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珉儿道:“今天是皇上的生辰,我们说些开心的事可好?”
项晔心里一沉,背过身道:“朕答应过你不会再选秀纳妃,宫里不会再有新人,可是珉儿你该知道,身为帝王,后宫的女人并不仅仅是美色,你的出现就是最好的例证。淑妃也罢了,那是十几年的情分,而将来或许更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许诺的话即便被打破了,也不是朕要对不起你,朕不能只守着你一人,还有天下百姓和这个国家。”
珉儿垂下眼帘,什么话也没说,她是开口表达自己的私心呢,还是反问皇帝难道在她眼里自己就那么心胸狭窄,说什么话都别扭,说什么都不合适,错在谁?
珉儿不想独自承担,可她知道,自己的不是远比皇帝来得多,她若像云裳今晚那样,宛若阳光一般地存在,皇帝什么都不必操心了。
“皇上,今晚的酒后劲足,我想睡了。”珉儿道。
“头晕的厉害吗?”项晔回过身来,并不怀疑这是她的借口,但那些话也实在说不下去了。
珉儿眼睛泛红,像是要哭,又像是醉酒,她没有推开项晔,反而更主动地靠在他身上,哪怕有矛盾无法消除,哪怕有心结无法解开,她也不能把自己爱的男人推开。
“朕让她们给你做醒酒汤,你看你,叫你少喝几杯。”项晔把珉儿抱起来,径直放到床上去,“朕今天生辰,你什么都贺礼都没准备,朕白白等了你一天,连沣儿都知道写个歪歪扭扭的寿字给朕。”
“那我也给皇上写个寿字?”
“谁稀罕?”皇帝在珉儿额头上轻轻一吻,“朕有意见礼物要给你,过些天就能看到了。”
“什么礼物?”
“暂时保密。”
两人,都不再是初遇那会儿彼此都会不顾一切地硬碰硬,即便心里都有芥蒂,可知道要珍惜,没有因为那几件本无关紧要的事而闹得不欢而散。
但一夜过去,事实依旧摆在眼前,因为淑妃的闭门不出,宫里关于她有身孕的传言越来越热闹,也就不断地刺激着皇帝和珉儿的心,没解开的结,依旧还在那儿。
那么巧,为了西部通路的事,项晔连着几天到城外,和官员工匠们,一起研究从西部运来的泥土石块。皇帝出身纪州,纪州王府的传统就是开拓贫瘠的荒地,皇帝在这方面的能力,与他打仗的胆魄谋略不相上下,一些工匠更是惊讶于帝王对于各地土质的熟悉,赵氏皇朝的皇帝,大概只会区分金银珠宝。
皇帝这边忙得热火朝天,珉儿独自在深宫里无人相伴,就连云裳现在也沉浸在沈哲对她的好,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时不时地来陪她下棋了。好在珉儿的性情一贯安静,她自己也能过得很好,但是心里头纠结着太多的事,无人倾诉,多多少少会浮在脸上。
清雅倒是乐意听,可皇后好像并不希望多一个人烦恼,她总是希望说出来的话,都可以被解决,若是解决不了,何必给别人也添堵。
一转眼,正月过去了,二月初的时候,安乐宫里传出了好消息,淑妃真的有了身孕。依着淑妃的心愿,仅仅把这件事禀告了帝后和太后,哪怕宫里传得沸沸扬扬,她也不愿张扬。
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对于之前丧子毫不悲伤的珉儿,突然感伤起了那个没见面的孩子。果然人的欲望,是要被刺激才会激发的,自己的孩子无辜地失去了出生的权力,她只能看着淑妃,欢欢喜喜地生下她和皇帝的孩子。
出月子以来,珉儿时常与皇帝亲热,可却敌不过淑妃的一夜。若说她的心里没有波动,是假的,她愿意祝福淑妃,可她也真心不愿发生这样的事。但皇帝生辰那晚说得很明白,将来这样的事,还会发生。
“娘娘。”清雅出现在水榭台。
“我想一个人静静。”珉儿道。
“皇上请您到大殿去。”清雅克制了自己的情绪,低着头道,“皇上为您准备的礼物,就在大殿里。”
珉儿淡淡地看她一眼,自己现在可不想要什么礼物,能快些平复这种要不得的嫉妒的心,才是正经,她快被自己的私心和欲望吞噬了。
“娘娘,去看一眼吧。”清雅劝道。
珉儿无奈,也不愿清雅难做,便离开水榭往大殿走去,本以为皇帝送来什么了不得的大物件,才不能搬进来要摆在大殿上,又或是给那空旷的殿阁添了东西。
她怎么会想到,一进门,就看见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她日夜思念的祖母,竟然站在那里。
“娘娘,老夫人来了。”清雅这才敢露出笑容,高兴地说,“娘娘,是老夫人。”
珉儿已是热泪盈眶,浑身僵硬地动弹不得,但眼见着祖母朝自己屈膝行礼,她飞奔而上,一把搀扶住了。
“奶奶……”珉儿所有的委屈,都随着泪水涌了出来,“您怎么来了?”
