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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徐公子胜治
玉真公主走后,星云师太站在翠亭庵后院中,抬头望着夜空中的星云,自言自语道:“梅振衣呀梅振衣,你这小子,自己不开口,却让贫尼这个出家人说这番话。……唉,也罢!我不帮你谁帮你,只是公主心意如此,我看你将来怎么办?”
玉真公主今天跑了一个来回,那边提溜转也忙的够呛,知焰带玉真公主进城,它随后就溜到了芜州府,向梅振衣报告了在齐云观发生的事。
听说公主失足落下齐云台,梅振衣也是心中一紧,一旁地张果道:“果然出事了吧,要不是有高人相救,连命都没了!公主的心念果然坚决,少爷打算怎么办呢?”
梅振衣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芜州府,赶紧准备好公主受箓之事吧,两日之内办成。”
梅毅还不太习惯芜州刺史这个角色,一时没反应过来,提溜转在一旁插话道:“梅将军,公子叫你呢!”
梅毅这才意识到是说自己,不解的问:“公主不是去了翠亭庵吗?少爷怎么说受箓之事?”
张果这时一拍脑门:“梅毅呀,我们都不如少爷聪明,星云师太不会收留公主的,她一定会劝公主到齐云观出家,所以不是受牒而是受箓。”
提溜转打着旋在三人身边问道:“怎么回事,你们说什么呢,公主又要到齐云观出家?”
梅振衣无可奈何的笑了:“张老,你很了解师太嘛!……毅叔。做好准备吧,公主要出家,芜州府一定要办手续,越快越好!曲振声明天一大早就会来,他来你就办,不要多说别地。”
张果道:“少爷,您什么时候也会推演天机了?”
梅振衣:“这还用推演什么天机,事情出了。就能想到变化。”
提溜转:“梅公子,我还是不太明白啊,你在说什么呢?”
梅振衣把脸一板:“提溜转,我们商量的事情,你怎么一出门就告诉公主了?”
提溜转不好意思的说:“你们也没交代不能告诉公主啊,我觉得对公主很重要,当然要告诉她,在芜州除了梅公子。只有我和玉真公主关系最亲近了。”
梅振衣:“那你回去问一问公主不就清楚了?快去吧,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公主身边也应该有个能拿主意地人,你和她关系亲近,得去看着。”
提溜转走了。梅毅皱了皱眉头道:“这事的内情可不能说出去。”
梅振衣:“毅叔就放心吧,星云师太自会叮嘱玉真,玉真也会叮嘱提溜转。”
张果看着少爷,笑容有些古怪:“少爷。公主真的在齐云观出了家,你打算……”
梅振衣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了一句话:“金仙尚为家中客,公主相伴又何妨?”
张果在后面一挑大拇指:“行,少爷你真行,超然啊!”
第二天一大早,齐云观观主曲振声飞马来到城中。他不知道事情始末。昨天玉真公主天黑之后找到他要在齐云观出家,事出突然,他也不知该如何处置。本来应先报芜州府,想了想还是先到菁芜山庄来找梅振衣,没想到梅毅也在此地。
梅振衣见到曲振声,上前拍着他的肩膀道:“你的来意我们已经清楚,芜州府已经准备好了,用最快的速度办吧。……恭喜你。曲观主。你要发财了!”
“行无为,行柔弱。行守雌勿先动。能行否?”这是第二天正午,齐云观的玄元殿中,曲振声正在主持玉真公主出家受戒的仪式。面前跪地是一位公主,这位年轻的小观主声音不由自主有些紧张,但挺胸站在那里,还真有一观之主的气派。
玉真公主跪在道祖像前答道:“愿行。”
曲振声:“行无名,行清静,行诸善。能行否?”
玉真:“欲行。”
曲振声:“行无欲,行知止足,行推让。能行否?”
玉真:“当行。”
曲振声从身旁道童手中接过来一面金盘,盘子上是一件道衣、一顶道冠、一柄佛尘,他上前一步道:“玉真,此道衣加身,你就不再是世俗中的公主了,贫道赐你法号持盈。……持盈道人,请起身受衣受箓。”
至此仪式已毕,公主换上道装正式成为持盈道人。领芜州刺史定远将军梅毅、都骑尉梅振衣、洞玄法师齐云观观主曲振声等人上前行礼祝贺,在这种公开的场合,说的都是恭喜早登仙箓之类的场面话。
梅毅代表芜州府,说了一句实际的:“公主在此受箓,但观中并无女冠修行,恐多有不便,应如何安置更为妥当呢?”
