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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宠生娇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泊烟
苏奉英无可无不可,倒是苏见微扯了扯姐姐的手,小声说道:“姐姐,我想回家。”
苏奉英摸摸她的头,轻声道:“咱们一会儿就回去了。姐姐给微儿买灯玩。”
苏见微这才高兴了。她其实并不怎么喜欢沈如锦,这个人八面玲珑,见人总是笑盈盈的,反而看不透。但沈如锦也的确有本事,能够凭自己的才能进苏家的女学,甚至能得到祖父的赞赏,这点苏见微就办不到。
等一群姑娘都离开以后,巷子里有一辆马车驶出来。马车上坐着朱正熙和朱翊深,他们从紫禁城出来,本来要去跟温嘉约定的地点,刚好撞见了这一幕。朱正熙愤愤不平道:“九叔,方才你为何拦着我?没看到胖丫头被方玉珠欺负了吗。”
朱翊深说道:“她带着四个府兵,不会吃亏。若让殿下出去阻止,只怕方玉珠会记恨若澄。”
“你还真是沉得住气。不过若不是你让我看到了方玉珠的真面目,我还被蒙在鼓里。”朱正熙想到方玉珠盛气凌人的样子,跟温昭妃口中的柔婉可人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昭妃居然要把这样的女人塞给他做正妃?他可不会乖乖就范的。
朱翊深看到朱正熙的模样,就知道方玉珠当不成太子妃了。原本他也不在意朱正熙到底娶了谁,就算成全了温嘉也未尝不可。但刚才看到方玉珠欺负沈若澄,他就把原先的打算都抛掷脑后,让朱正熙“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九叔,你还没有立妃,是找不到自己心仪的女子吗?”朱正熙双手枕在脑后,叹了一声,“我也想选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不用多好看,家世也不用多显赫,跟我兴趣相投即可。不过身在帝王家,这个多半是奢望了,我最后还是会娶苏家的姑娘吧。你不用受父皇牵制,还是得好好挑一个。将来你成亲,我也去讨一杯喜酒喝。”
朱翊深默不作声,看来朱正熙的选择还是跟上辈子一样。其实别说是朱正熙,就算是他,也并不是想娶谁就能娶谁。婚姻在皇家,并不是单纯的男欢女爱,这其中要牵扯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九叔,我随你去见方玉珠,若我没看上她,温家也不会怪你吧?”朱正熙又问道。
今日进宫之时,朱翊深就将温嘉想牵线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朱正熙,交由他自己选择。其实他大可想个法子将朱正熙骗出来,到时候再装与方玉珠偶遇即可,想必朱正熙也察觉不出什么,就算察觉出来了,再和盘托出便是。可他选了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反倒让朱正熙感动于他的坦诚,二话不说就跟他出来了。
朱翊深摇了摇头:“你肯出来相见,我对温嘉就有了交代。至于结果,并不是我能左右的,温嘉也无法怪罪。”
朱正熙感慨道:“你是堂堂晋王,竟然还要怕他一个总兵。父皇也是,太过宠幸温氏一门,连一个姑娘都如此横行无忌。不过九叔你放心,往后有事尽管跟我说,我会尽力帮你的。母妃和舅舅那边,我都瞒着,就我们俩知道。”
少年眨了眨眼睛,目光温暖明亮,表情真挚,与多年之后下令杀他的永明帝判若两人。也不知这辈子两人会不会走到那样的境地,但至少此刻,朱翊深觉得他们是能够共存的。
***
若澄回府的时候,经过了留园,看到李怀恩在门口站着,以为朱翊深已经先她回来了。
她跟沈如锦去茶楼坐着喝了会儿茶,苏见微犯困,她们便各自回家了,并没有耽搁多少时间。
李怀恩看到她,笑吟吟地说:“姑娘回来了。”
若澄疑惑地望着他:“是王爷找我有事?”
李怀恩摇了摇头:“王爷还没回来,吩咐小的先回来。有个东西想给您看一看,请跟我来。”说着,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若澄疑惑地跟着他走进去,路上没有灯火,只有李怀恩手里的灯笼。若澄不知道李怀恩打算做什么,直到看见前方一片灯火通明。两棵大树之间拉了一条很粗的绳子,上面挂了十几盏精美的走马灯,原本摆放花盆的花架上,还有地上,全都是各式各样的走马灯,看得人眼花缭乱。
若澄一下子惊呆了,说不出话来。李怀恩在旁说道:“这是今夜灯市上能买到的所有走马灯。王爷说,这些都是姑娘的,姑娘喜欢哪个就拿哪个玩,没人可以跟您抢。”
碧云和素云也看得愣住了。莫非是灯市上的事被王爷知道了?
