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生娇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泊烟
他待沈若澄,当真是不同的。至少那种疼爱,她能够看得出来。
周兰茵走后,朱翊深看向若澄,同样问她来干什么。若澄把手背在身后,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原因。
李怀恩进来禀告,马车已经备好了。朱翊深看着她背在身后的双手,说道:“拿来吧。”
若澄一惊,抬眸看他。他,知道了?
“不是绣好了荷包当拜师的礼物?”朱翊深直接说道。
若澄叹了口气,认命地走过去,把荷包放在他的手掌里。
朱翊深看到荷包上的图案,微微皱眉。李怀恩直接在旁边笑出声:“姑娘是不是绣错了?怎么绣了个松鹤的团案?这应该是给祖父那一辈的才对。”
若澄低着头,带着几分窘迫说道:“我真的不会绣太复杂的图案。仔细想了想,寓意比较好,我又会绣的只有这个了。松柏常青,坚韧挺拔,也是君子的品质。白鹤是本朝一品文官的补服,代表忠贞清正,一品高升。王爷要是嫌弃,还是用兰夫人那个,这个我拿回去吧。”说着,就要上去把荷包拿回来。
朱翊深收起手,若澄抓了个空,怔怔地望着他。
“我收下了。”朱翊深说道,“绣工乱七八糟,寓意勉强能入耳。”
若澄眨了眨眼睛,因为离他近了,能清楚地闻到他身上是一股沉香木和龙脑混合的味道。她连忙后退两步,耳根发烫,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
朱翊深将荷包放入袖中,然后起身道:“今日我不在府中,这里可以留给你使用。”
若澄乖乖应是,朱翊深就带着李怀恩走了。他拿走了她送的荷包,却把周兰茵送的那个就这样搁置在桌案上。若澄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因为他对她的不同。
他好像不是不喜欢她。至少相处这半个月以来,他的耐心和用心,她都能感受得到。可她心中的那个疙瘩,一直都在。
她要不要亲口问问他,当年为何要处死洪福?她甚至觉得,他只要能说出一个理由,她就能放下这件事了。可她根本没有勇气向他问出口,要是他生气不教她东西了呢?
想想还是作罢。
若澄在留园呆了一上午,这里日照充足,她的书桌能晒到暖暖的太阳,她几乎都想躺在地毡上打个盹儿。到中午的时候饥肠辘辘,跟留园的丫鬟说了一声,回自己的院子里吃午饭。
进了院子,她想偷偷看看碧云和素云在干什么,就没有做声。
她们两人在院子里边晒衣物,边闲聊。碧云说:“素云姐,我刚才看到你在后门那边跟一个妇人说话。那是什么人啊?”
“哦,是个绣娘。她原来也是娘娘身边的宫女,级别比我还高一些。后来娘娘把她放出宫去,嫁了人。近来因家里缺钱,便出来找些活做。恰好王府用的绣娘跟她认识,就介绍她过来了。看见她时,我也吃了一惊,好多年都不见了。”
碧云叹了口气:“看来她嫁的也不是什么好人家,还得自己抛头露面地赚钱……”
碧云看了她一眼:“有钱的人家也不会要咱们这样的宫女做正室的。她嫁给她的表哥,日子过得虽苦,但两个人感情很好,儿女都有一双了。她还说,当初若不是王爷开恩,她表哥差点就等不到她,另娶别人了。”
“怎么还跟王爷有关?”碧云好奇地问道。
“其实应该是跟姑娘有关。”素云喃喃地说道。
那日晋王等在他回家的路上,亲口对他说,想选他一起去瓦剌。
他不知道从无交集的晋王为何会选他,问及原因。晋王回答:“在锦衣卫里头做事,若是家中毫无背景,可能一辈子就是个总旗,永远都爬不上去。我翻过你的官籍,你从开平卫爬到锦衣卫的总旗不过用了五年时间,那之后一直没再有机会晋升。此行的确凶险,但你若肯忠心追随于我,我将来必不会亏待你。”
“以晋王今时今日的地位,许下这样的诺言,我凭什么相信?”他直言不讳地问道。这是拿性命相搏的事,他也想知道对方值不值得。
