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深宫嫡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元长安
“三姑娘可出来了,大家等您半天了,快随奴婢进园子去找诸位小姐吧!”品露的声音像她主子一样,柔得能滴出水来。
蓝如瑾慢慢低了头,将目光从无迹天空收回来,眼底一丝温暖消失不见,换上了警惕的疏离,嘴角却是笑着的:“谁等我?为什么要进园子?”
轻轻软软的几句话,轻轻软软的笑,将品露问得一愣。她仔细打量了蓝如瑾一眼,只觉得今日的三姑娘比往日更飘渺,更冷清。脸上虽然带着难得一见的笑,却让人更加难以接近似的。
毕竟是主子跟前得力的人,稍微愣怔之后,品露已经压抑了心中诧异,笑得更加谦卑:“三姑娘方才不在厅里大约不知道,咱们家几位姑娘和来做客的小姐们都去园子玩了,如今就差您一个,奴婢这就领您过去。”
“我想听戏。”蓝如瑾轻飘飘回了一句,领着丫鬟直接朝看戏的花厅走去。
从这个角度看去,花厅对面戏台上已经坐了琴师乐师,正拉着热场的曲子,忽高忽低的音乐声伴着堂中女眷们的笑,乐融融一片。
“三姑娘!”品露疾走几步站到蓝如瑾跟前,诚恳劝道,“改日您再听戏可好?今儿咱是主,人家是客……您也知道佟家二小姐素来清高,恐怕其他人她不愿交谈,您还是去陪陪吧?”
蓝如瑾停住脚,凉凉看着她:“我今日不舒服,听一会戏就回去,你去告诉大姐姐,劳她陪客人游玩,我不能相帮了。”
“这……”品露犹豫着不想走,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蓝如瑾脸色一肃,身后碧桃立时开口:“品露姐姐还请让开,我们姑娘累了想进屋坐一会,你这样拦在前头,我们姑娘腿都站酸了。”
蓝如瑾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这个碧桃倒是不饶人。这些日子用着她十分顺手,虽然不如青苹体贴细致,人却比青苹机灵一些。
品露被说得脸上一红,不敢再站路上拦着,尴尬退到一边,蓝如瑾于是带着人施施然返回花厅。要进门时回头一看,品露挨挨蹭蹭坠在后头不远处,也朝花厅走来。
蓝如瑾不理会她,提了裙子款款迈过门槛,穿过偏厅,转过屏风,便是宾客满堂的正厅了。依旧挨着秦氏坐下,那边婶娘张氏已经诧异地看过来。
“三丫头,你怎么没去园子里呢?姐妹们都去逛了,你也别落单,快去吧。”
蓝如瑾心底冷笑。这么一门心思地让我去园子,真怕你们的安排落空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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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深宫嫡女 侯府深深 035 步步相逼
“劳婶娘惦记,不过侄女历来喜静不喜动,长辈们都在这里听戏,我想陪着诸位最新章节。”恭谨一笑,蓝如瑾转向太守佟太太,“听闻佟太太最会听戏,今日的正本是《煮海记》,还请您指教,这本剧里是不是有个人叫张羽?”
佟太太是城里有名的戏迷,一见蓝如瑾相问,根本没注意到一旁张氏面上的不豫之色,立刻讲了起来:“要问别的我兴许不知道,不过这《煮海记》我可听过好几个班子的本,如今就差庆霞班的了。这个戏呢,讲的是有一对金童玉女投生人间,一个化作了东海龙女叫琼莲,一个化作了海边书生叫做张羽……”
蓝如瑾便很感兴趣地问:“张羽是书生么,似乎听谁说过他是樵夫来着……”
佟太太一听蓝如瑾是个略懂的,越发来了谈性,身子前倾开始解说:“说他是樵夫也对,各家本子不同罢了,只旦角是不变的,扮的全都是东海龙宫的龙女。”
“哦,原来如此。”蓝如瑾恍然,又问,“还请您指教,除了张羽身份不同,各家戏班唱这出戏还有不一样之处么?”
