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为妾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长沟落月
叶明月喝了小半碗的红枣梗米粥,再夹了一块山药糕,然后便放下了筷子。
“小姐,可吃饱了?”
琴心在身侧欠了欠身,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叶明月点了点头,然后便起身坐到了窗前的梅花绣墩上。
琴心正手脚麻利的收拾着桌上的碗筷,一一的放到了手边的食盒中。
叶明月静静的打量着她。
一张鹅蛋脸,鼻翼两侧微微几点雀斑。虽然说不上是大美女,但放到哪里也能算是个清秀的可人儿了。想自己是十岁边上第一次见到琴心。那时她刚刚被采买进府中,就被分来自己院中。恰逢那时自己母亲过世,日夜伤心。多亏的这个与自己年岁相仿的琴心陪伴,所以这么多年来,自己与她之间的感情虽然说不上是情如姐妹,可素来也是主仆相处融洽。
可是,刘一平正是琴心的表兄。自己也正是通过琴心才认识了他。及至何来,琴心更是经常的在自己的耳边说些什么她的表兄人品如何的好,如何的爱慕自己,更是不知从何处找了些闲书来,每每的就有意无意的说到书中的小姐是如何的勇敢,为了心爱的人竟是敢夜半与之私奔。
那时自己是昏了头了,竟觉得她所说不假。所以头脑一热,竟然真的是跟刘一平私奔了。可现在细细想来,琴心素来嘴便木讷,话语更是不多,怎么那段时间她的话竟然是如此的多了?
叶明月觉得这其中定然是有些什么关联的。只是她现在还理不出一个具体的头绪来。
又或者,琴心的背后另有他人在指使着她如此的做?毕竟,自家的小姐与其他的男人私奔,对于贴身的丫鬟是没有半分好处的。甚至爹爹可能还会因此迁怒到她的身上。
所以叶明月觉得琴心是没有理由鼓动自己与男人私奔的。她的背后一定还有其他的人。
叶明月决定暂时按兵不动,静待琴心身后之人出现。
入夜一场寒风吹过,早起之时,叶明月惊喜的发现窗外竟然已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在小丫鬟的服侍下,叶明月穿上了杏色绣花对襟小袄,浅蓝绫棉裙,而后便坐在了梳妆台前,等着琴心来给她梳妆。
猩红折枝绣花门帘被掀开,有小丫鬟端了一铜盆的热水进来。
琴心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拧的半干的热热的手巾,左右手各擦了一遍,这才站在了叶明月的身后,微微倾身拿起梳妆桌上的桃木梳,细细的梳理着叶明月长长的秀发。
“小姐,今日你想梳个什么样的发髻呢?”
琴心一面轻轻的梳着叶明月的满头秀发,一面便出声轻轻的问着。
“你瞧着我今日这身衣服适合梳什么样的发髻就梳什么样的发髻罢。”
琴心梳的发髻历来便好。自从十岁上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叶明月便再也没有为什么衣服搭配什么样的发髻操心过。
今日也是如此。
琴心快速的打量了一番叶明月身上所穿的衣服,然后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
灵巧的手指在叶明月的头上滑动,很快的,一个飞仙发髻便梳好了。
打开桌上的三个朱漆牡丹雕花的檀木首饰盒,面对着琳琅满目的各色首饰,琴心先是沉默了下,而后方才问道:“小姐,佩戴什么首饰呢?”
叶明月从打磨的光亮的铜镜里可看到琴心刚刚那一刹那面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收回目光,叶明月微微的抬起了右手,指着其中的一个首饰盒,淡淡的说着:“就戴那支赤金的丁香花簪子吧。再有那支赤金镶宝石的小偏凤也就罢了。”
琴心答应了一声,而后便从一众首饰里挑选了这两样出来。
丁香花的簪子也就罢了,左右再如何精巧也不过如此。独有那支赤金镶宝石的偏凤却是让人不得不惊叹其精致细巧。
明明是黄金制就,但却并不晃眼,却是呈现出一片温暖柔和的色泽来。
五支细细薄薄的凤尾向上,凤口处却衔了一串长长的透明水晶坠子来。走动处,水晶坠子晃动,恍若九天仙女。
琴心不是不羡慕嫉妒的。
同样都是人,可为何叶明月就可以坐着,她却只能站着?为何叶明月就可以有几大盒子珠光宝气的各色首饰,而自己却只能有那么几只素淡的首饰?
