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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计其庶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潇湘碧影
陈凤宁爽快答应了,就去衙门里清点人数,预备组织抢种事宜。
房知德接到徐景昌调粮的信件时,就发信去了京中将此事汇报给福王。待庭芳一行到了江西,福王亦接到了来信。庭芳的选择太出乎意料,以至于福王懵了好一阵儿才想起朝廷救灾的物资还没出京。江西,亦是产粮的大省啊!福王放下信件,用手撑着额头。前次白娘子教被打散,双方就陷入了僵持。他们无法有效攻击京城,但时不时制造点□□,让朝廷的军队疲于奔命。也不知道谁耗的过谁。
雨线北移,北方的旱情大大缓解,朝廷顾着北边补种事宜,就顾不上南边。庭芳从东湖跑去了江西,是瞒不住人的。太子思来想去都不知他们两口子到底打什么坏主意。江西是陈凤宁经营了十一年的地盘,本就是福王的自留地。莫不是想在江西养兵,学那朱元璋缓称王广积粮的把戏?就目前的情形来说,真是太有可能了!然而朝廷控制力日趋衰弱,他能往东湖小镇插钉子,但没法糊弄封疆大吏。老于官场的人,很不好惹!
偏在此时,圣上忽然轻笑:“这东湖郡主要去江西生产,竟是要临盆了才想起来。”
太子能说什么?只得含糊道:“他们小两口年轻不懂事儿,想起哪出是哪出。”
圣上但笑不语。坐在九五至尊的位置上,底下的小动作看的分明。他是万万没想到福王真的有夺储之心,哥两个暗地里几回交手,竟是不分上下。平心而论,他更喜欢福王些,可是福王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圣上是真的有些惆怅。太子这二年乖顺,也不是说废就废的。再则太子对福王已有软和的迹象,但福王上.位却是绝无可能放过太子,圣上拿着不对付的两兄弟头痛不已。到底要如何才能化解呢?
一面想着法子,一面盯着两个儿子各自势力的动作。庭芳的神来之笔,圣上有些看不透。东湖被太子摆了一道的事儿他知道,福王便就认怂躲往江西?江西此地尴尬,便是有赣江接驳长江,出门就给芜湖截了。若有心起势,该抢的地盘也是江苏吧?卡在江西那个角落里,是想借此蚕食江苏,还是单纯为了赌气?圣上皱眉,难道真的只是去生孩子?福王最近一直帮朝廷筹备海运,是没什么小动作。自己眼皮子底下,不大可能运筹帷幄到那个份上。
圣上就不知道,福王一系的脑子就没长在自己身上。福王固然常混圣上跟前,可他的智囊在家里呆着,干点什么十分隐晦。再有个胆大妄为的庭芳,她就敢下令调粮入江西,连招呼都不跟福王打,只事后补封信件,一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态度,福王竟也习以为常了。圣上摸的清门道才怪!这也是圣上不曾直接册封赵贵妃,替福王造势的主要原因——水平忽上忽下的,让人很不放心呐!
十几船的粮食,徐景昌积攒了好几年年。福王当然很心疼,可房知德发过来的信件里,提到了庭芳那句“江山是殿下的江山,子民是殿下的子民”就全然没了脾气。若他一味只是争权夺利,跟太子又有什么区别?时隔四年,他已想透先太子为何死的决绝。不就是不想让摇摇欲坠的天下再碎的更彻底么?