佟太太越发笑逐颜开,从各个本子讲到各家戏班的优劣,乃至名角们唱腔细微处,一点一点如数家珍地念叨着,一时将厅中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
蓝如瑾含笑听她讲说,眼角余光扫到品露蹭进屋来,站到婶娘张氏身后低语了几句,张氏脸上原本的焦急就褪去,重新带了笑。
蓝如瑾心中一凛,她这是又起了什么心思?
佟太太仍然兴致勃勃地讲着:“……说起这煮海的三件法宝呢,各家本子里也是不尽相同,我记得东昌府那边有个班子,唱的是铜锅、铜勺和铜钱,咱们城里长生班唱的就是金锅、银扇和铁勺……”
张氏带着一脸关切从座位上站起,穿过大半个厅堂朝如瑾这边走来,立刻吸引了全屋人的注意,连佟太太都停了解说。
如瑾只好站起相迎:“请问婶娘何事?”
张氏一脸疼惜之色,做出压低了嗓子说悄悄话的样子,声音却让周围人都能听见:“刚才听品露说你身子不舒服,所以才不能陪姐妹们逛园子?听婶娘一句劝,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来的都不是外人,没人会挑你眼。”
蓝如瑾看向品露,品露连忙低了头做恭谨状。
不管是回房休息还是陪客游园,总之都会路过那歇脚的亭子……她们打得好算盘。
一旁秦氏已经听了分明,虽最近已对张氏存了警惕之心,但涉及女儿身体还是着急起来:“瑾儿你哪里不舒服?”
张氏的笑容无比慈爱:“嫂子你看瑾丫头的脸色,比刚才苍白了几分,可真是强撑呢。”
秦氏就仔细看女儿的脸,关心则乱,还真就觉得蓝如瑾脸色发白。蓝如瑾忙安抚她:“母亲安心,我好好的没事。”
张氏提高了声音:“你说身体不适不能陪几位小姐游园,既如此就该好好歇着,陪长辈听戏虽是你一片孝心,但我们怎能安心呢?”谆谆劝慰,满脸关切。
话说到这里,来做客的佟太太卫太太等人自然都纷纷开口,劝蓝如瑾回去休息。
事已至此,若是强辩自己没事已经不可,否则不陪诸位小姐游园就说不通了。蓝如瑾看得分明,张氏眼底闪过得意之色,品露嘴角也隐了笑。
罢了,步步相逼,我又躲些什么。
“多谢婶娘关怀,侄女这就回去休息。”盈盈福身谢过张氏,蓝如瑾笑着与祖母和客人们道别,又安抚要亲自送她的秦氏,“母亲且安坐陪客,让孙妈妈送我就好。”
满厅宾客,身为侯夫人秦氏确实不便离去。孙妈妈会意跟上,这边品露也急步跟出。目送一行人身影转过屏风不见,张氏松了一口气,回头继续招呼客人们吃茶。
柳丝低垂,青石小径,蓝如瑾扶着青苹的手慢条斯理走着,并不着急回去。
品露走在前头似有些急,不时回头:“三姑娘您看那边是不是大姑娘她们?风筝放起来了,我们也去看看如何?”
不远处高大假山与树木交错,一只蝴蝶风筝飘飘摇摇飞起来,渐渐高过山顶树冠,朝着碧蓝天空飞舞而去,五色翅膀翩翩随风扇动。
“确实很好看。”蓝如瑾索性站住脚,眯了眼睛朝天空张望,唇角弧度若春燕划过的轻盈轨迹。
不远处一个婆子在树丛后探头,又眨眼间消失。品露看在眼里,又劝:“三姑娘走吧?”
“好,你且前头引路。”蓝如瑾随口答了,品露立时欢欢喜喜带路。
孙妈妈看这番情态颇觉诧异,越众来到蓝如瑾身边,虚扶着她的手臂走了几步,与前头品露和后头丫鬟们都隔了一段距离,低声问道:“姑娘曾说今日有些不妥当,到底是什么事?”