曲振声看了一眼梅振衣,躬身答道:“只有暂设清静别院,让持盈道人修行,还请都骑尉大人多遣女眷照应。”
梅振衣赶紧接道:“应当如此,齐云观中就暂设别院,让持盈道人修行,我遣家中未婚女眷随行伺候。芜州府请上报朝廷,恩旨到后,我等再做安排。……持盈道长,你看这样可不可以?”
他们几个在这里装模作样谈事情,持盈一双美目瞄了梅振衣一眼,低下头面色微红道:“持盈没有意见。”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什么暂设别院地话那都是扯给别人听地,玉真公主还住在以前的地方,从上到下什么都没变,就是玉真公主改称持盈道长而已。玉真想要地就是这个结果,如今达成所愿,也没什么不满意的。
“持盈”二字。也可理解为心愿可满地意思,曲振声这个法号赐地有讲究,他也不是笨蛋,回过神来也看明白公主出家是怎么回事了。
公主出家为女冠,芜州府非常“震惊”,领刺史梅毅当天晚上就派人骑快马,八百里加急报送神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出家了,总要有个说法呀。公主有一份上疏,其中写道——
“玉真乃带罪之身,居巴州思过,不想被妖人劫掠,本欲粉身殉国,却有幸遇高人相救。芜州战前登城,为国以尽绵力,眼见将士捐躯流血。忽生悲悯之心。天后有谕,命玉真暂住芜州梅家,乃奉谕栖身于齐云观中,斋醮为天后及天朝祈福。
越新年,元旦日。忽闻天有仙乐,有一仙子自称绿雪,引一对金童玉女自敬亭山来,言玉真祈福心诚。与道有缘,言毕而去。感其迹,玉真心愿往之,愿在芜州出家为女冠,永祝天后长生永福。”
至于这份上疏是玉真自己写的,还是星云师太暗中交代地,其它人就不清楚了。芜州府也有一份急报,同时也是上表祥瑞。说玉真公主在齐云观中为天后祈福斋醮,诚意上感于天,齐云观又发生了神迹,有一绿衣仙子携金童玉女从天而来,说公主与道有缘云云。
齐云观观主、洞玄法师曲振声以及观中数十位道人都是亲眼所见,感叹天后恩威。公主次日就在观中出家,受箓为持盈道人。芜州府不敢怠慢,即日上报神都。
玉真公主的上疏与芜州府的急报。四天后送到文昌台。文昌台官员不敢怠慢,立即送入宫中呈天后御览。武后看见这份东西。愣了片刻,随即就笑了,说了一句:“如此,倒也省心了!”
玉真公主出不出家,武后并不关心,她关心的只是这些皇族子弟会不会在朝中结党和自己作对,打算赐婚给梅孝朗也是一箭双雕的笼络之意。而玉真公主自愿出家,还真是省心了,武后本来对玉真公主就不怎么待见,这一次是因为立地功劳太大不得不赏,既然赐婚的圣旨还没发出,也无损皇家脸面,就这么罢了吧。
原本欲发的三道圣旨,现在第一道圣旨变了,直接单独发出。元宵节那天,宫中传旨,赐持盈道人“上清玄都三景法师”地称号,赏黄金百两、紫丝绶衣一件。传旨芜州府,拨库银在敬亭山下修建玉真观,为持盈法师修行之地,拨皇田三百亩供养。另有恩旨命芜州府拨银修葺齐云观,重赏观主曲振声。
圣旨传到芜州后,玉真公主钱也收了地也要了,芜州府也拨银修了玉真观,但是玉真公主根本就不住在玉真观中,以访道之名一直就在齐云观中住着,与谷儿、穗儿还有提溜转为伴。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她,况且也没人吃饱了饭没事干来管这种闲事。
赦建玉真观是后来锦上添花的事了,麻烦在公主出家时已经圆满解决。玉真公主的生活起居与以前相比没什么改变,可她注定是无法按自己的心意嫁给梅振衣了,除非等到武后归天,她再还俗,而那时梅振衣无妻又肯娶她。
但玉真已经很满足了,能住在自己喜欢的地方,人人待她很好,又能和心爱地人相伴,这比孤苦伶仃幽居巴州强上百倍。
