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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深宫嫡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元长安
此时院子里却站着一个满身绫罗的胖大妇人,手指上明晃晃几枚金镏子,甩着帕子哈哈大笑,煽动厚嘴唇,露出整齐的野兽一样的牙齿:“姑娘这是决定了吧,要是定了,立时就跟我走了,东西也不用收拾,到了我那,有的是衣衫首饰,什么都给你配齐了。”
对面立着的女子就福身道谢:“那么有劳您了。来日若能立足,我不会忘了您的。”说着从袖中掏出两锭足成元宝,塞到妇人手里,“这是谢您今日特意跑一趟的辛苦。”
妇人笑呵呵让身后婢女收了,转身示意女子跟她走。院中唯一还像点样子的正房里就传出脚步声,房门打开,走出一个二十多岁眉眼俊俏的男子,盯着那女子满脸痛惜地问:“你真要如此吗?”
女子挺了挺后背,笑容渐冷:“多谢师傅提携教导,您将我带进京城的恩德,教我技艺的恩德,我一生都不忘,日后定当加倍报还。”
“我难道为了你的报还吗?我是可惜你,心疼你!那人的名声你并非不知道,你去了,能保住命吗,还说什么立足。”
“与其这么活着,还不如拼一拼,早点死了也好。”女子亲手扶着胖大妇人往外走,“谁也不明白我受的苦,所以,谁也别来可怜我。师傅,您保重。”
男子忍不住要上前去拉人,女子身后就像长了眼睛似的,说:“您只是我师傅,别的就断了念想吧。”立时让男子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
院门打开又关上,女子跟那妇人去的远了。男子在院中呆立半晌,突然转回身冲进屋里,砰的一声扔出一架琴,重重摔在院中凹凸不平的硬土地上,顿时摔成了两截。然后,屋里就传来压抑的呜咽。
屋顶隐着的影子等了一会不见动静,轻烟一样溜下来,追着女子远走的方向而去。
晚间如瑾接到回禀的时候,纤细的眉毛就淡淡皱起来,“怪不得,她口口声声叫我侧妃,却还敢当面谈恨,原来是有了去处,有了倚仗。贝阁老贵为首辅,别说是我,王爷也不会轻易得罪他。”
吉祥听得咂舌,想起旧友如意,也是选了这样的所谓青云路,心里更是不自在,低声道:“当年紫樱买进府来是个憨憨的丫头,许多年也只是闷头做事,如今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听说贝阁老都将近六十了,她去……能有个什么好?”
吴竹春纠正她的错误,“贝阁老并非将近六十,已经六十一了,越过年去六十二。”接着低声说起旁人轻易不知的隐秘,“他素来酷爱收集美貌女子,每收一个就让人画一幅像,专门将一座藏书楼改成了藏画楼放置这些画像,前几年楼里放满了,又在府里起了一座新楼。”
如瑾头次听说这等事,估计是吴竹春从原来出身的地方听来的,“确实么?”
“的确,奴婢不敢将流言说给主子听,都是实打实的消息。”
“那……他到底收了多少,一座楼都放不下?”
“总共有四百多个,到现在应该更多了,只是这么些年以来,贝府里的姬妾数目常年都是几十个,那些画像所绘之人许多都不在了。”
“去了哪里?”