蓝如瑾目视前方:“兴许有外男在四方亭里,妈妈一会警醒点,见机行事即可。”
孙妈妈满脸震惊,看着前头品露背影,又连忙强压心跳恢复如常面色。她深知自家姑娘性子冷淡寡言少语,但绝不喜打诳语,虽觉此事匪夷所思,心中已经信了。
紧盯了品露,孙妈妈暗地咬牙:“可与她们有关?”
“原来我倒还不十分确定,是以未曾和妈妈细说。”路边有花枝伸出小径,蓝如瑾随手掐了一朵捏在手中把玩,“不过看方才行事,必是她们无疑了。”
前世那个三月三,纷乱惶然的场景,如褪了色的画卷一般在眼前闪过,因为年久又刻意淡忘,画上细节都不十分清楚了,唯有那满卷脏污残留在记忆里,腐草一样散发着呕人的臭气。
孙妈妈压抑着震惊,仔细在心中勾画事情的轮廓——外男入内院花园,藏身门窗严谨的四方亭之内,这一边又是被苦劝入园的蓝如瑾,以及明显要将路带去四方亭附近的品露……
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姑娘放心!我这就去叫人将那登徒子弄出园子,不让他掉半条命誓不甘休。”孙妈妈摩拳擦掌。
“且慢。”蓝如瑾反握住她的手臂,澄澈明眸映出红花翠柳,也映着前方带路丫鬟葱绿色的掐腰比甲。她冲着那背影微微勾了嘴角,露出几分嘲讽的笑,“人家辛辛苦苦布了局,岂可就此打破,妈妈不如与我一同去观摩一番,长些见识。”
“姑娘……”孙妈妈心中忐忑。
“妈妈不用紧张,以前不知便罢,既然知道了,咱们又岂会自投罗网。”稍微顿了顿,语句已带了三九天的透骨寒意,“——自然,也不能便宜了张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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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深宫嫡女 侯府深深 036 游园口角
一路繁花相伴,脚底落英缤纷,妆后美人一般的明媚春光中,一行人就这样渐渐朝那放风筝的所在前行全文阅读。
耳边已经听得年轻女孩子们的笑闹喧哗。头顶碧空之上又起了两枚风筝,五彩燕子伴着大红色尾裾飘飘的金鱼,与开始的蝴蝶交错高升,越来越远。
蓝如璇前来相迎,穿花拂柳,笑容满面。
她一身浅鹅黄妆花通袖袄,蜜合色挑线穿花裙,依旧是一眼望去感觉暖洋洋的颜色,趁着春日阳光正好,让人怎么看都觉妥贴舒坦,更何况她又是每时每刻带着和煦的笑。
“三妹妹可算来了。”她笑盈盈迎上来,十分亲昵携了蓝如瑾手腕。
“身体不适,我过来看看便罢,却是不能陪大家尽兴游玩了。”蓝如瑾借着从丫鬟手中拿帕擦汗的机会,不动声色从她手中挣脱出来,说话间已是走到了众人跟前。
几丈高的土石假山遍植花木,郁郁葱葱,山下一片小小的空地正好用来放风筝。五妹蓝如琳领着几个丫鬟正放得开心,嘻嘻哈哈的,旁边四妹蓝如琦和各家小姐或站或坐,边看风筝边聊天。
见蓝如璇陪着蓝如瑾过来,别人未曾怎样,佟太守家二小姐率先站了起来,冲蓝如瑾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此时不同于方才花厅见礼之时,当时是见面寒暄,无论谁都要打个招呼行个礼,如今却是私下游玩,肯率先起身招呼的,那就是交情好的了。
