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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徐公子胜治
钟离权:“仙童的金击子,还在九天玄女宫吗?”
当初清风承诺将指月玄光鉴修复,也设法帮助持月恢复修为,这都是很难办到的事情,无奈之下,将自己随身千年的神器金击子交给了抚尘仙子以作抵押,只有自己办到了这两件事,才会去九天玄女宫将金击子取回。抚尘仙子把裂开的指月玄光鉴也留在了敬亭山。
清风从怀中取出一轮圆光,它就像一轮虚空凝聚的光华,上面还残留几道裂纹,但是比当初已经淡了许多。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这轮圆光都是不变地,连裂纹的形状也不会改变,也就是说总像是同样地一面朝着你。
清风看着指月玄光鉴道:“明月告诉我,她可以将这些裂纹都修复。但需要时间,修复之后这面神器也会发生改变,不再是指月玄光鉴就是指月玄光,非虚非实,纯净光华凝聚。”
钟离权:“如此甚好,指月玄光鉴成为指月玄光,虽有改变但妙用不减,九天玄女宫也不会计较的。只是那持月仙子修为若想恢复。恐怕不是那么好办,无论你有再高的手段,也无法替她修行。”
清风:“只有另一个办法,助她修为精进弥补法力之失,需要一枚大罗成就丹就圆满了。持月仙子也算因祸得福。这只有梅振衣去找镇元子才成,他也早有这个打算。……但如今我又怎能催他去炼制大罗成就丹,炼丹二字,恐是他此刻的心境之伤。”
钟离权叹气道:“他的修为也未到。只有修成种种阳神化身,才能以拜神鞭同时炼制几炉丹药。你我所见所历已经够多,但梅振衣不一样,他只有短短十几年的修行。”
清风:“最重要地是他在苦海中未历前世种种,与一般地地仙心境还不一样,也堪破不了化身关口。”
钟离权:“其实他地堪破机缘已经有了,这孩子地情形,难道真要去轮回地狱中走一遭吗?”
清风遥望着芜州城方向。话风很突兀的一转:“该去就得去,假如当日来的是地藏王而不是观自在,可能就省事了,梅丹佐未必跑得掉。”
钟离权却仍然在谈梅振衣:“一十三年出摄阳神,振衣这孩子修为已经足够精进,况且他还遇到了许多波折。其实就他本人的修行来说不必着急,哪怕再等数百年也没关系,只怕世事变化不容多等。”
“出摄阳神?”清风微微一惊。转头看向青漪三山的方向。嘴角微微一抿道:“我虽擅推演,但你的弟子修行还是你更清楚。梅振衣果然出山了,却是以阳神出游。”
钟离权:“算算日子,他的修行也该到了这个地步,这三年可没闲着。他也不能总是待在青漪三山中不见人,是时候出山了。仙童,你猜他会问些什么?”
清风:“还能问什么,定是梅丹佐地下落,以他的性子是一定要报仇的,不过你这徒弟做事有分寸,应该不会着急乱来。”
说话间飞尽峰上有一个人形的光影凭空出现,至少在普通人眼中他是凭空出现的,事先毫无察觉就来到了近前。梅振衣定坐方正峰中,初次以阳神出游还不是很熟练,一现身是裸体,紧接着身边光华流转,身上多了一件青色地道袍,上前给师父行礼。
钟离权手捻长髯,摇扇点头道:“很好很好,你修为更进一层,能出摄阳神,初出游时一定要小心。”
清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梅振衣,你的胡须很漂亮,比你师父的好看。……你不想惊动其它人,阳神出游而来,有什么事吗?”