“不知道,总之没有人见过活的。”
深秋时节,屋里早早熏了暖炉,如瑾却打了一个寒战。怔了一会才说:“所以,堂堂首辅要收美婢,才要通过见不得光的黑牙人牵线……”
“正是。那位紫樱姑娘大概抱着的,是成为几十个姬妾之一的想法。”
可若成了那几百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之一呢?紫樱,她一直这样敢于冒险啊……引诱皇帝以及主动投向贝阁老,她总是要站到高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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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深宫嫡女 京华烟云 2629 深夜风寒
这一夜起了大风,西芙院几溜羊角灯在风里高高飘起又落下,晃荡不停,弄得值夜婆子们不敢阖眼,不住过去查看免得走水,私下商量着明天就禀告管事换了琉璃座灯来应付风大的冬天。
西芙院最前头一进住着佟秋雁,是东厢房,一明两暗小小三间。厨房送了晚饭过来,佟秋雁带着妹妹一起吃了,然后就将门窗关紧,在屋里闲坐说话。
“姐姐一直住在这屋子里?”佟秋水不住打量房中摆设用具,都是半新不旧的黄杨木器,做工倒是不错,花纹式样也好,只是有些漆面已经斑驳了。
佟秋雁拿起做了一半的绣鞋,在上头绣一枝连翘花,翠绿的缎面,嫩黄的六瓣小花,娇俏鲜亮,见妹妹问,头也没抬笑笑:“是,从进府就在这里了。”
“这是东厢房,上午不见阳光,下午又是夕照日,冬天阴冷,夏天闷热,怪不得姐姐说腰酸腿冷,住这样的屋子怎会不难受呢txt下载。”
“我倒没觉得如何。”佟秋雁只埋头绣花。
“那姐姐没求……”
“求什么?”
佟秋水说了一半停住口,秋雁抬眼温和的笑看她,“怎么不说了?”
“求……瑾妹妹帮你调换一个好点的屋子,我一路进来,看这王府里好像还有两处空院?”
“你这丫头。”佟秋雁放下了绣活,将白皙的指尖放在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目视窗外说,“这里许多人呢,哪能人人都可以住在好屋子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地方住就是不错了。那两处空院子是为将要进府的贵妾腾挪出来的,过两日就要住人了。而且,再告诉你一次,别叫什么‘瑾妹妹’了,得懂规矩。”
佟秋水目视姐姐半晌,“姐,你以前写信还肯说些心里话,怎么面对面却只知道粉饰了?”
秋雁笑:“好容易相聚,我还要拽着你哭天抹泪不成,那不是白白浪费工夫,咱们坐下来说说笑笑多好。苦就不诉了,咱们只说高兴的。”
“那你有什么高兴的?”
“嗯……”佟秋雁想了想,“我又背下一本经书了,越写越顺。”
佟秋水不知道说什么好,可是看着姐姐那认真样子,又将差点要抢白的话忍了下去。
明间门外突然有人说话:“佟姑娘在吗?”
“是祝氏。”佟秋雁示意小丫鬟去开门,冷风一扑,祝氏裹着锦裘斗篷走进来,径直进了里屋,将烛台焰火带得乱晃。佟秋雁忙起来迎接,“祝姐姐来有什么事?”一面让妹妹和祝氏见礼。
祝氏将佟秋水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几遍,“好一个美人坯子。”
佟秋水平礼之后站直了身子,任由祝氏打量,虽然有些不自在,但尽力保持镇定,并且回望过去,说:“请问您过来是有事么?”
祝氏没理她,只跟佟秋雁说:“你将妹妹带进府来,还真舍得。”
“祝姐姐说什么?”
“听不懂就算了。我也不过随口一说。”祝氏将晃晃脑袋,金钗上的蓝宝石迎着烛光乱闪,慢条斯理地说,“我来是问一问,这位妹妹是长住呢,还是只住几天?你们给个章程,我也好安排吃穿用度。”
“姐,这位是?”佟秋水咬唇。
“是正屋的祝姑娘。”
“祝姑娘?”佟秋水听称呼知道来者也是跟姐姐一样的人,就上前两步挡在了姐姐前面,“您掌管王府用度吗?”
