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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徐公子胜治
别的人也许不认识,但是随先生她可是很熟,还有在芜州现过一次身的玉鼎真人,那位卖水果的关小姐、已经去了九华山的金乔觉,此刻都跑到万家酒店中坐着。楼上楼下几十张桌子全部坐满了,几乎没有一个凡人,甚至没有普通的仙家,除了一桌之外。
梅应行居然拉着樱宁到万家酒店来吃饭,特意对她介绍各种菜式,伙计认识行儿,从掌柜到跑堂都围着这一桌小心的伺候,今日客满人多,难免对其它客人照顾不周,幸亏那些客人并不介意。
楼上楼下的客人都很安静,偶尔交谈也几乎听不见声音,只有樱宁与行儿聊得很热闹,谈着昨天上午如何拦善无畏留步之事。主意是樱宁想出来的,行儿一个劲的夸她聪明。樱宁略带得意的微笑。而所有的客人都在饶有兴致的听他俩说话,神情不一各俱特色。
知焰一见这个场面,硬着头皮进了万家酒店,让行儿与樱宁赶紧走,又把掌柜地叫来,吩咐从即日起一连十天内,万家酒店昼夜不关门,哪怕夜间也挑灯开业。同时吩咐负责酒窖的梅大东之子梅升。调集一批梅家仆从轮番来酒店帮忙,当十天的伙计。
办完这些事,梅振衣已经回青漪三山了,知焰从后面赶来,恰好看见钟离权从天而降将梅振衣截住,她也落到妙门山中禀报。
钟离权一见知焰来了,这才松开梅振衣的衣襟,背手道:“敬亭山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快细细道来。”
梅振衣也不多话,直接发送一道神念,将清风仙童从龙空山返回,到无名山庄玲珑塔法座上突然受到惊扰,直至在敬亭山中看见他腰间的那一笔朱砂迹。前后过程详细讲述了一遍。
钟离权皱眉头紧锁,下意识的揪着胡须道:“事情的经过我大致已清楚,只是不知那最后一笔的玄妙,现在明白了。绿雪那一箭本不该射。不动尊明王那一笔也不该落,真没想到清风竟有如此大神通!”
据钟离权地推断,清风被加百列闯关惊动,获悉善无畏立广教寺之时起,今天冲突的伏笔就埋下了。绿雪那一箭就是引善无畏上山,无论如何,善无畏不得不去,请旨削山神。是最明智的做法。
清风不愿意大毗卢遮那佛法座立于道场门前,但他没有与善无畏协商,就像善无畏也没有与他协商一样。清风不想藏着掖着,直接借绿雪之手射出那一箭,把事情挑明,多少出乎善无畏的意料,或者真如他自己所说——在有意无意之间。
善无畏上山有三次回头的机会。第一次在三关拦情之后,他可以在山门前宣读圣旨。名义上削了绿雪的山神位。但这一次他是不可能回头的。身为国师请旨而来,不能敷衍了事。若无修行还好说,既有大神通明白其中玄妙,就不能糊弄自己。
善无畏破三关上敬亭山,是真有神通境界,这是一条考验他的路。
第二次回头地机会是在落笔批中绿茶树之后,绿雪原身旋即被清风的大法力移走,并没有真正的伤到她。至此世间法已圆满,善无畏此来的任务完成了,清风多少有卖弄手段投机取巧的嫌疑,但也算给了善无畏一个台阶下。
假如善无畏此时罢手,清风欠他一个大人情,但善无畏继续找绿雪,清风也无话可说。
第三次回头地机会是最后绿雪无路可退时,清风以金身化入树中,不动尊明王那一笔可以不落。如果这时候回头,这场冲突就结束了,算是清风求饶而善无畏饶了他。而当时清风的意思,似乎并未希望善无畏饶了他,反倒建议他落下那一笔。
善无畏得理未饶人,如清风所愿,那一笔落了下去,事情最终就无法和解了。一笔削去此事的所有恩怨,接下来将梅振衣推到风口浪尖。就算清风不提出那个请求,梅振衣自己也要出面的,清风只是提醒他而已。
清风看上去吃了很大地亏,但仙家行事不能以常人眼光论,他以金仙修为缠绕了不动尊明王的大法力,这一手功夫不是人人能做到的,连钟离权都觉得意外,看来这位仙童自从天国一战之后,修为有所精进。不能说他达到了金仙修为的极致,但至少隐约已悟出门径。
那一笔,可以说是一种试炼,试不动尊明王到底有多狠,试自己究竟有何悟?清风究竟有什么收获,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钟离权也说不清。但有一点大家都看到了,清风借这一笔抽身而退,再有什么事情也烦不到他了,但善无畏却无法抽身而退。
以法力论,不动尊明王当然更高,以推演玄妙论,那一笔反倒落了下乘。
梅振衣出面在意料之中,但他采取的方式不是和解,不是劝说,甚至不是斥责。而是直截了当的摊牌,要约战驱逐。他驱逐的可不仅是善无畏,在云端喝破了不动尊明王的名号。这一下惊动了漫天神佛,谁也没想到一位小小地仙人会做这种事,连钟离权也没想到,差点以为徒弟吃错药了。
但是梅振衣话已出口,阻拦是来不及了,钟离权只能下界与他分说。
“善无畏为何要落那一笔?”知焰仙子思索着问道。
“他不得不落。这一笔的后果他也不能逃脱。”钟离权摇着扇子答道,见面前两位晚辈不解,又问了一句:“振衣、知焰,你们成就仙道之后,为师可曾再传法诀?”