梅振衣地神情不再像往日那般带着嬉笑的神色,朝清风拱手道:“是有问题请教,当日你持照妖镜在一个时辰内就找到了韦昙,假如有时间慢慢去搜寻,能不能找到那逃走的梅丹佐?”清风猜的不错,梅振衣果然一开口就问这个问题。
清风没有答话,钟离权开口道:“徒儿,你坐下,你的修为精进虽不慢,但见识的仙家境界太多,远超出了你本人的修为,为师有很多话没有说清楚,今天正好对你解释一番。”
清风手持照妖镜以搜神之法,很快就能找到三千里外偏僻山沟里的韦昙,巧妙之处在于两点:第一他找地就是人并不是别的东西,山川河流草木禽兽沙石微尘等等都没看。第二是韦昙并没有刻意隐去形迹,谁都能看见他,所以清风的神识扫过就发现了。
高人的神识可以延伸很远,比如明月一眼就能在照妖镜中看见万里之外的天地灵根。只是以一物为灵引,并不等于将万里路途中地所有东西都容纳到灵台中纤毫毕现,那样所需的法力太大了,有时在人间是无法想像的。
还有一种情况,假如修为相当地高人在很远地地方刻意隐藏形迹的话,以搜神之法是难以发现地。如果另有仙家洞府庇护,那就更难看清虚实。以那梅丹佐的神通,如果刻意想躲藏地话。以一般的搜神之法是很难搜出来的,除非以照妖镜施展破法神通,正面撞上了。
当初梅振衣在龙空山与姚妖王打赌躲猫猫,有藏神真如佩的相助,姚妖王在白雾中发现不了他的形迹,却用了一个笨办法——定点排除,神识搜索不清的地方定是梅振衣藏身所在,但这样的笨办法却不能在这广大的人世间使用。
梅振衣找姚妖王。用了他原身上地一根毛发为引,施展神宵天雷术直接从地洞里把他揪了出来。但这也有限制,假如姚妖王不在那片黄雾中,而是斗法时逃到了十里之外,神宵天雷术想揪他就不好用了。施展不同的神通,神识延伸的威力范围是有限的。
世间法不过出神入化,在人世间各种神通就有这种限制。而且在人间施法,就算威力再大。也影响不到人间之外,比如无边玄妙方广世界。
梅振衣皱眉问道:“我少年时曾听星云师太讲佛法,佛陀法眼能看遍大千世界,一念之间,一沙一尘无不了然于心,这又做何解?”
钟离权笑了:“这不是佛法,这是佛家弟子结俗缘之讲法,不能以凡人通俗之理解。”
清风:“我也有这个神通。假如在我自行开辟的造化仙界中。再比如此时我一眼能看透你周身炉鼎,并不等于我看见了你这个人,明月一念之中天地灵根无所遁形,但天地灵根还是被心猿悟空所毁,你明白其中地区别吗?”
梅振衣:“不太明白。”
钟离权:“不明白就不明白,世间法不过出神入化就是这个道理,你现在修为还早。”
梅振衣:“那好吧,修为不到也不强行问道。我只想知道。该怎么找到梅丹佐?”
钟离权:“现在还是将来?”
梅振衣:“将来。”
钟离权:“在大千世界中找一人或一物,高人最简便的方法是下神识灵引。比如随先生当年对你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最自然的办法是灵台中神识牵动,比如你有事我会赶来。……你很难用这两种办法找到梅丹佐,除非他主动现身难以隐藏形迹,否则只能用寻常之法,或猜测或推演他会在何处,然后去找。”
梅振衣:“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当初清风与韦昙、观自在、杨戬这么多高人对付一个梅丹佐,却让他给跑掉了?”
钟离权:“以他们四位地修为,当然远胜梅丹佐一人,但在人间斗法,将对手逼退并不难,完全斩灭却不容易。”四个人打一个自然更顺手,但四个人追一个未必更快,而且放手硬拼想把梅丹佐完全斩灭,毁掉的可能就不止一个何家村了。这个道理也许很简单,可是梅振衣总是觉得有些心中不顺。
清风又补充道:“当场斩灭也许非观自在与韦昙所愿,如佛心舍利不在梅丹佐身上,再找起来就麻烦了,连我也不知道此人的来历,但我可以猜测他如今可能在什么地方。”
梅振衣连忙追问:“梅丹佐可能在何处?”
清风:“三年前我伤的并不重,但也修养了一年多才完全恢复,那梅丹佐伤得比我重多了,没有数十年的功夫是恢复不了的。”
钟离权顺着话说道:“我虽不知梅丹佐的来历,但他的修为与我们不同,可能来自另一片仙界。此人纠缠地业力不小,不会带伤历天刑回仙界,只会留在人世间。”
清风接着道:“人世间养伤最好的地方,就是昆仑仙境,广漠蛮荒之中易于隐藏不为人知,仙灵之气充盈便于疗养恢复,况且梅丹佐去过,当年妙音伽蓝就是在昆仑仙境遇到他的。”





灵山 205回、小神君扬言芜州,狄梁公外放彭泽
205回、小神君扬言芜州,狄梁公外放彭泽
钟离权最后总结道:“梅丹佐其人可能就躲在昆仑仙境蛮荒中疗伤,至于他盗走的佛心舍利,可能藏在无边玄妙方广世界的某处,所以前世守护佛心舍利的韦昙也无法找到。”
这两人就像事先商量好的一样,你一句我一句相互补充,将梅丹佐以及佛心舍利的下落推导出来。但这个结论并没有太大的价值,以昆仑仙境之广,如果梅丹佐刻意隐藏的话,找他比大海捞针还难。
听完这些之后,梅振衣想了半天,沉吟着说道:“也许我知道梅丹佐的来历,也能猜到他将佛心舍利藏于何处。”
清风微微动容:“噢?韦昙找不到,你却能找到,告诉我佛心舍利在哪里?”
