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珠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曲沅
郑氏松开手,沈妙珠稳稳上前,定定地看着老夫人,就在对方被看得有些不悦的时候,歪了歪头不经意地说道:“原来祖母是这样的!”
是这样的!
是哪样的?
所有人都想知道。
沈妙珠却是不说了。
沈若画看得有些心急,她想催又觉得不合适,她的身份不管是说什么都容易被人说成不怀好意。
当然她对这个姐姐,本来也没什么好感。
不用回头,沈妙珠就判断出身后那道敌意的方向,站在那个位置的唯有沈家二房和那个便宜姐姐。
沈妙珠敛衽行礼:“祖母。”
不知道为什么,老夫人就觉得若非大儿媳出声,兴许她还听不到这一声祖母,这个念头让她很不高兴。
她不高兴,所以不出声。
沈妙珠不以为意,她本就没有打算从对方身上得到善意,她朝大伯母等人行李,又给卓氏等人行礼。
不知是得了吩咐还是如何,沈家几个姐姐妹妹的都回了礼。
没人知道,沈妙珠为此松了一口气。
她不怕,沈家纵然是龙潭虎穴,她都会来走一遭,也由不得她不来。可若是身边所有人都是恶意的,她还是惶恐的。
就如兄长所言,世家也不都是齐心的。
只要不是拧成一根绳子,对接下来的沈家生活,她就不畏惧。
……
沈嘉和不放心。
几个月的相处却也让他知道,妹妹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她可以帮忙,但不能一直把人护着,因为对方也想护着她这个兄长。
沈嘉和心中暖洋洋的,不自觉在脸上带了出来。
黄阁在梅院前来回踱步,时不时地停下来往外面看去。
“三少爷。”总算是回来了,黄阁差一点就要喜极而泣了。
“黄叔。”沈嘉和板了脸。
“唉,唉。”黄阁一听到这个称呼,扑通跳着的心也没那么剧烈了,他往院里指了指:“老侯爷在里面呢。”
沈嘉和嗯了一声。
黄阁小声说道:“今天的事情,老侯爷很生气。”
沈嘉和点点头,越过黄阁往里面走去。
黄阁正打算把白齐拦住。
白齐已经先一步跳开,笑着说道:“少爷还有事吩咐我,我先走了。”
黄阁抓不住人,恼得也笑了起来。
沈嘉和敲了敲房门,没有等到回答,略微等了一下,就推了门进去。
老侯爷看了他一眼,敲了敲面前的位置。
沈嘉和走上前去,沉默地磕头,沉默地起身,沉默地坐到老侯爷的对面,一声不吭。
老侯爷随意放下黑子。
沈嘉和不假思索地执白子落下。
一炷香后,老侯爷目光如炬地看着他。
沈嘉和抬头,不退不善。
老侯爷哼声:“别忘了,你也姓沈。”对这个一手带大的孙子,他是寄予厚望的,对他不满十五就有的狠劲更是满意。
可这股狠劲放错了地方。“你以为沈家不在了,你还能过着现在的生活?墙倒众人推……”
“树倒猢狲散。”沈嘉和说:“我知道。”
“你知道?”老侯爷拔高了声音。
沈嘉和点头。
黄阁就听到屋里哐当一声,随之一静,他的寒毛都竖起来。
娇珠记 第37章
从梅若斋出来,就去了西园。
院内行走的清油小马车等在那里,郑氏有那么一下子的怔愣。
沈妙珠看见了白齐。
白齐招了招手,飞快地跑了上来。“夫人、姑娘,少爷让奴才送您们去西园呢。”说话的时候悄悄打量着。
“哥哥呢?”
郑氏也关切地看去。
白齐笑道:“少爷回院梳洗呢。夫人和姑娘放心,晚饭的时候,少爷说是要去西园用的,到时候就能见到了。其他人已经跟着春景过去了。”这是沈嘉和不放心,就是金妈妈等人以前住过,可沈家也不知道换了多少下人,总有眉高眼低的,有了春景在,也能方便一些。等白齐再过去,就更好了。
随后出来的沈若画听得神情微变。
郑氏已经知道这个就是她的便宜女儿,今年十三岁,比珠珠儿大了一年,只是一个腊月,一个正月,也就是大了一个月。
她的生母,郑氏也是认识,当年也是当了妹妹来看,只怪她眼瞎!