那人淡淡地扯了下嘴角,不以为忤:“曾几何时,我也想不到自己会从云端摔落。但人生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就看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次了。”
也许是那人谈吐之间的风采令人心折,或者是他眼中极盛的光芒吸引了他,他竟鬼使神差地成为这十个护卫当中唯一一个自愿的人。
郭茂还在旁边喋喋不休,萧祐的眼睛却看着晋王府的牌匾。
不妨陪这个人赌一次,输了不过是一条命。人生若碌碌无为地度过,就太没有意思了。
……
朱翊深从留园出来,看到若澄和周兰茵都在等他。四月已是春浓之时,她们皆穿着春衫,站在繁花旁边。
恃宠生娇 78.第七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订购不足百分之五十, 请改日来看。 所以最后他败,也不怨任何人。
到了大明门,他从马车上下来, 沿着千步廊,往前走去。这一带是六部公署的办事范畴, 五部和宗人府,鸿胪寺, 钦天监,太医院在右。刑部, 大理寺和都察院并列在左。这些地方他如数家珍,而在其间往来奔走的官吏有些以后成为了他的臣工。
天子五门三朝, 紫禁城的巍峨气势,乃至一砖一瓦,他又以下位者的身份重温了一遍。
走到乾清门时, 朱翊深停下来, 让守门的侍卫检查。
他看到九龙壁那边站着两个锦衣卫, 看衣服是北镇抚司的人, 正在同侍卫交谈。其中一个身量很高, 看着有些眼熟。大概是感受到他的目光,那人侧目看过来, 五官英俊出众, 面容整肃。
朱翊深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年轻时的萧祐——日后的锦衣卫指挥使。萧祐乃是布衣平民出身, 后来成为了永明帝的亲信。朱翊深之所以对他印象深刻, 是因为永明二年宫变的那日,他以一己之力阻挡蜂涌进殿内的兵卫,血战至死。死前,还折了朱翊深辛苦培养多年的几名死士。
朱翊深大怒,下令诛萧祐满门,发现他孑然一身,家中没有长物,心底倒生了几分钦佩。
前世的生死对手,此刻相见却如同陌生人一般。现在的萧祐,大概就是个总旗之类的小官,微不足道。
侍卫检查之后,方才放行,朱翊深举步往乾清宫走去,没再看那个人。
萧祐和郭茂在办差,盘问完侍卫之后,继续沿着城墙寻找线索。郭茂问萧祐:“刚刚在乾清门那里,你看见谁了?心不在焉的。”
“是晋王。”萧祐淡淡地说。刚才隔着不算远的距离,他仿佛看见对方眼中的雷霆之势,全然忘了那是个尚未及冠的男子。
郭茂叹了口气:“唉,他回来又能如何?只怕早晚被皇上派去就藩。皇上登基以后,藩王身边大都跟着宫里派去的太监,一有异动格杀勿论。晋王大势已去,翻不出什么水花的。这先帝也不知怎么想的,明明最喜欢晋王,却把皇位给了……”
萧祐用力推了一下他的后背:“你是不是喝酒了?满嘴胡话。”
恰好迎面走来一队巡逻的亲卫,郭茂马上闭了嘴,和萧祐一起让到道旁。
等那队亲卫过去以后,郭茂拍了拍胸口:“好险啊。我早就跟我爹说,干嘛花银子把我从京卫所调到锦衣卫,这饭碗是谁都能端的吗?以前我觉得锦衣卫好威风,哪里知道第一份差事居然是帮昭妃娘娘找猫……”
郭茂喋喋不休的,萧祐没有说话。
他们不过是这紫禁城里最微不足道的人,听上官的命令行事罢了。
乾清宫的明间内,端和帝从宝座上起身,在花梨木须弥座地平上踱了两步,又坐了回去。门外刘德喜在说话:“殿下请在此处稍后,容奴进去禀报一声。”
说完从门外进来,抬眸看皇帝。皇帝轻点了下头,刘德喜又拐出去了。
过了会儿,朱翊深走进来,跪在地上,行了叩拜礼。他已经很高了,宽肩窄腰,看上去十分有力量。端和帝比他年长许多,长子却没有他大。对帝王来说,没有什么比一个年富力强,在朝中颇有根基的弟弟来得更有威胁了。
端和帝的母亲系出名门,位份却跟寒门出身的宸妃一样,还没有宸妃得宠。
他们几个皇子都是成年封王,而后就藩,一年只能回京一次。只有朱翊深早早被封王,却一直留在京城,享用着紫禁城里最好的东西。那年在父皇停灵的梓宫前宣读遗诏的时候,朝臣一片哗然,甚至有人提出了质疑。
但那又如何?他这个被称为天之骄子的弟弟,现在还不是跪在他的面前,俯首称臣。