中宫 151 并肩前行
祖孙之间久别重逢的场景,着实叫人动容,清雅从未见过皇后这么多的眼泪,这一刻才恍然记起来,皇后年纪尚不足双十,是这皇城里小宫女之外最小的人了。
而老夫人则从容冷静,松开怀抱后便道:“请皇后娘娘上座,受老身一拜。”
清雅不得不上前将皇后搀扶到宝座,又下台阶来,想要搀扶老夫人行礼,但秋老夫人婉言谢过,她还没有老态龙钟,不需要人搀扶便能周周正正向自己的孙女,向尊贵无比的皇后行下大礼。
可珉儿到底绷不住,不等老夫人礼毕起身,已飞奔下来,亲手搀扶祖母,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落泪。
清雅在一旁道:“娘娘,请老夫人到后殿说话吧,这里连坐的地方也没有呢。”
秋老夫人再次打量了一眼这巍峨庄重的上阳殿,空荡荡的殿阁里,除了上首的宝座,就什么都没有了。
再看她的孙女,云鬓高髻锦衣华服,已不是昔日垂髫少女,珉儿尊贵而美丽,气质天成,分毫没有被这金碧辉煌的殿阁压住光芒。唯可惜老夫人没能亲眼看着她出嫁,没能做为她绾起青丝的人,没能亲手替她盖上喜帕。可珉儿若能一世幸福,这些遗憾就微不足道了。
一路往内殿去,宫女太监们都看见皇后的眼泪,但想到娘娘是见着了日思夜想的祖母,也都不奇怪她这一反常态的激动,任何人的心里都有软弱之处,何况娘娘从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珉儿没顾及这些,在祖母面前,她什么也不想硬撑了。
走过朱漆竹桥,进了内殿,珉儿一直紧紧抓着祖母的手,本该带领她好好参观这上阳殿,可她的眼泪停不下来,什么心思都没了。
老夫人被搀扶着落座,便见珉儿要向她行礼,祖母忙拦住说:“珉儿,这就免了,奶奶心里什么都知道。”
清雅见这情形,放下茶水便带着人退下,轻轻合上殿门,只留下祖孙二人。而门外头,周怀还等着消息,见清雅出来眼角含泪,笑道:“你都这样子,娘娘必然哭成泪人了。”
清雅道:“你也是,怎么不事先告诉我,也好让娘娘开心开心,这些日子她心里头沉甸甸的,抒发不出来,我跟着干着急。”
“皇上不叫说,我哪里敢提,为了安乐宫,皇上近来也烦躁。”周怀道,“反是你,娘娘有心事连你也不说?”
清雅叹道:“娘娘并不是爱诉苦的人,她不乐意我天天听她倒苦水,说出来的话,要能解决才好,不能解决的事天天反复念叨,岂不是成了怨妇。”
周怀连连称是,又道:“皇上吩咐了,娘娘可请老夫人在宫内留宿,一应规矩都免了,只求老夫人别拘束就好。”
清雅朝门里看一眼,虽然什么都看不见,还是笑道:“我瞧着,老夫人是不会留下的。”
门里头,老夫人正在水盆里取了帕子,温柔地为孙女擦去泪水,虽然分别时珉儿也哭了,可像这样的事,倒是要追溯到珉儿很小的时候了,她的孙女并不是爱哭的孩子,她坚强又勇敢。
“傻孩子,你再哭,奶奶可走了啊。”老夫人爱怜地搂着自己的孩子,她养了十八年的孙女,从没和她分开过一天,却远远地嫁了,她一天也看不见。
“奶奶怎么来的,皇上请您来的?”珉儿不哭了,可是抽抽噎噎着,十分可怜。
老夫人笑道:“是我自己来的,看了你那封信后实在坐立不安,只想亲眼看看我的珉儿,和你娘收拾包袱就动身了。后来一路上,都有皇上派的人护送,奶奶年纪大了,车马走得慢,耽搁了好几天。”
“这么远的路,我舍不得您奔波,早就想过,实在忍不住了,我就自己回元州去。”珉儿弱弱地说着,可眼神里开始有了坚定的光芒,“好在……不是皇上把您折腾来的。”
老夫人笑道:“若是皇上呢?”
