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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清雅感激地说道:“奴婢一切都好,多谢将军大人关心。倒是奴婢听说,太后正在为您张罗婚事。”
沈哲轻轻一笑:“没有的事。”
皇帝很快就把沈哲叫了进去,清雅抬头看天色,忽而一个激灵,别了周怀道:“皇上今夜还来上阳殿,我要回去准备了,天知道今晚,哎……”





中宫 017 内心的强大和尊贵
清明阁中,沈哲正向皇帝屈膝行礼,见到表弟,项晔心情不坏,走到桌边将一卷折子丢给他,笑道:“盐商们就快撑不住了,他们都指望秋振宇能帮一把的,可那老狐狸没这么傻,他从来都图大利,他又不缺钱,怎么会贪他们一点孝敬。”
沈哲将奏折仔细看了几遍,神情温和地说:“他们一定没想到,皇上会足足和他们周旋两年。”
项晔冷冷道:“他们以为朕是个莽夫,只会喊打喊杀。也不怪,毕竟他们曾经的主子都是软柿子任人揉捏,如今不让他们在朕的身上撞出千疮百孔,怎么知道朕的厉害。”
沈哲将奏折卷好,重新放回桌上,他举止优雅气质安宁,根本不像是浴血沙场的将军,但行军作战不见得非要魁梧霸气的人才行,温和的人,同样可以拥有智谋和胆略。
也许沈哲的气质更适合做个文官,但兵权之重可以撼国,皇帝自然要交给最信任的臂膀。
沈哲父母早亡,两岁时就被送到纪州王府投奔姑母,太后将可怜的侄儿如亲生子一般养大。而纪州老王爷的原配夫人生的一双儿女也只留下一个女儿,且纪州老王爷英年早逝,没再多留其他儿女,十三岁就继承了王位,几乎没有兄弟姐妹的项晔,有沈哲在身边陪伴,年幼时才多了几分乐趣。
沈哲自打懂事起,就一直跟着项晔,连启蒙开智的师傅也是他的表哥,表兄弟之间二十多年的感情与信任,远胜过一些同胞手足。十年前项晔决定起兵挑战昏庸无道的皇权时,堪堪十五岁的少年,义无反顾地追随兄长一路杀到京城,七年战火带给他的成长,让他在这个年纪,拥有了很多年长之人也未必能有的气度。
“对了,你找朕有事?”皇帝这才想起来,是表弟主动来见他的。
“有件事,臣想求您帮个忙。”沈哲说明来意,“太后要为臣选妻,后日的家宴上,就要为臣选适龄的女子。皇上,臣还不想成家,您能不能为臣说几句话。”
项晔大笑:“你这一年一年地躲着,也不是个法子,若是哪天母后发了狠,怕是要直接把女人送去你的床上。”
沈哲即便的严肃的神情,也透着几分温和,无奈地说着:“表哥,我不是开玩笑的。”
项晔皱眉沉下脸,不悦地说:“为了皇后的事,母后正对朕颇多微词,那个女人倒是厉害,一进门先把老太太哄住了。眼下除了去上阳殿外,没法子让母后消气。何况当年是你跟着朕去打仗,才耽误了婚事,母后一直责怪朕的不是,你觉得朕有立场为你说话吗?”
