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海棠宫里,王婕妤怔怔地坐在自己的床榻上,手里捧着儿子早晨闹别扭不肯穿的小棉袄,她被儿子气得要哭的时候,真的恨不得从没生过这个孩子,可是看到韩氏就那么死了,她才开始后悔早晨没能更温柔地对待她的孩子。
王氏把小棉袄紧紧抱在怀里,浑身不住地颤抖,她不知道那碗毒药会不会有一天灌进她的嘴里,甚至……灌进泓儿的嘴里,皇后太狠毒了,那个女人绝不会心软的。
不知过了多久,香薇从门外进来,见主子吓成这样,即便并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但想想上阳殿里发生的事,王婕妤这样紧张,实在正常,而香薇则大惊小怪地说:“消息才传出去,立刻有人上折子参皇后娘娘了,说中宫滥用私刑草菅人命,连带着将军府新姨娘的命,一并算在了皇后娘娘头上。”
“和我不相干。”王婕妤瞪着双眼,“香薇,去告诉底下的人,从此要更老老实实地做人,派人去书房外等着大皇子,一下学就回来,不要出去淘气闯祸。皇上一定在气头上,惹不得。”
“是,奴婢知道了,可是……”香薇觉得王婕妤不太对劲,但又合情合理,只叹了声,“皇后娘娘太厉害了,一次比一次狠,不知道下一次又会是谁倒霉。”
这话刺痛了王氏,她不要做下一个倒霉的人,她不要和任何人拼命,她只要自己和儿子好好地活着。若是皇后真的要妨碍他们活着,那她只能先下手为强,她只是想活着,想让她的儿子活着。
大臣们参奏皇后失德的折子纷至沓来,让项晔头疼的是,因珉儿宰相府的出身,更多的事那些追随皇帝打下江山的人,开始担心皇后过于厉害,会最终联合秋振宇,重新掌控朝廷。
那些跟着皇帝冲出硝烟战火的人,皇帝无法大声严厉地呵斥,也不能强行驳回他们的奏折,因此,这也是皇帝要削弱功臣势力的原因之一,在这种事情上,完全体现出来了。
而令项晔意外的是,似乎并没有人在乎皇帝被戴了一顶绿帽子,果然大臣们没那么闲要看皇帝的笑话,比起这种在历朝历代后宫都会发生的事,他们更在乎每一件事情背后的利益冲突,要在其中找到最利于自己的意义。
项晔不知道珉儿是不是参透了这一点,才竭力要求公开处决韩氏,若是碰运气也罢,若是她早就预见到了,她这个年纪,到底从哪里来的本事?
但珉儿的确是碰运气,不,不该说是碰运气,她的初衷是希望皇帝不要在乎大臣们的目光,她也同样认为,皇帝会因为这件事被耻笑。只不过选择了当初一样的法子,把矛盾引在自己身上,她的心狠手辣,一定也会刺激到大臣。
这些事,就要事后再与项晔沟通了,眼下奶奶好不容易来了京城,珉儿可不想浪费宝贵的时光,待到午后,不等宫外来人通报,她已早早地等在上阳殿门前了。
然而这边,云裳本是兴高采烈地想要带着老夫人一同进宫,一上午还跟着白夫人在厨房忙活半天,不想传出这样的事,这会儿和老夫人同行,老夫人镇定自若,她却十分地不安,忍不住问道:“老夫人,皇后娘娘过去,也是这样的吗?”
秋老夫人笑道:“只是个小孙女是个孩子,哪里会遇见这种事?”
