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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计其庶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潇湘碧影
徐景昌道:“师兄是很累,但你今儿还没到休息的点儿。”
庭芳勉强坐起来:“让我缓缓。”
徐景昌问:“不舒服?”
庭芳摇头。
“那就继续。”
庭芳只得奋力坚持。她不能怪徐景昌不近人情,是她自己提出来要学的,身在边疆的她,没有任性的资格。不想下次大战时再躲在地道里瑟瑟发抖,就得再练。
但显然今天庭芳情绪不大好,徐景昌的拳头停在她的额头前,拳风吹动了她的刘海,也几乎吹倒了她整个人。
徐景昌有些恼怒:“专心!”
庭芳咬牙,勉励支撑。徐景昌忍着揍人的冲动,沉声道:“不要偷懒!再犯同样的错,我就真动手了!”
庭芳却再也集中不了精神。她的意识有些涣散,开始觉得脖子被人勒住,无法呼吸,继而抑制不住的想起地道里的场景。她知道是徐景昌方才触动了场景的开关,所以强迫自己忘掉。她在心里数着数字,那一串串熟悉数字组合,会让她安心。然而今天不管怎么数,她始终无法抵御那种触觉……
脖子被勒住的绝望,用匕首刺向蒙古人时的仇恨与恐惧。咽喉,人类最大的要害。不管是别人对她,还是她对别人,都可以轻易置人于死地。庭芳承认自己害怕了,如果……如果……她学好了功夫,再学好武器,弓马娴熟……是不是就可以轻易收割人命?脆弱的……人命……蒙古人的鲜血形成的网,罩住了她。她的手脚被缠住,不听使唤,甚至无法动弹。
庭芳平时表现的太好了,几乎相当于徐景昌三分之二的训练量,她都能迫使自己坚持。抱怨再所难免,也仅限于抱怨。徐景昌没发现庭芳的异常,还当庭芳进入了倦怠期。学任何东西,三个月新鲜过后,无休止的枯燥会如影随形,侵蚀人的意志,直到逼人放弃。在来大同的官道上,流民形成的土匪就敢袭击官家带了亲卫的车队。谁知道庭芳回京的路上,还会不会再次遇袭?此刻由着她犯懒,翌日遭受危险,谁又能救她?不是不心疼庭芳一次次摔倒在地,不是不知道她满身伤痕。对女孩儿而言是太残酷了,可庭芳离开了京城,想要安稳活下去,就得面对。她做不到的时候,就得有人逼她。否则只会让她任人宰割。
徐景昌把庭芳从地上揪起来,庭芳却是赖着不肯动,也不说话。徐景昌认定她闹脾气,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乖,看沙漏,只剩一小半了。到点儿了师兄带你抓兔子去。”
庭芳的脑海里无比混乱,那张网快勒死她了。她动不了,满脑子都是血,比血更可怕的是安儿那巨大的伤口忽然停下的血流。伤口翻着白,那么大那么长。唐池瀚的肠子流了一地,缠住了她的脚。庭芳想尖叫,可喉咙被扼住,发不出声音。她知道是幻觉,所以攥紧了拳头,一组一组的数字背着。到后来,背到了公式,令她安心的公式。可是没有用。脑海里的公式与血肉交织。一面是她端着咖啡的惬意,一面是她持着匕首的狠戾。庭芳的拳头越攥越紧,我只想端咖啡敲键盘,一点也不想杀人,一点也不想被杀。耳边听隐约听的到徐景昌的声音,可听不真切。血丝好讨厌,走开,走开!!
徐景昌哄了半天,也没见动静。终于生气了。不在教学中,他自是下不去打人的手,唯有拎起她往耳房里一扔,砰的关门:“你想清楚再出来。”
耳房没有窗,关上门就是一片漆黑。就像地道里一样,空气污浊令人窒息。庭芳彻底陷入混乱,不知道她到底处在真实还是梦境。数字和公式全都消失,恐惧终于成为了绝对支配。绝望的只剩哭泣,最没用的哭泣。庭芳在耳房里大哭。徐景昌在耳房外叹气。聪明的孩子最容易崩溃于小小的挫折前。不就是最近没人放水给她么?