事情过去了,梅振衣还是每日修行,经常在齐云观东院的书房中陪玉真公主聊天,公主看他的眼神温柔地都能滴出水来,谷儿、穗儿也一旁也时常掩嘴偷偷笑。刚开始难免有点尴尬,后来梅振衣心下也释然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他对公主有怜惜之情,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地感情呢?让一个现代人穿越到唐朝,去谈男女之情,在那个时代感想可能完全不一样。唐代地贵族,如果在酒席上不能吟出几首诗,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读书人,同样,如果没有什么风流韵事,都不好意思出门称名士。
在那样一种环境下,以梅振衣地身份,他能怎么处置男女之情呢?他注定不会只娶一个女人,别人不说,谷儿、穗儿已经明确了将来媵妻的身份,这两人此生也不能相弃。那么,再多“持盈道人”这样一位红颜知己,也没什么,两厢情愿足已。
不过梅振衣可没在齐云观闹出什么风流韵事,别忘了钟离权给他立了一戒,就是色戒,到现在还没有允许他破戒呢。这件事谷儿、穗儿知道,玉真公主也听说了。
爱情是什么?梅振衣偶尔也会思考这个问题,似乎根本没有一个抽像的答案。独自沉思时,他眼前曾闪现穿越前付小青地影子,那是他生命中第一个女人。然而在眼前出现最多的人,却是曲怡敏。
想起她似乎已经很久远,仿佛是前世的记忆,然而曲怡敏的一颦一笑在他脑海中却越来越鲜活。穿越前的梅溪,尽管再聪明有多么的少年老成,但在感情方面还是很懵懂的。到现在梅振衣才回过味来,当初他看似想尽量避免与曲怡敏更为亲密的接触,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动情了。
可惜此时明白似乎有点晚,或者说太早了,足足早了一千三百多年!
元宵节这天午后,他在齐云观上独坐却没有练功,在那里想着心事,莫名又想起了曲怡敏,心中很是感慨。就在此时背后有人道:“徒儿,你地心境有些乱啊?”
是钟离权的声音,梅振衣赶紧起身道:“师父,近日独思之时,心境确实有些杂乱,很惭愧,本不应如此的。”
钟离权拎着葫芦喝了一口酒,笑眯眯的说:“是因为玉真公主之事吗?”
梅振衣实话实说:“有关,但不完全因为她,很复杂,徒儿自己也说不清。”
钟离权:“玉真公主之事你做的很干脆啊,偷天换日之计,真是好手段。想当初我看见公主含泪跪在你面前的时候,就已经料到有今日的结果,你应该也能看透吧?”
梅振衣:“我当然能看得开,此事只是心境杂乱的源起,本来修炼心法有成,定心中已无杂念,不知近几日为何如此。”
钟离权:“不是你地修为退步,恰恰是因为心法更进,这一步,谁都难免地,我看你的火候差不多了。连天刑雷劫都向你点破了,这一关对你应该不是最难地。”
梅振衣:“师父所说的这一关,难道是情关吗?”
钟离权:“修行中,可没有情关之说,遇事而为只谈心性如何,凡事皆可乱你的心性,就看你自己怎么做了。……小子,你行啊!”
梅振衣:“师父何故夸我?”
钟离权:“我不谈玉真公主,有一位流落人间的仙子,过年之时,可一直住在你家呀。”
梅振衣:“你是说知焰吗,住在我家?哦,我明白了,她一定住在青漪三山的承枢峰上,那里有现成的房舍,上次被清风仙童移过去的。”
钟离权:“那你知道她是什么来意吗?”
梅振衣:“我与她有言在先,三年之后还她飞云岫,如今三年之期已满。师父,你也该正式为我举行入门仪式,赐器于我,好了结这件事情。”
钟离权:“就定在二月二吧,这下你放心了?……咦,山下有人来找你了,又是个小女娃。……嘿嘿嘿嘿,臭小子,你的人缘不浅呐!”