只是心中再如何不平,琴心还是仔细的将叶明月指定的这两样赤金首饰给她佩戴好。而后又从首饰盒中挑了一朵制作精巧的杏色绒花来,给她佩戴在了发髻的另一侧。
叶明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铜镜里的自己,抬手微微的理了理鬓旁的一缕碎发,而后便起身站了起来。
身后早有小丫鬟递了浅紫色的大毛斗篷来。
琴心接过了斗篷,在叶明月的身后细心的替她披在了身上。
一旁又有小丫鬟递过了暖炉来。
叶明月接了过来,将两只纤纤素手放在了暖炉上,而后便转过身,向着门口处走去。
今日正是冬至。府中历来习俗,冬至这日,一家人要围坐在一起吃顿饭。
只是母亲早就故去了,对她叶明月而言,又何来的一家人之说?
前面早有小丫鬟打起了厚厚的绣花挡风门帘,叶明月微微的低头穿了过去。
屋外素白一片,空中犹自有飞雪簌簌而下。叶明月伸出一只手将身后斗篷上的风帽带在了头上,而后复又将手放在了暖炉上。
穿过一道抄手游廊,前面有几人正逶迤而来。
当先一人绯红灰鼠皮袄,蜜粉缎棉裙,粉色大毛云锦斗篷,头上更是珠翠缤纷。只是与这浑身娇艳的打扮相比,她的相貌就显得有些不足了。
此人是叶玉瑶,时年十四岁,叶明月的同父异母之妹。
叶玉瑶一见到叶明月,面上立即浮现了笑容来。当下她飞快的跑了过来,甚或跑的快了下,一脚踩到了裙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多亏她身后的丫鬟眼疾手快,一把给扶住了。
可这丝毫不减叶玉瑶面上的笑容。她仰着脸就对叶明月叫道:“姐姐。”
只是与她的热情相比,叶明月就明显的冷淡的多。
她只是微微的对着她点了点头,算是应了。面上也并无一丝笑容。
就算她小心眼罢了。只是对于这个妹妹,她实在是没有什么感情。
府中论小姐,就她和叶玉瑶两人而已。只是叶玉瑶是父亲的妾室所生。且这个妾室还将她的母亲几次气的差点吐血。
叶玉瑶的母亲是个戏子。想来当初叶相国也不过是想玩玩而已,所以就在京城中买了一处宅院,并没有接来府中,暗暗的玩起了金屋藏娇这套把戏。可是后来这戏子竟是不声不响的肚中就有了孩子。对于叶相国而言,那时满府中就只有叶夫人一个人生养,且生的还是个女儿。其他的妾室竟都是不生养的。这猛然的得知这戏子怀了他的孩子,他自然是喜不自胜。
万一这要是个男孩呢?可不正是圆了自己一直懊恼即将而立之年却无后的遗憾事?
叶相国当机立断的就将这戏子接来了府中。非但如此,还给了她一个名分。
叶夫人自然是气了个半死。
她也不是个痴心妄想的,指望着自己的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若是个良家妇女也就罢了,她定是会欣然接纳的。可为什么就偏偏是个戏子?
叶夫人出身书香世家,在她的观念中,那戏子定然都是无良的。这猛可的知道自己的夫君纳了个戏子为妾,传了出去,不说他叶相国,自己的这脸面还要不要了?
叶夫人抵死不从。
可叶相国竟然压根就是没管她,自顾自的就将那戏子接进了府中。
于是叶夫人就有半年之久不曾见过叶相国。
再见之时,正是每年一次的冬至家宴上。而那时那戏子已经是将肚中的孩子生了下来。
虽说并不是叶相国当初所希冀的儿子,只是个女儿。可毕竟是给叶相国生了个孩子的,这戏子在相国府中的地位也算是稳当了。饶是叶夫人再如何,那也是没办法的了。
只是从这以后,叶夫人与叶相国之间的关系就不若以前恩爱了。
及至后来,这戏子的肚子竟是十分的争气。不过三年的功夫,果真是生了个男孩下来。
这下子叶夫人还能怎么样呢?纵然是气的都快要气结了,那也不能如何。只能是每日里拈着串佛珠,在佛堂中看些佛经,迫使自己两耳不闻窗外事,不去想这些烦心的事情罢了。
可这人啊,但凡只要是心中有了芥蒂之事,那便会一日日的将这原本就细小之事放大来。加之叶夫人原本身子就不算是很康健,又加上娘家那边出了些事,父亲被贬到了外地,母亲更是水土不服,一命归了西。重重打击之下,叶夫人病倒了。缠绵床榻几年之后,终于还是撒手而去了。
教叶明月怨恨和寒心的是,母亲缠绵床榻的这几年中,父亲竟是没来过几次,只是日日的往戏子那跑。
一者是喜爱这唯一的儿子,二者是那戏子也是个要美貌有美貌,要手段有手段的,叶相国哪里还能离了那里?
