拦下说:“由着她吧。”
冬日白昼短,转眼天就黑了,沈云在自己的书房里,小厮来报说王爷归来了,他便匆匆来到正门下,将父亲迎进来。本是有话要说,可母亲很快就出现,说:“回来了正好,今夜围炉,娘娘派人送来新鲜的山羊肉,涮着吃才嫩。”
沈哲与妻子说说笑笑,都知道了琴儿的喜事,沈云在边上插不上话,母亲则道:“傻站着做什么,你妹妹呢,去找她来,该用晚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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