云裳摇头:“然而皇后娘娘看起来,像是从小就接受了成为皇后的教育,我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老夫人笑道:“可是夫人远比皇后娘娘自由,这是千金难换的。”
中宫 156 你是大齐的皇后
云裳笑道:“皇后娘娘也这么说,要我好好珍惜。”
秋老夫人笑道:“夫人本是有福之人,有福之人自然是惜福的,不必太强求。”
“您也像姨母那般直接唤我的名字可好,您是皇后娘娘的祖母,也就是我的祖母了。”云裳亲热地说,“虽然与您和姨母是初见,许是娘娘的缘故,觉得很亲切,一点也不陌生。”
老夫人颔首道:“出了宫如何亲热都使得,但在宫里,咱们不能给皇后娘娘添麻烦。”
云裳会意:“您说的是,我把这个给忘了,我就是不如娘娘谨慎。”
说话间,她们已经到了太液池边,昨日进宫匆匆,想见珉儿的心更重,虽然也被太液池的风光所震撼,并没有真正仔细地看上一看,此刻再见这屹立在水中的上阳殿,纵然是白天,也丝毫不掩盖熠熠生辉的光芒,不禁赞叹道:“我年轻时也曾进宫,那时候的太液池不过是一汪湖水,如今却因为这一座宫殿,变得不一样了。”
云裳笑道:“也因为里头住的人,与众不同。”
老夫人笑而不语,她们已远远看见皇后等在殿门前,忙往桥上去,而珉儿也是等不及地一路迎到长桥上来,老少三人有说有笑,直到在内殿坐下,云裳便很有眼色地说:“太后请老夫人不必去行礼,可我还是要去见过太后的,再要去探望堂姐,还请皇后娘娘和老夫人好好说话,但若是有趣的事,一定等我回来再说。”
珉儿含笑送云裳出去,在门前看了会儿,回过身,却见祖母正凝望着自己,她面上一红,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衣衫,问道:“奶奶看什么?。”
然而昨日太过激动流泪不止,今天难免双眼浮肿,珉儿跑去镜子前又看了看,便躲在祖母怀里娇滴滴地说:“奶奶,我是不是变得丑了?”
老夫人爱怜地搂着自己的孙女:“小的时候去泥地里打滚,摔破了鼻子都不哭,也不怕丑,现在这么在乎了?难怪人常说,女为悦己者容。”
“哪里有。”珉儿撅着嘴,娇然一笑,显然是被说中了。
“可是梳妆打扮的事,云嬷嬷她们会为你张罗,并不需要你操心。”老夫人神情渐渐郑重,“珉儿,还记得你离开元州时,奶奶对你说的母仪天下吗?”
珉儿颔首:“我记得。”她更记得,与皇帝初见时,就把这四个字丢给了皇帝,但当时十足地将皇帝激怒了。
“珉儿,接下来的人生里,你想做什么,仅仅是和妃嫔们周旋,想法设法地要把她们赶出去吗?”老夫人直白地问着,“你寄给我的信函,字里行间都只提了这一件事。”
珉儿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没再敢依偎着祖母撒娇,她们一起生活了十八年,珉儿不是完美无缺的孩子,她会淘气会犯错,受罚挨训的时候,祖母身上就会散发出这样的气场。她做错了吗?
“这样的心愿并没有错,可是珉儿,奶奶从没想过你有一天会成为皇后,以你的心智料理一个家是足够了,可你却突然成为了皇后。”老夫人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成为一国之母,眼中要有大世界,胸中要有大丘壑,你肩上的责任,是支持皇上治理朝政,是为发展弘扬齐国的文化,对外象征着大齐,对百姓是他们的依靠。你所向往的,女人不屈服于男人的价值和意义,不仅仅是打破这三宫六院的旧俗,六宫无妃对于百姓和国家而言,不会带去任何影响。”
“奶奶……”
“你还小,可你总有一天要长大。”老夫人语重心长地说,“你可是大齐的皇后。”
中宫 157 欲望真是可怕的东西
“奶奶,我太狭隘了是吗?”珉儿低下了头,“您这样看待我,皇上他是不是也会如此看待我?”