突然,庭芳的哭声开始凄厉。徐景昌惊的冲进耳房,就见庭芳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尖叫。徐景昌暗道不好,伸手去扶,庭芳却是更往里缩。徐景昌只得用力把庭芳拖到外头,不住的拍着她的后背:“怎么了?里头太黑,吓着了?”
光明重新回到身边,庭芳的五感开始回笼。她抓住了徐景昌的衣襟,大口的喘着气。徐景昌快被吓死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哄。
倒座的动静引来了其它人,平儿扑过来,一叠声喊:“四爷,四爷!”
平儿温暖的手碰触着庭芳的脸,庭芳想要慢慢平静。鼻腔里开始充斥着熟悉的味道,她脱险后,曾经安睡的地方。终于可以清楚的听到徐景昌低沉的声音,庭芳的肌肉开始放松,以及颤抖。
“师兄……”庭芳虚弱的喊着,她想确认是否安全。
徐景昌被她吓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忙收紧胳膊,应道:“师兄在这里。没事了,没事了。乖,别怕。”
庭芳才大大松了口气,在徐景昌怀里呜咽起来:“师兄……师兄……好多血……”
徐景昌把庭芳的头摁在自己怀里,他知道庭芳的状况了。不是倦怠,而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轻轻的顺着脊背安抚,就想他曾经渴望有人这样安抚他一样。慢慢的,庭芳哭声渐止,徐景昌把庭芳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手心里的血迹暴露在他面前。那一瞬间,徐景昌心痛的想杀了自己。
庭芳的汗水随着发丝滴落,从徐景昌手里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再次抓紧了徐景昌的衣襟。艰难的吞咽了几下口水,才干涩的道:“我……没事了。”
听到庭芳平日的声音,平儿跌坐在地,方才记得呼吸。
徐景昌也是差点站不住:“四妹妹,对不起……”
庭芳连续几次深呼吸,而后背了一个超长的公式。她原本忘了的,却在此情此景下想出来了。体力透支太过,双腿开始发软。徐景昌捞住下滑的庭芳,一把抱起,送回了房间。
把庭芳放在炕上,徐景昌想去替她倒杯水,却被她扯着袖子:“陪我一下。”
徐景昌折回来,坐在庭芳身边,用手轻拍着后背:“是我太急了,对不起。”
庭芳摇摇头,伸手摸到炕边的架子,拉下一个木盒。木盒掉在炕上,盖子打开,晶莹的糖果撒开,飞速的捡起一颗,塞到嘴里。甜味镇静了神经,抚平了每一处纠结。庭芳彻底缓过神来,对徐景昌道:“不用说对不起,谢你陪我。”
徐景昌简直不知说什么好。
庭芳扯出一个笑容:“我暂时害怕你掐我脖子,下次别掐。其它的随你打。”
徐景昌猛的想起他当日对庭芳的所作所为,整个人都懵了。





不计其庶 第229章 喵喵喵
徐景昌沉默着,似乎道歉没什么意义。平儿打水替庭芳洗脸,重新梳头。刚才的糖已经被吃掉,庭芳又捡起一颗,含在嘴里。还微笑着问徐景昌:“京里的松子糖,要不要试试?”
徐景昌扯了扯嘴角,即便再讨厌吃甜食,也不忍心拂了庭芳的好意,接过,含在嘴里,尽量控制表情。
庭芳轻笑出声:“大仇得报!不许吐出来!”
徐景昌想:这是砒霜都不会吐出来好么。伸手揉了揉庭芳的头发,不知道该说什么。
庭芳把第二颗松子糖吃尽就开始赶人:“我要洗澡!”