若澄走到灯海里面,蹲下来抱起一盏八仙过海的走马灯,不知为何,眼睛被暖融融的烛光照着,有点想哭。当那盏走马灯被方玉珠挥落在地,烧毁之后,她的确很难过。并不是因为自己与她身份地位的差距,而是心爱的东西让出去,那种心意被人糟蹋的难过。
可这个人为她找来所有的走马灯,把她被摔在地上的自尊,又一片片地捡了回来,把她的心照得亮堂堂的。
他许久没见她了,故而一时想不起来。
周兰茵见男人不动,本想主动抱他,可他身上的气场实在是太强了,她又不敢。当初他离京的时候,个子跟她差不多高,如今已经比她高出了一个头。而且他的相貌继承了父母的优点,英俊凌厉之中又带着江南独有的秀气。她心中暗暗欢喜,有种自己看护的小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的感觉。





恃宠生娇 97.第九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订购不足百分之五十, 请改日来看。 辨别一副画的真伪, 除了要熟知画家的朝代背景,画家的风格, 运笔手法,画的材质, 还要有长年的积累和细心的观察。
朱翊深自小受正统的皇家教育,教授他的都是博学的翰林侍讲, 而且跟在先帝身边耳濡目染, 于书画方面也算小有造诣。但连他都不一定能看出一幅画的真伪, 周兰茵就更办不到了。
他记得端妃倒是精于此道。入宫之后,也时常拿着名家的书画向他讨教, 这才逐渐有了端妃宠冠后宫的说法。
女人太聪明,终究不是件好事。
“我有几幅同时期刘松年的画作, 有空也拿出来让你品评一番。”
周兰茵僵了一下, 满口应好, 很快就以府中还有庶务为由告退了。
李怀恩没想到周兰茵这么快就走, 觉得奇怪:“主子,兰夫人有点不对劲。好不容易来了,怎么不多待会儿?”
朱翊深正整理着小桌案上的文房四宝, 瞥了他一眼:“真正爱画之人, 听到刘松年不会是那个反应。我若真的把画作拿出来, 恐怕她连刘松年和马远都分不清。”
李怀恩伸手按着嘴, 惊道:“那平国公夫人怎么会请兰夫人看画?”
平国公夫人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周兰茵想必用什么法子笼络了她。
眼下,朱翊深没空管女人之间的事情。他明日要进宫,正想着如何与他那位皇兄应对。他记得上辈子的事,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能够全身而退。
他并不想再走那条孤家寡人的路。那条路布满荆棘,走到最后浑身浴血,却一无所有。如果皇兄和他的那位侄子愿意放他一条生路,这辈子,他可以不去争皇位。
李怀恩泡了茶端过来,朱翊深没接:“将今日守留园的府兵全部换了。吩咐下去,以后没我的命令,不准放任何人进来。”
李怀恩连忙应是,这命令好像是针对兰夫人的,不过谁叫她自作主张跑来了。
朱翊深这才把茶杯接过来,面色如常地饮了一口:“明日进宫,你就不用跟着我了。”
李怀恩不放心,还想跟去。朱翊深道:“我自有分寸。”
***
从留园出来,周兰茵吓出了一身冷汗。刚刚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生怕王爷真的把收藏的画作拿出来。她哪里知道什么马远,刘远的,到时露了马脚可就说不清楚了。
她抽出平国公夫人的请帖看了两眼,停住脚步,掉头往东院走去。
若澄正在院子里收书,一本一本小心地拾起来,拍去上面的沙土,抱在怀里。这些书有些是宸妃给她买的,有些是她平时省吃俭用攒下钱买的,都是她的宝贝。宸妃对她说,她的祖父是非常有名的画家,伯父精通书法,父亲也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作为沈家的女儿,功课是绝对不能落下的。
她在宫中的时候,常常溜去文华殿的窗外,偷听墙角。文华殿是宫中给未成年的皇子皇孙授课的地方,按照规矩,她这样做是万万不行的。但宸妃向皇帝求过情,皇帝默许了,只叫她不要声张。那些在文华殿上课的翰林侍讲,全是满腹经纶的大儒。她时常听得入迷,跟着学了不少东西。
后来,她在府库遇见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他问她爹是不是叫沈赟,还教她许多东西,比那些翰林侍讲还要厉害。她从宫中搬出来时,太过匆忙,都没来得及去府库跟他道别,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碧云和素云收好书,起风了,正要叫若澄进屋,周兰茵便来了。
周兰茵刚跨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长期光照不足的霉味,她用帕子捂着口鼻,皱了皱眉头。这是她第二次来这里,原本也不想来的。
香玲走到院子里的石凳旁边,仔细擦了擦,才请周兰茵过去坐。周兰茵坐下后,她带来的人挤满了原本就不大的院子,她便命除了香玲和李妈妈以外的人都出去。
碧云如临大敌,将若澄挡在身后。素云问道:“不知夫人来此处有何贵干?”