佟家二小姐闺名秋水,孤傲名声在外,甚至比蓝如瑾还要清高几分,平日各家女眷聚会她多是沉默不语的,唯有见了蓝如瑾才会开口说上几句话,此时虽只是微笑见礼,未曾多言,但对她来说已是十分亲厚的表现。
其他人早已习惯了她如此,但卫家小姐一直跟着父亲在广西任上,与佟秋水并不相熟,方才见她一直冷面冷语的已是不悦,此时突见她与人微笑,更感觉不自在,顿感自己失了颜面。
按父亲官阶来说卫小姐比佟秋水高贵,说话就很是不留情面:“原来佟二小姐也会笑啊,刚才一个人坐在那里不搭理人,想是不屑与我们这些俗人相谈。”
蓝如璇连忙笑着上前打圆场:“卫姑娘说笑了,来,尝尝这杏子,城南果园里新供的,很是香甜。”
佟秋水对蓝如璇的圆场不以为然,也没有就此揭过的意思,当即就冷笑两声,扬脸道:“果然俗不可耐,还算有自知之明。”
言辞犀利,眼不容沙。
蓝如瑾暗暗叹了一口气,佟秋水,一直就是这个性子。
“二妹!还不住口,说什么呢!”佟家大小姐秋雁连忙呵斥,一面又跟卫小姐赔礼,“请你别怪罪,她年纪小不懂事,我回去定然禀告家母严厉责罚她。”
佟秋水一脸孤傲,施然坐下,听了姐姐的话不再言语,但也没有低头的意思。
那边卫小姐已经气得脸颊飞红,狠狠跺了跺脚,指着佟秋水就要冲上来理论,蓝如璇和佟秋雁连忙拉住,冯主簿家的小姐就走到佟秋水跟前低声劝她道歉:“你可别跟她置气,再怎么说她也是卫大人的女儿,若是惹了她到父亲跟前告状,连累了佟伯父可怎么好?”
佟秋水仰头向天,一脸不屑,连带着将冯小姐都鄙视上了。
她平日最厌这些人情俗务,蓝如瑾深知,便上前几步走到她跟前陪着坐下,却也没有多言,只用行动表示着宽慰之意。佟秋水就转脸含笑看过来,十分欣赏蓝如瑾的做派。
五妹蓝如琳见这边闹了起来,不再玩耍,拽着风筝线站在原地,眼睛转了几转,没做声。
蓝如璇左右赔笑劝说,让四妹蓝如琦作陪,请冯卫两小姐别处赏花,劝了好半天才把人劝走。随后,她又请佟家大小姐带妹妹去西头池塘边喂鱼散心,佟秋雁求之不得,忙拉了妹妹站起来。
佟秋水却只看着如瑾:“一同去吧。”
如瑾未曾答言,蓝如璇先开了口:“佟妹妹请先去,我家三妹身体不舒服,正要回去休息。”又叫蓝如琳,“五妹你去陪佟家小姐,好好吩咐丫头们伺候着。”
佟秋水亦知如瑾落水重病的事情,闻言便不坚持,朝如瑾点了点头,跟着姐姐离开。
丫鬟婆子跟去了一大群,蓝如琳却不肯乖乖去陪客人,丢开风筝跑过来问:“大姐姐,我们都去陪客人,三姐姐回去休息,你自己留在这里做什么呢?”圆圆的眼睛睁得很大,一副天真做派。
蓝如璇笑道:“我得支使人将这里收拾一下呀,完事再过去找你们,你快去吧。”
蓝如琳看看石桌上摊放的茶水点心,还有一旁散乱的好几枚未曾放起的风筝,这才打消心中疑惑,笑应了一声,快步去追佟家姐妹。
如瑾心中暗叹,虽是机灵,终究流于表面了。
这边蓝如璇看着人都走远,方才转过头来对如瑾露出一个关切的微笑,温柔和暖,宛如春江之水。
“起风了,虽是春暖花开,但也要注意别受了寒气。三妹病愈未久身子还虚,方才又不舒服,此去梨雪居却还要走上好大一会,我看不如暂且在山上四方亭休息片刻,等风落了再回去不迟。”
如瑾眉头微挑,缓缓弯了唇角。
虽是过程不同,该来的还是来了。把人全都支开,好方便她行事。
曾记当年,一众人同来园中放风筝做耍,蓝如璇“无意”之间一杯茶就泼到了她身上,湿了褙子与裙裾。她喜穿青碧衣裙,沾了茶水就是十分明显一片污痕,必须立时更衣换洗。