沈哲想起了早晨在长寿宫门前见到的皇后,那美丽安宁的背影下,会是这样心机深重的人吗?但是他笑了,皇后是怎么样的人,和他有什么关系,那是皇帝的事。
“果然是秋振宇的女儿,一定把那老狐狸的狡猾都学了去。”皇帝有些不耐烦,昨夜说的话做的事,今天发生的一切,换做普通的女人早就该吓得魂飞魄散,连母女相见这样的事都被禁止,可那个人不仅不怕,也不伤心难过,那平静得仿佛超脱在尘世之外的气质,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
明明,就是个乡下来的丫头。
沈哲不知皇帝正在翻涌着这些心思,只一脸为难地轻轻叹息:“姑姑看似好脾气,正是好脾气,才不忍忤逆她。”
皇帝反是露出坏笑,正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亲昵,嗔道:“你就那么不喜欢女人?你知不知道母后担心的,不是你年纪渐长,她是在担心你别染上龙阳之好。”
“皇上!”沈哲连连摇头,温和的人,可不善于应对这样的玩笑。
“罢了,既然朕不为难你,也必然不让母后为难你。”项晔很宠爱他的表弟,世人眼中不啻是暴君的人,心底总有几处温柔要留给他珍惜的人。表弟二十五岁了,一直对成家没有念头,太后早已不耐烦,多年来都是他挡在前面,自然这一次,也是要帮他的。
他们正说着话,周怀一脸小心地进了门,询问皇帝:“皇上去上阳殿,是否用晚膳?淑妃娘娘也派人来问,皇上今晚在哪里用膳。”
皇帝的好心情顿时散了,冷冷地说:“哪儿也不去,留将军在清明阁用晚膳。”
沈哲忙道:“皇上,臣今晚与兵部尚书约了夜查御林军大营,这就要走了。”
项晔瞪了他一眼,正要生气,忽然有了主意,便道:“那朕和你们一同去。”
周怀在边上战战兢兢地问:“皇上,那上阳殿……”
上阳殿,自然是要等皇帝归来才去了,于是珉儿这边用过晚膳后,就香汤沐浴更换雪白的寝衣,早早地等候在床榻上,好随时预备接驾。
妃嫔接驾的规矩,是宫里固有的,大多数人都要如此遵循,少数几位得宠的可以自由一些,如淑妃的安乐宫里,就没有这样的规矩。既然如此,中宫皇后更应该得到尊贵的待遇,可是清雅很明白地告诉珉儿,这是皇帝特别嘱咐的,皇后必须照规矩等候侍寝。
不过珉儿不在乎,听说了缘故也不在乎,没有因为自己被亏待而感到委屈,好像这世上除了元州秋老夫人和生母白氏外,就没有人能让她在乎了,当然也包括皇帝,和这宫里的一切。
因为不在乎,委屈便也不是委屈,亏待便也不是亏待,祖母打小就教导珉儿,金银珠宝和锦衣华服堆砌的光环是虚无的,一旦失去,就会黯然失色。只有内心的强大和尊贵,才会永远支撑着自己,这不需要别人给予,也就永远不会失去。
夜色漫漫,珉儿跪坐在床榻上快两个时辰了,这是她必须保持的姿势,好在皇帝驾临时,在床榻上向他行礼。她静静地坐着等候,不知在想什么有趣的事,那淡然的神情里有些许喜色,这让陪侍的宫女们很意外,她们的皇后娘娘,也太好脾气了。
终于,院子里有了动静,从引桥上一路而来的灯火,将门外照得通亮,皇帝风尘仆仆地从军营里来,宫人们紧张地跟在身后,周公公正惦记着是不是要传人准备热水,伺候皇帝香汤沐浴。
项晔却毫无顾忌地闯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跪伏在床榻上的女人,那柔弱的身躯透出的安宁气质,真是令人恼火。
“你……”项晔才走进几步,正要对珉儿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那拥有特权可畅行无阻的八百里加急,连上阳殿都能入,气喘吁吁的人跑到了殿门外,举着书信道,“皇上,羌水关八百里加急。”
项晔立时接过,在明亮的灯火下看了书信,也许本就因为来见皇后而心情不好,这一下更是怒气冲天,周公公眼看着皇帝额头上的青筋凸了起来。
“混账!”
皇帝大怒,命令周怀立刻宣召六部和内阁大臣进宫,气愤之间,把那封信摔在了地上,没再顾得上床榻上的女人,龙行虎步地冲了出去。
忽然而来的热闹,忽然又散去,珉儿静静地看着,她也看到了那封被皇帝仍在地上的信,她从床榻上起来走过去,小心地捡起来,小心地折叠好。
她只是好心做这些事,没有任何其他目的,可是去了的人突然闯了回来,用冰冷地声音质问:“你在看什么?”