徐景昌十分不放心:“我在外面,有事叫我。”
庭芳体力严重透支,没心情调戏徐景昌:“你回屋等着去。”
徐景昌想自己就住对面,有什么事都来得及,点点头回去了。两刻钟后,徐景昌不放心的跑过来。就见庭芳散着头发,抱着个大迎枕睡了。平儿守在一边,对徐景昌道:“姑娘睡着呢,公子也去换身衣裳吧。”
徐景昌才发现自己衣服上全是庭芳的泪,顿时郁卒。赵总兵不在家,庭芳睡着后院子里异常安静。徐景昌换了身衣裳,默默的在院子里打拳。深刻反省今日之事。然而反省到最后,全变成了由衷的欣赏。生于世家,长于宫廷,能见到的女人几乎是天下最好的了。却没有一个像庭芳那样强悍。强悍到让人忘记她的年纪,强悍到……令人心折。那样平常的说出“暂时别掐我脖子”,也就是说几乎转瞬就找到了症结。徐景昌的愧疚都没办法从心底爬起,面对这样一个女孩子,更多的应该是佩服吧!十岁……徐景昌望天,自己十岁的时候蠢的……真可爱啊……
庭芳从睡梦中醒来,望着天花发了两分钟的呆,摸到糖盒又塞了颗糖在嘴里。创伤后应激障碍果然没那么容易好,前一阵没找上门,竟就以为它消失了。等到松子糖吃完,又拿了一颗。幸亏松子糖不够甜,不然就这个吃法,非长蛀牙不可。也怪赵总兵,刚被救出来就塞了她一嘴糖,上瘾了都!吃完糖,从炕上爬起来,天已经黑了。平儿端了碗粥进来,道:“徐公子做的。”
庭芳笑道:“他也太小心了些。”
平儿不高兴的道:“他吓的你。”
庭芳道:“跟他没关系。”说着接过碗喝了一口,味道不错。果然手巧的人,做什么都好。喝完粥,庭芳跳下炕,就要出门。
平儿拉住她:“天黑了,姑娘要去哪里?”
庭芳回头道:“找师兄啊。跟他说明白,不然今晚他该睡不着了。今儿他没吓着我,我吓着他了。”说完,见徐景昌屋里亮着灯,直接掀帘子进门。
徐景昌刚洗了澡出来,正反手擦头发,睡衣松松的搭在身上,腰间随意系了根绳子。领口的缝隙处,露出结实的肌肉。听到门口的动静,回头一望,老司机庭芳差点就喷了鼻血!应激障碍秒被治愈!帅啊啊啊啊啊啊!
徐景昌才发现是庭芳窜进来了,立刻退进卧室,顺手把幔帐放下,隔绝了视线。
庭芳:“……”别介,再让她看看嘛!
徐景昌再出来时,已披了件外套。头发依旧散着,衣衫不整却是看不到了。引了庭芳到书房,因是熟人,徐景昌也没有正襟危坐,而是微微斜靠在窗边。灯笼下,美人如玉。庭芳被帅的一句话都说不出,颜即正义,师兄你明儿接着虐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徐景昌温言问庭芳:“好些了么?”
庭芳猛点头。
徐景昌笑了:“几个时辰就生龙活虎了,也就你能做到。”
庭芳道:“我就是想来同你说,不用太在意。”
徐景昌道:“幸亏今日舅舅不在家,不然我非得被揍死不可。师妹明儿别告状。”
庭芳大笑:“你拿什么好处收买我?”
“任君差遣。”
庭芳看徐景昌精神不好,再次认真的道:“师兄,别自责,不是你的错。”
徐景昌道:“有点做不到。”
庭芳道:“那不行,必须做到,明儿你还得教我呢。不许把我扔给刘大叔。”
“他不是挺好的么?”
庭芳默默道:艾玛,有帅教练谁让大叔教啊!