珉儿道:“他不会,那他可就辜负我了。”
“这话听着,我们皇后娘娘可了不得了,皇上都要听您的话?”老夫人轻轻抚摸孙女的脸颊,一时也红了眼圈儿,“我的孩子还是我的孩子,奶奶看着你的信,都不敢想象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珉儿湿漉漉的眼眸忽闪着:“我的信怎么了?”
老夫人忧心道:“那么强硬的语气,那么坚决的信念,你要皇上六宫无妃,奶奶能理解你的心情,可你这孩子,从小性子急起来就听不进别人的话,哪怕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事错的,不撞南墙不回头,奶奶怎么舍得你撞得头破血流。我一定要来看看你,把你拉回正道。”
珉儿听着心酸又委屈,依偎在祖母怀里噘着嘴又要哭,被老夫人嗔笑:“你再哭,我可真的走了。”
“我不哭。”珉儿努力让自己冷静着,可是躲在祖母的怀里,闻见她身上熟悉的香气,这是皇帝也无法给予她的安心,她本以为至少一两年里,都无法再见到祖母,这是惊喜,可也证明着,她失败了。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字里行间的,全传达给了祖母。
秋老夫人爱抚着自己的孩子,珉儿的气息渐渐平和,轻声问着:“奶奶,我错了吗?”
“没有错,只是你太着急了。”老夫人道,“傻孩子,你还没有好好享受爱情,就开始捍卫她。想必是我的一句话说错了,我不该提醒你爱上了皇帝,就与整个后宫为敌。要你平白无故地把人都当做假想敌,把自己陷入矛盾里。珉儿,你是后来者,哪怕尊卑给予了你不可撼动的地位和尊贵,甚至可以无视她们所有人的存在,剥夺她们的权利,可你不能不尊重皇帝的心情,你的痛苦,也是皇上的无奈,他若是不在乎你的,你也不会有这样的奢望。是皇上给了你希望,你才会有这样的念想,那么在实现你的理想之前,你不能把皇上的路给堵死了。”
“我把他的路堵上了?”珉儿迷茫地看着祖母。
“傻孩子,不论走向哪里,你都要和皇上并肩前行,这才是六宫无妃的真正意义。”老夫人摸着珉儿的脸颊,笑悠悠说,“不能和皇上同行的话,哪怕她们全部从这世上消失了,也毫无意义了。”
“可我……”倔强的人儿,哪里那么容易放下,对着祖母更不需要遮遮掩掩,珉儿就是不愿皇帝身边有其他女人,她不会动摇。
老夫人笑道:“奶奶支持你,可是别太着急,傻丫头,你这么急,皇上也会感受到的,他跟着你一道着急,可你们除了着急,还能做什么?”
珉儿软乎乎地撒娇着:“他哪里能理解我的心思。”
听这话,老夫人就放心了,她的孙女还是驭夫有道的,这种事都是天生的,旁人教不来,更重要的事,那个男人爱她。
“我娘呢?”珉儿回过神来,才发现祖母只一人进宫。
“皇上不是不允许你娘再进宫吗,不是故意膈应皇上,而是金口玉言不容亵渎,这些话就要你去向皇上解释了。”老夫人说道,“快打起精神,带奶奶看看你的宫殿,你在信里说的水榭台在哪里?方才从长桥上来,太液池的风景,真是叫人心旷神怡。”
珉儿心情好多了,起身来搀扶祖母:“奶奶若是阳春天来,能看到更美的景色。”她一面问,“奶奶离宫后,住在哪里?别庄久无人居,是住不得的,您住客栈我也不安心,我与将军沈哲的夫人十分亲密,奶奶住到将军府去可好?”
见孙女根本没打算留自己住在宫里,老夫人就知道孩子过去信中说要整顿宫闱制度,并不仅仅是看不惯太后,她自己就先克制了,是由心而发地想要让这座皇城更具天家气度。
“我是你爷爷的妻子,当然要回秋家去了。”老夫人却道,“我会住在宰相府。”
珉儿神情一怔,立时就反对:“奶奶住去宰相府,还不如住客栈。”
“不要孩子气,无论如何,天下人都只知道你是宰相府的千金,哪怕你不愿承认更不在乎,这也是你该有的体面。秋家又不是到你父亲这一代才显赫,祖上的功勋荣耀,才是你血液里的尊贵。”老夫人骄傲地说,“别忘了你爷爷,可是了不起的人。”
珉儿娇笑:“反正我也没见过爷爷,您怎么说就怎么是了。”
老夫人喜笑颜开,搂着她的心肝宝贝:“我的珉儿没变,一点没变。”
珉儿却赧然道:“可我还是让您担心了,是我不好。”
此时此刻,宰相府里,正热火朝天地打扫庭院布置卧房,三夫人站在屋檐下指挥下人手脚麻利些,就在刚才老爷极速派人送来消息,说老夫人要到了,虽说秋振宇一早就知道继母往京城来,但三夫人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一直也没着手准备,这下人到了,可不得不忙了。
但见赵氏带着侍女从远处来,三夫人理了理衣襟迎上前:“姐姐怎么出来了?您的身体好了?”
