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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的新宠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十三酥
“别说了......”画贞捂住耳朵,“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姐姐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她怎么会死?在姜国的自己还好好活着,她在梨国有皇叔庇佑,竟然会叫群医束手无策?毒发身亡?
果真如信中所言么,是阮苏行害死了姐姐?
但他为甚么,他为甚么要这么做,只是一个质子罢了,撼动不了他的江山......是了,不是他,一定是他们误会他了。





吾皇的新宠 第22章
天黑了,走廊上渐次点了灯,香瓜猫着腰在门外朝门缝里看,可是公主房间里头乌鸦鸦的,甚么也看不清。
香瓜试着敲了敲门,“公主,你再不吃东西可要饿伤了身子的......莫说陛下了,单是太子殿下来日听闻了也定要怪罪奴婢,公主忍心看奴婢被处罚么?”
好一时,她的声音在夜色里犹如石沉大海。
未央在走廊的另一头给香瓜打手势,示意她不要白费力气。这种时候,是公主真正做决策的时候,她的决定,对她自己,乃至整个梨国都至关重要。
相不相信是阮苏行害死了长公主其实没有那样关键,因为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她应当会站在梨国公主的立场上作出最正确妥当也最利于本国的选择。
......
翌日。
马车向大明宫行驶,大道儿上人声寥寥,天空有丝阴霾,颜色发青发灰,画贞恹恹地收回视线,顺手拉起了车窗。
她这是要往重玉馆去,不论如何她还是套着司灵都的身份,长久不去总是不好,点个卯还是很有必要的。去了重玉馆雕雕刻,还能凝神静静,或许可以暂时忘记眼下的忧愁。
姐姐的事只有含泪吞下了,画贞怀疑了一整晚,下眼睑青黑,最后无奈不得不选择相信太子哥哥的话。太子告诉她姐姐死了,姐姐就是真的死了。
假使这死讯是由皇叔传达,她还能存有侥幸心理,但是太子哥哥不一样。他是除了姐姐外最亲近的亲人,他不会骗自己。
画贞垂眸靠在车壁上,眼前一幕幕晃动着的是梨国宫廷的人事旧景,回忆总是分外温暖。
未央说对了,她会以大局为重。只不过,他们的意思是叫她对姜国皇帝施加手段,想叫她取阮苏行性命。
这个她却是做不到的,有心无心都不可能。当下在阮苏行嫌疑洗不清的情形下,她唯有让自己和他划清界线,把心归到最初的出发点——
当初放下德阳公主的身份走入质子司灵都,为的只是姜国虎符。
等拿到虎符,一切都不关她的事了。
香草忐忑地看着公主发白的嘴唇,她的眉头还微微地蹙着,不禁感同身受地揪心,握住她的手道:“公主过去在姜国无忧无虑,现下却扯进这档子事里,长公主也猝然去了,留下你一个人...嗐,公主尽量看开罢,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未必比去了的好受,各有各的命,都是一早儿注定好了的,生死簿上都写着呢。”
画贞浅浅“嗯”了声,她自然没那么快从姐姐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整个人都显得阴郁,没在暗影里。
香草瞧着不好受,想着提个别的,好歹先转移了公主的注意力不是,便故作惊讶地道:“奴婢突然想起来,公主早便及笄了,这是可以谈婚论嫁了的,前头陛下曾说过要把公主嫁入陈国呢!以期拉拢联合两国之力共同抗姜,要奴婢说,公主也是时候担心担心自己了,还是为自己多多绸缪些个罢,旁的人,旁的事,终究不是自己啊——”
“你说陈国?”
画贞当真就顺着想了下去,她主要是觉得不切实际,抿了抿唇瓣,“陈国之前只有一位太子,而今在这姜国横死撒手西去了,皇叔便真有过这般的想头,目下也成空谈。”言下之意,她不挂心。
香瓜的脑筋却转动得异常快,她挤了挤眼睛,怪怪地道:“不还有陆郎君么......”
两双眼睛蓦地在摇晃的车厢里对视,画贞先一个错开视线,她摆摆手又靠回引枕上,有气无力地回应,“好些事你不晓得,我看陆郎君回陈国是迟早的了,不过人家心里只有姐姐,他对姐姐一片情深,怎么能够娶我?”
在香瓜的眼里陆郎君无一处不好,就当下的情形看来,来日公主出嫁陈国为后才是上上之选,况且,说句不好听的,长公主不是去了阴司报道了么,陆郎君怎么可能终身不娶?