外祖为吏部尚书,福王不担心他抢了皇位后无人可用,更不惧制衡之法。到底是天家血脉,有些事不用教都是会的。福王想的更多的是他如何力挽狂澜。中兴之主,他能做到么?圣上那样的治国铁定是错的,即便年轻时看着好似圣明,里头早就烂了。他应该发展商业,应该跟蒙古人做生意而不是打仗。可面前厚重的史书告诉他,那也不是最佳的解决方法。真的放开了商业,中枢就会被地方商帮裹挟,之后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或是弱宋重现;不放开商业,再努力走的亦是明朝的老路。
所谓中庸,是不偏不倚。商业与农业的均衡点在哪里?地方与中央的均衡点又在哪里?浩瀚的史书中竟没有答案!福王深深叹口气,还未夺得天下,就开始操心这些。可现在不操心,夺了天下也是枉然。常怀畏惧之心,能被文臣赞颂,就是滋味太难受。福王呆了好久,认命的拿起被称作帝王家事的史书,继续研读。史书很无聊、很枯燥,但福王看的很认真,哪怕没几句就要翻一翻《字汇》。太子哥哥想要一个百姓安居乐业的天下,那么他就尝试着去做。即便做不到,百年之后黄泉相逢,便能问心无愧了。
烛火透过华丽的玻璃灯架晕开,昏黄的灯光有一种奇异的安心感。大概是有家人的地方,才始终亮着灯。温暖柔和的光线,似先太子妃的笑容。福王无力的瘫在椅子上,疯狂的想念兄嫂——自你们故去,世间再无人纵容我的肆意妄为。寂寞如影随形,长大了真讨厌!
庭芳一行人终于住在了陆地上,徐景昌不再像之前那样防备周遭,晚间是否睡的好就不那么打紧。在布政使衙门住的第一天,他就安顿在了正房,陪着庭芳一起带孩子。一夜折腾,次日清晨,略显憔悴的徐景昌头一件事就是刨木头,不到两个时辰,做了个类似小簸箕一样的东西放在了床.上。而后使人铺上垫子,把徐清扔了进去。
庭芳奇道:“这是什么?”
徐景昌认真道:“我昨晚想了一夜,咱们睡不好,究其原因就是怕压到他。先前是想着放个篮子,却是又不好喂奶。若让你翻身从篮子里抱出来喂,你更累了,还是躺着喂。一躺着吧,你怕压着他,整夜都不敢睡实,可不就是累么?你且试试,看好不好喂,不好喂我再调整围栏的长度。他断奶得好一年呢,便是你身子骨好,我看的也难过。”
庭芳笑着试了试,果然好用!两边的小围栏不高不矮,她稍微调整一下自己的角度,就可顺利哺乳,睡下后围栏能有一定的间隔,怎么翻身都压不到徐清。古时婴幼儿死亡率中,就有一大.波死于母亲哺乳时睡着,把孩子憋死的。因此庭芳非常紧张,更睡不好了。轻松的倒回床.上,笑对徐景昌道:“好师兄,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徐景昌替庭芳拉了下被子:“没有我你且不用遭罪。你再睡会儿,刘婆子说了,带孩子要紧是他睡你睡,他吃你吃。”刘婆子便是稳婆。做走街串户的稳婆,哪有跟着个郡主来的舒适安稳?故接生完之后,便主动提出要留下替庭芳看孩子,给乳.母帮把手。庭芳无可无不可,便留下了。
庭芳习惯性的看了眼孩子,徐景昌直接把孩子抱走,省的她惦记。庭芳哭笑不得,乖乖的闭眼睡觉。迷迷糊糊听到孩子的哭声,艰难的睁开眼,见到的是徐景昌解开她的衣裳,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托着徐清吃奶。庭芳差点笑醒,又因实在疲倦,再次睡了过去。中间好几次感觉到孩子吃奶,知道有徐景昌看着,继续安心睡着。直到天黑。庭芳好些日子不曾睡的这样舒服,船上的最后一夜,虽是乳.母带着徐清,做娘的心里难免挂念,不似今日安心。
徐景昌看着眼睛恢复神采的庭芳,说不出的满足。夫妻两个相视一笑,同时想起了那句有名的诗篇——此时无声胜有声。庭芳眼睛笑的弯弯的,我不惧风浪,因为有你陪我!