“没有。”道侣二人一起摇头答道,不明白钟离权为何要问这一句话。
钟离权:“成仙之后,无诀可传,只有道可谈。为师今日。就要为你们开讲。”
钟离权竟然选在这个时间,为他们俩开讲仙家道法,梅振衣觉得时机有些不对,但又无法拒绝师父,正在疑惑间又听钟离权问道:“振衣与善无畏约战之事。没有告诉山中弟子吧?”
知焰答道:“没有,告诉他们也无用,这是仙家之事。”
钟离权:“那好,就不要让世间凡人与未成仙地修士获悉了。这确实是仙家争端之事。你们俩人就在此听我开讲。……提溜转,你出来!既然来了就不要回去,也一同听讲,不论领悟多少,算你有缘。”
妙门山中多温泉,钟离权突然一挥扇,一股法力将远处温泉后一道山壁中的提溜转揪了出来。这小鬼正化为无形之身,潜在那里偷听呢。
“提溜转。为何偷听我说话?”钟离权沉着脸问道。
提溜转身形一转,恢复了何贤姑的女子相貌,躬身施礼道:“我没有刻意来偷听啊,听说知焰仙子去了万家酒店,命梅升调集一批人轮值为伙计,让酒店十昼夜不歇业,我觉得奇怪,故此来寻知焰仙子问一问。不料却听到了这一段。”
“我怎么没发现你?”梅振衣也问道。
提溜转一指刚才藏身的山壁:“我遇到梅公子之前。也是有洞府的,你忘了吗。我在妙门山中修行了两百年,那里就是我平时的栖身地,再说我如今修行有成,最擅长地就是潜行。”
钟离权点头似是嘲笑道:“你在虚实之间,这般奇巧人间罕见,最擅长地修行确是虚实化形。”
“师父,您老人家究竟要开讲什么道法?”提溜转不欲多谈这个话题,又问起了刚才地正事。她原本称呼钟离权为上仙,后来也厚着脸皮与梅振衣一样叫师父了。
钟离权:“只有一个问题,何为门户之见?”
何为门户之见?钟离权问了一个很有意思地题目,手中仙风扇一翻一摇,众人的身形隐去,似乎进入一片奇异的空间中。钟离权要给弟子开讲仙家妙法,自然不会让人旁听,提溜转本没有这个资格听闻,误打误撞却碰上了。不论提溜转神识中能领悟多少,钟离权不似凡人那般开口,只以仙家妙语声闻开讲——
“门户之见”这个词究竟是贬义还是褒义?两者皆可,看你从什么境界来理解。未入门就有门户之见,妄谈、妄批自己不了解、不领悟的事,妄自尊大鄙夷或胁嘲他人,那是狭隘的偏执。
但是换一个角度,菩萨有没有门户之见?有!金仙有没有门户之见?有!善无畏有没有门户之见?有!钟离权有没有门户之见?有!梅振衣有没有门户之见?亦有!
从广义上来讲,若无守护宗门传承之心,谈什么修行?毕竟自己是从这一条道路一步步印证,才得到了大成就,应当尊师、尊法、尊道。假如青漪三山弟子不当自己是青漪三山弟子,不去自觉维护师门尊师,梅振衣会待见他吗?当然不会!
