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灵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徐公子胜治
哮天:“天庭仙家乔克力,此人修为不低。”
“仙界已有传闻,梅真人欲斩独孤伸,如今你毫不掩饰公然现身行走人间,乔克力定会摄踪而来,等待浑水摸鱼良机,谋夺你手中的黑如意。”无语观音术瞒不了谛听,它也插话了。
哮天又问:“怎么办,要我施法破了她的行藏,将之惊走吗?”
梅振衣摇头道:“不必理会,她跟踪我早在预料之中,就让她悄悄跟着吧。我们先往莫州找烈长缨,天魔下界施法,我们既然遇到了,总得看看是怎么回事,说不定能问出独孤伸的行迹。”
正在说话间,旁边村寨里走出一队士兵,老远就听见有人兴奋的大叫:“好大的两条狗,纯黑的,快抓起来放血!”
领队的校尉见梅振衣一身道装仪表不俗,上来打了声招呼道:“我乃西河侯麾下亲兵,奉先锋大将岳无华军令,收集乡间毛色纯黑狗血,送到军前破叛军妖术,这两条狗若是道长的,就请交出来吧。”
梅振衣吞吞吐吐的问:“这两条狗辛苦辛苦养了多年,个个毛亮体壮,就这么让你带走?”
校尉一瞪眼,凶巴巴喝道:“国难当前,人人效力,我们在阵前出生入死,道长连两条狗都舍不得吗?”
梅振衣:“不是舍不得,方才听军爷所言,要收集黑狗血送到军前,但狗血易凝,此时杀狗再送到军中还能泼用吗?”
“你这道士懂什么?岳无华大将军从西河侯那里求来饵药神方,至于皮囊中可使血液不凝。……你也忒多废话了,快闪开,别妨碍我们执行军务!”校尉已经不耐烦了,一招手,后面的军卒晃动刀枪就过来抓狗。
梅振衣露出害怕的样子赶紧闪退一旁,谛听与哮天对望一眼,见梅振衣没什么表示,也不好擅作主张,只得幻化身形让军士们“抓走”。道边黑狗挣扎狂吠,军士们杀狗放“血”装入两个大皮囊当中,一切没有任何异常。
军士一边放狗血一边还在笑谈:“这两狗好肥壮,炖狗肉汤一定香。”、“今晚又能饱口福了,可惜附近没找到酒。”、“跟着梅校尉出来打野食就是舒坦,比在营中苦守乐呵多了。”、“那是当然,俺们的校尉可做过西河侯的亲兵,是芜州梅家的人!谁敢不高看一眼?”
原来这位领军校尉也姓梅,叫梅楚希,出身芜州,是梅校带出家乡的两千子弟之一,曾为梅校的亲兵立过战功,被西河侯举荐到前锋营中为领军校尉。
前锋大将军岳无华在莫州城外与叛军接战,不料对方竟有妖术,能够幻化出无数兵马混于军中。这些幻化的兵马并不能真正的伤人,但看上去与真的没两样,唐军士兵交战中不能分别,往往一刀砍空,被身边真正的敌人偷袭。
岳无华的兵力本占尽优势,然而接连三阵都败给了史朝义,士兵也多有畏惧之心,再这样下去非溃营不可。他想了一个办法,列阵为营稳步缓缓推进,叛军攻来时以弓弩箭阵密集覆射,这样又赢了一阵。
然而等到第二阵,对方军马攻来,这边箭雨射去,在战场上插满一地却没有射中一个敌人,原来对方冲锋的全是幻影兵马,目的就是空耗唐军的箭矢。岳无华只得整军固守大营,就在此时大营后方来了一位癞头僧人,自称有破敌良策。
岳无华赶紧隆重礼待,癞头僧告诉他,只要用毛色纯黑的狗血涂于士兵的眼皮上,就可以破了叛军的妖法,说完不受谢礼便飘然离去。岳无华立刻派人出营,到后方乡间收集黑狗血。打仗是个玩命的苦差事,但去民间搜刮老百姓的东西绝对是肥差,梅楚希也捞着了这个机会。