这话不好直说,香瓜打了个哈哈,捏着自己手指头道:“那公主自己怎样想的,假使,奴婢是说假如,假如陆郎君和陛下他日达成共识,陛下要将公主远嫁陈国,公主甚么打算,你自己可愿意么?”
画贞没有丁点迟疑,“不可能,陆郎君也断然不会。”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香瓜闭口不言,心里却想这世上没甚么是绝对的。
她也知道公主的想头,大抵是在念着姜国陛下罢!这才来了多久,便叫人家勾了魂儿,也不知这位陛下几分真情多少假意,三国如今是这样牵一发动全身的干系,要她说,公主还是速速回梨国的好,至少梨国有太子殿下,殿下是亲堂兄,打小儿就疼惜,必能护着周全,帮忙着落个好归宿。
香瓜一片心思,全是为的公主,马车在宫门前停下,她晓得公主又不会带着自己进宫的,就在画贞将下车的一霎拽了拽了她的袖子。
画贞回头,见香瓜的表情鲜见的认真凝重,“怎么?”
“公主想好了不曾,”香瓜松开手,如故的熟悉面目,声音却是郑重的,“阮苏行害死长公主,公主此番进宫,以及这之后,预备如何面对他?”
马车外时有马蹄“嘚嘚嘚嘚”敲击在地上的声音,伴着丹凤门外大道儿上路过官员们清浅的谈笑,画贞撩了撩鬓角的碎发,阳光从车帘漏过侧颊。
她的黑眸里淬满了光亮,目光前所未有的清明,慢慢地启唇道:“小时候听宫里的女官说,人老了以后会频繁地记起少年时认识,然而再也未曾谋面的人......我想,他会成为那样的存在。”
香瓜滞了滞,见公主轻轻地弯唇笑了笑。
这一刻她忽然察觉到了她的成长,这般的公主在先皇宾天时没有出现,独自来在姜国时亦不曾,竟只在这样的时刻。香瓜抿了下唇,长公主对公主的意义可以想见,唯一的亲人离世,仿佛最后一根稻草的断裂,心头有好感的男子也不能随心去爱,确实,身为梨国公主她有必须承担的责任。
画贞踩着脚蹬下了马车,府里的车把式赶着车离开,她背着手静静看着,须臾才转身往丹凤门行去。
她脚步很轻,沿途过宫门递鱼符,轻车熟路,很快就到了位于紫宸殿东北方向的重玉馆。重玉馆通常是清冷的,倒也不是门可罗雀,画贞来晚了,蹑手蹑脚地跨过门槛从边沿进门。
她找到自己的位置盘膝坐下,额角有细细的晶莹汗珠,抬袖擦了擦,身旁隔着一个小空档的漱王陡然出了声,“常日不见你,这一向可好?”
画贞手臂落下,脸上的表情有一息的尴尬,慢喏喏地道:“是这么的,前头身子不大好,这才来得少了,不过现下已经大好了。”话毕习惯性地配以礼貌的一笑,并不清楚自己和漱王素日关系如何。
这漱王与画贞是相仿的年纪,今上的亲弟弟,一双眉目里潜着阮苏行的影子。他一手支颐,雕刻师父在首座上讲他的,他便看着画贞,玉料在指尖打着转。
不像是个耐得住寂寞的,用胳膊肘撞了撞盯着刻刀的司灵都,偷偷摸摸说道:“我听闻你近日同陛下走得很近,你在想什么?瞧你约莫藏不住心事,我可告诉你,千万不要叫他晓得你知悉他的那桩秘密,我保得住你一回,可再不会有第二回的。”
——阮苏行的秘密?
画贞甚么也不知道,把唇角舔了舔,含着笑试探地道:“你放心,陛下并没有察觉,只是此事干系重大,我每每想起来都浑身发凉呢......”
漱王的表情果然也变了,自己唯一的亲兄长竟然是同母异父,若不是无意中得知,怕是要一辈子蒙在鼓里了。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却道:“你同我皇兄真没有甚么?陛下一直以来性情莫测,待你倒是有所不同,陆贵妃是个美人儿,又是宠妃,我却听闻她在宫里为你大动肝火。灵都,你莫非真有那癖好?”