这种门户之见,如果跳出轮回成就真仙,会变得很淡,有观诸法无别之感,佛门也有观法无常之说。像寒山、易水那种仙人,留下法诀之后,几百年也不回碧山潭。让传人自结仙缘,这已经是一种超脱的存在方式。
但到了菩萨、金仙这种境界,“门户心”又会变得很重,否则也谈不了什么宏愿心与化形天劫。此时的门户之见已经不是常人所能理解地,它有一种广博的、接近于慈悲的概念,但要是穷究的话,仍然是门户之见。
菩萨如果不守护宗门,那叫什么菩萨呢?金仙不证道统。谈何成就?恐怕也只有到了太上、佛陀地境界,才能达到真正无差别地状态吧。这种门户之见并不是排斥性的,成就越高包容越广,比如清风就可自如的出入天庭、万寿山、佛国、天国等地,他能够亲身证悟各教的修行发愿。
到了金仙境界地极致,也是门户心的极致。这是一种非常吊诡的思辩,自己没有坚定地立足之心,谈何博大的包容?
善无畏那一笔很为难。他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欲证金仙极致的清风。清风说:“明王,本若无情,就不必留情。”善无畏反问:“清风,你早知如此吗?”然后这一笔还是落了下去。身为不动尊明王,这一笔既落,他就要面对后果。
上述并不是钟离权的原话,而是提溜转地领悟。至于知焰与梅振衣领悟了什么,很难落于文字去描述。
“梅公子与善无畏胜负如何,师父能推演吗?假如他不是对手,您老人家帮不帮忙?”提溜转此时插话提问,问的是她最关心的事。
钟离权举起扇子欲敲她地脑袋,举了一半又放了下来,终究没有敲下去,叹了一口气道:“讲了半天。我都白说了吗?万家酒店楼上楼下坐满了仙家前辈,我要能出手,不是都插手了吗?”
提溜转:“那他们来干什么,都坐在庆教寺的隔壁?”
钟离权:“当然是来看这一战的结果。”
“这一战的结果如何呢?”提溜转的话又给绕了回来。
钟离权:“按振衣欲提出地条件,若他胜了,善无畏不得涉足芜州,这倒好说,但不动尊明王不得在人间显圣。这意味着什么?但若振衣败了。不动尊明王就是无理欺人了,所以他也不便胜。众仙家推断地结果。是不胜不负。”
钟离权对这一战的判断很有意思,没有谈两人之间地法力修为如何,其实清风腰间缠绕了不动尊明王地大法力之后,梅振衣可以与善无畏一战,不真的动手谁也不知道结果。而钟离权从另一个角度来谈论这件事情的最终胜负含义,是一个不胜不负的结论。
“既然不胜不负,那还动手干什么?”提溜转的问题没完没了。
钟离权终于敲了这小鬼一扇子:“你的话也忒多了!我说的不胜不负,不是现在已下的定论,而是善无畏地最佳选择,至于振衣目前的修为境界,还谈不上什么选择。以演法论高下,不演怎么论?”
知焰插话道:“若振衣真能与不动尊明王演法不分高下,也是了不得的成就。”
“胜了的话,不是更了不得吗?”提溜转还是忍不住多嘴,钟离权已经不再理会她的话了。
梅振衣回山之后,什么都没向弟子说,只是暗中与徐妖王、张妖王打了声招呼,这两位妖仙正在洗炼法器上的朱砂痕,暂时无暇旁顾,这一场演法他们也插不手。刘海等众弟子不知情,梅毅等众长老也不知情,青漪三山中就似什么都没发生。
第二天,有一位客人来访,梅振衣非常罕见的亲自单独接待,来访者是佛国普陀道场巡山护法熊居士。
好久不见的老朋友了,梅振衣将他迎入青漪三山根本重地方正峰上,在专迎仙家高人地东配殿中入座,周围没有旁人。熊居士先说了一句客气话:“梅真人设计斩灭梅丹佐,助韦驮天寻回佛心舍利,佛国诸菩萨深谢功德,我老熊也非常佩服!”
“斩梅丹佐,是我之愿,寻佛心舍利,是我之诺,不必特意言谢,倒是清风仙童与钟离师父帮了大忙。”梅振衣答话时并不居功,话锋一转又问道:“居士地结义兄弟清风遭遇劫数,您此刻都知道了吗?”