中宫 018 便是君王又如何
皇帝几步就逼近了珉儿,朝她伸出手,珉儿下意识地把信递了上去,她能感受到眼前人的愤怒,可她什么也没看,只是把信捡起来折叠好,仅此而已。
项晔顺势将信展开似乎在确认信的内容,又立刻折起来,微微垂眸,口中冷幽幽地问:“朕昨夜对你说的话,还记得多少?”
珉儿应道:“臣妾都记得。”
“记得就好。”项晔的目光那么冰冷无情,每一个眼神都仿佛是对珉儿的厌恶,堂堂男子堂堂天子,如此看待一个女人,甚至那个女人并没有做错什么,英明冷静的人表现出这样强烈的抵触情绪,反而有些不寻常了。
皇帝转身而去,上阳殿又静了下来,珉儿回身坐到床榻上,一如方才等候皇帝驾临的姿态。
安静下来,总会思考些什么,珉儿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讨厌她。
照太后的话来说,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父亲,还因为那位已经被供奉在太庙里的敬安皇后,只是太后觉得,不该由她来讲述那段往事。
也许所有人都认为秋珉儿该为此感到悲伤和胆怯,毕竟无论什么原因,她都是无辜的。
珉儿过去的人生里,琴棋书画之外,便是每日侍奉祖母,盼着自己长大成人后,能有办法救母亲脱离赵氏的虐待。
可突然之间,她成为了皇后,不能再侍奉祖母左右,但轻而易举就把母亲带出了宰相府,给了她自由安定的生活,她的人生,一下子没有了目标和期待。
祖母说,让珉儿用自己想要的方式好好地活下去就好,于是眼下的她,正思考着未来的日子该如何度过,哪里有心思去在乎一个才出现在人生里两天,根本互相都不了解,她也不在乎的男人的态度。
即便是君王,又如何呢。
寝殿外,清雅送了皇帝归来,门前的小宫女问她:“云嬷嬷,我们还要继续等皇上来吗?”
“都退下吧,皇上今晚不来了,明日六宫的娘娘们要来觐见皇后娘娘,你们要打起精神,不要给娘娘丢脸。”清雅吩咐了这几句,便将大部分宫女遣散,再独自到寝殿时,便见珉儿还跪坐在床榻上,仿佛是安静地等候着皇帝再次驾临。
“娘娘,您睡吧,皇上今夜不来了。”清雅跪伏在床榻旁,温和地说,“皇上吩咐奴婢,请您独自安寝。”
珉儿点头,连松口气的释然,或是等不到的失望都没有,那么云淡风轻的,仿佛只是结束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她对清雅微微一笑,就顺势躺了下去。
“娘娘……”清雅虽然开了口,可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也早些睡吧。”珉儿温和地笑着,安心自在地闭上了眼睛。她累了,之前几天的疲倦还没有完全散去,也不知道将来还会有什么变故,能踏踏实实睡一晚,她就不能辜负。
上阳殿的灯火渐渐熄灭,夜明珠仿佛又沉入了太液池底,那最璀璨的光芒好像总是不会维持太长的时间,然而让人费解的是,皇帝震怒后曾命周怀宣召六部和内阁大臣觐见,但是他在折回来之前,就改主意了。
等他拿着信再次离去,这一走就不是去宣政殿,正是清雅没敢对皇后娘娘说的,皇帝他又去安乐宫了。
不知道羌水关发生了什么大事,可皇帝的震怒在瞬间就收住了,他或许有更长远的谋算,只是谁也不知道他再次折回来时,到底有没有打算离去。
翌日一早,太后知道六宫今日要正式觐见皇后,一早就派人来说,请珉儿不必过去请安。于是上阳殿的人打起十二分精神,正殿内外被打扫得一尘不染,那巍峨的龙凤宝座,比平日更加金光灿灿。