漱王仿佛很是高兴,他爱慕陆贵妃,知情的不在少数,只是这等事,常日谁也不敢挂在嘴头罢了。
画贞掖了掖袍子,转头假装专心地摆弄那块不规则的玉料,刻刀胡乱比划着,“王爷是听的谁乱嚼舌根,我并非断袖,陛下亦然,这种话不好浑说的,我来日可是要娶亲的,你坏我名声,竟有哪家小娘子愿意嫁我。”
漱王耸耸肩膀,不置可否,心里默默有些遗憾。
假使皇兄好男色,那陆贵妃——他强迫自己止住了绮思,想象再美好,也终究只是想象,骨感的现实里,皇位不是他的,美人也不属于他。
可是分明他自己才是真真正正拥有姜姓皇族纯正血统的继承人。
殿中窃窃的私语声不绝于耳,画贞不是姐姐,刻刀拿在手里起不了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她雕了只歪歪扭扭的长萝卜,漱王看得眼睛发直,正待开口询问,打殿门外却进来一人。
来人正是御前的红人张全忠,大家伙儿齐刷刷停下手上动作看着他。
张全忠在殿内环视一遭儿,走到了质子司灵都的矮桌前。他弯了弯腰,拂尘的白须须垂在桌面上,沾上了玉屑,不急不缓地吊着嗓子道:“陛下此刻在太液池北岸的自雨亭,命奴婢来请郎君共同,游湖。”
殿中响起众人的抽气声。
陛下相邀游湖,陛下?!这怎么可能,陛下可是最孤寡不过的性情,竟是邀司灵都么,这是何等的荣耀,又是何等的不可思议,难道传闻是真的?陛下对这位文质彬彬的梨国质子......
画贞垂眸,在各式各样的目光里起身,她向师父作了礼,便随张全忠而出。
阮苏行很贴心,竟是安排了轿辇抬她去的,省的她白走那许多路。画贞一路上都低着脑袋,表情很是凝重,她要自己时刻记着姐姐的死是拜这个男人所赐,阮苏行对自己再好都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她像在催眠自己,揣测自己迟早也会命丧他手。
即将与阮苏行周旋,真是困难。
今上并不在自雨亭里,宫女遥指波光粼粼湖面上泊着的画舫,“郎君,陛下在那里,奴婢划小舟送您过去。”
少顷,张全忠还站在岸上,画贞站稳了脚跟,亦步亦趋问那宫女,“你载我过去,这也是陛下的意思么?若不然,我还是不去为妙,免得惹得陛下不悦。”
宫人连连摇头,水一样的纱袖随风而动,低矮的抹胸上一片和湖水一般的波澜壮阔好风光,“郎君说笑了,自然是陛下示意,奴婢如何敢擅自带您去。陛下喜静,能与陛下一同游湖,这份恩典,郎君是独一个!”
她的表情很是自豪,恍似即将和阮苏行同处的人是她一样。那神情,又愉快又欣羡,画贞很不理解,如果可以,她宁愿现在就跳下水自己游回岸上,当然了,前提是她会水的话。
约有半盏茶的工夫,小舟到了画舫边儿上,这宫女与有荣焉,很是勤快地摆放好了梯子,微微弯下腰请画贞上去。
画贞不得不如此,抓着梯子就这么稀里糊涂上了贼船。蓦然回首,那宫女已划着小舟离开了,留给她一个衣袂飞飞的背影。
真正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哪儿也去不了,这竟是要困死在这画舫上了。
“陛下?”收拾好面部表情,画贞拎着袍角往前走,船上有些潮湿,犹带着清晨未褪干净的水雾。她怕脚滑摔倒,走得很小心,一头走一头游魂似的问:“陛下,你在哪里——”
从画舫中间的直棂窗扇子直走到头,风渐大,入目碧波万顷,遥远的岸边杨柳垂下的无数条儿就像一团团绿色的云朵。还挺好看的。
身后传来开门声,画贞扭脖子看,舒了一口气,须臾又提起来。
他来了......