中宫 152 抢走的够多了
赵氏高高昂着头,并不把三夫人放在眼里,冷冷说道:“家里有贵客到,难道让你去应对?”
三夫人轻哼:“老爷说姐姐要养病,三年五载地也出不来,可瞧您这精神头,是吃了千年人参了吗?千万别太勉强,一时耗尽了,不长久。”
赵氏看着她道:“但愿妹妹,长长久久。”
“那是自然的。”三夫人转身拦在赵氏身前,“家里的事有我在便好,姐姐回去养着身体要紧。”
边上赵氏的丫鬟替主子出头道:“三夫人,客人都要到门前了,您把家里弄得这么乱,还是让夫人来应对得好,回头怠慢了客人,老爷脸上也过不去。”
三夫人被激怒,反手一巴掌打在她丫鬟脸上:“贱婢,几时轮到你说话了?也不知谁的脸上过不去,不要给脸不要脸。”
“你们闹什么?”却见不远处秋振宇出现,他像是赶着回来的,见家里这光景,也是皱眉头,走上前来,看了眼妾室,又看了眼妻子,冷冷道,“你退下吧。”
赵氏面色一窒,心里已是恨绝了,三夫人则趾高气昂:“姐姐,赶紧回去吧。”
不想秋振宇却对妾室道:“是叫你退下,把家里弄成这样,还不快退下?”
“老爷?”三夫人大窘,可惧怕秋振宇的威严,不敢为自己辩解,直咬牙切齿地瞪了眼赵氏,愤愤然走了。
赵氏冷不言语,只身上前指挥下人该怎么做,一面就要去查看为秋老夫人安排的卧房,秋振宇跟在她身后,侍女们离了身时,他冷幽幽地说:“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由你去办,你身体养好了吧?”
赵氏瞥了秋振宇一眼:“只怕老爷嫌我碍眼。”
秋振宇叹:“是为大局着想,才不得不委屈你些,你我夫妻几十年,难道你还不明白我?”
赵氏不言语,秋振宇道:“我答应过你,将来事成之后,必定会把她们交给你处置,你就不能耐心等一等?我答应你的事,必然会做到,你答应我的事呢?”
“老爷说的重要的事,是什么?”赵氏也不废话,应了便应了。
“等老夫人走后,我便交代你,眼下你一心一意伺候她,权当是做给皇后看,做给皇帝看。”秋振宇简单利落地说完,见侍女们也回来了,便转身走了。
而赵氏果然比三夫人更有手腕,三夫人或许会哄男人,家里的事完全不上道,赵氏出面不多久,很快一切就井井有条,赶在了秋老夫人的马车到来之前,就准备好了一切。
秋氏族人都盛装华服地聚集在一起,等待迎接秋老夫人。论地位,秋老夫人在这家本是举足轻重,秋振宇也并不曾亏待她,是老夫人自己要离开大宅,去别庄去元州,离这一家人远远的。
马车从皇宫缓缓而来,秋振宇亲自迎在门前,秋老夫人和她几乎一般年纪,当年续弦嫁入秋府时,不知道的人,把她当做少夫人也不为过。自然继母和继子之间是清清白白的,秋老夫人不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秋振宇也在乎名声,他可以强暴侍女,也不会要动继母的念头。
“母亲一路辛苦了,没能到城外迎接,还望母亲恕罪。”秋振宇躬身作揖,又让出道路,“家中已准备齐当,请母亲安心住下。”
秋老夫人淡淡看了一眼宰相府的门匾,就快记不得初嫁时是什么模样了,丈夫过世后,这里的一切与她再无关系,她没有儿女子嗣,也就无立足之地,虽然珉儿的生命是因为白氏承受了痛苦,但不论如何也是秋氏的血脉,能为丈夫抚养孙女,老夫人的晚年总算有一丝安慰。而那孩子命格果然与众不同,躲到乡下去了,还照样会被找出来,成龙成凤的人,必定是上天早早就选定的。
“辛苦你了,宰相大人也要保重身体。”老夫人很客气,又何必对年纪相仿的继子,做出长辈的姿态。
再见锦衣华服的赵氏跟在秋振宇身后,她也客气地说:“夫人别来无恙,依旧那么年轻。”
“母亲。”赵氏福身行礼,这一声娘也叫得实在膈应。
秋老夫人没多说什么,她回来宰相府住,是为了珉儿着想,若是为她自己,哪怕风餐露宿也比回来这家宅强,便是如今,也因为珉儿他们才这般毕恭毕敬,当年她搬离去别庄时,谁又曾送过她?离开京城前往元州时,也只秋振宇碍于颜面,露了个脸。