清雅带着尚服局的宫人,仔仔细细地为皇后梳头装扮,因婚礼仓促,皇后的衣衫都是尚服局连夜赶工所制,今日这身礼服亦如是,宫女们很担心她们估算的尺寸能不能合皇后的身量,待侍奉皇后穿戴整齐,见这仿佛量身定做般的衣衫,连她们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功夫好,还是娘娘的身段好。
上阳殿外,引桥的这一头,妃嫔们已渐渐聚拢,初夏早晨的太阳已经很让人不耐烦,过去三年的酷暑寒冬,太后都会免去妃嫔的晨昏定省,不知这位中宫娘娘,有没有这份体恤之心。
一乘肩舆缓缓而来,妃嫔们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淑妃娘娘万福金安。”
淑妃扶着宫人的手走下肩舆,精致的妆容遮盖了她的疲倦,皇帝连着两天在她那里,她膝下还要照顾两岁的小皇子,又要安排明日在长寿宫里的家宴,早已是分身无暇。
更让她心里不踏实的是,皇帝前天晚上特别的粗暴,可昨晚又冷着一张脸,半句话也不说,自己费了半天功夫,结果只能冷冷地睡去。
明晃晃的太阳照在太液池上,粼粼波光炫目耀眼,让人情不自禁地眯起双眼才能看清上阳殿的所在。这会儿妃嫔们都到齐了,她们要一起走上引桥,她们曾亲眼看着这神秘瑰丽的殿阁从太液池上屹立而起,却没有一个人踏上过这座岛屿。
突然来了个秋珉儿,就成为了这里的女主人。
后宫中,依照前朝旧制稍作改动,自皇后以下,妃嫔共分为就九阶,淑妃虽是曾经的六宫之首,但她的品阶之上,还有贵妃一位空置着。
再下昭仪、修容、婕妤、美人等等,不论是从纪州王府来的,还是这三年里得了名分的,皇帝的女人不算少,这后宫一直都很热闹。




中宫 019 淑妃
论资排辈,如今这宫里,二十九岁的淑妃是最早到皇帝身边的女人,她在十五岁那年作为媵妾随表姐敬安皇后嫁到王府,四年后表姐不幸去世,她就被给予了侧妃的名分,代替表姐掌管家中事务。因表姐临终前求项晔善待自己的表妹,比起其他女人,皇帝对淑妃自然是另眼看待的。
然而表姐去世后不久,项晔就发动了战争与朝廷和群雄对抗,七年里聚少离多担惊受怕,还弄来个厨房丫头为他生下长子,但最终项晔大业达成,他做了皇帝,淑妃也成了尊贵无比的女人。
只是,皇帝不仅没打算把中宫之位给她,连贵妃之位都吝啬,若非淑妃一入京就怀上了孩子,必然会遭那些比她年轻的女人们的嗤笑。
三年来,儿子平安长大,太后对她信赖有加,淑妃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替代表姐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想着若是没有中宫,永远这样下去也挺好的,可惜,秋珉儿出现了。
此刻,众人拥簇淑妃往引桥上走,妃嫔们衣香鬓影、裙袂飘飘,上阳殿建成以来,总算是见到了这样繁华的景象。
林昭仪摇着团扇笑悠悠地巴结:“皇上与皇后大婚,却连着两晚在安乐宫中度过,皇上对娘娘真是情深意重。
淑妃侧过身冷幽幽看她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不悦,林昭仪这才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尴尬地笑一笑,忽然听见后头有笑声,是那些美人才人们正为能踏上这座岛屿而兴奋,她没好气地呵斥:“还有没有规矩?”