他是她的奶糖味砒.霜。
阮苏行穿着宽松的圆领常服,雨过天青色。
他闲庭信步地往前踱了踱,恍惚与晨光融为一体,湖风猎猎,颀长身量的男子微勾着薄唇,貌若天人。
他对歪着脑袋看向自己的她招招手,“不要站得太远,你来。”




吾皇的新宠 第23章
阮苏行这样温和招手的动作招致的是画贞条件反射地连连倒退,她的脚堪堪停在船沿边,船面湿滑,自己也吓了一跳,惊险地停下来。
“看看,你傻不傻?”阮苏行合起折扇,复打开,如此反复数回才接着说道:“还是站近些儿的好。站得近了,朕的话你兴许才能听进心里。”
画贞的手掖在圆领袍的宽袖里,指尖微微蜷着。她才不要看着他,故意远目望向远处碧玉一般的湖面,“我不过来了,陛下有甚么事便这么样说罢。风大得很,灵都耳朵也好,没甚么听不清的。”
这是关键之处么?从来都不是她听不听得清好罢。
阮苏行脸上那副云淡风轻的感觉减少了几分,她不过来,他自然自己过去。没几步就停在她跟前,她是姑娘家,个子不高,一低着头他便只好看见她的鼻尖,眼神覆没在密密的眼睫下,牵动他的遐想。
“你上回的问题,我有了新的答复。”他扶住她的双肩,画贞扭了扭,脱不开,怨怼地发现他现下和她说话似乎不动手动脚地就不能进入正题了。
“什么问题,我不记得了。”
她控制不了自己,来时虽香瓜一直在车厢里嘀咕,惹得人心烦,她的心却是清晰明了的。不谈为姐姐报仇,她至少把自己此番来姜国的目的达到,虎符,除了虎符仍旧只有虎符,拿到虎符就好了,可是要拿到,就需要迎合面前这个男人。
预先都想好了的,为甚么面对面了,身体会忍不住地抗拒?仿佛有种力量,惧怕每一次的接触,想把阮苏行推开。
他这样主动,她会怀疑他的虚情假意都是真的......但是他欠她姐姐的一条命,她拿走他的虎符,今后两不相侵,姜国下场如何,他又如何,都是阮苏行咎、由、自、取。
画舫漫无目的地在水面上浮动,轻轻摇晃,一群结队的白天鹅经过,羽翅拍得“哗哗”作响。
阮苏行抬起画贞的下巴,水雾一样的眸子看在他眼里是另一种风景,她身上有他魂牵梦绕的甜香,这股香气顺着清风萦绕鼻端,指尖的柔腻,这么多年,再没有比当下更好的时刻。
“你问我喜欢你么。”他不在意她是真的忘了还是怎样,对她,他有足够的耐性和后知后觉的迷恋。
就好像儿时在宫人的带领下拜见端坐于金碧辉煌大殿内的父皇,一国之君的威仪震慑朝野,手握万民生杀大权,主宰九州傲视天下,懵懂小儿如他亦不免心生向往。
画贞紧紧抿住了唇,“陛下说过了,只是需要我。”她抬眸与他相视,眼里是莫名的倔强。
阮苏行眷眷地抚摩指下柔滑的触感,若有所思地开了口,“除了你,朕不需要任何人,这是喜欢?”他撩袍兀自在船沿坐下,风吹得衣角好比腾飞的波浪,嗓音却是溪流一般的涓涓绵绵,“朕不晓得甚么是喜欢,甚么又是世人嘴头上挂着的‘爱’。但朕想得通透了,朕喜欢你,需要你,愿意和你分享一切。”
画贞的瞳孔略略放大,有什么在心间悄然滑过,她来不及抓住,只迟疑地半蹲下来问他,“陛下愿意和我分享一切,一切?”不禁有些意料之外的窃喜,“真的甚么都可以吗?”
“唔。”阮苏行曲起膝盖,她突如其来的可爱雀跃一丝不挂落入眼中。
如果不是一早便确定她另有图谋,或许他会更早一点对她心生爱慕。“万事皆有前提,”阮苏行气定神闲地把手覆在画贞的脚踝上,手指不甚规矩,缠绕大树的藤蔓一般向上游移撩拨,“德阳公主连根发丝都还不是朕的,若把一切交付于你,朕却是亏了。”
这登徒子的行径唬得画贞一张小脸又白又红,粉团花色十分好看,她很是憋屈,气恼道:“陛下一国之君,如何行为同市井里的流氓混混无二致?我不过问你一问,还并不曾索要任何物件儿,你这便漏了馅了,还说喜欢我,都是骗我玩儿的——”
也不知真情假意,她确实有点失望,归根结底,也不过再一次验证他不喜欢她罢了。
画贞“唰”地一下站起身来,“我走了,陛下还是一个人自己个儿看景的好,水光湖色,天青水碧鸟语花香,再不多时贵妃娘娘怕也要到了,正好,凑成一双!”
这一串话石子似的“噼里啪啦”砸在阮苏行脸上,后者还懵着,画贞自己倒更气起来,她这会子气的却是自己了。不知怎么回事,一到这种时候最后不自觉总要抬出陆贵妃来,陆贵妃陆贵妃,倒好像她很是在意她似的,他们如何和她压根儿没干系。
到底有没有法子可以不经过阮苏行直接取走虎符,再留在姜国,越陷越深的会是她自己。
船上湿滑,画贞一急起来便把这茬儿抛到了脑后,脚下没稳住,滑了一下右脚就踩空了,手在空气里扑腾了几下,叫阮苏行一把抓住了。
“......”他只需稍稍一用力,她的另一只脚就可以触及船面。
“拉、拉我上来,”她不会水,吓得就快直哆嗦,水里有食人鱼等着吃她似的,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嗓门里全是颤音,“你...你怎的不动了...陛下饶我这一遭,灵都今后再也不敢对您大喊大叫,我、我知道礼数...求您拉我上去罚我......”