郑氏对这个孩子倒没有多少恶感。
眼前就只有一辆马车,其他人已经走了,她们不过是被老夫人刁难了一下,才走得慢一些。沈家有多大,大到作为新妇的郑氏差一点迷了路,为此还闹了不少笑话。用双脚走路,从梅若斋到西园,有够累的。
“你同我们一道坐车吧。”
沈若画微楞,狐疑地看着对方。
郑氏眉心蹙起,刚要收回好意,就听对方应了一声是。她只能苦笑一声,投给沈妙珠一个无奈的眼神。
对此,沈妙珠早已习惯。
她不知道从前的或者说没有从京都回来之前的郑氏如何,可在郑家呆了那些年,经常跟着郑老夫人吃斋念佛的郑氏,总会有那么点不忍心。
她并不介意。
沈若画坐在对面,目光微微下垂,余光打量着对面的人,在梅若斋的时候,到底没有现在这样近。
面对面的,谁看谁都是一览无余。
沈妙珠情绪有些复杂。
她了解母亲,若不爱,必然不愿意为这人生儿育女,可这个人大了她一个月有余,那么在怀上自己之前,就已经珠胎暗结。
还有一个荣珍郡主……
马车缓缓前进,白齐有些紧张,他是后悔不已,不该忘记多准备一辆马车,怎么就让三姑娘一起了。
只是也不怪她,沈嘉和从不曾给这个妹妹好脸色,白齐自然不会想起,还特意去准备。
先一步离开的,胡氏带着儿媳妇回到正院。
迎面而来的是被抱着的贞娘。
胡氏伸手抱了过来,笑着说道:“祖母的贞娘,还是你最有福气了。”贞娘咯咯笑了起来。
“还是大嫂有福气。”卓氏今日没有回东园,而是跟着胡氏过来了。
李氏知道婆母和二婶母这是有话要说,从胡氏手里接过贞娘,正欲告退离开。
“你也留下来吧。”胡氏说道。
卓氏怔了怔,点头:“听听也好。”
李氏见状叫来乳娘,把孩子抱走,屋子里的下人都散去了,她走去斟茶,端着茶走回来,就听到卓氏问道:“这些年,她倒是没怎么变。”
那个她,应该是三婶母吧。
胡氏接过茶盏,掀开盖子抿了一口,轻声道:“变了,我们都变了,她怎么可能不变。这个三弟妹,不能小瞧了。”
卓氏警醒,朝胡氏点了点头:“我听大嫂的。”
胡氏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二的婚事怎么样了?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二房卓氏有一儿二女,儿子府中行二,今年十七岁,年底成婚,大女儿也到了要成婚的年纪,小女儿虽然还有一两年可也是要谈婚论嫁的时候了。这也是沈家提早把沈妙珠接回府里的借口之一。
胡氏掌中馈,有她应肯,沈嘉坛的婚事总会好看一些。
见目的达到,卓氏脸上带了笑意,说起三房的事情。“三弟妹回来,那位肯定不愿意,也不知三弟向着谁?”