熊居士叹了一声,垂下一双如铜铃般的大眼道:“来之前我去了敬亭山,见过了清风老弟,前因后果与清风地状况已知晓。我不欲在人后谤尊明王,但那一笔的后果他是逃不脱的,就事论事,我本人也不希望看见他演法胜你。今天来是想找你叙叙旧,顺便告知你一些事。”
熊居士要告诉梅振衣什么事?就是佛国诸菩萨的态度,他们不会、也不能干涉梅振衣与善无畏已约定好的演法,来到芜州只是旁观,不论胜负如何,梅振衣与善无畏遵守各自商谈的约定。虽然梅振衣胜了有什么条件还没正式提出,要等到演法前才说定,但诸菩萨已经知道。
熊居士还带了一句话,假如“不动尊明王”胜了,不会对梅振衣提任何条件,虽然也未正式说定,但是熊居士事先告诉了梅振衣。
这算是“公务”吧,接下来就是两人之间的私谈了。熊居士以无语观音术道:“梅真人曾闯入地藏菩萨开辟的幽冥世界,听闻地藏喝问‘何为菩萨行’,你可知晓与诸菩萨打交道的玄妙?你已经打过不少交道了,眼下又正要了结一场因果。”





灵山 272回、正一独斗三大士,菩萨对愕众天尊
272回、正一独斗三大士,菩萨对愕众天尊
熊居士话中有话,梅振衣没有回答,而是请教道:“在下修为尚浅,不解其中玄妙,正想请居士指点。”
对坐的熊居士抬起如熊掌一般的大手,用力的拍了一下梅振衣的肩膀,梅振衣纹丝未动,身下的座位也没有一丝响动,熊居士赞道:“你的修为不浅了,已出乎我预料。”
熊居士没有解释与诸菩萨打交道有何玄妙,而是具体说了三件事,都是梅振衣亲身经历的,一是与关小姐之间,二是与金乔觉之间,三是与韦驮天之间。
落欢桥头那一瓢水泼出去,梅振衣与关小姐之间的事悬而未决,偏偏关小姐已经露了观自在菩萨的化身真相,这件事不解决,观自在菩萨无法收回这一人间化身。也就是说以后观自在菩萨行走人间,只能以关小姐的身份与形像。
在九林禅院与幽冥教主的商谈,定下了阴神戒,这出乎很多人的预料。梅振衣处理的很漂亮,甚至受到了不少仙家高人的赞赏,他与地藏菩萨之间的事情已经了结,若不牵扯别的因果,地藏菩萨不会主动再来找他。
至于韦驮天,梅振衣是直接助他证菩萨果之人,对他有大功德。假如梅振衣往后有什么事,只要不违背佛法精神,可以找韦驮天菩萨求助。
说完这三位菩萨,熊居士又悄然发来一道神念,提到了不动尊明王。约定的那一战就是了结不动尊明王与梅振衣在人间的因果,需要讲明清风的那一句“有你在时,善无畏不得涉足芜州,不动尊明王不得在人间显圣”的含义。”
明王为诸菩萨的忿化身,狰狞忿怖威吓邪魔。比如观自在菩萨的忿化身为男身相,三面六臂。身高两丈面目凶恶,发如红鬃倒竖,额上毫光外射,称为马首明王。有修持地本宗传人可以亲眼看见,甚至可以在灵台中召唤护法。
不动尊明王是大日如来的忿化身,而大日如来是无量光人间显相法身。佛陀有云:“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如来不可见,但寺院要有三宝供奉,所以大日如来是无量光受人间信徒供奉的法身显相,一种抽象觉悟境界的形像化描述,对于世间普通信众而言,总要有一个“东西”给他们直观的认识,以方便入门径。
不能说不动尊明王就是大日如来,也不能说大日如来就是无量光。这种关系很难解释清楚,属于只可意会的境界。诸明王中,不动尊明王,为中央第一明王。在民间信众眼中,不动尊明王与观自在、地藏王等大菩萨并尊。(作者注:再次强调。本书中关于无量光以及菩萨、明王、各乘天的描述,纯粹是小说设定,与现实宗教无关。)
假如善无畏演法论高下败给了梅振衣,按条件要驱逐不动尊明王的话。那就意味着有梅振衣在时。诸忿化身明王之首,于婆娑世界中不得向教外人显相。他定会遵守这一约定,但其影响地后果非常严重,梅振衣需要好好掂量,可不能乱来。
“居士这是在威胁我吗?”梅振衣在神念中问了一句。
熊居士赶紧摇头道:“绝无此意,只是向你解说因果。不动尊明王不会胜你,就算胜了也不会提出任何要求,善无畏会主动退出芜州。有你在时不复涉足。”
梅振衣长叹一声:“敬亭山三番未回头,此刻终于自知退让了吗?熊居士,你我是故交,以私话相谈,你认为这一番演法结果如何?”
熊居士微微苦笑:“梅真人修为精进令人诧异,但你认为自己能胜吗?虽有清风拼一千三百年金仙法力,你也仅仅是能与明王一战而已。”
梅振衣:“所以居士不必告诉我这些,你行事依因果。我行事依缘法。玄妙相通毕竟有所不同,这一战的胜负在他不在我。而我只会尽全力。”
熊居士:“如此就好,你只管尽全力,我只是告诉你这些事,让你心中有数。众菩萨与我的推断差不多,窃以为是不胜不负,梅真人成就了得!”