想及此,叶明月看了叶玉瑶一眼,然后心中有些幸灾乐祸的想着,做娘的再如何美貌又怎么样?这做女儿的还不是没有承继到做娘的半分美貌?
叶玉瑶一张圆圆的脸。倒像个肉包子。嘴巴鼻子大大的,一双眼睛却是像那包子里裹着的芝麻,小的压根就可以忽略不计。
而此时,这张肉包子脸依然是笑的皮都舒展了开来:“姐姐,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说完也不等叶明月答应,自顾自的就伸手来挽了她的胳膊。
叶明月颇有些嫌弃的将她的手甩了开来,而后微微的皱了皱眉,也不说话。
可这并没有打消到叶玉瑶对她的热情。叶明月甩开她的手,她便再一次笑嘻嘻的挽了过来,宛若压根就不知道叶明月并不喜欢她的这事。
“姐姐,”非但是挽了叶明月的胳膊,叶玉瑶还笑道,“你今日这身的打扮可真是好看。”
叶明月蹙起了一双纤细的远山眉。
那叶玉瑶这次竟是挽的十分的紧,教她一时之间都甩不开。
“放开。”
叶明月心中的火气就有些上来了,冷声的说了一句。
只这两个字,叶玉瑶立时就红了眼圈。
她咬着下唇,眼中泪珠欲落不落的,仰头叶明月就可怜巴巴的道:“姐姐,你不要生气。瑶儿只是想离你更亲近些。”
那挽着叶明月胳膊的手上的力道却是更大了些,且身子也往叶明月的身上贴紧了几分。
叶明月鼻中轻哼了一身。
样貌不随了自己的娘,可这做戏的功夫却是承继了个十足十。
这次是真用上些力道,一把就甩开了叶玉瑶的手,而后看也不看她,只是冷声的道:“琴心,我们走。”
那叶玉瑶眼望着叶明月不顾她就往前走了,在原地呆站了一会之后,随即也跟了上前去。
到得花厅,仆人是早已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虽是冬日,屋外白雪纷飞,但厅中却是放了几个大大的铜火盆。盆中炭火烧的正旺,红通通的,望去不由的就觉得心中一暖。
见叶明月进了厅中,立时便有个仆妇上前服侍着。
“大小姐。”
那仆妇走上前,陪着笑脸唤了一声叶明月。
叶明月认得她。
此人唤做欢嫂。母亲在时,依随了母亲,仰仗着母亲的势,甚是荣光。满府中的仆人哪个见了她和她的丈夫不是陪着几分笑脸的?可后来叶玉瑶的娘生了个男孩后,在府中的地位扶摇直上。加之那时母亲灰了心,府中的事竟是不大管的了,因此上这满府中的仆人见了欢嫂自然也就不若以前的那般恭敬了。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可恨这欢嫂竟是个没志气的,墙头草般,转而就去依附了叶玉瑶的娘。非但如此,还细细的将母亲的所有底细之事,甚或是娘家之事都告知了叶玉瑶的娘。
誓不为妾 第101章 生死关头
简妍此时正抱着双臂,在楼上的雅间里来回的走来走去,不住的想分析她现下的处境。
只是她心跳如擂鼓,冷汗把里面的中衣都浸湿了。一双胳膊也觉得都软了,手掐了上去再无半点感觉,哪里还能静得下心来分析什么她现下的处境?可纵然是如此,她还是在不停的告诫着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天无绝人之路,一定会有法子的。
勉强的定了定心神之后,她在原地站定,谨慎的打量着四周。
门窗紧闭。且从纸糊的槅扇上面可以看到外面有两个粗壮的仆妇正站在那守着。她们两个人高大的身影一左一右的映在洁白的纸上,让人分外的觉得压抑。
至于门,那定然是已经从外面被锁了起来的。先时周盈盈离开的时候,她曾亲耳听到周盈盈在外面吩咐着那些仆妇锁门,随即她又很清晰的听到了一声咔哒上锁的声音。
看来她是不用指望从门这里逃出去的了。
于是简妍便转头望向了窗户那边,然后她快步的走了过去,伸手一下子就推开了窗户。立时便有一股冷风呼啸着扑了进来,吹在脸上,钢刀刮肉似的痛。
但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只是谨慎的探身往外望着。
然后她就绝望了。
外面也是有几个小厮在守着的。
虽然他们只是站在门口那里,可但凡这里有点什么动静他们定然也是会察觉到的。而且白薇怎么办呢?就算她这会跳下二楼能侥幸逃走,可白薇怎么办?周盈盈临走之时的那句话绝对不会只是恫吓她而已。
简妍慢慢的在临窗的椅中坐了下来,心里只暗自的责怪着自己,她今日为何要来赴周盈盈的约呢?若是不来,又哪里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现下整个的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一副局面。
然而她心中忽然又升起了一线希望起来。
对的,秦彦就在楼下的大堂,等周盈盈下去之后,他没见到自己一同下去,心中定然会起疑,到时他势必会上来救她的。
只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渐渐流逝过去,仍然不见秦彦上来,她这仅剩的一线希望也慢慢的破灭掉了。
她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这醉月楼上下里外有那样多的仆妇和小厮,就算是秦彦有心想上来救她又能怎么样呢?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且既然周元正能让她和秦彦今日一块儿过来,定然已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又岂会让秦彦破坏他的好事?说不定秦彦现下也和白薇一样,被他们给控制住了呢。
简妍忽然就觉得心如死灰。
看来现下她也就唯有在这屋子里等着周元正散值之后过来,然后看他今日这样大费周章的将她叫到了这醉月楼来,到底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不过她心底还是能隐约的猜测到一些。
定然是与那梅娘有关的。只不晓得这梅娘到底是何许人也?现下又到底是生是死?