不计其庶 第341章 汪汪汪
钱良功可谓是庭芳的左膀右臂,心知庭芳坐月子,他的机会就来了。任何时候,下属能忧上司之忧都是大大的加分项。无需庭芳吩咐,他自去寻了陈凤宁,商议如何组织灾民抢种玉米之事。大水过后的头俩月,都是吃的没有,瘟疫横行。故有能耐的人会踏上逃荒的路途,以期一线生机,那便是流民。江西挨着江苏,江苏又富饶,故安徽与江西籍的流民尽数往江苏而去,致使本地无壮丁。
一群老弱,如何种的了地?种地需要深挖,铁农具早在水里泡的生锈,庭芳他们倒是带了些,却是杯水车薪。只得紧急扎了木的来凑活着使。不管怎样,得先抢种再说。那厢紧急抢种,这厢陈凤宁建议徐景昌在第一轮抢种之后,尽可能的收拢男丁训练。倒不是为了别的,粮食收获的季节,会有一部分流民返乡。有些好吃懒做的流民会不时来偷窃,黑灯瞎火的,毁的比偷的还多,不得不防。光靠人力还防不住,得从外头买上好些极凶悍的狗,才能保住成果。陈凤宁是有经验的执政官,徐景昌乖乖的从善如流,并不以地位压人。陈凤宁极满意,对着自己的外孙女婿毕恭毕敬,心里总是有些不是滋味。徐景昌愿敬着他更好。
一地有了希望,氛围为之一变。就好比照顾孩子比照顾老人让人觉得容易一样,刨开体力问题,更重要的是照顾孩子心里总有个念头——再过两年就解脱了。照顾老人则是永无止境。截然不同的心态背后,无非是希望与绝望的区别。连小孩子们都参与进农事,无它,不想饿肚子罢了。欢快充斥在南昌的角角落落,陈凤宁带着徐景昌与钱良功一地一地的抢种,忙的昏天黑地,全顾不上家里。只好留了周巡检看家,也是保护庭芳安全的意思。
清晨的阳光剔透而柔和,庭芳抱着徐清在窗边晒太阳。八月底的气候不冷不热,最是舒适。刘婆子手里拎着只野鸡,打起帘子进来笑道:“好叫郡主知道,外头送了只野鸡,我熬了汤与郡主下奶。”
船上自是没有鲜肉的,庭芳听到便有些馋了,笑问:“就一只?那便把鸡骨头一齐剁成粉,拌在肉里炒着大伙儿都吃些吧。”
刘婆子奇道:“郡主怎知我们穷人家的吃法?”
庭芳笑笑没说话,她前世小时候条件不好,难得吃一回鸡,妈妈总是这样做。费时费力,不过为了多吃一口。改革开放三十年后,物资早不是问题,她妈妈依旧保留着很多年前的做法。她当时不理解,有那功夫做点什么不好?不够吃了再买一只就是。现在想来,大概是贫穷与饥饿给她的印记不够深刻,以至于忘的太快太彻底。
看着怀中的徐清,庭芳抿了抿嘴。做了母亲才知道那种什么都想给最好的心情。江西必须作为试点,必须追上工业革命!因为她想让长大后的徐清跟她一样见肥肉就扔,而不是看着窝头都流口水。待补种结束后,是时候找陈凤宁详谈了。
刘婆子见庭芳神游天外并不着急,等了好一会儿,估量着庭芳回了神才道:“郡主该多吃些汤水,不若我劈成两半,一半熬汤一半炒了给仪宾下酒。”
庭芳笑道:“他不吃酒。捡些不大好咬的地方剁了炖个汤就是。野味不难得,飞禽走兽可比人机敏多了。大水一来跑的最快就是他们。先前无人有空去弄,过得几日师兄一人就能打好些回来。江西自古虎患严重,这些个动物都不是单活着的。虎患证明它能吃的东西多,不然早饿死了。一只野鸡罢了,很不用只顾着我们。打个汤我与姥姥喝便是。”
刘婆子不大熟江西,但她熟庭芳,利落的应了声儿便退出去了。庭芳却是叫住她:“野鸡尾巴好看,替我留着好耍。”
刘婆子哭笑不得,再次答应。庭芳晒了有好一阵儿,翠荣伸手接过徐清道:“郡主回屋歇会子。”