梅楚希带着几十名手下来到附近乡间找黑狗,他们转了大半天,家狗、野狗见了不少,其中也有黑狗,然而都是黑白或黑黄相间,个个跟小奶牛似的,就是没一条纯黑的。经过此处村寨,发现村民逃避战乱都跑光了,他们在村中搜刮了一番,看看有没有未及带走的细软与值钱的东西。走出村寨之时,正好看见一名道士领着两条毛色纯黑的大狗,不禁大喜过望。
梅振衣有通明法眼,在这些军士说话间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大概搞清楚,心中也在猜疑,有神通法力的修行人对个别人制造出一两个幻像不难,但是幻化出千军万马,还能在大阵厮杀时始终让对方无法分别,而自己手下军士不受影响,就是传说中的“撒豆成兵术”了,一般的仙家是无法做到的。
谁干的?根据谛听的察知,十有八九就是下界天魔烈长缨。
梅振衣也在猜疑另一人的身份,就是那位给岳无华出主意的癞头和尚。在眼皮上涂黑狗血,或者以大蒜、狗血等秽物破撒豆成兵,只是后世的民间传说,据梅振衣所知,根本破不了这种天魔幻术。
当时民间还没有流行这种故事,应该是癞头和尚自己杜撰的,难道他是个骗子?转念一想又不对,癞头和尚应该是一位仙家高人,他分明就是引人来找谛听与哮天,或者说通过这种方式,引梅振衣去找烈长缨,自己却不露面。
士兵们在杀狗放血,梅楚希听见手下的笑谈与马屁,站在那里一脸得意之色,一转头看见那位道士还站在一旁,战战兢兢脸色发白。
这一眼看清了道士的发簪,梅楚希眼神一亮,见四下无人他的贪心又起,走过去喝道:“你头上的发簪可使金子打的?出家人不捉持金银宝物,你犯戒了!”
梅振衣退后一步稽首道:“军爷此言差矣,我非苦行沙弥!但贫道此刻身无长物,只有两犬随行,而这支发簪是修行法器。”
梅楚希:“什么法器不法器,金子就是金子,乱世之中,你一个出家人头上顶着金子四处招摇?”
旁边的军卒们已经听出了校尉的意思,三五个人晃着刀走过来呵斥道:“道士,我们梅爷是好心,前方不远就是大军战场,叫你赶紧回头别走这条路。这可是救命之恩啊,你那支金簪就孝敬了吧。”
梅振衣拔下雷神剑道:“这位军爷,你是看上贫道的发簪吗?”
“拿来吧!”早有一名军卒劈手夺了过去,满脸堆笑送到梅楚希面前献宝。
旁边又有一人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说身无长物,就让我搜一搜,撒谎可不行。”
梅楚希用手一掂发簪觉得挺沉的,也不想再节外生枝,喝了一声道:“何必为难出家的道长,事情办完就该走了!到村里找锅灶,剥皮开膛炖狗肉,找找谁家有酒,吃饱喝足了再回营。”又转身对梅振衣道:“莫往前去,前方被叛军盘踞正在交战,你去等于找死,本军爷真是救了你。”
这队人马扛着死狗正要回头往村寨里走,耳边突然传来闷吼之声,这声音不大很是低沉,却冲入脑海深处让人瞬间失去知觉,几十名军士一声未吭全部栽倒在地——哮天终于忍不住施法了。
两条已被“放血”的“死狗”落地,化为一名黑披风武士与一个年轻的和尚。哮天一脚把趴在地上的梅校尉踢翻过来道:“梅真人,这人的形容轮廓有几分像你。”
梅振衣苦笑道:“这也正常,他叫梅楚希,是我的远亲后裔,也出身芜州梅氏。”仙家妙语声闻已将梅楚希的来历以及莫州战事奇闻说了一遍。
哮天一愣:“你身后的梅氏族人,也是这种德性?”