徐景昌看庭芳嘟着嘴不乐意的样子,笑道:“行,我教你。”
庭芳复又高兴了,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她今天心灵受到严重创伤,需要美色治疗。于是死赖在徐景昌屋里不走,坚决东拉西扯。徐景昌以为庭芳怕做噩梦,不肯去睡,便陪着。
庭芳闲了就问:“师兄几岁习武的?”
“四岁。”
“好早!”
徐景昌顿了一下,说:“嗯,有点。”
“为什么学那么早?”
徐景昌道:“四岁那年,我娘死了。”
庭芳愣了下。
徐景昌接着道:“身上有孝,是不能进宫的。但小舅当时十五岁,想要做出一番事业,不想再呆在宫里。没了小舅的约束,殿下在宫里能上房揭瓦。我与殿下一起玩过,小舅看我还算乖,就指派了一个武师傅到我家。二十七个月后,我进宫做伴读。小舅开始亲自教我。”
庭芳隐隐觉得话题沉重,想拐了弯,便问:“武师傅好不好玩?”
徐景昌笑道:“好玩,太好玩了,所以没仔细教。到了宫里,被小舅打的半死。我当时小不懂事儿,老是哭。”
庭芳噗的笑了。
徐景昌也跟着笑:“都是小时候的事儿啦。不过小舅收拾人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小孩子么,总是贪玩的。被打的可惨了。”
庭芳笑问:“就一点也不恨小舅舅。”
徐景昌敛了笑:“京城勋贵,乃至皇族,细论起来都是亲戚。也不是谁都能叫他小舅舅,让他花心思照拂的。”
蜡烛的灯花爆了一下,徐景昌犹豫了很久,终是下定决心,对庭芳道:“四妹妹,我会比刘叔更严厉的教你,即便今日你受了惊吓,明日还会继续。耍性子的话,我不会手软。小舅舅曾拧到我脱臼,你可以试试。”
庭芳呆了一下。
“今天下午我细想了想。”徐景昌道,“你不来寻我,我也要寻你谈。见你哭了的时候,是觉得你一个姑娘家,真没必要那么狠。现在你打京中那些不中用的纨绔,一挑三都没问题。然而,京中纨绔,跟你没关系了。”
庭芳的眼睛眯了眯。师兄想跟她说什么?
徐景昌道:“从你来大同的那一刻起,你回不到大家闺秀的日子。便是你想回,流言蜚语也不会让你回。我要再说一次,你家里人太过分。将来不必过于信任他们。”
庭芳点头。
徐景昌继续道:“当时的我,也没有退路。师兄长你几岁,有些话多唠叨几句。”徐景昌又沉默了好久,终于道,“殿下,并不是个很好相处的主人。”
徐景昌抿了抿嘴:“所有的伴读,都被他撵走了。当然,也有自己走的。”
“板子打在身上,比小舅舅打的疼的多。”
庭芳猛的抬头!
“皇子不会挨打。打伴读,或能激起皇子的怜悯,使之收敛。不是没有被打死的伴读,但殿下对我不错。”
庭芳的心脏猛的一抽。
“我不能回去,小舅舅告诉我:‘你这么小,太容易死了。无论如何,都要留在宫里,等你长大了再回去。杀一个大人,比杀一个孩子,要难的多’。”徐景昌道,“你问我会不会恨小舅舅,你说呢?”
“……”
“如果,我只能陪着殿下淘气,替殿下挨板子,跟普通的伴读有什么区别呢?凭什么能留下呢?殿下不会缺伴读。”徐景昌平静的道,“站在娘娘的立场,伴读可有可无。机关也好,算学也罢,便是没有太监会,教就行了。所以,为何我始终能留下?”
庭芳觉得自己猜到了答案。
“四妹妹。”徐景昌道,“你只能让很多人离不开你,他们才会为你着想。”
庭芳道:“因为你能打么?”