记得当时也是在这里,蓝如璇一抬头,指了假山顶上的亭子说:“里面关了门窗正好换衣,十分隐秘的,你且去脱了湿透的裙子,打发丫鬟赶紧回去拿干净衣服。”
她当时不疑有它,依言去了,门扇一关,整个亭子就成了封闭的房间。
虽是亭子,却门窗桌椅齐全,夏日可开窗纳凉,冬日可关门避寒。偌大空间又用花梨木雕山水大屏风隔成里外两间,里间有塌,是平日游玩歇脚所用。
身旁随侍的是范嬷嬷,当然不会让她进到屏风后隔出的里间,只在外间服侍她脱了湿透的衣裙,搭在椅背上,倒茶给她喝。回去拿衣服的是红橘,当然不会很快回返。
她就在那里等啊等啊,只穿了里头的夹衣和衬裙,直到山下玩耍的众位小姐玩腻了风筝,去别处逛了许久又回来,红橘才磨磨蹭蹭拿来了干净衣服。
于是……
客人们“恰好”随着红橘一同上山来看她,亭子门扇开启的刹那,范嬷嬷“恰好”扶着她转到屏风后……
一声惊呼,骤变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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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深宫嫡女 侯府深深 037 肮脏陷阱
那屏风后的凉榻上,竟窜起一个衣衫不整的小厮,慌不择路跑到外间,光着膀子呈现在来做客的众位小姐眼前……呼喊声,呵斥声,顿时响成一片。
两世为人,那混乱不堪的场景依然清晰印在褪了色的记忆中,即便是多么刻意地将之忘记,如今站在假山石旁,四方亭下,灰暗的画面依然潮水一样呼啸而来,汹涌奔流,历历在目。
而眼前的长姐蓝如璇,依旧笑得那样温柔,那样波澜不惊。
恨……
又怎能不恨!
前一世她以为那是意外,羞愤间只将怨气撒在了那个莽撞的小厮身上,连其来历都未追查,直接叫人拖出去乱棍暴打。隔日那小厮便死了,事情首尾全无对证,只剩下一身污名与她相伴。
如今,知晓了范嬷嬷和红橘的背叛,洞悉了蓝如璇母女的布局……
恨不得,立时撕开蓝如璇这张融融笑脸,看这层美好皮囊里藏了怎样狰狞的黑心。
神思恍惚间,蓝如璇未得答话,又柔柔问了一声:“三妹妹,我扶你去山顶亭子歇一会可好?”
如瑾深深看了她一眼,抬头看了看那座端方精巧的亭子,青色瓦片,朱漆窗棂,门扇半开着,像一张猛兽的口,若毫无防备走进去,那就是万劫不复。
“大姐姐,我很累,不能攀爬山石。”如瑾笑得柔弱。
蓝如璇未见焦急,面不改色柔声劝道:“假山有台阶,也不是很高,一步步攀上去就好了。别只管坐在这里,小心风凉。来,我扶你。”说着,就伸出手搀扶。
如瑾眼眸半眯,盯了她笑道:“我还是回去睡一会吧,睡醒了正好陪诸位太太用午膳,以免失礼。”
蓝如璇似乎在其眼中看到猫戏鼠的戏弄,定睛一看,却又不见,心下不免疑惑,面上尽量不露声色,想了想便道:“即然这样你便回去吧……”
如瑾微觉诧异,正思量她为何肯舍弃布置放人离去,她已经接了说道,“不过让你自己回去我实在不放心,你且坐一会,等我看着她们收拾好了就亲自送你。”说着转头指挥丫鬟婆子赶紧收拾碟盏,又亲手捧了一杯热茶递过来,“三妹,喝茶等我。”
如瑾恍然。
殊途同归,经了佟秋水一个插曲之后,原来这茶泼裙衫的戏码还是要照常上演。
若自己伸手去接茶水,想必她定会一个“失手”将茶弄洒。只是,如今身边没了红橘和范嬷嬷,她又会找谁去拿衣服,让谁陪着进亭子呢?