梅振衣:“我只是一点猜测,需要做一番印证,现在不敢随便开口。”
钟离权与清风对望一眼,眼神有点奇怪,似乎做了什么私下的交流,又转脸问梅振衣道:“徒儿啊,你要如何才能印证?”
梅振衣:“不可说,不可说,至少要等到我成就仙道之后。……师父,我能请教您老一个问题吗?”
“但问无妨。”钟离权看着徒弟,眼中有赞许之色。
梅振衣:“梅丹佐并非佛门弟子,怎么去的佛国仙界?”这个问题有些多余,其中的原因梅振衣不是不知道,清风也非佛门弟子,想当初梅振衣在入境观中亲眼看见清风去了佛国的普陀山道场。
钟离权却不嫌他多余发问,很认真的答道:“很简单,其一要有超脱生死出入无边玄妙方广世界的修为;其二要曾听闻佛法,了解佛家修行的超脱之道,不论是否皈依尊崇,于心境有可印证之处。梅丹佐既认识妙音伽蓝。可能曾听闻她讲解佛法。”
“据我所知,梅丹佐并非是从妙音伽蓝处听闻佛法,否则怎能骗她将自己带上灵山?他曾在西域巴米扬山谷听闻龙树菩萨法会。”梅振衣不动声色的抛出了一个“猛料”。
清风脸色微微一变,追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梅振衣:“相传数百年前,龙树菩萨曾在巴米扬山谷开讲上、中、下三品华严,并朝摩天山壁大哭三声。当年讲法之时,有一位三十六翼天神于云端中听讲。……我曾被左游仙挟持至西域热海,恰好听军营中地异族兵士闲话议论提及此事。也不知真假。”
钟离权:“民间口口相传至今,已难辨真假与本来面目,若真有此事,那听法的天神有可能就是梅丹佐。……但这件事,无助于如今找到此人。”
“弟子明白,但解此惑,有助于将来找到佛心舍利。……清风仙童,我听说九天玄女宫的持月仙子修为大损。你的随身神器也因此留在了九天玄女宫,如何才能早日帮她恢复修为?”梅振衣突然岔开了梅丹佐的话题,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清风:“那要看你何时能炼成真正的九转紫金丹了,就是你说的大罗成就丹。”
梅振衣有些遗憾的摇头道:“现在尚无此能,非炼药之道不精。而是修为境界不足。我也想请教仙童,我几时才能堪破?”
清风:“你修行多少年了?”
梅振衣:“十三年。”
清风:“那就再来二十三年吧,三十六年修至世间法地尽头,算是精进神速了。”
梅振衣:“你能推算的这么准?”
钟离权插话道:“清风不是推算你的修行。而是推演你遭遇的机缘,该如何修炼是你自己的事情,还有什么问题吗?”
梅振衣下拜行礼:“多谢师父与仙童指教,我没别的事了。”
钟离权一挥扇子道:“你回去吧,不久就会有人来找你,不论将来的打算如何,眼前的事情还是要做好地。”
梅振衣告辞离去,阳神消失在原地。又过了良久,清风以无语观音术悄然道:“你徒儿的话大有文章啊,阳神开口以神念发出,芜州一带凡有声闻智慧神通者全听见了,也包括暗中窥探他的人。……而你,和他配合的很好,把他想宣扬的都说了出来。”
钟离权也悄然道:“他本就是想借此番问答,将那些话传扬出去。他一开口。我就知道用意了,毕竟是我徒弟。”两位仙人地对谈此刻变成了私下里的密语——
清风:“他会不会骗人?”
钟离权:“你我都是言出必诺之人。他是我的传人,行骗当然不能,可是用足心机是一定的。”
清风:“三年后第一次出山,就来了这么一出,看来伤心之余他地心境并未沉沦不振。”
钟离权:“何幼姑死了,不等于梅振衣就傻了,回过神来他绝不会善罢干休的,而这小子最不缺的就是心机手段,看他怎么用了。他以前做事,是尽量避免牵扯纠缠,只想安安稳稳的修行,而今天这一出,是主动把自己卷进去了,唯恐牵连不广。……看来何家村惨剧,对他的触动很大。”
清风:“假如他确认不了梅丹佐的来历,也找不到佛心舍利的下落,可是等于将满天仙佛都给涮了,这胆子不小!”