周兰茵不急不慢地将裙子拉平整:“你们为何去留园?见到王爷,都说了什么?”
若澄在碧云身后说道:“我什么都没说。”
周兰茵的手肘搭在石桌上,看着院子里的一棵歪脖子老树:“我自认待你不算好,也不曾苛待过。当初让你选住处,是你自己选了这里,例银也是你自己定的,没错吧?王府如今不比从前了,上下都节衣缩食。因此就算你到王爷面前去说,我也站得住理。”
碧云见她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心里就来气。当初选院子的时候,北院是主母的住处不能选,西院被她占了,姑娘只能选东院,可没说选东院这个角落旮旯。例银是给了不少,可所有开支都要她们自理,有一回盐没了,她想去厨房借一点,厨娘都不愿意。若不是周兰茵吩咐,厨娘有这个胆子?
“夫人放心,我不会跟王爷说什么的。”若澄小声道。她本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宸妃养育了她,晋王府让她有容身之处,她心中感激都来不及,更不会去计较什么。
周兰茵知道若澄的性子,谅她也不敢在王爷面前乱说,这次就是特意过来敲打一番的。现在王爷回来,该做的表面工夫还是得做。
“马上要过年了,你们主仆三个若有要采买的东西,一会儿拿纸笔记了,送到西院。另外我看这院子有些冷清,明日派几个婆子来打扫,顺便再搬几盆海棠装点一下,也喜庆些。我还叫了绣娘来府上,再给你做一身新衣裳。”
若澄摆手道:“我的衣服够穿,不用了。”
周兰茵不着痕迹地笑了笑:“你去平国公府上做客,难道还要穿着去年的旧袄裙吗?传扬出去,旁人会笑话晋王府的。”
若澄瞪大眼睛,没明白周兰茵话里的意思。她为什么要去平国公府?
周兰茵也不欲久留,扶着香玲起身道:“平国公夫人送了帖子来,邀你我去府上做客。到时我来接你。”
说完,也不等若澄再说什么,轻飘飘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李妈妈跟在周兰茵身边说:“夫人何必真的带她去?到时候借口她生病不能去,不就行了?”
周兰茵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愿意带着她?平国公夫人跟太妃有私交,从前在宫里见过那丫头几次。这次特意叫她,大概也是冲着太妃的面子。若说她病了,到时候那边追问起来,我要怎么回答?再说这请帖是李怀恩给我的,那厮猴精得很,也不晓得是否拆开看过了。若他到王爷面前说了什么,我也没法交代。”
香玲嘀咕道:“若是能想法子把她弄走就好了。她身边那两个宫女,可厉害着呢。”李妈妈毕竟年岁大,说话能镇得住场面,香玲可就不同了。每回撞见碧云,想仗着周兰茵的势逞一下威风,反倒被对方压一头。
当过宸妃身边的宫女有什么了不起?她们的旧主子早就被拉去殉葬了。
周兰茵看了她一眼:“香玲,你可别存什么心思。她到底是太妃身边的人,弄得难看了,别人会说我们刻薄。再等两三年为她说门亲事,置办一份嫁妆,也就能名正言顺地送走了。”
香玲低声应是,她就是个微不足道的丫鬟,哪里敢真做什么事。周兰茵又对李妈妈说:“一会儿,你派个人到沈家传信,告诉沈如锦去平国公府的日子,叫她好生准备。”
李妈妈有些不乐意:“夫人,咱们可是去了好几次琉璃厂才能跟平国公夫人搭上,现在却要便宜了那小蹄子。”
“应该说是我利用了她的本事,才能结交到平国公夫人。说起来沈家的确是家学深厚,那沈如锦不过十四岁,居然能鉴定书画的真假。若不是沈家无人在朝为官,她父亲又是个清高自傲之人,以她的才气,也不会需要我来牵线搭桥。就盼着她到时候别忘了我这抛砖引玉之人。”周兰茵怅然地说。
李妈妈讥笑道:“夫人莫不是忘了,刚刚那位也是沈家的姑娘呢,只怕到现在都识不得几个大字。到时去了平国公府,说不定还会出丑。”
周兰茵嗔了她一眼,怪她多话,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到了大明门,他从马车上下来,沿着千步廊,往前走去。这一带是六部公署的办事范畴,五部和宗人府,鸿胪寺,钦天监,太医院在右。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并列在左。这些地方他如数家珍,而在其间往来奔走的官吏有些以后成为了他的臣工。