想当年,自己无数次发现有人在她的食物茶水里下药,就怕她这个继室生儿育女,将来仗着丈夫的宠爱,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家族的继承人。想到珉儿如今的处境,他们祖孙俩竟都做了人家的继室,并非老夫人看轻淑妃的心胸,做母亲的,哪有不为自己孩子的前程着想的。
“白氏……没有和您一起来?”秋振宇左看右看,也不见白氏的身影,但明明探子回报,白氏是跟着秋老夫人一起入京的。
秋老夫人淡淡地说:“她也不是这家的人,自然有她的去处。”说罢就往门里去,毕竟生活了几十年,她对这家的一切,还是熟悉的。
赵氏故意看了眼秋振宇,冷冷一笑,意思是他自讨没趣,秋振宇绷着脸,一言不发。
然而此刻,白夫人已经被送到将军府了,在珉儿的安排下,希望云裳能代替她照顾一下生母。而云裳知道自己能为皇后做什么,很是兴奋激动,一面命家人收拾客房,早早就徘徊在将军府门前,不想沈哲也赶了回来,云裳毫不顾忌地揶揄他:“我娘若是来京城,你也这么殷勤吗?白夫人又不是你的岳母。”
彼此已经没什么话不可说了,沈哲自然不会动气,见云裳笑意灿烂的,自己也笑道:“岳母来京,我必然到城外相迎,还用你说吗?白夫人不是我的岳母,可她是皇上的岳母,你觉得我能怠慢皇上的岳母吗?”
云裳傲然道:“反正你脑子比我好使,怎么都有道理的。”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入京后母女俩就分开,老夫人一路往宫里去,白夫人则由侍卫们守护着歇在客栈里,本不该如此怠慢,可就连皇帝和沈哲都认为,白氏会随秋老夫人一同入宫,项晔早就把自己曾经说岳母不可以再入宫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回过神来,立刻吩咐人只会沈哲,替皇帝代为照顾。
项晔托了沈哲,珉儿托了云裳,也是心有灵犀了。
“夫人好年轻呀。”云裳一见面,就禁不住赞叹,“难怪皇后娘娘天仙一般,全是从夫人这里来的。”
“云裳。”沈哲嗔怪了一声,客气地对白氏道,“夫人一路辛苦,请安心住在家中。”
白氏一贯的谨小慎微,特别是进了京城后,待人接物又战战兢兢起来,受了十年的虐待,这京城对她而言,就是地狱一般的存在。好在不必见秋家的人,不必见到秋振宇和赵氏,白氏并没有复仇的心,珉儿能好,自己能安安生生过完下半辈子,就足够了。
“将军夫人。”白氏欲向云裳和沈哲行礼,被云裳拦住道,“夫人,您是皇后娘娘的母亲,就和我的母亲一样了。您叫我的名字云裳就好,我也不客气,喊您一声姨母行不行?”
白氏欣然道:“那就是我的福气了。”
这边其乐融融,秋府里也一切都安顿了,秋老夫人拒绝了秋振宇为她接风摆宴,聚集的族人们也都散了。
深宫里,皇后祖母入宫的事已经传开,且老夫人在上阳殿待了很久,更由皇后亲自带着去长寿宫见了太后。
太后最爱有年纪相仿的人说说话,老夫人从来都是蕙质兰心,又早早在珉儿的信函中了解了这位太后,说的话得体又合太后心意,亲家之间相处得很是愉快。
这些事零零碎碎地传开,安乐宫里,淑妃也听得一二,尔珍描述秋老夫人是雍容华贵气质非凡,赞叹:“皇后娘娘一个元州小地方来的人,能有这样的气质风华,如今看来也就不奇怪了。”
淑妃冷冷看了她一眼:“是吗?”
尔珍知道主子心里为什么不高兴,忙陪笑道:“娘娘心里明白的,奴婢并不是那个意思。”
淑妃叹:“可我也知道,我比不过皇后,我在她这个年纪时,什么也不是,而十年后她到了我现在的年纪,也一定会更了不得。”
她轻轻护着自己的肚子:“但是孩子,我的孩子绝不会输给她。”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