钟离权:“他也没说自己一定能确认,只是说成就仙道之后才有可能去印证。……再说了,经过三年前的那些事情,他对满天仙佛能有好印象吗?梅丹佐是首恶,但所有出手之人都有份,包括你,甚至也包括他自己,他不仅想找梅丹佐报仇,还想追溯因果源头啊。”
清风叹了一口气:“我虽尽了力,心中无亏欠,但所行也有亏欠之处,毕竟没有守好敬亭山外。他若对我有怨意,我会离开此地。”
钟离权:“仙童何必这么想?他对满天仙佛不满。非指具体地一人一事,也并不是对你或对哪位菩萨本人有什么怨言。”
清风:“他倒是机巧,想一心一意先灭了梅丹佐再说,不因为佛心舍利的下落而有所顾忌。……想想也对,佛心舍利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就是要斩灭梅丹佐!”
钟离权:“佛心舍利与你我无关,与梅振衣更无关系。对于佛门弟子,佛法在,传承在。等同无量光照耀灵山,但象征意义不同。”
清风:“想斩灭梅丹佐,还要摆平后面的事情,代价可不小。”
钟离权:“梅振衣不怕付出这个代价,但他也不傻,所以他需要大罗成就丹,保住自己与相助之人的法身炉鼎。”
清风:“他还需要时间做自己的事情,不想再有那么多高人有意无意牵扯纠缠。这二十三年就是时间。你能推演一下,二十三年后梅振衣有何气象?”
钟离权:“待到他炼成大罗成就丹之时,知焰、左游仙已成仙道,张果不容小觑,龙空山十大妖王也成为臂助。其中或有几人成仙,就连那个小鬼提溜转,也脱胎换骨成就地仙。青漪三山洞天已成,谁再想动他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清风:“你这徒弟。真是千年来的异数,你事先也没想到吧?也就是此时,你才能推演地这么明白,一时三刻之前我都不是很清楚。但刚才这番推演,却不涉及梅振衣本人,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
钟离权:“就是他的修行我推演不清,总在浑沌之中,当年随先生想必也是这个感觉。所以留下了照妖镜。”
清风:“你也将成就金仙,有事情叮嘱梅振衣就去交代,然后回去清修,历化形天劫去吧,芜州有我,暂时还镇地住。”
“先多谢仙童地吉言了!”钟离权起身长揖,眨了眨眼睛又说了一句:“当年你出走五观庄,打出昆仑仙境。也是个不怕将天捅个窟窿的人。”
清风一摊双手:“是吗?可惜我现在连金击子都离身了。”
钟离权说有人来找梅振衣。清风说树欲静而风不止,不久后果然有人上门。还带着梅孝朗地与另一位长辈的信,这位长辈就是刚刚被贬出洛阳的彭泽令狄仁杰。送信地人梅振衣也见过,竟然是曾在彭泽城外斗金蟾的刘海。
张果与星云师太未回,左游仙也尚未赶来拜师,左游仙的弃徒刘海怎么带着狄仁杰与梅孝朗的亲笔信上门了呢?事情还要从大周神都洛阳说起——
武皇登基之后,要做的事情就变了,以前的首要任务是扫除改朝登基路上的一切障碍,现在愿望已经实现,首要目标就成了整顿朝政巩固江山。不是穿上龙袍坐在皇位就是皇上,也不是拿着刀让人听话就能坐稳江山,武皇深明此理,虽身为女子,但相比史上很多帝王她更是一位出色的政治家。
任用酷吏可以清洗朝中政敌,却不能治国承平,朝中故臣经过一番清洗之后,急需提拔一批真正有治国才干地中、上层官员。武皇于长寿元年(公元692年)改元加恩,下诏天下举荐贤才,凡被举荐者受考核有才皆录用,不论原先出身高低。
后世有人说武则天爱才,也有人说武则天不论愚贤乱提拔,实际上这是她登基初年一个筛选的过程,朝堂上进进出出的新贵很多,有人很快就被淘汰。历来帅才与良相难得,也有人脱颖而出,由梅孝朗举荐,武皇任命狄仁杰为地官侍郎同平章事,入阁拜相。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朝堂上也一样,如今的朝臣主要可分四派:一是武家亲族,以武承嗣等人为代表,无论谁上台这一方面势力都不可缺。二是功勋故臣,以梅孝朗等人为代表,他们是保持国家稳定地重要力量。三是一班酷吏,以来俊臣等人为代表,他们曾是武皇清洗政敌的工具。四是新近提拔的一班治国之臣,以狄仁杰为代表,他们是巩固统治与治理国家的依靠。