一眼瞥见王婕妤在那里,林昭仪就心生厌恶:“王婕妤也是的,你就不知管管年轻的妹妹们?让她们学得和你一样粗鄙不懂规矩。”
众人立时都噤声不语,王婕妤更是一脸莫名楚楚可怜,好像随时都会掉眼泪,可她的柔弱总是刺激着林昭仪的神经,惹得林昭仪要出言斥骂,身旁的孙修容上前拦道:“姐姐,少说几句。”
这两位,身后都是为皇帝七年大战建立功勋的家族,比王婕妤晚两年进门,到如今论出身,淑妃若不是有敬安皇后撑腰,林昭仪和孙修容才是真正的高门千金。
可她们与皇帝的感情不过尔尔,项晔不过是碍于君臣之间的关系,对她们比较客气而已,在这宫里无论地位和恩宠,都是不上不下,不会被人看轻,也绝不值得骄傲。
最让她们不服气的是,这卑微的终日泪光盈盈的厨房丫头,竟然为皇帝生了长子。
淑妃一言不发,径直走向上阳殿的正门,她曾在清明阁看过上阳殿的图纸,心中对这座宫殿有一个模糊的想象,今日终于身临其境,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她曾多希望自己能做这宫殿的女主人,她不想取代表姐,也不敢取代她,可是她这一生为丈夫所付出的,让她自认为值得这样被尊重。
清雅已经等候在上阳殿门前,妃嫔们倒也客气,喊了声:“云嬷嬷。”
清雅恭敬地为各位娘娘引路,将她们带入上阳殿正殿,女人们无不为这宽阔的富丽堂皇的殿阁所震撼。
她们平日里去长寿宫请安,或是去安乐宫做客,这两处都是宫内较为庞大的宫宇,可是也会把太后和淑妃的正殿挤得满满当当,但是此刻,每一位妃嫔都带着一两名随行的宫女,所有人站在正殿里,连带上这里原本的宫女太监,这大殿不仅仅是有富余,是依旧显得很空旷。
皇帝建造这么大的殿阁,做什么用,而这殿阁里,一张椅子一张桌子都没有,只有上首一座金光灿灿的龙凤宝座。




中宫 020 连儿戏都不如
觐见皇后是庄重严肃的事,容不得妃嫔们东张西望,自淑妃而下,众人依序站立,听得内侍高呼“皇后娘娘驾到”,满殿的人纷纷俯首屈膝。
姹紫嫣红的裙袍在光滑明亮的地砖上铺开,宛若朵朵盛开的琼花,珉儿由宫人拥簇着缓缓走入大殿,待落座后,方道一声:“平身。”
淑妃抬起头,宝座上的皇后一袭红衣曳地,红袍底下是洁白的齐胸襦裙,淑妃愣了愣,显然她身后的人也正散发出同样惊愕的气息,再定睛仔细看,的确是一袭红袍配白裙。
那正红色的料子上,莫说绣鸾凤,就连一朵花一片叶子也找不见。尚服局的人,都做了些什么?
然而,本以为没有什么能盖过这宝座的金光璀璨,偏偏是这样简单的衣衫,将耀眼的光芒全融合在皇后的身上。
真正的尊贵,何须珠宝华服来堆砌,珉儿坐在那里,就已经象征了一切。
“众妃参拜。”但听内侍又一声高呼,淑妃沉下心来,带着女人们正式叩拜皇后,一跪一叩首,都是她们从此屈居于中宫裙下的卑微。待众人站定,再抬眸仰望中宫,只见珉儿微微含笑,她脸上的妆容也是淡淡的,是在她这个年纪,恰如其分的美丽。
乍一眼看,年轻瘦弱的皇后,穿着简单的衣袍独自面对这些久在宫中多年陪伴皇帝的女人,气势上就差了一大截,可再仔细看一看,中宫正位的庄重贵气,那绝世无双的风华,岂是底下莺莺燕燕之众可比的。
“安乐宫淑妃江氏。”
“昌平宫昭仪林氏。”
“永宁宫修容孙氏……”
内侍唱着名姓,诸妃一一上前再向皇后行礼。昨日清雅已经将宫内妃嫔各自的名分来历都告诉了珉儿,此刻看着她们的模样,对比珉儿自己想象的样子,倒也有趣的很。
珉儿一直淡淡地微笑,温和地看着每一个向她行礼的女人,众人起初觉得皇后的形容和蔼可亲,但是这一成不变的笑容看久了,她们心里反而慌了,皇后眼里到底看见的是什么,她心里又在想什么,为什么大半天下来,一句话也不说?