李氏也在想,应该是向着冯姨娘吧。这些年西园就是冯姨娘当家,只可惜三房只有一子,无子的姨娘到底争也争不过的。
胡氏笑了笑:“向着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沈家的子嗣自然要回来。”
卓氏想笑半天却是笑不出来,坐了一会儿,就告辞回去。
李氏作为晚辈送她出去,回来的时候看着胡氏说道:“二婶娘,好像不太高兴。”
“她当然不高兴,那件事任谁也不痛快。”胡氏放下手中的茶盏,示意李氏坐下。
李氏福了福身子,坐了半边,脊背挺直,模样认真。
“你是长嫂,与弟弟妹妹要交好,她……才回府,就算有嘉和帮忙,也不过是睁了一只眼睛,开了一只耳朵,深宅大院的,总要有人指引。”
平淡的语气,听得李氏心惊胆战。
久久过后,屋内才响起一声是。
……
古人以东为尊,最受老侯爷和老夫人疼爱的三老爷却是居于西园,东边则是给了二房居住。
这是沈妙珠想不通的地方。
要知道就算不喜欢郑氏这个儿媳,也断然不能在这事情上委屈小儿子,何况沈则言可是老夫人亲生儿子,而二房不过是庶子。哪怕东园没有西园大,少了快一半的地方了,后面的部分并入了花园中,可这些都不能算是理由。再者,郑氏嫁给沈则言之前,这西园就已经定下给三房。
“夫人、姑娘,到了。”白齐的声音打断了马车内各人的沉思。
帘子被从外面掀起,露出了金妈妈焦急的脸。
“姑……夫人。”看到了完好的郑氏,金妈妈紧绷着的心才放松开来,她伸手去扶郑氏下来。
沈妙珠下车前看了沈若画一眼。
她眉眼长得极好。
听说是像冯姨娘。
沈妙珠很快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冯氏。
她低眉顺眼地站在人群中,前面是焦急的春草等人,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头颈微垂,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有些耀眼。
她想起金妈妈对她的评价。
姿容中等,胜在肌肤雪白。
沈妙珠低头看了看自己,心道,也不过尔尔。兄长更白,恩,她也如此,据说是因为像父亲沈则言的缘故。
沈若画跳下脚蹬,迫不及待地跑向冯氏。
冯姨娘敛眉,把人往身后拉了拉。
“夫人。”下人们纷纷行礼。
郑氏下巴微抬。
一切都是陌生的。
物是人非!
她所熟悉的已经在人群中看不到身影了。
她的鼻间发出一声“恩”。
冯姨娘垂手而立,她看着郑氏从人群中走过,从她身边走过,未曾停顿,一如既往,骄傲地像只凤凰。
“娘。”沈若画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
冯姨娘回过神来。
“娘。”沈若画又唤了一声。
四周已经无人,除了她们母女。
那些人多去奉承郑氏这个主母。
沈若画不甘心。
冯姨娘拉着她跟着去,到了正院,被拦了下来。
翡翠看着她,说道:“冯姨娘有心了,夫人有些累,想歇息一下。”
闻言,冯姨娘眉宇间多了一抹担忧:“不知夫人如何?可否要我去请了大夫过来。”说着就要叫人去取了牌子。
翡翠看在眼里,摇头笑道:“姨娘且不必忙,夫人只是累了。”
冯姨娘这才作罢,朝正房的大门福了福身子,带着沈若画离开。
一回到后罩房,沈若画砰的把桌上的一套景德镇的茶具摔了,外面的翠影颤了颤,就听到冯姨娘柔缓的声音响起。
“怎么这么不注意。”冯姨娘握住沈若画的手,右手食指上有几滴血珠,也不知道怎么地好像被割到了。
沈若画不说话。
冯姨娘用帕子按着她的手,轻声笑道:“她回来,自然是嫡母,往后见了她,你也得尊敬一些。还有……切不能再喊我娘,是姨娘,知道嘛。”
沈若画皱眉。
冯姨娘兀自说道:“怎么样,都得等你爹回来。”
爹?
是了。
沈若画笑了起来。
爹爹说过不喜欢那个女儿,至于嫡母,她皱了皱鼻子,也不知道爹爹是什么想法,但总归这么多年陪着爹的是娘,对吧?!
冯姨娘见她高兴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厨房派了人过来,询问晚饭的事情。
冯姨娘笑眯眯地说道:“夫人不是回来了吗?去问夫人吧。”
郑氏是真的累了。
一进门,疲累全部涌现出来。
金妈妈遣退沈家的下人。
仅仅三言两语,一个照面,可在梅若斋发生的事情,耗尽了郑氏所有的心神,她或许还是当年的郑氏,可这具身体已不再年轻。当年她能舌战群雄,三日两夜不曾合眼,现在却很快就累了。
“妈妈,你扶娘去休息。”沈妙珠对金妈妈道。
郑氏欣慰地想,好在她还有个行事周祥的女儿……和儿子。
厨房的人过来。
沈妙珠侧了侧头:“那冯姨娘中午吃了什么?”