徐景昌点头:“我的身手,至少能保证殿下遇袭的时候,撑到他骑上马跑掉。哪怕我死了,殿下能跑掉就好。”
“所以娘娘才会在殿下过分任性的时候教导他——那是你表弟,你不能这么欺负他。”徐景昌勾起嘴角,“一表三千里的那种。论理,我该称小舅舅为理国公或赵总兵的。”
庭芳心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怪不得!怪不得徐景昌的脾气好到几乎没有,不到七岁,在宫廷里挣扎求生,脾气这种奢侈的东西,怎么可能有!
徐景昌轻轻吁了口气:“殿下分府后,我长大了,所以荒废了几年。你也看到了,小舅舅有多生气,见面就遭暴打。这两个月才找回点感觉。妹妹见笑了。”
庭芳整个人都木了,合着你不是进步快,而是在复习!
“天下将要大乱。”徐景昌道,“你都能跟祖父一起参详政事,此话无需我多说。乱世之中,你一个女孩子,漂亮的女孩子……史书你比我懂,我也不说了。”
“师兄是个无能的人,自己且护不住,更护不住身边的人。所以,我只希望你有点自保能力。哪怕京中真的动乱,一把弓一匹马,足以让你跑到大同,寻求小舅舅的庇护。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你不知何时回京,能学的日子太少了,别怪师兄下手狠。”
“今日之事,不可再犯。敌人不会抱着你哄,只会杀了你。或者说,仁慈的话,会杀了你。”
庭芳的历史,确实学的好,乱世佳人的下场,从来只有两种。第一种死,第二种还不如去死。深吸一口气,道:“嗯,我知道。”
徐景昌揉揉庭芳的头发:“对不起……”归根到底,都是他太弱了。
庭芳从头上摘下徐景昌的手,他的手心,全是厚重的茧。以前只注意过他的脸,从没想过一个逗逼背后,全是无助。比起他,她的生活优渥太多。叶家的后院不算复杂,庭芳仗着穿越大杀四方。所以完全没办法想象一个年仅七岁的真孩子,如何在血雨腥风的宫廷里长到这么大——板子打在身上,比小舅舅打的疼——庭芳抓着徐景昌的手,眼泪一颗颗落。不愿提起的过去与屈辱,展现在她面前,只为了跟她解释为何要用心习武。一个真正的,没有任何利益纠葛的人,在对她好,纯粹的好。
弥足珍贵!
徐景昌又扬起笑容:“天晚了,我送妹妹回房。明日还要早起。”
“嗯。”庭芳也露出笑容,“师兄明日,切勿手下留情。”
“好。”




不计其庶 第230章 喵喵喵
徐景昌清晨起来,就撞见刘达和王麻子,笑问:“你们回来了?”
王麻子用手肘打了一下徐景昌:“昨儿我们回来时你们都睡了,听留守在家的人说你把小师弟打哭了?”
刘达笑:“当日我说把小家伙弄哭了怎么办,大人还说弄哭了归你哄,你倒比我还狠。”
这八卦的!徐景昌无言以对。穿过二人,往庭芳屋里的窗子敲了敲:“起床!”
刘达啧啧两声:“你让人孩子多睡一会儿。”
徐景昌笑道:“唯恐天下不乱?她自己亲口说的,叫师兄切勿手下留情。该起的点儿了。”
庭芳昨天白日睡了,又听了一晚上糟心事,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原本也不打算赖床,就在屋里答了一声:“已经起了,稍等。”利落换上短打,随便揪了个发髻,就出门笑道:“我昨晚听到你们回家的动静了,刘大叔你好精神,不用睡的?”
刘达道:“我们当兵的,甭管几点睡,都是这个点起。四爷要习惯才好。总兵昨夜喝了点酒才歇着,平素起的比你们还早呢。”又笑,“四爷快同我说说,昨儿你师兄怎么打你了?哭的忒惨。嗳我是不是下手轻了啊。”
庭芳指着徐景昌控诉:“昨儿他吓我了,关我小黑屋!”