谛听说道:“世间骄弛狼兵自恃刀枪,一旦废纪横行与匪盗无异,与出自何氏何族无关,人世轮回中常见。”
哮天问道:“梅真人,现在怎么办?”
梅振衣:“你既已出手,先把梅楚希叫醒问问,我还有事要他办。”
……
躺在地上的梅楚希悠然醒来,睁开眼睛一望四周,突然打了个激灵,惊恐万状的坐直了身体。只见几十名手下东倒西歪躺在那里,两只黑狗不见了,道士背手站在面前,一左一右多了一名劲装武士与一名黑衣僧人。
“我听说你们岳大将军有令,有乡民献黑狗破敌者,重赏纹银五两。我们两条狗就是十两银子,你怎么没给钱呢,是不是自己贪墨了?”劲装武士提着一根似是明玉琢成的大骨头棒,一边喝问,一边挥棒子在梅楚希脑门上重重敲了一记。





灵山 325回、但使凡夫修欲乐,犹甚蛇吻取毫珠
325回、但使凡夫修欲乐,犹甚蛇吻取毫珠
这一棒子打的梅楚希眼前金星乱冒,差一点又给敲晕了,他突然把眼一瞪,硬着头皮道:“老子落到你们这些叛乱妖人手上,要杀要剐随便,叫一声求饶就不姓梅!”
他看见眼前的场景误会了,以为对方是叛军中的妖人,他为人虽然不学好贪功贪利,但也是历尽征杀的悍将,关键时刻不怕死。
谛听笑着问道:“哮天,你说是杀还是剐呢?”
哮天收起髓骨棒,眨了眨眼睛道:“杀狗放血之厄,幽冥境中他迟早将自受,你在幽冥世界等着他就是了,何必此时此地与一个凡人计较?”
谛听点头:“道友此言甚是!”
两位神犬侍者都退到一旁,梅楚希有些懵了,他的脑筋本就不甚灵活,转不了这么大的弯,根本听不懂谛听与哮天在说什么。
梅振衣开口问道:“梅楚希,你来自芜州梅氏吗?你应该读过家塾,领兵横行乡里之时,圣贤讲的道理全忘了吗?……请问你是否认识这份箓书上的字?”
梅振衣在梅楚希的眼前打开了一份道人的箓书,梅楚希打了个冷战,赶紧拜倒在地,双手将雷神剑捧过头顶道:“原来是纯阳仙长,恕罪,恕罪,小的糊涂了!”他自小在芜州长大,虽从未见过梅振衣,但纯阳道长的事迹还是听过的。
梅振衣没有接过发簪,摇头道:“你之错,在你之行,不因我的名号而有分别。”
“是是是,小的错了!”梅楚希连头都不敢抬。
梅振衣又问:“西河侯梅校何在?”
梅楚希:“侯爷于汜水督师,阻幽州叛军南下黄河,行在离此以西三十里。”
梅振衣也通兵法,一听梅校如此用兵就知是关门打狗的用意,想在黄河南岸将史朝义逼入绝地。不论史朝义在莫州与岳无华作战是胜是败,只要黄河以北的幽州平定,整个大局已定。
“你曾是梅校手下亲兵,托你做一件事,立即快马将我的发簪送到西河侯手中,然后自回前锋营。……哮天,将他的手下都弄醒吧。”梅振衣吩咐道。
梅楚希得了吩咐带着手下正要走,哮天又喝道:“慢着,黑狗血有了,那十两银子呢?”
梅楚希赶紧掏出两锭银子恭恭敬敬递了过去,哮天笑眯眯的接过,揣起一块自言自语道:“这是我的。”又扔给谛听一块道:“这是你的!”