“皇上是开国之君,注定非凡,为君为后你们都是一张白纸,身上有很多共同点,但能否携手开辟盛世,仅仅相亲相爱是不够的。”秋老夫人示意珉儿坐到身边,很快又要分别的祖孙俩,她舍不得珉儿离她那么远,大义之下,是珉儿要付出一生的心血,她又怎么舍得责备自己的孩子。
珉儿道:“这话皇上也对我说过,当年打仗他只想着要赢,却没想过要成为帝王。”
秋老夫人细心为孙女将发髻上的凤簪扶正,说道:“现在的你,被正室的尊严蒙蔽了双眼,想当然地不把其他妃嫔放在眼里,可是你的背后一无所有,你手中的权力来自皇帝喜爱,半年多来你已经做了些了不起的事,可中宫的尊荣并不是你独自撑起来的。当你真正成为一位受人敬仰的皇后,把目光放在江山天下,那个时候,你对六宫的不在乎,就不单单是不把她们放在眼里那么简单,而就算到时候你依旧希望把她们都送走,你也会比现在更有底气更有办法。”
“奶奶是为了对我说这些话,才特意赶来京城的?”珉儿感激地望着祖母,祖母的一番话,好似醍醐灌顶,而这宫里,并没有祖母这样的存在,来教导自己什么。太后是个享福的人,淑妃与她根本上是对立的,至于皇帝,自己也是摸着石头过河。
“是,怕信里说不明白,又叫你误会了。你看奶奶提醒你,一旦爱上皇帝,就是和这个后宫为敌,你就真的和人家为敌了。”秋老夫人笑盈盈,在珉儿脸上轻轻一点,“到底还是个糊涂的小东西。”
珉儿窝进祖母的怀里撒娇:“多想您永远留下来陪在我身边,可是不行,我更希望您在元州过清静安宁的生活。我还是会给您写信,高兴的不高兴的,都告诉奶奶,若是又察觉我笨了傻了,奶奶也一定写信来斥责我。至于上京,我很想见您,但是路途遥远,您上年纪了,能不来就不要来……”
话到后来,已是哽咽,珉儿不舍地说:“相见总要别离,别离后的惆怅太难熬了。”
“傻孩子。”老夫人轻轻抹去她的眼泪,故意逗着孙女,“其实来的路上和你娘说,咱们是不是不该来,现在珉儿眼里一定只有皇上了,那里记得祖母呀亲娘呀。”
珉儿被逗得又哭又笑,羞得双颊通红,赧然轻语:“奶奶,皇上待我可好了,虽然一开始他可劲地欺负我,但是他特别后悔,也全都改了,现在只有我欺负他了。”
“大胆,敢欺负皇上?”
“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只是夫妻。”珉儿骄傲地说,“虽然您说这上阳殿的门楣不是孙儿独自撑起来的,可也不能否认,皇上对我的情意里少不了我那一半。面对大是大非,孙儿的确狭隘了,没能把目光放长远,也没有真正领悟母仪天下的意义,可是情感的事,我相信只有我和皇上之间能说的清楚。孙儿并不是肆无忌惮地利用皇上的情意,是互相都有所付出,您放心,珉儿不糊涂。”
秋老夫人颔首:“我的孩子当然不糊涂。珉儿,往后多念书多看看天下,关心黎民苍生,为皇上分忧朝政,但要把握分寸不要僭越前朝后宫的界限,奶奶相信你会成为最了不起的皇后。”
珉儿郑重地答应:“孙儿记下了。”
老夫人又道:“还要保重身体,千万保重身体,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这话勾起了珉儿的担心,一面答应着祖母,一面问:“您住在宰相府可还好,赵氏有没有待您不好?”