这四派势力中,武家亲族与朝中酷吏多有勾结,功勋故臣与新近权臣之间也所有结交。彼此之间互有争夺。来俊臣与诸武子弟,对狄仁杰这批新掌朝中大权地人很不满,按一贯对付政敌的做法,总想搞掉他们,却不知形势已变。
就在长寿二年(公元693年)正月,新年刚过来俊臣就率先发难了,罗织罪名将狄仁杰卷入谋逆案,告他勾结同党欲反周复唐。并将朝臣任知古、裴行本、裴宣礼、卢献、魏元忠、李嗣真一并牵连进去。
《唐律》中有一条“一问即承反者例得减死”,按现在地话来说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主动认罪可以罪减一等。等到来俊臣审问时,狄仁杰不等用刑就很干脆的说道:“反是实。”
他认罪,来俊臣问他如何勾连朝臣谋反,狄仁杰反问道:“来君说我反,我不反也是反,何苦麻烦?至于如何反。还要辛苦你等上疏了。”
其他人一见狄仁杰这么说,也纷纷认罪,只有魏元忠开口辩论。来俊臣一见这个局面,既问不出什么又无法动刑,只有将他们收押。单审魏元忠一人,严刑拷打不必多提。
天气渐热,狄仁杰在狱中托探监的判官王德寿将自己的棉衣送回去,要家人撤去棉絮换成夹衣送来。并且密写伸冤血书夹在棉絮之中。狄仁杰之子狄光远得到血书,入朝上告,血书落到了武皇手中。
武皇命通事舍人周琳查问,来俊臣将自撰的狄仁杰等人的认罪书交了上来,并且上奏道:“臣并未动刑,仁杰等在牢中也安适,若心中无鬼,为何要自认谋反呢?”
恰在此时。梅孝朗入朝面圣,武皇将认罪书与狄仁杰地血书交给他看,问道:“南鲁公以为此事如何,狄仁杰为何先认罪又暗写血书呢?”
梅孝朗深知这位武皇什么都好说,就是最恨人谋反,当即答道:“若让来俊臣推问,天下无人不是反贼,陛下英明。何不亲问呢?臣观这血书与供状。非一人手迹。”见武皇沉吟不语,他又说道:“陛下乃英明之君。深知治国之道,狄仁杰才可为相,来俊臣之流可为相吗?”
武皇招狄仁杰等七人入朝,当面问讯,狄仁杰等一齐呼冤,武皇问他们为何翻供,狄仁杰答道:“如非如此,哪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武皇亲问,谋反之事确无实据,下令放他们回家。来俊臣阴谋未成去找武承嗣商量,武承嗣发动朝中同党联名上奏,请诛狄仁杰等七人,朝堂上争地不亦乐乎。秋官郎中徐有功看不过去,出班奏道:“陛下有好生大德,俊臣等不能顺美,反劝陛下为暴主,究竟何意?请陛下明察!”当廷反奏了一本。
武皇道:“诸位勿争,朕自有主张。”随即宣布退朝。
第二天宫中传旨,涉案七人全部贬出洛阳,狄仁杰被贬为彭泽令。不久后又下一旨,削去魏王武承嗣的左相之位,这番风波才平定,但狄仁杰与武承嗣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狄仁杰离京之前,曾到南鲁公府向梅孝朗告辞,梅孝朗安慰他道:“陛下将你外放,是惜君之才,如今朝中纷争正烈,这也是保全你的身家性命之举。且去浩州,待到朝中稍定,我料想陛下定会招你还朝。”
狄仁杰:“陛下用意我知晓,放我离京保全性命。俗话说打蛇不死恐遭后患,在京中,武承嗣与来俊臣等人不会放过我。但是我去了彭泽,也未必好过啊。”
梅孝朗笑道:“怀英兄何苦自比为蛇?假如在彭泽有人暗中使坏,你可以去找小儿振衣求助,他是修行之人,颇有些手段。”
狄仁杰上任彭泽途中,曾遇到多次盗匪劫杀,幸亏身边护卫李元中武艺高超,一路护送狄仁杰来到彭泽。到了彭泽之后仍然不得安宁,夜间县衙常受惊扰,来的都是妖精鬼怪一类的东西,会种种神通法术,李元中还受了伤。
狄仁杰下令追查,结果听闻有人事先在彭泽一带散布传言,说狄仁杰要尽拆此地淫祠,根治巫风。前文说过,荆楚之地自古盛行巫祝之风,尤其以浩州彭泽一带为甚,山野之间有众多淫祠,供奉各类精怪,梅振衣当年行游时就曾遇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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