沉默的时间有点久了,刘德喜端了盏茶放在端和帝的手边。他这才回过神来,脸上露笑:“九弟瞧着越发像父皇了,朕竟然看得恍了神。快起来吧。”
朱翊深谢恩,从地上爬起来,目光恭敬地垂视地面。
端和帝与他闲话家常:“正熙你很久没见了吧?快十五了,个子蹿得如你一般高。翰林侍讲常在朕面前夸他悟性好,就是贪玩了些。等过完年,给他选个妃子,也好收收心。”皇帝言谈之间毫不掩饰对这个皇长子的偏爱。
太后与平国公府是表亲,端和帝与徐宁妃早就相识。不过端和帝并不长情,后宫里总添新人。等他儿子登基的时候,后宫里还有好些女子连皇帝的面都没见过,永明帝一律放出宫去了。
“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有看中的人?给正熙选妃的时候,顺道也帮你看看。”皇帝提出建议。
朱翊深抬手道:“多谢皇兄好意,但臣弟暂时没有立妃的打算。”那些世家闺秀还是留给他的侄儿挑选吧,他完全没兴趣。
端和帝见他推拒,也没勉强。这个时候,太监从门外送来了一份折子进来。皇帝看过以后,命刘德喜拿给朱翊深:“你看看,朕也正要与你说此事。奴儿干都司的苦夷部发生叛乱,几处卫所都蠢蠢欲动。指挥使康旺连上几道折子,要朕调兵前去平叛。”
朱翊深接过折子,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奴儿干都司管辖东北部的广大区域,区境内生活着许多民族,被称为锁钥之地。朝廷设置都司以后,几大卫所也以各族首领掌印,统帅。但近些年瓦剌崛起,经常干预都司内务。各部族之间,经常因奴隶和耕地发生争斗。这次本是苦夷族与女真族的小范围冲突,但因为瓦剌的介入,变得有些棘手。
“你曾随父皇两征蒙古,对瓦剌的情况应该很熟悉。朕想派你带兵去帮助康旺,你以为如何?”端和帝问道。
朱翊深没有马上回答。跟上辈子一样,皇兄一面忌惮他,一面又百般试探他。带兵打仗并非难事,但这兵权却是道催命符。将领手握兵权尚且十分敏感,更何况他这个亲王。无论他打胜仗还是败仗,皇帝都能找到理由刁难。
朱翊深想了片刻,跪下道:“臣弟很想替皇兄效犬马之劳。但臣弟在皇陵之时,不慎摔伤了手臂,没办法再拿兵器。统兵之将若无征战之力,恐怕无法服众。所以还请皇兄另外考虑人选。”
端和帝和刘德喜俱是一怔,端和帝起身道:“怎么回事?你报于京中的书信为何只字未提?刘德喜,赶紧去叫太医来看看。”
刘德喜奉命小跑出去,朱翊深回道:“没什么,雨天修缮屋顶时,从上面摔了下来。当时不以为意,后来落下了病根,平时没有大碍,皇兄不必担心。”
“你怎么不早说?”端和帝走下须弥座,亲自扶朱翊深起来,拉他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痛心道,“一会儿让太医好生给你看看。你是文武全才,手若是……便太可惜了。”
朱翊深没说话,只是眸光暗沉。
太医院的太医来得很快,跪在朱翊深的面前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然后对端和帝拜道:“据微臣诊断,王爷的手肘处的确受过不小的伤,因没有及时救治,落下病根,提不得重物了。”
听到太医的话,端和帝心中莫名松了口气,面上凝重道:“太医,朕命你想尽所有办法给王爷治伤,务必让他恢复如初。否则,朕唯你是问。”
“微臣自当尽力。”
太医知道皇帝也只是随便说说,明眼人都知道,晋王这伤就算是华佗再世,也治不好了。
端和帝又宽慰了朱翊深两句,让他回去好生休息。朱翊深临走时,又对端和帝说:“臣弟虽无法替皇兄效力,但愿举荐一人,他应该可以替皇兄分忧。”
端和帝愣了一下,点头道:“你说。”
“三千营总兵温嘉可担此重任。臣弟征蒙古的时候,温总兵是前军校尉,骁勇善战,对瓦剌和奴儿干都司都比较熟悉。三千营以骑兵著称,当为此次出征的主力。”
端和帝看他说得一脸真挚,道了声“朕知道了”,便叫刘德喜送他出去。
片刻之后,刘德喜返回来说道:“皇上,看来晋王这手伤是真的,连太医院的太医都证实了。只是,他为何会举荐温总兵啊?”