“因为你,府里人人都对我毕恭毕敬,赵氏更是一早起来张罗早膳,从前我可是连一杯茶都喝不到的。”老夫人淡淡道,“如今赵氏皇族被灭,她所有的骄傲都没了,换做旁人可能会珍惜还能享受的荣华富贵,但以她过去的个性,和我们的恩怨,必定难以消停。珉儿你要小心。”
祖孙之间有说不完的话,老夫人就怕自己忘记叮嘱什么,但她能说的终究有限,将来的路还是要孙女自己去闯。道理是从书和历史中悟出来的,毕竟老夫人也没做过皇后,相信用不了多久,真正身在高位的珉儿不再需要她的提点,她也愿意有一天,真正仰视着自己的孙女。
这一边,淑妃在安乐宫里见到了堂妹,说起秋老夫人的事,云裳两眼放光,昨日尔珍的形容让淑妃不愿信,可是看到她们一个个都这样膜拜一位老人,淑妃就不得不信了。
“堂姐,韩美人的事您也知道吗?”但此刻,云裳对那个被毒死的妃嫔也很好奇,方才从是上阳殿去长寿宫,太后精神懒懒的,听说就是为了皇后毒死韩美人的事。
“我当然知道,赶上有了身孕,不能处置这件事。”淑妃满脸不悦,冷然道,“我不敢说娘娘的不是,可娘娘这样做丝毫不体谅皇上的颜面,也是闻所未闻。”
云裳见她们立场有矛盾,自己就不该多嘴了,故意说些有的没的,把话题岔开,而小皇子也来找小姨玩耍,云裳不过是想打发时间,并不想和堂姐谈论是非,满足了好奇心,自然就远远地躲开了。
很久之后,算着该回上阳殿,要走时却被淑妃喊下,堂姐开门见山地问她:“你现在和皇后娘娘好,将来是不是有什么事,都会站在上阳殿那一边?”
云裳垂首道:“站在有道理的那一边,又或是置身事外,无法抉择的时候,我就听沈哲的。姐姐,您该了解我,从一开始,我就不愿被家族和您利用,而我又笨又不懂人情世故,不给您添麻烦已经是尽全力了。”
淑妃冷笑:“你这不是把话都说清楚了,你要知道,你不帮我就是帮了别人,哪里能置身事外这么容易?”
云裳淡定地看着堂姐:“娘娘还是先安胎,顺顺利利地把孩子生下来,眼下您占尽优势,为什么反而惶恐不安,前些日子我们三人在上阳殿下棋打花牌的时候,多好啊?娘娘,欲望真是可怕的东西。”
说罢这句,云裳行礼告辞,出门时见小皇子在屋檐下和宫女玩耍,天真又可爱,之前皇后在她面前说过,大皇子虽然本性不坏,但从小属于教养,现在要把性子掰回来很难,小皇子不能重蹈覆辙,她会请皇上多多关心幼子,为小皇子请最好的师傅。原本云裳很感动,还想告诉淑妃,现在看来是说不得的,堂姐一定会胡思乱想,以为皇后娘娘要打小皇子的主意。
“小姨走啦?”小家伙跑上前来,撅着嘴说,“小姨再陪沣儿玩。”
云裳摸摸他的脑袋说:“二殿下要好好照顾母妃,我们二殿下就要做哥哥了。”
待她一路回到上阳殿,却见老夫人正与皇后下棋,云裳心头的阴影立刻散了,站在老夫人身后说:“您一定要赢了娘娘才好。”
珉儿嗔道:“你的出息呢,怎么不说你自己赢了我?”