……
西河侯梅校年已花甲,仍然身轻体健,在汜水接过梅楚希送来的金色发簪,唬的大惊失色跳了起来。梅楚希不认识,梅校可清楚这发簪是谁东西,连忙问明来历,吩咐手下固守军营,自己骑了一匹快马连夜出汜水城。
夜间无法策马狂奔,护卫亲兵想追都追不上,那支金簪化为一道金光照在马前,指引着梅校的道路,三十里外进入了一座无人的村寨,金光又化为金簪被梅振衣收回。
梅振衣站在打谷场中,月光下的身形尽显仙家静谧,梅校滚鞍下马拜见,梅振衣一挥衣袖将他扶起道:“你的用兵与莫州异事我已知晓,明日莫州城下决战之时,就让士兵在眼皮上涂黑狗血,自会破了叛军的幻术。但世间众生厮杀我不会插手,是胜是负,双方自行用兵而定。”
梅校连连称谢,又问道:“梅楚希冒犯尊长,该如何处置?”
梅振衣:“我不是在世凡人,你也不必告诉他我是梅振衣,他与手下违反的是军纪,就按军纪处置,不因我而轻也不因我而重。……自古骄弛狼兵自恃刀枪,一旦废纪横行与匪盗无异,你在芜州起兵时以保境安民为号,成功业后莫行乱境殃民之举,慎之,慎之!”
梅校连连称诺,梅振衣想了想又说道:“其余军士按军纪处置无需多言,但梅楚希,不论是鞭笞还是脊杖,我要你这位西河侯亲手行刑以儆效尤,明白吗?”
梅校:“明白了,有我的责任。”
梅振衣:“权且记下,他是前锋营校尉,待莫州决战之后,再看他有没有命挨这顿板子。”此时天光见亮,村外有马蹄之声,梅校的护卫亲兵终于赶到了,梅振衣隐去身形不见。
……
第二日岳无华领全军出战,将士们眼皮上都涂了两抹据说能破妖法的黑狗血。这不是真正的黑狗血,而是谛听与哮天幻化之物,能与这两只神犬的神识相感应。
史朝义掩军杀来时,唐军士兵都看清楚了,对方军中有不少人身形都似飘忽的虚影,冲在战阵前的最多——这些都是幻化的军兵。
云端上的梅振衣看的更清楚,每一道虚影,都能在战阵中找到一位一摸一样的士兵,这位士兵能指挥与自己一样的虚影佯作厮杀冲锋,自己可躲在一旁趁势袭击。一眼望去这样的士兵总共有八千人之众,也只有梅振衣这等仙家高人,才能一念间看得如此清楚。
他有些惊诧,世间任何正传道法,都不可能让这么多资质不同普通人,在这么短时间内掌握这样一种奇异的法术。这种神通绝不仅是这些士兵自己修成的,而是心神被大神通高人所迷所摄,不自觉受人控制施展。
通明法眼看透这些人的心念,梅振衣查知史朝义军中供奉了一位神灵“长缨圣母”,这位神灵曾在梦中显圣传授“极乐双运道”法诀。修行这种法诀很好入手,只要定坐中发欢爱之欲就可以,久在军营的士兵思男女之事太正常了。其法门如下——
定坐中观想一性感女体,尽挑情美妙,引欲乐之极——这一步很多人可证;再由欲念生心火化为喷薄灵热,灵热蔓炉鼎,现灵台世界镜像,由观入幻——这第二步很难,观想定念不足者证不了。
其实丹道修行法诀也有类似之处,以入静息法发动元精,以“一阳生”为炼精化气之始,但“一阳生”追求的是“无欲之刚”,并非定坐中刻意摄欲发动欲火灵热。待到元气冲督与识神相合之后,引玉液降重楼时,还要破魔境历色欲劫,润化炉鼎灵台。
如此推演,长缨圣母所传佛门密法还应有第三步,入欲乐之境定心不失、神智不迷,引醍醐玉液自顶轮而降,这才算破关入门的次第成就。
修行这种“双身法”凶险艰难异常,须定慧过人,稍一失误便入魔境,绝不可以在军营中这样大规模的传授。而长缨圣母偏偏就传授了,且根本没传第三步法诀,以这上万叛军的心性资质,没人能证到第三步,连第二步“由观入幻”都很难办到。
但是近万士兵都证了第二步,由观入幻,在定坐中进入如真幻境,见到了“长缨圣母”,与之享受无边至乐。这不是他们自己修证的,而是天魔烈长缨施展灵台化转之功,将他们引入了欲乐魔境。