厨房的人一溜烟报了几道菜。
沈妙珠点点头,又好奇地问:“那昨天中午和晚上呢?”
厨房的人只当她乡下过来,带着得瑟的想法显摆了起来,不由得就多报了一些菜单,那都是以前吃过的。
沈妙珠回头对认真倾听的似水流年道:“你们可听清了?”
似水流年齐齐点头。
沈妙珠满意一笑:“世家可谓不同,以前也只听周姐姐说过几句,眼见为实,我也算是开了眼界了。”话锋一转:“我问你?夫人大还是姨娘大?”
“这?”厨房的人吞吞吐吐。
“回答不出来?”沈妙珠一抿嘴,很是不悦。
“这……这自然是夫人大了。只是……只是……”厨房的人小心翼翼的瞅着沈妙珠说道:“不知这和夫人的菜单有何关系?”她已经决定了,问了菜单就走,没得平白惹事在身,神仙打架,遭殃地总是小鬼。
“什么关系?关系大了?”似水拔高了声音,目光巡视了争做院子,意有所指地说道:“夫人既然比姨娘大,那菜单你还要问吗?难道我们夫人还比不上一个姨娘?这就是沈家的规矩?还是你们的规矩?”
厨房的人吓得脸都白了。
她没想到这姑娘看着不声不响的,丫鬟却是个小辣椒似的,特别是她的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跟刀子似地戳在身上。
“或者……是这西园其他人的规矩?”流年笑盈盈地补了一句。
厨房的人吓得一屁股摔在地上。
似水微微皱眉,有些不屑。
沈妙珠摇头:“别耽误做事了,让人熬一锅粥,捡一些小菜备着。舟车劳顿的,不宜立即碰油腻的食物。”
说话就凭一张嘴。
上嘴皮子和下嘴皮子一张一合地,那话就跟不要铜钱似地蹦出来了。可若是真的信了对方胡诌的话,她就真是个蠢的了。
她虽初到沈家,也不曾问过兄长,可在同春景闲谈中,甚至崔妈妈等人洋洋得意的牛皮中,多少知道沈家的拥堵,或者说平日里饭例。老夫人的排场也不过是比那厨房的人说的多几道,一个姨娘,哪怕掌着西园的中馈,是沈家三房后院唯一存在的女人,可若是比得过老夫人,那就实在太过了。
似水说道:“姑娘,我跟着去吧。”
沈妙珠点了点头。
流年守着沈妙珠,见她累了,就问道:“姑娘,要不要喝茶。”
沈妙珠觉得有些渴了。
在梅若斋别说吃食糕点了,一杯水都没有得到。这也就是真的不喜欢她们母女,否则好歹也是亲儿媳、亲孙女,又岂会不知道行路辛苦,一杯水润润嗓子也好。
流年看到桌上的茶壶,手伸了过去,顿了顿。
沈妙珠见状,愣了一下,随即讽笑道:“可真是周祥的准备。”她再一次感受到沈家的漠视以及不欢迎。
可既然不欢迎,又何必执意要接她回来。
“春草她们呢?”
流年放下茶壶,为难地说道:“春景姐姐带她们去收拾了。”
难不成她的住处也没有人收拾出来?
沈妙珠惊愕地看着流年。
娇珠记 第38章
郑氏住的地方,是李氏这两天才收拾出来的,沈家还要点脸,到底没有做太过,可沈家也是不要脸的。
在得知自己今夜可能无处栖身的时候,沈妙珠脑海中下意识就闪过这么一句话。
“姑娘,要不奴婢找人去问问。”流年有些不放心。
“不用,似水去了。”
流年听看,安心不少。
似水去了不短的时间,回来的时候小脸愤恨不满。
流年正伺候她盥洗,好在这些都是箱笼里有准备,屋子里也有水,能简单地梳洗一番,沈妙珠看到似水就明白了,还真没有准备屋子。
这件事,兄长知不知道?
应该是不知道的,母亲那头,她也想瞒着,在梅若斋的时候,老夫人除了开始的几句并未说什么,有被郑氏气到的因故,也有因为无所谓。她们的回来,应该还是这府中男子的意思,名义上的大伯和二伯显然不太可能,是祖父还是父亲?