天子五门三朝,紫禁城的巍峨气势,乃至一砖一瓦,他又以下位者的身份重温了一遍。
走到乾清门时,朱翊深停下来,让守门的侍卫检查。
他看到九龙壁那边站着两个锦衣卫,看衣服是北镇抚司的人,正在同侍卫交谈。其中一个身量很高,看着有些眼熟。大概是感受到他的目光,那人侧目看过来,五官英俊出众,面容整肃。




恃宠生娇 98.第九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订购不足百分之五十,请改日来看。
“那时候我还只是个使唤宫女, 级别比较低, 绣云是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宫里上下都十分熟悉。最开始咱们姑娘的身边是一个叫洪福的老太监伺候,那老太监在宫里多年了,为人和气, 姑娘也喜欢他。可是绣云开始发现姑娘的贴身小衣总是无缘无故地少了一件。”
碧云下意识地问道:“莫不是被那太监拿了?”
素云点了点头:“绣云将事情告诉了娘娘和王爷, 但是没有证据,加上洪福一直都是循规蹈矩的, 不像那样的人,此事就暂且压下了。直到后来有一夜, 王爷撞见洪福在姑娘的窗外偷窥,下令把洪福抓起来。严刑拷问之下才知道洪福觊觎姑娘很久了, 小衣也都是他拿的。王爷大怒,就把洪福处置了。”
若澄捂住嘴巴,整个人僵在那儿, 没想到洪福竟然是这样的人!再想到洪福曾经帮她换衣裳,枯槁的老手触摸过她的皮肤, 还饶她痒痒, 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这些呢?她怪了朱翊深那么久。
“为何我到娘娘宫里,都没听旁人提起这件事?”碧云接着问道。
这话也问出了若澄心底的疑惑。素云回答:“是王爷不准我们提的。一来怕传出去坏了姑娘的名声, 二来怕她年纪小吓到, 只说洪福是告老还乡了。”
碧云听罢, 若有所思:“这么说,王爷分明很疼姑娘,处处为她着想呢。”
素云叹了口气:“娘娘在的时候就一直想让姑娘跟王爷亲近,她总说姑娘身世可怜,以后只有王爷能护着她了。可姑娘一直很怕王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肯跟王爷亲近。娘娘若看到两人的关系在慢慢改善,应该也可以放心了。”
里面不再说话,若澄背靠着墙,望着那棵已经长得很高的梧桐树,眼眶微微湿润。那日她发现的宫女应该就是绣云吧,朱翊深为了不让她知道真相,特意把绣云放出宫去。他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断定洪福是他害死的,这么多年,却一个字都没有提,任她怪他怨他,是怕伤害到她么?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回去了。
***
朱翊深坐着马车到了鹤鸣楼。鹤鸣楼的历史十分悠久,太/祖时期就在应天府起家,生意做得很大。后来迁都,此楼也跟着朝廷一道进了京城。如今也是京城中赫赫有名的大酒楼,达官显贵都爱在此处设宴会客。
门口站着几个戴着方巾,穿着紫衫的少年,负责迎来送往。
他们看到朱翊深从马车上下来,英俊不凡,气质出众,都知道是贵客,争相围到朱翊深的身边,要给他引路,好讨点赏钱。李怀恩怕这些人冲撞了朱翊深,挡在他面前。
朱翊深随手点了个脸庞微胖的少年,让他带路。那少年在这群人中算是其貌不扬的,没想着能被朱翊深选上,随即高高兴兴地带他们深进去了。
温嘉包下了天字号的雅间,在二楼走廊的正中间,里面有丝竹吟唱之声。门外站着几个灰衣小厮,想必是温嘉的随从。这人出门带的随从,竟然比他这个王爷还多,可见其如日中天的地位。
朱翊深叫李怀恩打赏了那个带路的少年,上前敲门。
“谁啊?”里头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门没锁,进来吧。”
屋里安静了一瞬,朱翊深推门而入,看见温嘉坐在榻上,左拥右抱着美人。他宽额大脸,下巴上蓄着胡子,穿着藏青色的直身,肩宽体壮。看到朱翊深进来,连忙推开美人上前行礼:“王爷,您可是姗姗来迟呀。”