端和帝也十分疑惑。他心中原本有几个人选,温嘉正是其中之一。温嘉是昭妃的亲哥哥,昭妃这几日接连在皇帝的枕边吹风,要不是端和帝想试探朱翊深,早就把这差事给了温嘉。可此刻朱翊深亲口举荐温嘉,这差事反而给不得了。
朱翊深走到乾清门附近,看见萧祐二人还在城墙根徘徊,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他随口问了问引路太监:“锦衣卫的人为何在此处?”太监觉得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跟他说:“昭妃娘娘的猫不见了,那猫是从帖木耳带回来的,稀罕得很。”
朱翊深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又看了萧祐一眼,出宫去了。
快晌午的时候,朱翊深回到府中。李怀恩见他回来,松了口气:“王爷,您可算回来了,我担心了一上午。对了,早上兰夫人来过,府兵没让她进来。”
朱翊深将斗篷摘下来给他,坐到暖炕上,并不在意周兰茵的事:“宫中的问题暂时解决了。你去问问,给沈若澄上课的先生是哪个,我要见一见。”
他记得那丫头在宫中的时候,时常溜去文华殿外听课。沈家家学深厚,祖上曾在宫廷画院任职,传到了沈若澄的祖父沈时迁这一代,书画号称独步天下。虽未入仕,但在江南士人之中极有声望。而沈赟更是尽得其父真传,只可惜英年早逝。
朱翊深知道母亲也一直有意栽培沈若澄。他回来的路上,原本想帮她挑几本书,可不知她现在的水平到底如何,因此想问问教她的先生。
李怀恩领命出去问,回来支支吾吾的,不知该怎么说。
朱翊深凌厉的眼风扫过来:“讲!”
李怀恩吓得跪在地上:“王爷,府里好像没有给姑娘请先生。而且,而且昨日小的去姑娘的住处,也不太好……”
朱翊深皱眉,周身的气势犹如骤起的风暴一样恐怖。他在家书中再三叮嘱周兰茵要给沈若澄请先生,她竟敢置若罔闻,好大的胆子!上辈子他刚回京城,便被皇兄派去平乱,根本顾不上沈若澄。等他再回来,已经是一年后。沈家不知为何与沈若澄的关系亲近起来,她便在那边上课。
朱翊深又把府里的几个下人叫来盘问,问完之后,沉声道:“去把周兰茵叫过来。”
朱翊深察觉到皇帝的目光,但因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直视。天子冕服,形制与亲王、皇子类似,但规格更高。十二旒冕,八章玄衣,日、月、龙在双肩,星、山在背,以一己之身托起日月山河,承天命,御万民。那种至高无上,将世间一切都踩在脚底下的感觉,让所有人心驰神往,曾经的朱翊深也不例外。
“众卿平身。”端和帝下令。太监传声于殿外,层层下达,百官山呼万岁后起身。
朱翊深的前面站着他的几位皇兄,各地的藩王,精神大多萎靡不振。
在本朝创建时,因北方未定,所以藩王分驻于几大军事要塞,手握重兵,有相当大的权力。这种藩王拥兵自重的情况直到先帝在位时期,依旧十分普遍。先帝病重时,当时封地在山东的鲁王,也就是现在的端和帝,率先带兵进京,与平国公里应外合,封锁四道城门,实际控制了当时的京城。
所以端和帝登基以后,为防旧事重演,极大地削弱了藩王的势力,还派出身边的太监日夜监视。藩王在封地,如同人质一般,再无半点自由。
朱翊深感觉到整个仪式的过程中,端和帝看了他好几次。他们兄弟现在的关系就如同冬日结了冰的湖面,表面看起来光洁平滑,实际上冰冻三尺,底下暗流汹涌。朱翊深做过皇帝,知道皇兄对他的忌惮是每个帝王的通病。但他不再是那个被动挨打的晋王了。
大朝会结束,端和帝回乾清宫脱下繁复的冕服,换了身常服,正待审阅内阁进呈的奏章,小太监躬身进来禀报:“皇上,皇长子求见。”
恃宠生娇 79.第七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订购不足百分之五十,请改日来看。
少女露出友善的笑容:“若澄, 我叫沈如锦,是你的堂姐。”
若澄一下子明白了。沈是她的父姓,但她跟沈家却没什么交往。听说祖父去世以后, 叔伯就分了家,各奔东西。虽然大伯跟父亲同住在京城, 但因为文人都自恃清高, 平素也无往来。
所以父母亡故, 大伯没有收养她, 也在情理之中。这个沈如锦应该就是大伯的女儿了。
沈如锦坐到若澄的身边, 热络地跟她说话:“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以前听说你住在宫里, 后来又进了王府,不敢轻易去找你。家里没有姐妹,以后能经常找你玩吗?哦,你住在王府, 可能不大方便吧?”