“朕不舍得罚你。”
阮苏行嘴角拉出恶劣的弧度,脸颊一边的酒窝深深凹陷下去,“这么的,你试一试叫我的名字。”
她嘴巴兜着,就怕他松手,张口弱弱唤他,“苏...苏行......”
这还是她头一回这么称呼他,比冷冰冰的“陛下”二字不知一下子拉近了多少距离。他很满意,并且陶醉其中,“真好听,朕还想听。”
“......苏行,苏行......”
他突然道:“朕打算派人往梨国求亲,你高兴不高兴。”
这话有如一根闷棍子陡然打下来,画贞眼冒金星,显见的是刺激太过巨大,她竟然忘记了恐惧,头摇得像拨浪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陛下千金之躯,是天上的仙人转世,灵都是地上的杂草,配不上,委实配不上,陛下莫要冲动,冲动没有后悔药吃——”
阮苏行扬眉静静看着她突然而至的喋喋不休,半个字也没有。
少顷。
只闻“扑通——”一声,水里砸开了一个小水坑。
他探头向下看,看见她在水里扑了几下,瘦弱的身子不一时就向下坠去,衣衫尽湿融入水中,头发也散了,墨黑的颜色,像条不会水的鱼。
“你知道错了么?”
阮苏行喃喃地看着冒水泡的湖面,表情木然,须臾,他才利落地脱下外袍,跳入水中。
......
耳边都是“咕噜噜”的水声,眼前的光线益发暗淡下来,画贞觉得自己甚么也看不到了,她不晓得是自己闭上了眼睛,抑或仅仅是湖里的光线完全消失了。
吃了好几口水,没有氧气,她的脑袋里空空一片,觉得自己难受得就快要死掉了。
恍惚中想,如果再给她一个机会,她会毫不犹豫地按照阮苏行的话做,他说甚么是甚么,她刚才为甚么要和他唱反调呢?
是他虚假的温言软语,让她忘记他其实不过是个冷酷硬心肠的帝王。
他不快活了,她就不能好过。
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时候画贞有一种自己飘在半空的美妙感觉,她吐了几口水,睁开眼睛,眼前湿答答一片。
一滴晶莹的水珠顺着阮苏行的发尖落在她眉心,他瞧上去竟然也是狼狈的,眼睫湿漉漉,口吻倒很平稳,“还敢和朕对着干么?”
画贞眼里浮上来一抹泪影,嘴唇哆哆嗦嗦了老半天,她以为自己要说“不敢”,话出口却是,“苏行,我冷。”
“——冷?”
他才意识到自己像抱着一块冰块,确实,这季节的湖水她恐怕吃不消。
她毕竟和那些个内侍、俘虏不同。
“朕抱着你就不冷了。”他轻轻在她耳边说着,收紧了手臂快步往船舱里走。
看到她蹙着眉头,那般弱不禁风的柔美模样准确袭上心头,阮苏行深深吸了一口气,发觉自己比预估里心疼了更多更多。
他嘴上却不会承认,冷硬地道:“下不为例,不要一再挑战朕的耐性,你若是冻着了病了...朕不会有负疚感。”
不会就不会嘛,自己心里想想也就是了,偏偏还要说出来戳她的心,画贞撇了撇嘴角,两手伸出勾住了他的脖颈,糯糥道:“灵都再也不会了,以后你说甚么,便是甚么。”
她嗓音极为软糯,绸缎一般将他周身包裹住。
阮苏行心头怦然一跳,那是一种奇特到难以言喻的感受。
他将她安然放在屏风前,她的头发湿得厉害,“嗒嗒”往下滴水,他看着看着,难得觉到了后悔。或许当时有更好的办法,他大可以好好和她说,她还小,性子倔,她心里亦是有他的,只是嘴上不饶人......
“在想甚么?”画贞忽地仰脸朝他灿然一笑,瞬间驱散了所有落水带来的阴霾,讷讷地道:“我们像这样,是算捅破窗户纸了吗?”
她的意思是,他对她心知肚明,他知道她不是质子司灵都,她甚至连男人都不是,他还知道她来姜国另有所图。他什么都知道了,认真寻思起来,其实是很尴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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