“出门前有些事耽搁了,温总兵见谅。”
温嘉请朱翊深上座,朱翊深也不推辞,走过去坐下,说道:“今日既然是会友,你就不用拘泥于小节了,一起坐吧。”
温嘉应是,见朱翊深推拒了美婢敬的酒,挥手让她们都退下去,自己坐到朱翊深的身边,亲自给他倒了酒。
“说起来数年前我曾有幸跟王爷一起随先帝出征蒙古,算有同袍之情。今日请王爷来,就是喝酒叙叙旧,顺带聊聊这次出兵的事。”
温嘉是武将的做派,说话直来直往,没有文官那么拘礼。朱翊深上辈子跟温嘉一道出兵,虽然过程不怎么顺利,但最后还是打了胜仗。不知换了李青山和徐邝的儿子,情况会不会有所不同。
朝廷此次派兵主要是为了震慑瓦剌,并没有太把奴儿干都司的小叛乱当回事。蒙古的骑兵虽然很彪悍,但早已分裂成东西两部,又被先皇打得俯首称臣,实力大不如当年踏平中原之时。
几杯酒下肚,温嘉的话也渐渐多起来。等到汤羹上来,温嘉热情地给朱翊深舀了一碗:“我听说皇上有意在皇长子择妃之后,立他为太子,这次才有意把功劳给徐家。皇后极力推荐她的两个内侄女,大的那个比皇长子还年长两岁,小的又才十三。我恰好有个外甥女,她父亲在都察院做事,与皇长子同年。王爷您说,是不是我的外甥女更合适?”
朱翊深不知道温嘉与他说这个有何目的。上辈子,朱正熙娶的是苏濂的孙女苏奉英,两个人看起来琴瑟和鸣。后来苏奉英难产而死,胎儿也没能保住,朱正熙一直未再续弦,直到登基。
温嘉见朱翊深没说话,以为他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马上补充道:“先前皇长子曾有意让王爷教他功课,只不过皇上没答应,可见他与王爷的感情非同一般。王爷若能为我的外甥女引荐皇长子,这份恩情,我和昭妃娘娘都记在心中。”
温昭妃和皇后一样,膝下无子,都希望通过与皇长子结亲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但朱正熙的性子倔得很,连皇帝都拿他没办法。温嘉想过用别的法子将外甥女介绍给朱正熙,但朱正熙如何都不肯就范,这才把主意打到朱翊深这儿来了。
“既然温总兵开口,我定当尽力。但皇长子的性子你我都知道,不能做得太过刻意。不如这样……”朱翊深凑到温嘉耳边,低语几声,温嘉频频点头。
这酒席一直吃到下午,温嘉喝得酩酊大醉,最后不省人事,朱翊深叫人把他搀扶回去。朱翊深自己也喝了不少酒,微微有点头疼,不过勉强还能行走。只是下楼梯的时候,差点踩空了台阶,吓得李怀恩连忙扶住他,嘴里嘀咕道:“您跟温总兵是把酒当水喝了吧?”
朱翊深也从未喝过这么多酒,但武将的做派就是谈事情先喝酒,若不是看在温昭妃如今得宠,往后他还需要他们的份上,他是不会作陪的。
回到留园,李怀恩出去命厨房弄醒酒汤。朱翊深独自坐在暖炕上,手撑着额头,那酒劲一阵阵地上脑,他双眼有些充血难受,想要睡一觉。
恍惚间,屏风后面似有动静。他立刻起身,走过去查看。
屏风后面,沈若澄抱着双腿,团坐在那儿,仰起头看他。脸颊绯红,眼睛湿润而迷离,有些奇怪。
“你……”朱翊深话还未说全,沈若澄忽然从地上站起来,一下子扑抱住他。他微微怔住,这才闻到,她身上也有淡淡的酒味。
“你喝酒了?”朱翊深的口气顿时严厉起来。
若澄傻傻地对他笑:“就偷偷喝了一点点。书上说喝酒能够壮胆,我就试了试。”
她在他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的,从来没有这么灿烂地笑过。
朱翊深皱眉,训斥的话忽然说不出口,又听到她颠三倒四地说:“洪福的事情我听素云说了。你别怪她,是我偷偷听到的。以前是我误会了你,其实在我心里,一直把你当做哥哥,想要与你亲近的,可是又怕你不喜欢我。往后不会了,只要你不讨厌我,我就一直陪着你。娘娘说,这世上就剩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我也会对你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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