不安的气息缭绕在上阳殿中,只是这殿阁太宽阔,任何人站在这里都显得渺小,她们内心的彷徨,又怎么敌得过这大殿的威严气势。
“从岸上走到这里,很远的路,你们辛苦了。”珉儿终于开口了,妃嫔们却愣住了,还是淑妃落落大方,回应道,“向娘娘请安行礼是臣妾们的本分,不敢轻言辛苦,娘娘受礼,才是臣妾们的福气。”
珉儿含笑:“往后我与诸位共同侍奉皇上、太后,大家和和气气,六宫祥和安泰,才是你我的福气。”
淑妃欠身称是:“臣妾谨记。”如此身后的女人们,才跟着她参差不齐地应了一声。
待大殿内再次安静,珉儿道:“明日起,你们不必日日前来请安,每逢初一、十五相见,便足够了。长寿宫里自然照长寿宫的规矩,上阳殿每月两次,若是遇上暴雨大雪,自然也免了。”
侍立在一旁的清雅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思议地看着皇后,这位主子几时想的这些事,怎么连一个字都没事先提起过。换做别的人成为皇后,应该巴不得立威做规矩,要得六宫服服帖帖跪在自己的裙下才是,可这一位……
淑妃果然道:“娘娘若是体恤臣妾们辛苦,就是臣妾们的罪过了,宫里的规矩臣妾们不敢违背。”
珉儿稳稳地站了起来,她个头儿还不高,但妃嫔们都立在阶下,光坐着就是居高临下,此刻站起来越发多出几分气势,可她还是温柔的微笑,她的笑容那么美,能吸引人忍不住多看一眼,可多看一眼就会感觉到笑容背后的气势,皇后像是故意藏起来的,因为藏得太深,才更叫人揣摩不透心生彷徨。
“往后上阳殿的规矩,你们遵守便是了。”珉儿淡淡地看着淑妃,淑妃不得不收敛自己的目光,无可奈何地欠身道是,这事儿便就定下了。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事,说完这句话,皇后就要走了。
清雅呆呆地看着皇后走向自己,直到了眼门前,她才缓过神,慌忙上手搀扶一把,但忍不住低声问:“娘娘,就这么散了?
珉儿颔首不语,照着原路回她的寝殿去,留下一众茫然的女人,只等清雅再次出来,客气地说:“诸位娘娘,奴婢为娘娘们引路。”才有悉悉索索的话语声想起。
林昭仪走过淑妃身旁,好不服气地哼哧:“娘娘,您看皇后娘娘这什么意思,是看不起我们吗?”
淑妃却想起了皇帝昨天拉着她去长寿宫做的事,比起这位中宫娘娘表现出的气度和对待她们这些女人真正的无视,皇帝那点心思,简直连儿戏都不如。
“怪不得……”淑妃自言自语。
“娘娘,怪不得什么?”林昭仪满眼睛都是好奇。
淑妃却凛然睨她一眼:“退下吧,上阳殿是什么地方,岂容我们造次。”
此刻,宣政殿的朝会上,皇帝打开了宰相秋振宇呈上的奏折,羌水关三个字就让他眉心一皱,但听阶下秋振宇说道:“皇上,羌水关守军擅离职守,使得百姓受南蛮抢掠杀害,臣已派督军御史前往,因军务紧急,未来得及向皇上请奏,请皇上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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