庭芳道:“拿笔墨来,我练字。”
徐清的乳.母韩巧儿忙劝道:“郡主,月子里可不能费眼睛。”
翠荣听了此话,把才拿出来的笔墨又放了回去。
庭芳:“……”什么都不让做,只好又在屋里遛弯儿。幸而晚间她有机会练瑜伽,不然不知恢复到猴年马月去。要扭转古人的观念,任重道远啊!姥姥住在隔壁,虽不见面,还是有些不敢过分蹦哒。逼的中老年妇女使唠叨神技,那不是作死么?正无聊的长毛,刘婆子又进来了:“郡主,君姑娘求见。”
君姑娘便是那日在船上偷袭庭芳的彪悍妹纸。受伤被抓到后,就回了自家养伤。南昌君家有名有姓,稍微一打探便把她的底子查的一清二楚。也是个好人家的女儿,小时候就没了父母,依附外祖而居。外祖年轻时走过镖,统共一个外孙女儿,当宝贝似的养大,怕她吃了亏,一并连武术都教了。君子墨一个绝户女,族里早想发注绝户财,偏她外祖厉害不敢动弹。好容易熬到她外祖没了,她竟又招了外祖昔年捡的个孤儿做上门女婿,两个人一同长大,联手打起架来地痞流氓都不敢招惹。眼看着就有好日子了,哪知一场大水,夫婿为了救她自己倒叫水给卷了,撇下她一个女眷,正是孤苦伶仃。平日里一面跟着众灾民混个水饱,一面自己做些小陷阱逮些兔子山鸡麻雀的打牙祭。见了有大船队动了歪心思,就被逮个正着。
如今虽是灾后狼藉,保不齐就有人趁着她有伤去欺辱她。庭芳心中怜悯,便道:“请她进来。”
翠荣听说,立刻抱着徐清躲去了后头,翠华则是气势汹汹的站在庭芳前头,生怕君子墨又来突然袭击。
君子墨进来时,比上回憔悴了许多。纳头便拜:“奴君氏见过郡主,前日不知郡主驾临,有所冒犯,今日特来赔罪。”
庭芳笑着叫起,招手道:“君姑娘且过来说话。”竟是来道歉的!
君子墨往前走了几步,站定,低头不语。
庭芳仔细打量了一回,生的黑瘦高挑,五官寻常,眼睛特别亮,很是有味道。再看身材,因在权贵面前,颔首而立,但腰身笔挺,毫无传统女性之柔美。细.腰长.腿,是个可造之材!庭芳心中喜欢,语气更柔和了,笑问:“伤可好了?家里还好?”
君子墨笑了笑,恭敬答道:“回郡主的话,伤好的差不多了,谢郡主延医问药,救命之恩,不知如何回报。郡主若有能用奴之处,还请吩咐。”
庭芳忽然扔了把梳子过去,君子墨本能的避开,又怔住。
庭芳噗嗤笑道:“姑娘好反应!我听闻你习过武?水平怎样?”
君子墨摸不清庭芳的性格,中规中矩的道:“不敢班门弄斧。”
庭芳笑眯眯的道:“行了,别装了。那日的利落劲儿就知道你寻常是个活猴儿,在我面前装端庄才是班门弄斧。过来坐,咱们说说话。”
君子墨只得走到庭芳对面坐下,很有规矩的只坐了半边椅子。庭芳暗自点头,礼仪肯定是不如她标准优雅,但该有的范儿都有了。虽是孤儿,家教不错,外祖家应不凡。想想愿教外孙习武的外祖,就知道家教必定不是只教规矩的。笑着调侃一句:“你叫君子墨?听着挺文静秀气的,不曾想身手了得。”
君子墨算看出来了,眼前这位郡主,八成比她还离经叛道。她本就不是个低眉顺眼的人,那日被庭芳臂弩所伤,心中有些不服。面上装的恭顺,说起话来便本性毕露:“郡主过奖,奴擅对战,不擅暗器。”
庭芳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小姑娘真有种啊!张嘴调侃:“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君子墨:“……”尼玛!好无耻!