云裳爽朗地笑:“沈哲说,他会慢慢教我下棋,总有一天能赢了娘娘,不顾现在就别来丢人现眼了。他说本以为是娘娘棋艺太精,没想到是我下得太差了。”
珉儿故意道:“这话说的,可见是瞧不上我,且看他有没有本事,把你教得能胜过我。”
说话的功夫,清雅说皇上圣驾已经在太液池边,珉儿立时起身,搀扶祖母,带着云裳一同迎到门外,项晔见她们行礼,便亲自搀扶老夫人起身,说道:“昨日分身无暇,未来向老夫人问候,还望见谅。”
“皇上说这话,是要折煞妾身了。”老夫人恭敬地笑着,但见天色不早,便主动说,“妾身该离宫了,改日再来向皇上问安。”
项晔道:“朕原是来问候一声,这样倒来的不合时宜,打扰您与皇后相聚。”
珉儿落落大方:“皇上就依了祖母吧,祖母和臣妾已经说了好久的话,祖母也累了。”
见祖孙俩没有难分难舍,项晔便不再勉强,吩咐云裳:“好好送老夫人回宰相府,白夫人在你家中,也要好生照顾。”
云裳欣然应下,便与秋老夫人一同告辞,她们缓缓走出长桥,珉儿和皇帝站在殿门前目送,分别终究是不舍的,纵然明日还能再见,但祖母一旦离京,相见就难了。
“朝务总有闲时,朕带你去元州,朕知道你舍不得祖母长途劳累。”项晔搂过珉儿的肩膀,“不要难过,朕会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
珉儿恬然一笑,安慰地说:“我知道。不过眼下,我是不是又给皇上惹麻烦了,韩美人的事,在朝廷上掀起轩然大波了是吗?”
项晔干咳了一声:“他们疑你滥用私刑。”
珉儿道:“的确是不合理的,不过皇上……”她轻声在项晔耳畔说,“韩美人没有死,您心里会膈应吗?”
中宫 158 我变得更丑了
回到内殿,珉儿告诉了皇帝韩美人被毒死的真相,听闻韩氏还活着,像之前安排锦绣一样,仅仅是要把她送去远方,项晔的心定了。他本就不相信,珉儿会心狠手辣活活地毒死一个人。
“锦绣的事事先与皇上有过商量,但这次是临时起意,后面的事尚未安排妥帖,还望皇上能派人周全。但皇上若心里过不去,非要杀韩氏,就不要告诉我了。”珉儿认真地说着,“但愿皇上能放她们母子一条生路,您连韩氏的模样也想不起来了吧,权当没有过这个人成么?”
项晔淡淡笑:“如你所愿。”
珉儿欣然:“那我就安心了,方才祖母还责备我独断专行,年纪轻轻却这样自负,再往下去变得刚愎自用,就收不住了。”
项晔一本正经道:“到底是老夫人,朕说不得你,总有祖母能教训你,你也该叫人管管了。”
珉儿推开他的手,转身走开说:“没意思,我做了恶人,没的谢没的赏,还要被人这样说。”
“回来。”项晔命令,见珉儿鼓着嘴一脸不服气,但还是一步步挪回来,他忍着笑道,“坐下,还长脾气了?”但说着已经伸出手,把人揽在身边,叹道,“你以为朕好过,参奏你独断专行滥用私刑的折子已经铺满了桌子,都是和你爹分庭抗礼的派系势力,他们可不管你们父女是否决裂,你的言行就是代表了秋振宇,再惹急了他们,怕是要逼着朕废后,当然朕绝不会给他们这个胆子。”
珉儿正经问:“很大的麻烦?”
皇帝却笑:“朕真没想到,还能这样利用你,朕只知道你和秋振宇无父女情分,想着你们不相干就好。可现在不用等着朕向他试压,旁人就容不得他了,大臣们看到你越来越了不得,自然要担心你会成为宰相府新的靠山。原本你只是代表旧朝势力来向朕示好,甚至如人质一般的存在,可你却成为了真正的皇后,不论哪一派的人,都不得不对你有所忌惮。”
珉儿问皇帝会如何处置,项晔道:“明日朕会在朝廷上提起这件事,看看秋振宇的反应,过后找合适的机会,你们父女再见一面,哪怕见面不说话,也要让外面的人看看,他们不知道你们父女说什么,就会胡乱猜测,只要他们互相咬着,朕就能从中获利。”
“是,需要我做什么,皇上只管吩咐。”
“这些事急不来,反是……淑妃那里。”项晔终究要提那件事的,愧疚道,“珉儿,你心里若不自在,就发发脾气,别憋在心里。”
“皇上若这样想我,我又该被奶奶训话了。”珉儿软乎乎地笑着,温柔地说,“淑妃的孩子,我会好好疼爱的,至于吃不吃醋,就看有的人怎么对人家了。”
她转过身去,但腰肢已经被束缚,耳畔是热乎乎的气息,皇帝道:“珉儿,朕也给你说个秘密可好?”