难道自己的丫鬟之中还有她的人?
如今身边跟着的,是孙妈妈、碧桃、青苹和几个小丫头。孙妈妈自不必说,碧桃经过最近的试探与观察,大致已经撇清了嫌疑,青苹也无甚不妥之处,难道是那几个小丫头?
看来这湿衣之祸还得再受一回,才好试出潜藏的背叛者。
如瑾伸了手,缓缓去接那盏小巧的朱红色点金梅花杯。
一息之间的触碰,却是那样漫长。仿佛漏夜听更鼓,必知天是会亮的,然而夜与昼之间的相隔如此冗长,等的人满心麻木。
其实,心里是隐隐有着期待的。
期待什么都不会发生,期待面前笑意融融的长姐真是要奉茶与她,并无别意。宁愿之前是错会了意,宁愿推算错了,宁愿费心安排的董婆子等人全是多余。
谁不希望家宅祥和呢?尤其是经历了那几年宫廷里的各种诡谲之事,坦诚相待的骨肉亲情就更为珍贵。只是,蓝如璇……会如她所愿么?
素手轻抬之间,如瑾一脸云淡风轻,眼睛却亮得很,眸子深处潜藏着挣扎与期冀。
然而,当她的手刚刚触碰到茶盏,蓝如璇已经骤然变色发出一声惊呼。
满盏香茶,无声泼落。
像是直泻而下的瓢泼雨水,哗啦啦洒在端坐的如瑾身上。湿了天青色的软绫褙子,湿了挑莲纹的白绫裙,绦带濡湿,茶斑点点。
“哎呀!”
“大姑娘烫手了吗?”
“三姑娘小心!”
丫鬟婆子乱哄哄嚷起来,蹲身去捡摔落的茶盏的,掏出帕子擦拭如瑾满身水痕的,面带焦急连声安慰的……
如瑾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丫鬟在她身上擦着,眼睛只盯着那掉落在碧草从中的朱红茶碗。并没有摔破,依然漂亮得耀眼,被人捡起来还是那个精致可爱的样子。
可是有什么却在心里碎了。
原本只是满腔的怨,只是旁观似的看她们蝇营算计,带了一丝嘲讽的心情布局解套。现如今,眼睁睁看着人家收网,明白针锋相对的戏码就要开始。
热腾腾的茶水浸透衣衫,皮肤却感受不到热度,风吹过,只是凉。如瑾赫然抬眼,冲着满脸焦急惭愧的蓝如璇温婉一笑:“大姐姐,我衣服湿了,需要换干净的。”
既然你必要走这一步,我便替你把话说了吧。
蓝如璇眼底闪过诧异,又飞快恢复常态,拉过如瑾的手连声道歉:“三妹妹,都是我不好,一时失手……对对对,快换了干净衣服吧,你病刚好,可别再受了凉,我就难辞其咎了!”
如瑾被她握着的手感觉腻腻的,用力抽了回来,拿了帕子低头擦水迹,只等听她接下来吩咐谁。不料却听她说道:“三妹妹我陪你上亭子里避避风吧,那里也正好可以换衣服。”
——原来是要亲力亲为。
“好。”如瑾从善如流,索性将另一个安排也替她点到了,“谁回去拿衣服好呢,衣服钗环都是青苹管着,可是她走路慢……”
蓝如璇立刻接过了话头:“让品露去吧,她一向走路很快的,回去告诉你院里的丫头随便拿一件出来就好,不拘什么样式,先把这身湿的换下来再说。”
原来如此,原来身边跟着的这些人并无什么背叛者了,温厚长姐打的是这个主意——品露去拿衣服,路上遇到什么耽搁一下,时间自然就拖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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