灵山 103回、寸心牵袖掌中暖,阿郎身着旧衣裳
103回、寸心牵袖掌中暖,阿郎身着旧衣裳
山下来的是一对兄妹,哥哥十七、八岁,身材魁梧长的浓眉大眼,表情十分憨厚,正是妙门山下何家村的何火根。妹妹何幼姑今年十岁了,个子比三年前高出不少,头发不再那么枯黄,脸上也有了血色,现在的她越来越有曲怡敏的模样了。
梅振衣曾送了她一瓶生元丹,叫她按节气服用,那一瓶生元丹确实灵验,用一年多时间服用完毕之后,何幼姑的身体已经恢复的与常人无异。何家父母以为女儿的病已经好了,对这位“小道士吕岩”自然是万分感激。
但梅振衣心里却很清楚,何幼姑看上去恢复了,这只是表像。生元丹能补人的元气,却治不了何幼姑先天不足的根本,这姑娘的天年仍是三七之数。让她在有生之年能够过的和正常人一样不被病痛折磨,现在的梅振衣也只能做到这么多了,就算换成孙思邈,恐怕也只能如此施治。
这几年梅振衣与何家兄妹混的很熟,没事的时候经常见面,那兄妹俩一直不知道他就是梅家大少爷,否则也不敢和这种大贵人交平民朋友。梅振衣教他们的那套很像形意拳的五禽戏,兄妹俩练的都很认真,结果却不太一样。
何火根练了之后是身强力壮,走几十里路上山连气都不带喘的,然而也仅仅是身强力壮手眼灵活而已,这人并不是修炼内家功夫的好材料,更别提踏入道法修练之门了。而何幼姑与哥哥不同,她习练时恰恰服用了一年生元丹,虽没有习成内家劲力,却隐然有几分御物法力。
这法力非常微弱,也就是在练拳时,假如提溜转靠的太近又不注意。能不由自主被她推的转个圈。何幼姑自己根本感觉不到,梅振衣却是清楚的,他也觉得很意外。一年多以后生元丹服尽,何幼姑再练功时就没有这种微弱的法力了,因为没有了外来的药力补她地先天元气。
看来何幼姑倒是个修炼道法的好苗子,可惜先天炉鼎不足,自己没有办法去修炼。
前一段时间因为芜州之战,紧接着又要解决玉真公主的麻烦。梅振衣已经有小半年没有见过这对兄妹了,估计他们家事情也多,也没来过齐云观找他。现在江南太平,正月十五是乡间闹灯会的日子,也是各大庙宇道观开门的法会日。城中人一般都去翠亭庵烧香了,而附近的乡民都习惯这一天到齐云观来进香。
尽管持盈道人住在此地,但除了东跨院和后院闲人免进之外,齐云观的大殿与西院还是待客迎香的。兄妹俩随着三三两两香客上山。手里还提着个篮子,篮子上盖着一块干净地白布。
他们还没到门前,梅振衣已经得到消息,换好道装“恰好”就站在大门外。何火根大老远就看见了梅振衣,小跑过来搂住他的肩膀道:“小吕道长。前一阵子芜州打仗,我也应征从军了,好几个月没来看你了,一直为你担心呢。你还好吧?”
梅振衣:“我很好,原来何家哥哥也登城作战了,受没受伤啊?”他没想到梅毅征召的六千名民勇中也有何火根,当时没看见他也正常,梅振衣在城上只出现过一次,还是顶盔带甲站在玉真公主身边面朝城外。
何火根拍了拍胸口:“当然没有了,小道长教我的那套功夫很好用,我手中那杆竹枪挑翻了不少叛军呢。别人都累的时候就我还有力气!……后来我想报名参加梅毅将军的铁骑队,可惜骑术不好,将军大人没有选中我。”
他说的是实情,芜州守城之战在弩阵的掩护下以长竹枪防守,从头到尾敌军都没有登上城墙,守城兵勇伤亡很小,而最后地决战是在青漪江边而不是在城下打响的。梅振衣赶紧抱拳道:“原来何家哥哥也是守城的英雄啊,失敬失敬!”
梅振衣从西侧门把他们领到后院一间小小的房间内。房内只有一床一桌一凳一箱。陈设非常简单,看上去应该就是“小吕道长”平时住的地方。何幼姑把篮子放在桌上。掀开白布道:“道士哥哥,这些点心都是我娘过年时做来待客地,我挑最好的给你拿来,快尝一尝。”
梅振衣说了声谢谢,吃了几块,对于普通农家来说,这点心做的还算不错,就是味道咸了。梅振衣吃了几块便没有再吃,用那块布把点心包起来道:“谢谢你娘的心意,味道很不错,我留着慢慢吃。”
何幼姑看了看房间里地陈设,有些心疼的说:“道士哥哥,你的日子过的很清苦嘛?”
这间屋子没人住,梅振衣临时用来招待何家兄妹,难免布置的有些简陋,他笑了笑道:“修行人,不讲究那么多,我不觉得清苦。”
何火根:“小吕道长,如果有什么难处,就到何家村去找我们,如今哥哥家日子过的也算不错,不仅年前得了州府赏的不少钱粮,而且年后我爹就要成为田庄的管事了。”
梅振衣:“谁家地田庄呀,怎么让你爹管事?”
何火根:“就是梅家在养贤乡的田庄,这两年我爹一直帮田庄做活计,上面管事的见我爹人老实又能干,我娘在乡里认识的人多知道的事情也多,算是有见识、有脸面的人家,就让我们家做田庄管事了。”
梅振衣:“那要恭喜了!”