徐景昌:“……”
刘达大笑:“哈哈哈,原来你怕黑不怕打。来来,今儿你仔细着,叫我逮着空儿也关你黑屋。”
庭芳凉凉的道:“大清早的大嚷,吵醒了平儿,她单不做你的饭!”
哪知平儿已经醒了,推开窗子怒骂道:“大早上喊魂啊!”
刘达赶紧:“嘘!嘘!大人还睡着呢。”
平儿哼了一声,关窗,继续睡。庭芳笑的半死:“该!”知道一大群汉子中间唯一的妹子是什么待遇吗?知道你们亲兵营每一个人都是职业拍马屁的吗?招欠了吧?
然而庭芳正女扮男装,刘达不知道她也是总兵府罕见的妹子。进到倒座,一招就把她揍趴下了。绝对的公报私仇。
庭芳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道:“刘叔叔,平儿姑娘可是我的丫头,小心我告状,真不给你饭吃。”
徐景昌在边上凉凉的补了一句:“到点了不自觉去站桩,欠抽。”
庭芳菊花一紧,乖乖的溜到徐景昌边上站住,顺道欣赏美色。哎呀,我家师兄就是帅啊就是帅,光盯着脸能撑两个时辰不带打折的吧?
辰初一刻,赵总兵溜达到倒座里。见刚站完桩的庭芳又在跟刘达溜嘴皮子,徐景昌安安静静的在旁边喝水休息,眉毛一挑:“徐景昌,过来。”
徐景昌走到跟前,已全身戒备。果然赵总兵拳风如铁,数次连击。徐景昌实在避不过,用手肘连挡几下,觉的骨头都要断了。但他依然冷静,瞅准空档,转守为攻,手肘啪的打出去,赵总兵竟差点避之不及。然而赵总兵毕竟身经百战,一个跨步,抓住徐景昌的手腕反扭其肩下压,同时出脚踢在他膝窝处,徐景昌立刻就单膝跪在地上。
放开徐景昌,赵总兵点头:“不错,能入眼了。”然后看着庭芳。
庭芳深吸一口气,才到跟前,赵总兵掌风就至,庭芳连连退了好几步,急停,利用身高差,扫其下盘。赵总兵轻巧避过,回身一脚,庭芳又落地上了。当初倒座里专铺的木地板,就是为了摔她的吧?是吧?是吧?
赵总兵心情甚好,单手把庭芳抱起:“今儿你们都好,走,跟舅舅看好东西去。”
被当娃娃抱着的庭芳:“……”帅舅舅你能来个公主抱吗?跟她抱奶娃娃一个姿势是几个意思啊?知道你力气大,然而她已经有十岁了好吗!嗷!还是师兄可爱!小舅舅你活该注孤生!
被赵总兵扔上马,庭芳稳住身形,就开始打马狂奔。那群人渣!跑的比兔子还快,她一直在吃灰。直出了城门好远才追上了大部队。一气儿跑到一个看起来比大同小一号的城外,赵总兵才道:“这是平虏。”
而后又继续跑。至城门,对了印信,一行人才入了城内。平虏没有大同招眼,蒙古人也抢,但相对而言好一些。城内的房子还算整齐,看架势多是各色作坊。庭芳头一回来,刘达就与她分说:“咱们的许多兵器都在这里造。手艺好的很!大人都不大愿带徐提调来,省的他兴头的不想回去了。”
庭芳笑道:“他做机关比打仗厉害,你们要人尽其才。”
刘达道:“做机关又不升官,再好也是个卖手艺的。你劝着他些,他同你不同,你们家有权势,他没有。”
庭芳知刘达好意,点头道:“放心吧,师兄有分寸。”
跟着赵总兵抵达了一处宽阔的空地,空地周围散落着好些房子。远处竖着靶子,看样子是个演武场。庭芳跟着下马,进了一座大宅。赵总兵爽朗的笑声传出:“我今儿把人带来了,看了别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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