“秘密?”
项晔下意识地朝四周看了眼,轻声道:“清雅曾对你说,朕斩杀建光帝,血溅宣政殿。”
珉儿的神情忽然就严肃了:“好好的,皇上提起这来做什么?”
项晔道:“建光帝并没有死,朕把他幽禁起来了,无论如何,朕也无法斩杀一个七岁的孩子,只是让他受了重伤,看起来像是死了。”
珉儿愕然地看着皇帝,继而慌张地四处看,确认隔墙无耳,才很轻很轻地说:“皇上,这叫秋振宇听见就了不得了,千万不能让人知道。”
项晔欣然:“你这样警觉,朕更放心了。对了,还有一件事,宋渊要见你,你见不见?”
珉儿愣了愣:“他又想做什么?”
皇帝笑道:“朕已恩准他辞去史官一职,后日就要启程派往西部修建道路,并命他接任管辖边境驻军,责任和官职都比过去大得多了。”
珉儿讶异地问:“皇上竟然派一个文官去带兵?”
皇帝却道:“宋渊通晓古书典籍,兵书兵法同样烂熟于心,朕在翻阅他递给你的那几册书时,就在他笔下看到了一个武将的智慧,不仅仅是文笔好那么简单,朕在那时候就动心了。但打仗不能靠纸上谈兵,还要实地历练,给他机会去开荒,和将士们同甘共苦,其他大臣不服不要紧,要紧的是他的兵要服。实在不成了,朕大不了把他叫回来继续编书,是人才,就要大胆地用。”
珉儿听得心内澎湃,她一直都很崇拜自己的丈夫,大婚当夜初见,她就问自己,进来的人是魔还是神,那时候虽然怕的要死,可还是觉得,他更像天神。
“那就让他来见吧,不过他要见我做什么?”珉儿问。
“说你对他有知遇之恩,给了他勇气,一定要当面谢谢你。”项晔不屑地说,“朕还是要让他吃些苦,好好磨一磨他的棱角,胆子真是大,动不动就要见皇后。”
珉儿笑道:“皇上小气。”又问,“只是皇上那么重视西部通路的事,为何不交给沈哲?”
皇帝眼中掠过些许异样的光芒,一时淡淡:“朕另有打算,先把韩美人的事,交给他去周全。”
如此,沈哲得到命令,秘密安排人手送韩美人离京,忙完这些事回家,已是华灯初上。难得没见云裳在门前迎接他,一路回到卧房时,也是静悄悄的,侍女们都在门外站着。
“怎么了?”沈哲奇怪不已,“夫人不舒服?”
侍女们都道:“奴婢们也不知道,夫人送秋老夫人去宰相府归来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了,不让奴婢们进去。”
沈哲担心起来,站在门前问:“云裳,我要进来了。”
“你别进来!”
听见里头有回应,沈哲心里一松,但声音听起来很奇怪,他不得不再问:“你在做什么?”
“没、没什么……你别进来。”那声音含糊不清,好像嘴巴变得不灵便了。
沈哲与边上的侍女们面面相觑,小丫鬟说:“大人,夫人都在里头折腾好久了。”
“我进来了。”沈哲还是放心不下,推门而入径直闯到房内,却见云裳正坐在妆台前,乍然见丈夫闯进来,立刻起身离开了镜子前,捂着脸背过身,不让沈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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