何幼姑坐在梅振衣的身边,拉着他的袖子道:“我娘说了,要道士哥哥正月里一定要到我们家去吃顿饭。我娘还说了,小吕道长小小年纪出家,家里人离得又远,肯定没人照顾,有空就多上我们家走动,千万不要客气。”
梅振衣曾经对何家人讲过自己地身世,他自称自幼丧母,父亲远在关中每天操心地事情很多。就把他送到芜州齐云观来了。这些都是实话,但听在何家人耳中觉得这孩子实在太可怜了,平常对他挺关照的。
梅振衣:“多谢你们一家人地好意了,你娘还说什么了?”
何幼姑说话没什么忌讳,听小吕道长开口问就实话答道:“我娘和我爹在一起还议论过你,说你在道观中好好修行,如果受箓成为真正的道长,还能得到三十亩官田。节俭点将来娶亲没有问题。”
何火根有些尴尬:“妹妹,你怎么什么话都说?……小吕道长,不好意思,我娘和爹在私下里议论也是关心你。”
梅振衣笑道:“为什么不好意思呢,说的都是好话呀。”看来那位何仙姑在乡村中就算很有见识地人了,懂的事情真不少。
何幼姑又问:“道士哥哥,那你什么时候能受箓啊?”
梅振衣:“快了快了,也就这两年的事。我会尽力争取的。”
兄妹俩告辞离去时,梅振衣一直把他们送到山脚下,何火根一个劲的叮嘱,一定要他在正月里到家里来吃顿饭,有一只最肥的老母鸡没杀。就等着他上门呢。分手时何幼姑拉着梅振衣的手,放了一块东西在他手心,小声道:“道士哥哥,这是给你的。”
梅振衣一看。是一小块碎银子,大约有三钱来重,很惊讶地问:“幼姑,你哪来这些钱,为什么要给我?”
何幼姑:“哥哥打仗时立了军功,州府赏了不少钱粮,爹娘和哥哥都给了我很多零用,我攒下来兑的。我看你这身旧道袍都小了。过年也没换新的,不知够不够做两件新衣服的?……我给你的,一定要收下!”
何火根也看见了这一幕,过来拍着梅振衣的肩膀道:“不要推辞了,你就收下吧,过完年我们家的日子也好了,应当多照顾你的。”
梅振衣最终还是收下了,兄妹俩走后。他手握那一小锭还带着何幼姑体温地碎银子。心中着实感动。三钱银子,何幼姑那么个农家小女孩能攒下来。实在太不容易了。她将散碎铜钱兑成银锭,过年带在身上一定是想买点什么东西的,却临时改变主意送给了“道士哥哥”。
何幼姑应该是临时起意,她让梅振衣去做两身新衣服。梅振衣此时穿的这件道袍确实有些旧了,还是半年前上一次见到何家兄妹穿的那一件,这半年他个子又高了一截,这件衣服有些小了,被细心的何幼姑发现了。
这些日子实在太忙,何家兄妹来地时候,他也没准备一件新道袍穿着见客,大过年的确实显得有些寒酸。
回到齐云观的时候,恰好碰见了曲振声,曲观主笑道:“师弟,何家兄妹又来看你了?”
梅振衣将那锭银子递给曲振声道:“这些钱,够做两套新道衣吗?”
曲振声掂了掂:“寻常衣料与裁剪手工,做一套够了,两套有些勉强。至于你穿的衣物,远远不够,连一只鞋都不够,衣料就不说了,就说谷儿、穗儿小姐地那份手工,在民间也值好几两银子啊。”
梅振衣:“不是我平时衣物,就是寻常的道装,托你帮个忙,给我弄一套,剩下的钱再加一件道袍就行。”
曲振声:“师弟需要道装,还用给我钱吗?”
梅振衣:“当然得给了,这是幼姑送我的,让我添置新衣,我用她的钱按她的心意办。钱你拿着,衣服我要的急,过两天出门去人家做客要穿呢。”
既然这样,曲振声收了银子给他张罗道袍去了,堂堂洞玄法师曲大观主,管这种琐事也实在很少见。
谷儿、穗儿也听说何家兄妹又来了,在东跨院书房中对玉真公主讲起了大少爷与何家结交之事。大少爷冒充小吕道士,齐云观上下都不揭穿他,已经有三年了云云,姐妹俩说的很有趣。她们正聊地热闹,梅振衣拿着那包点心进来了。
谷儿迎上前道:“何家兄妹给你带什么来了?手中的就是吗?”
梅振衣把东西放到桌上:“农家过年时待客的点心。”
玉真公主很感兴趣:“我可不可以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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