简妍就长叹了一声,双膝环抱在胸前,转身望着窗外。
北风刮的越发的大了。吹在脸上,硬生生的要刮掉一层血肉一般。空中虽然挂着一轮太阳,可那阳光的温度也像是被这凛冽的北风给刮走了一般,看着竟是比往常凄清冷白了不少。
于是等到周元正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简妍站在窗前,背对着他的一副背影。
蜜合色缕金撒花缎面的对襟长袄,葱黄折枝芍药刺绣的马面裙,纵然是冬衣较厚,可她的背影依然纤细窈窕。
简妍听到声音就回过了头来,一眼看到周元正穿了宝蓝色暗紫云纹团花的圆领锦袍,外面罩了石青色的貂皮鹤氅。
倒是都已经将公服换了下来,换上了常服。
简妍心中冷笑了一声,但面上还是温婉柔顺的屈膝向他福了福身子,低眉敛目的说着:“小女简妍,见过周大人。”
周元正没有做声。他只是不错眼的望着简妍。
眉含远山,眼颦秋水,清秀静逸,这分明就是梅娘啊。
简妍见他不做声,便又开口说着:“不知周大人今日唤了小女过来是有何事见教?”
决口不提自己今日其实是相当于被他给诓骗过来,然后又相当于被软、禁在这屋子里的事实。
若是一上来就和这周元正撕破了脸皮,总归是于她没有好处的。现下敌强我弱,只能暂且先示弱,然后再慢慢的套话,再伺机而动。
周元正不答,只是抬脚走到了桌旁坐了下来,随后又伸手指了指自己身旁的那把圈椅,示意着简妍:“过来坐。”
简妍脑中飞快的转得一转,然后便从善如流的也走到桌旁坐了下来。
她现下并不敢上来就直接违拗了周元正的话,不然若是惹得他狂性大发了可不好。可若是听了他的话直接坐在他身边的那张椅子上她又实在是觉得心里膈应的慌,所以最后她便取了个折中的法子。
虽然她是坐到了桌旁去,可却并没有坐到周元正身边临近的那张椅子上去,而只是挑了个离他相对最远的,他正对面的那张椅子坐了下去。
周元正一时也没有强求,任由着她在自己对面坐了。
这样也正好方便他细细的看她。
她头上簪了玉兰红珊瑚的簪子,金累丝嵌宝石的点翠珠花儿。鬓边一只小小的点翠凤簪,凤口里垂了细细的珍珠珠串下来。小巧精致的耳垂上戴的则是一副碧色的葫芦样的耳坠子,但凡她偶尔的动一动,这耳坠子便前后轻轻的摆动着,越发的映衬出她如雪的肌肤来。
周元正目光贪婪的望着她每一寸露在衣服外面的肌肤。
而简妍虽然此刻是垂着眼,只望着面前花梨木圆桌上的大红销金宝象花的桌围,可依然能感觉到周元正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
纵然是没有亲眼所见,可周元正的这目光如有实质,所到之处,还是让她觉得极其的不舒服和恶心。
原本交握着放在膝上的双手这时更是紧紧的握了起来。她脑中急转,想着到底该用什么法儿转移这周元正的注意力。
片刻之后,她微微的抬起了头来,面上是无可挑剔的得体笑容,温声的问着:“记得上次周大人见到小女之时曾唤了一声梅娘,小女斗胆,想请问一下周大人,不知这位梅娘是何人?”