谈话至此,熊居士告辞,梅振衣起身相送。熊居士一只脚踏出殿门外,另一只脚还留在门槛内,突然转身道:“从敬亭山出来时,清风老弟托我转交你两样东西,说是明月还你的。”
说是两样东西,但是递过来的只有一样,就是指妖针与照妖镜被天雷淬毁后遗留下的那一块似铜疙瘩状的材料,上面还有无形之物附着,这无形之物看不见摸不着,只能以仙家神识感应。
接到手中,能“听”见明月仙童留下的一道神念:“炼魂幡我很不喜欢,你既然托我炼化,我就将它全部炼去,它地妙用以及你抖幡摄入的那一片幽冥空间还在,附着于这块材料之上。你可以将无形妙用炼化入其中一体成器,至于会成为什么样的神器,我也不是很清楚。”
炼魂幡、指妖针、照妖镜,梅振衣损失了三件神器,却得了这一块非常难以炼化的材料。不仅是难以下火候与功夫,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它,把它炼成一件什么样的东西?梅振衣身为炼器大宗师,亲手炼成过几件威力巨大地神器,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
现在没功夫琢磨这东西,梅振衣暂且收起,待到与善无畏演法后再去研究。
熊居士告辞之后,第二天又有一位贵客来访,梅振衣仍然亲自单独接待,将他迎到方正峰上东配殿同样的座位上,来者也是一位老朋友,天庭巡海大神灵珠子。
灵珠子很爽朗,坐下之后直截了当开口道:“事情我都知道了,老弟,我真佩服你!漫天神佛都在看着,你也别怕,不论结果如何。不动尊明王都会给你个交代,至少你不会输。”
梅振衣苦笑:“仙友,你来我山中,就是为了告诉我一句不会输吗?”
灵珠子摆手道:“这是我带给你的一句话,顺便再找你叙叙旧。”
与熊居士一个套路,先带一句话然后再叙旧,灵珠子私下里问到一件事:“善无畏曾问你‘几人出手,胜负又如何?’你说届时再谈。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请帮手吗?”
灵珠子话中有话,梅振衣没有回答,而是请教道:“我不是太明白,其中有什么讲究,正想请仙友指点。”
灵珠子:“演法论高下,以展示境界为主,并非一味相斗相博。这样才能成为仙家解决冲突的手段。如果要请帮手地话,只能是修为一体之人,这样你很吃亏。三十六洞天丹诀,神宵天雷术,谁人能与你并称一体?”
梅振衣反问道:“善无畏能请谁?”
灵珠子:“善无畏、金刚智、不空。并称开元密教三大士,金刚智与不空当然不能与善无畏的修为相提并论,但也不简单。”
梅振衣又问:“如此说来,我还真的很吃亏喽?”
灵珠子:“你也不用担心。如果要请人联手演法的话,必须双方都点头,否则就是单对单。”
梅振衣:“按你地意思是,假如善无畏提出三大士一起出手演法,我可以不答应。”
灵珠子摇头道:“非也非也,假如善无畏提此要求,你尽管答应,在你的嫡传弟子中找两个人充数也上场就行。胡春与刘海最合适,也让他们在众仙家面前露露脸面,显得场面也隆重。熊居士昨天已经来找过你,演法的结果想必你已心中有数。”
梅振衣苦笑道:“尚未出手,为什么你们都要告诉我结果?”
灵珠子也笑了:“不是告诉你结果,就当我好奇行不行?这其实是以胜负结果考较而论,不胜不负为善结此局的最佳方式。如果以你地身份,能与他不分高下。那善无畏自不会再涉足芜州。而清风也不至于很长时间难以恢复金仙法力。”
灵珠子代表天庭众仙家而来,他对这一战结果的分析或者说委婉的提示。也是不胜不负的结论。但他以私人身份又递了一句话,让梅振衣带着刘海与胡春去斗开元三大士,假如这样也是不胜不负地话,那可比他独斗善无畏威风多了——真是个能起哄的金仙!
梅振衣拱手道:“多谢仙友的提醒,其实尊师钟离权也是如此向我分说的。但从我而论,只会尽力而为,至于演法高下结果,恐怕在于对方了。”
灵珠子站起身来,大大方方地拍着他地肩膀道:“你尽力就行,我只是有此一说,告辞了!”梅振衣起身相送,灵珠子迈过门槛的时候又转身问道:“众前辈在万家酒店落座,都夸老春黄不错,酒钱怎么算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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