这些士兵沉迷魔境难以自拔,还自以为得到了妙法真传,神识见知皆为烈长缨所惑所用,烈长缨蔓延灵台外感,教他们施展幻术。此幻术很特别,不能真正的伤人却叫他人无法分别,看上去每个幻像都是受士兵自己控制的,是真的得到了修行神通。
只有仙家高人身临其境才能分辨,这其实是烈长缨灵台展开引众生制造的幻像,被她引入魔境的人越多,烈长缨藉此获得的念力神通就越强大。
让唐军能分辨虚实,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但梅振衣又发现这些士兵不仅在操控幻像,本心也被出摄身外的魔境幻像所驱使,幻像不息厮杀不止。他来此的目的可不是鼓动人间更激烈的厮杀,而是来对付天魔烈长缨。
心念一动,暗中传语道:“谛听、哮天,你们隐去行迹莫要现身,只需暗中告诉我附近天魔动态即可。”说完话拔下发簪凌空一划。
由于幻像已被识破,战场上大局已定,史朝义部下叛军眼见难以抵挡,但近万军卒还在做无谓的拼死挣扎,到处血肉横飞惨烈无比。此时上空阳光突然变得热烈,一片金色的光辉洒下,战场上的幻影全部化作金烟消失。
操控的幻影突然不见了,这些士兵一瞬间也全部愣住了,站在那里就似刚刚从梦中恢复清醒,看清了周围的战况,纷纷放下刀枪投降。
……
梅振衣出手破了天魔的驱使众军卒施展的幻术,莫州城方向有一道凡人看不见的烈焰冲天而起,直奔战场上空梅振衣立足之地。梅振衣并未迎击,化为一道金光向北遁走,一直逃到三千里之外,烈焰紧追不舍。
此处是一片无人荒漠上空,梅振衣突然定住身形不再逃了,转身喝问道:“你就是长缨圣母吗,为何紧追贫道?”
烈焰一收,在云端上化身为一女子,她的头发让人联想起不动尊明王,如燃烧的烈火长缨,但形容完全不似明王那般可怖,娇媚妖冶异常。
她几乎是全裸的,身上只饰有几条璎珞流苏,却偏偏把该遮的地方都遮住了。肌肤泛着象牙光泽,细嫩无比没有一丝瑕疵,玲珑的身姿曲线流畅而柔美。就算她站在那里不动,只要你看着她,仿佛觉得她身体在无声的诉说,发出欢爱动情时的抚摩与呻吟声。
“梅振衣,你无端坏了我的好事,就这样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吗?”烈长缨开口说话了,声音靡靡中略带一丝沙哑,侵入灵台让人感觉到的不是攻击,而是一种莫大的享受与满足。
梅振衣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眼神有点古怪,似笑非笑道:“原来你能认出我,长缨圣母阁下,你想要我怎么负责?”
烈长缨展开了双臂,毫不掩饰诱人的魔鬼身姿,偏偏脸上却有一片娇羞之色,以神念说道:“莫谈那些愚夫凡人,梅真人于轮回外修为高超,仙家情趣亦超然,你若要弥补今日之事,不如与我行乐空双运之道。我知道你为安定人间乱象而来,如此既可不牵涉凡尘,又于你我彼此有得,何乐而不为?”
说着话,烈长缨张开怀抱缓缓走了过来,每一寸身体都是诱惑。梅振衣还在苦笑:“这种事,其实我也不吃亏,但在战场中通明法眼所见,那些士兵好似都曾与你欢爱,贫道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烈长缨扑哧一笑道:“亏你还是仙家高人,那些凡夫怎能真的碰到我,无非是幻境中一丝触念罢了,而你眼前是万人幻境中所求实像。”
对于梅振衣这种人,纯粹以美色勾引当然没用,但两人开口时斗法已经开始。烈长缨展开双臂走来,侵入灵台的是万千世人的极乐欲念,这是一种强大无比的精神定力,却又让人无法反击。
梅振衣低头,神念有些吞吐:“可惜我的修行不同。”仙家神念交锋本身也是一种斗法,这种场合只要开口就得与心境相合。
烈长缨的笑声渐有几分放肆,人也走的越来越近:“请问真人,修行中欲戒为何?”