所有一切皆因梅娘而起。那么,当她提到梅娘的时候,周元正的注意力应当是会被转移的吧?且她也正好可以伺机套一套周元正的话,了解一下这梅娘到底是什么人,还有这周元正到到与梅娘是什么关系,然后再决定自己到底应当怎么办。
而果然,简妍一提起梅娘,周元正的面上立时就有片刻的怔愣,目光也不再如先前那般专注的望着她了,反而是转头望着旁侧的那架寒梅傲雪的屏风。
“梅娘,”他喃喃的说着,“梅娘是我一生最爱的人。”
简妍心中微沉。
这是最坏的一种情况了。
若梅娘只是他不幸逝世的女儿,又或者是有什么血缘关系的女眷,再不济哪怕就是他妈呢,那想必周元正见到她也只是会觉得亲切,并不会想到其他的什么上面去。可是这梅娘却是他的恋人,且估计应该还是已经死了的,那自己还长的这般的像梅娘,可不就是明摆着找死。
于是简妍想得一想之后,就继续的顺着周元正的话问了下去。
“那这位梅娘,是不是一位很温婉貌美的女子?周大人一开始与梅娘又是如何的结识的呢?”
她觉得她现下要做一位知心姐姐,引导着周元正回忆起他的以往来,然后清清楚楚的明白一件事,他的梅娘已经死了,而她,只不过是简妍而已,并不是什么梅娘。
有关梅娘的事周元正想来也是甚少与人说起的。这样的心结一直闷在心里却不得与人倾诉,日积月累,郁结在心头,早就是成为了一颗巨大的毒瘤了。而现下简妍问起,且她又是生的和梅娘一模一样,所以周元正便也愿意同她说一说。
于是他便慢慢的说起了他和梅娘当初是如何的在庵中结识的,其后又是如何的一直诗信唱和着,被她的父亲察觉之后梅娘又是如何的死了之类的话。只不过他却是隐去了他前去提亲之时梅娘的父亲是如何的羞辱他,事情暴露之时他是如何的连夜逃跑,他发迹之后又是如何的对待梅娘一家人的事。
简妍一听周元正说完了这些,一颗心就越发的沉了下去。
世间最难忘的莫过于得不到和已失去,而偏偏这梅娘却是两样都占全了。
求而不得的遗憾郁结之意,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思想作祟,只怕这梅娘于周元正而言早就已经是一种执念了。其实他内心未必会真的有多爱梅娘,毕竟认真说起来他们两个人也就那日在庵中见了一面而已,彼此之间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一句,不过是其后一直诗信唱和罢了。而且据她所知,周元正也是妻妾无数的,只不过这些年中他自己不断的催眠自己是有多痴情,纵然是那梅娘死了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忘不掉她。
实在是够变态。
简妍觉得自己今日的处境真的是糟糕透了。
梅娘是周元正的一个美好无暇的梦。对于执念已深的他而言,曾经的那个得不到和已失去的人,现下却是有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站在他的面前,他又岂会放手。只怕他心中早就已是将她当做梅娘的替身了吧?
简妍只觉得心中乱糟糟的一片,脑子里更是乱纷纷的一片。
她压根就不晓得她现下到底应该怎么办。
白薇和秦彦还在他们手上,而这醉月楼上下里外又全都是周元正的人,她如何还能逃得出去?
接下来这周元正到底会如何的安置她?
然后她忽然就想起了前两日四月对她说起过的一件事。
那日四月是说,她在荷香院里的长廊上同着徐妙宁的丫鬟青芽说话儿的时候,眼见得一个穿戴不俗的仆妇带着两个丫鬟从简太太的屋子里出来了,且还是简太太身边的沈妈妈亲自送了这三个人出来的。她当时悄悄的打量了一番那个仆妇,见她并不是徐家的人,心里还自纳罕着呢,所以回来后便对自己说了。可当时自己听了,也并没有当一回事。可现下再一细想,今日上午她去辞别简太太,说是要来赴周盈盈的约的时候,简太太一反常态,很是对她亲热,竟是还拉了她的手,感慨着诸如一晃就这么多年就过去了,你也这样大了,又说什么你哥哥是如何的疼爱你,上次他从国子监里回来的时候还特地的给了带了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给她,让他们两个一定要兄妹和睦,彼此相帮之类的话。当时她只听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压根就不知道简太太这是忽然的抽的什么疯。可是现下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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