若澄只对她笑了笑, 她还不知道这个堂姐怎么会跟周兰茵在一起。
周兰茵看着两个小姑娘亲亲热热地靠在一起说话, 像是感情很好的小姐妹, 冷冷地说道:“沈姑娘, 今日去平国公府, 可得凭真本事说话。你都准备好了?”
沈如锦认真地回道:“准备好了, 不会有问题的。难道夫人还信不过我沈家的家学么?”
周兰茵不置可否。若不是亲眼见过沈如锦的本事, 眼前这个豆蔻之年尚且稚嫩的少女, 的确没法让人放心。
若澄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只觉得周兰茵去平国公府的目的不是太单纯。她假装打了个哈欠,就抱着膝盖睡了。沈如锦见她缩成一团,白斗篷包裹着,就像粒圆滚滚的雪球,不禁轻笑了声,也没再打扰她。
在她看来,若澄虽然没有父母,但从小锦衣玉食,现在又能住在王府,应该是没什么烦恼的。
到了平国公府,丫鬟和婆子引她们进门。平国公府也是几代的簪缨世家,府内修得十分气派。雕栏画栋,水抱山势,树木葱茏,景色浑然天成。正值年关,府中的下人正忙着四处装点,增加过年的喜庆。
平国公夫人住在北院,主屋面阔五间,院子里种满了时令花草,花繁叶茂,竟不觉得是在万物凋敝的冬日。周兰茵等人站在门外,婆子进去禀告之后,才来请她们进去。
明间十分敞阔,一进门就是个鎏金的博山炉,高大的云母屏风后面有女人谈笑的声音。
平国公夫人坐在紫檀木卷草纹的罗汉床上,头顶戴
#19452;髻,插有鎏金观音满池娇分心和花头簪。身上穿着雪青色的貂鼠皮袄,浅黄的牡丹纹马面裙,雍容华贵。几个衣着稍显素净的妇人分坐在她两侧,低眉顺目的模样,像是府里的妾室。除此之外,就没有旁人了。
平国公夫人见周兰茵几个进来,对左右言道:“我的客人来了,你们先回去吧。”
那几个妇人起声应是,恭敬地退出去。周兰茵她们上前行礼,平国公夫人命丫鬟去搬绣墩,看到沈如锦,问道:“这位是……?”
周兰茵连忙侧身让沈如锦上前,对平国公夫人介绍道:“夫人,这位就是妾跟您提过的沈如锦,沈雍的女儿。”
平国公夫人的眼睛一亮:“沈雍……她是沈老的孙女?”
“正是。实不相瞒,沈姑娘尽得其父之传,上回夫人的画作妾身就是找她帮忙一起看的。这回夫人邀请妾身过府,妾身想着夫人是爱书画之人,应该想多交几个同道中人,便把她一并带来了。希望夫人别怪妾身自作主张。”周兰茵恭敬地说道。
平国公夫人淡笑:“自然不会,我也一直想认识沈家的人。只是没想到沈姑娘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本事。来人,上茶。”
若澄得知沈如锦已经可以单独鉴定字画,不由暗暗吃了一惊。不过沈家家学深厚,几代经营,收藏应当颇丰。那些藏品本就可以学习,还有大伯从旁教导,她应当得天独厚。想想自己与她同是沈家人,却有着天壤之别。
丫鬟搬了绣墩过来,几人刚坐下,一个婆子快步进来,在平国公夫人耳边说了两句。平国公夫人听完后,招手让若澄过去,说道:“府里的几个姑娘都在花厅那边玩,你跟她们交个朋友吧?我让婆子带你去找她们。”
若澄乖巧地应是。平国公夫人应该是故意支开她,不过她一个小孩子,待在这里也很奇怪,便跟着婆子出去了。素云和碧云看到若澄从屋里出来,连忙跟了上去。
等她们到了花厅,素云和碧云留在外面,婆子只带若澄进去。里面果然有几个打扮精致,年龄与若澄相仿的姑娘正在追逐嬉闹,看到她来了,一窝蜂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她是谁。带若澄来的婆子解释道:“这是晋王府的沈姑娘,从前在宫里住过的。”
那几个姑娘听说她在宫里呆过,顿时有了兴致,拉若澄到旁边坐下。婆子见此情景,就躬身退出去了。
“你在宫里的时候,有没有见过皇长子殿下?”一个姑娘问道。
朱正熙还没有正式封王,所以都称他为皇长子。
“他长得好看吗?”
“是不是功课特别好?”
这些都是王府的庶女,平日也没机会进宫,所以都没见过朱正熙,对他十分好奇。若澄摇了摇头:“我在宫里的时候,皇上还在封地,皇长子也在封地,所以我没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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