仙家妙语声闻竟然在讲述修行中的“爱欲之戒”。很多门派的修行从一开始就立戒禁男女爱欲,有的门派就算不全禁,在特殊的修行阶段也有禁忌。原因无他,修行毕竟不同普通人行止,心境修证未到地步时,定念很难不受勾牵而走,一不小心就毁了根基,甚至堕入歧途,立戒的原因如此。
但从根本上说,欲乐缘起不一定会扰修行,甚至是修行的重要发端。等到超脱轮回之后,这种“爱欲之戒”已无所谓,不受勾牵的真正含义不是不能经历。当然了,这种话上师在人间传弟子戒律时不会讲,弟子到了境界自己才会明白。至于梅振衣,当然早就明白这个道理,难道还惧欲乐勾牵吗?
烈长缨的话很“邪”,偏偏讲的都是“对”的,没有一丝妄谈,展开灵台强大的摄欲之力已将梅振衣的神念包容。
“可畏三界轮,念念未曾息。才始似出头,又却遭沉溺。”
梅振衣突然抬头先念了四句偈,面无表情缓缓说道:“烈长缨,你入他化自在天引诸天魔行乐空双运道并没什么,哪怕与我摄欲双修也不算什么行止过失。但在世间行此法,犹如叫人于毒蛇吻中取珠,而你所作所为更甚,只求摄欲之功,引万人入魔境不可自拔,是为入世魔行!”




灵山 326上、抛却三宝三摩地,斩尽心猿成悟空
326上、抛却三宝三摩地,斩尽心猿成悟空
随着偈语诵出,烈长缨张开双臂的身形消失了。其实她一直站在原地并没有走过来,梅振衣所见的,不过是她展开灵台显示的“心像”,却没有将梅振衣抱入怀中,被对方施法所破。
烈长缨脸色变了变,一丝恨意一闪而过,旋即笑道:“梅真人明知欲乐,何苦不解风情,你在说战场上那些军卒吗?可念这些凡人一世,何曾见证过欲乐之极,我这么做也是在行善,不信你问问他们自己愿不愿意,怎能怪罪于我呢?”
梅振衣在冷笑,雷神剑祭在空中遥指烈长缨:“世人心念有隙受惑,自己会往火炕里跳,他们心念有隙是自取,本怨不得你。但你挖好火坑,蒙人双眼引入,只为一己摄欲之功,见者当诛!”
仙家妙语声闻含义很复杂,但也能用很“俗”的语言来描述:某人以欲乐布施,原意陪人上床,至于与她上床的人因好色而乱,每人自己的行止也有过失。但有一点,她不能借着上床哄骗人喝毒药,喝一个她就赚一笔,这是不能容忍的。
烈长缨不笑了,她的瞳孔在收缩,妖冶的面容上竟然有几分圣洁的光辉,身姿不再扭动站的很端庄,沉声道:“道不同不相与谋,你在战场上祭出的那道金光甚为凌厉,破了我的幻术,就是这柄发簪发出的吗?留下这件法宝,我放你离去。”
说话的同时用手轻轻一抚耳侧,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在鬓角一剪,似是剪断了一缕如火焰般的头发,轻轻往前一挥,场景突然变了。
一道烈焰长缨如霹雳直击而来,漫天都是粉红色的流光,烈火长缨似是螺旋状的闪电,缠绕笼罩一片空间,梅振衣无处可逃。她的法术威力首在伤神,霹雳流光中发出的不是雷声,而是与男女欢爱动情极乐的呻吟,低迷压抑直入灵台,万千人的极乐欲念凝结,是一股强大的、无法躲避的精神力量。
1...205206207208209...230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