庭芳拿了把扇子捂嘴直笑:“我是生孩子耽误了,三个月后咱们比一比,看谁更擅对战。”
君子墨眼睛一亮:“郡主亦喜武学?”
庭芳笑眯眯的:“不喜欢那日就吃你的亏了,小姑娘胆儿挺肥,就敢摸进了船舱。”
君子墨不好意思的笑:“饿急了。真不知道您是来救灾的,不然万万不敢冒犯。”
“故,你该谢我不杀之恩,而非救命之恩。”庭芳继续逗弄君子墨,“如何?可当以身相许了么?”
君子墨终于憋不住回敬了一句:“如何许?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庭芳登时捶桌!他乡遇见老司机啊!这句话的本意是:君子没什么特别的,善于学习罢了。庭芳引用时,一则是嵌合了君子墨的名字,二则是曲解含义,把用暗器这种不入流的事强行冠上“圣人言”,十足耍流氓。没想到君子墨居然用这一句反击她,妹子以身相许给一个妹子,可不得“善假于物”么?不然怎么能有鱼.水之欢呢?太污了!简直火车司机级别!庭芳终于在古代遇见对手!惺惺相惜啊有木有!立刻站起身来,拂过君子墨的锁骨处:“如何假物?轻拢慢捻抹复挑?”
君子墨:“……”劲敌!
二人四目相对,又同时大笑。
庭芳站直笑道:“我叫叶庭芳,你将来跟着我混,如何?”
君子墨一拱手:“拜见郡主!”




不计其庶 第342章 汪汪汪
在一个有今朝没明日的地界儿,土豪想要收拢普通人是极容易的。但人才搁哪儿都有饭吃,想要人才死心塌地,便不止有钱就行了。君家算得上是南昌□□门望族,自是不能拿君子墨当奴婢使,幕僚有幕僚的待遇。庭芳又看了回君子墨,问道:“你的伤如何了?”
君子墨淡定道:“已经结痂。”
庭芳道:“且得好好养着,女孩儿留疤了可不大好看。”
君子墨噗嗤一笑:“郡主很是怜香惜玉呀。”
庭芳挑眉:“自然,不然怎地叫人以身相许?”
君子墨竟是无言以对。
庭芳又道:“陈布政使在外头忙,我在家里怪无趣的,你今晚有空么?有空咱们一块儿吃饭。”
君子墨道:“大灾年的,没什么事比吃饭要紧。”受伤不能出门觅食,存粮吃的心惊胆战,好几日不曾吃饱。有饭蹭岂能拒绝?希望郡主不要被她的食量吓到才好。
庭芳点头,又问:“家里可住的方便?”
君子墨道:“且还要收拾,柱子都烂了,不知什么时候塌下来。等着院子里的木头晒干好换上去。”
庭芳便道:“那太危险,如不嫌弃,在我家挤上一挤。”
君子墨怔了下:“方便么?”
庭芳道:“太方便的地界儿没有,只能同丫头们睡。你瞧见了,我统共三间房,倒有六个丫头两个仆妇。两个丫头跟着我住,其余都歇在东屋,用门板做了大通铺。舒适没有,至少安全。房子是一桩,你一个女眷单独住……”庭芳说着摇头,“这两日还罢了,再过一段流民回来,那么多闲汉,蚂蚁能咬死象,你再能干也叫人悬心。”
哪里用等流民回来?虽说壮丁大部分逃荒去了,但会打猎的不至于活不下去,现就有不少女眷被糟蹋。她晚间都是一根绳子拽着爬上房梁,再把绳子将自己绑好睡觉。如今天气暖和还成,正想与剩下的族人虚与委蛇,看能否混个住所过冬,就瞌睡遇着枕头了。忙顺杆往上爬:“给郡主并姐姐们添麻烦了。”
庭芳又问:“你今年多大了?”