沈妙珠不知道。
沈则言同样如此。
天黑下来了,在酒楼里已经坐了一个下午,他出现在西园的门口踟蹰了好久,终于下了决心似的,只是才走到正院门口,就被一个脸上有酒窝笑起来像小太阳的丫鬟拦了下来,有一瞬间恍惚,好像回到了多年前。
也不像!
沈则言目光冰冷地注视着面前的人。
这个时候能出现在西园,陌生的没有见过的丫鬟,也就是她们的人了吧。
香橼有些紧张。
可想到姑娘吩咐的话,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夫人歇下了,姑娘觉得西次间近一些,晚上就宿在那里了。”说完福了福身子,飞快地跑走了。
一路跑到屋内,关了门就拍胸。
“你怎么了?”春草站在她的前面,手里拎着一只食盒,她准备拿到厨房去。
“别去。”香橼把人拉住。
春草怔了怔,透过紧闭的门,她看不到外面,于是小声问道:“你见到人了?”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很凶?”
香橼点点头又摇摇头。
听到动静出来的似水着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说着就想把门打开。
“别。”春草怕这里的动静吵到里头的人,只用手按住似水:“你听香橼说。”
“我……我不知道啊,很,很好看!”香橼眼眶一下子红了,双手不安地绞绕在一起:“我,我是不是做错了。”是做错了吧。
春草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外面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几个人等了一会儿,偷偷透过隔扇往外看去,夜晚的院子,本就黑漆漆地,可沈家这个地方,更可怕一些,仿佛黑暗中随时会钻出猛兽。
“这?是……走了吗?”香橼的声音很是忐忑。
明明四个人当众,香橼的年纪更大一些,能做到郑程锦大丫鬟的身份,能力本事都不缺乏,只是同样也被护得太好了,现在乍一下子离开依靠的人,到了沈家内宅,其实春草几个人何尝怕,只是不敢在外人面前露了胆怯。
“应该。”春草平静地说道:“我去把食盒还了,打点热水过来,今夜我们暂时先这样。”
西次间是沈则言这十多年居住的地方,是三间屋子打通的,虽然平日里别处也是有书房在,却也是在这里做了间小书房,那里也有一张长榻供偶尔歇息。春草四个人不敢动这屋里的东西,只抬了榻出来。
今晚,她们四个人都要住在这里。
一行人都累了,很快就陆续歇下。
沈家许多人却是夜不能寐。
大家都在等待。
等……沈则言的一个态度。
梅若斋里,老夫人草草放行,也是有此意。当年为了郑氏,沈则言闹得有多大,现在想起来,知情的都是心有余悸。
虽说发生十多年前的事情,可谁知道时过境迁,会不会又想起当年的好。
沈则言一回府,消息就传了各处。
沈家大老爷回来的比平日早一些,胡氏让人准备了饭菜,她出去了有一会儿,才皱着眉头回来。
现任的定远侯沈则雍抬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酒杯放了下来。
“三弟去了外院。”胡氏坐到他的对面,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有些不好启齿:“去了西园后,才去的外院。”
这话一听就有问题了。
沈则雍微微挑起眉头,倒没有先行责备。
胡氏低了低头:“李氏去收拾了正院,也是我临时才吩咐,她忙中出错,忘记了妙珠的住处。”
没有安排?
怕是故意不安排的。
只是联系刚才的事情,应该是女儿占了父亲的屋子。这……沈则雍眉头紧锁,越来越紧。这事情说得过去又说不过去,端看别人怎么想。只是他们父女二人从未曾见过面,这样想的话,就有些不妥。
沈则雍的手指头不停地敲击桌面。
胡氏知道这是他在烦恼。
这不应该啊。
当年的事情,丈夫就占在三弟这边,按理说这一次那对母女回来,也没有多少人乐意,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
就算是故意不安排屋子,给人难堪,一个是嫡长媳,一个是没有见过面的之女。这两者并不难去选择。
也是这个原因,李氏才会被揽了这差事。
胡氏只有一子,往后的爵位,自然是沈嘉坤承袭,作为妻子,李氏也就是默认的沈家女主人。
沈则雍揉了揉眉心。
胡氏坐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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