君子墨笑答:“十八,看着郡主年纪也不大。”
庭芳笑道:“我十七。”说毕,又给大伙儿做介绍,先彼此认清楚人。翠荣抱着孩子,细想了一回——郡主似降服了这位女壮士,瞧她的利索劲儿,将来亦是个助力,还须得打好关系。便笑道:“我去腾个箱子与君姑娘放行李。”
君子墨先谢过,才道:“我没甚行李,有个空地儿放包袱就行了。”
庭芳皱眉道:“衣裳呢?”
君子墨苦笑:“我家没有二楼,库房全泡在水里,布料染了泥土也罢了,如今讲究不得那么多。棉花全发了霉。不怕郡主笑话,我是孑然一身,想着伙同几个人去山上打老虎,今冬靠老虎皮子过哩。”
庭芳笑喷:“靠老虎竟不如靠兔子,兔子多,兔毛拼一拼还罢了。老虎哪里那么好打?”
君子墨笑道:“我们不好打,郡主必然好打。我瞧见火器了。”
“哟!还对火器有兴趣?”
君子墨咧开嘴笑:“外公教过,不怕在郡主跟前吹牛,我准头可好了!”
庭芳不信,对君子墨招手:“准头好的必练过,叫我瞧瞧你肩窝可有青紫或茧子,没有我便不信你。”
君子墨赞道:“郡主果然行家。”说着看看左右,没有男人,豪迈的一扯衣裳,果然露出块与周围颜色不大一样的皮肤。
丫头们集体:“……”
庭芳大喜过望:“真个会?我有火器,只怕比你们原先的好用些。回头叫周巡检给你挑几个好的,待养好了伤上山打猎去。”
翠荣笑道:“周巡检叫的不大方便,郡主还得赏个别的才成。”
郡主位比郡王,比亲王差的不只俸禄。亲王府拉出来二三十个官职,最高正五品。郡王就寒碜的多,虽也有仪仗仪卫,却得郡王府自己掏银子,朝廷是不管的。统共一个典膳正八品,一个教授从九品,哪个给周巡检都挺不合适的。再则此事还得上表朝廷,虽说朝廷一般不驳回,到底有个过程。庭芳想了想,便道:“单做我的亲卫,便没品级,很是委屈了他。我写个折子往吏部去,先叫他做个管厨房的典膳沾个官字儿,再兼亲卫才好。且请他进来,我当面同他说。”
翠荣应声而去。庭芳又对君子墨道:“破家值万贯,总有些东西或是想带着,或是想送人的,你先家去收拾。回来暂同我们混着。这一轮抢种之后,即刻要入冬,不独你们家,家家户户都得修缮房屋,到时候你家去住也罢,再同我们住也罢,都无需挤着了。”
君子墨笑了笑:“真个无甚要收拾的,还请郡主开恩,赏两套衣裳。我都是泥巴里头滚,按说今日的模样来郡主跟前乃大不敬,幸而您不曾计较。”
庭芳目测了下君子墨的身高,比她矮一点点,便道:“我也没带多少衣裳,匀你两套吧。我身量高些,你得裁一小截。看着你就不像会做针线的,我家哥儿的乳母针线倒好,索性叫她裁好了再给你。你若无处可去,自寻个地界儿或坐或躺。那劳什子规矩礼仪,回了京城再说。关上十天半个月就练出来了。”
君子墨:“……”
说话间,周巡检进了门。庭芳挥挥手叫君子墨自便,就同周巡检说起调职的事儿来。周巡检无可无不可,他现在表面上是靠着郡主,实际上则是福王。不提将来福王荣登大宝如何封赏,单现在亲王府哪里腾不出个空儿来?计较眼前必失将来,他才懒的斤斤计较。遂笑道:“一场大水,猪全都叫冲走了,街上半个卖肉的都没有,瞧着想吃肉还得靠打猎。郡主叫我当典膳最好,如今我就管郡主同仪宾的饭食了。”
庭芳笑道:“那我改口了?将来便管你叫周典膳。”
“您还是管我叫周毅吧。”
君子墨暗自记下,原来此人叫周毅。能进郡主的正房,看来是个心腹,不可等闲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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