“我不掌管王府用度,那是王爷和王妃的事。我只帮着照看这个院子。”
“那么我的事就不劳烦您费心了,请回吧。”
祝氏挑眉张眼,摇摇头:“啧,真是个厉害丫头,和你姐姐不一样呢。不过么……呵呵。”话说了一半就停了,然后摆着腰离开,“既然你不愿意让我管,那我就不管啦。”
外间门又一次开合,又是一阵冷风灌进来,弄得屋里两姐妹齐齐打了寒战。
“姐,祝姑娘一直这样对待你?府里总共还有多少人欺负你?”小丫鬟关门,佟秋水将姐姐拉到了床边坐下,眉头紧锁地问。
佟秋雁低着头不说话,过一会,眼底微微湿了。秋水深深吸口气,“祝姑娘头上一根钗顶了你满身穿戴,你看看你这屋里的家具,就没人给漆一漆?姐,你在这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佟秋雁低声:“皇后娘娘素来节俭,府里也不敢太奢靡。”
“不敢奢靡?姐你当我是小孩子哄吗,这才刚进冬天,祝姑娘连锦裘都穿上了,你的屋里连个小暖炉都没有,连手炉还是原来在家时用旧了的,不敢奢靡的只是你吧?”放开了姐姐,她起身拽着小丫鬟出门去,“我找瑾妹妹说话。”
“哎!你别给蓝妃添麻烦……”佟秋雁未及阻拦,眼见着妹妹一阵风似的卷出去了。房门被重重关上,扶着床栏,她的手越攥越紧,咬唇半晌,终于没有追出半步,并且,渐渐放松了身体,慢慢躺在了床上。
佟秋水是拽着小丫鬟一口气跑出西芙院的,小丫鬟被拽得气喘吁吁,半路上鞋都掉了,又跳着脚回去捡。“二小姐,二小姐你别忙着跑,蓝妃那边的路您认识吗?”
“不认识。”佟秋水停下来,大口喘气。
小丫鬟蹲身将鞋子匆忙提了,“姑娘喊您回去呢,不让您给蓝主子添麻烦。”
两个人站在灯光不明的过道上,两边是叶子被吹光的大树和越冬的竹,在大风里刷拉拉的响,有点阴森的感觉,弄的小丫鬟有点害怕,几步蹭到佟秋水身边挨着。佟秋水却站在风里身姿笔挺,单薄的衣衫鼓荡着,“我不会给蓝妃添麻烦。”她说。
“二小姐?”小丫鬟疑惑的看她,然后便看到一双晶亮的眼,在这光线不明的小道上,有点瘆人。
“带我去王爷那边。”
“啊?”
……
长平王回府很晚,进了内宅,听说如瑾那边关了院门,就直接回锦绣阁去了。花盏一众紧紧跟在后面,一如既往地恭谨,并且多了几分小心——自从万寿节上长平王和皇后直接顶嘴,几个从宫里被指过来的人就觉得,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所以自花盏而起,全都保持了十二分的警醒,生怕出一点错。
本来走路就很轻的一行人,越发没了声响,在呼啸的夜风里一路过去,像是幽灵一般。而幽灵的最前面,就是衣袖飞展似鹰翅的长平王。
从府门到锦绣阁的路是府里最明亮的,老远的,还未走到院门,长平王便看见了门口纤细的人影。“那是谁?”他问。
花盏连忙紧紧眯眼往前瞧,没认出来,于是一溜小跑到了院门口,瞅着嘴唇都冻白了的陌生女子,愣住。门口站值的内侍躬身回禀:“这是西芙院佟姑娘的妹妹,随蓝主子回来的。”
花盏眼睛转了转,听出几分不对劲,打量佟秋水一遍,什么也没说,回头照实禀报了主子。长平王淡淡听了,走到跟前来,并没有停步,内侍推开门,他直接进了院子。佟秋水追上前去却被内侍挡了。“王爷!奴婢有事相求!”
长平王说:“奴婢这字眼虽然低贱了些,可也不是谁都能自称的。皇家从来不缺奴才,想进本王府第里自称奴婢的,也不在少数。”
风声将他的话卷进佟秋水耳中,浑身冻得冰冷了,可她还是红了脸。
羞辱,这是羞辱。
她紧紧握了拳头,藏在袖里,却没有转身离开,眼见着长平王头也不回穿过院子进了楼,一众内侍也都跟上了,院门更是重新关闭将她隔绝开外,她咬了咬牙,提起裙子,直直跪了下去。
跟着同来的小丫鬟拽她,没拽起来,急得低声苦劝:“二小姐,王爷恐怕马上就要安寝了,他睡觉的时候谁也不能打扰,无事走到锦绣阁外都是罪过,您只当可怜奴婢吧,快跟奴婢回去,不然奴婢可要挨罚了!”
“你自回去,不用管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小丫鬟跺跺脚,劝了一会不见效,往楼上瞅瞅,灯火一盏盏灭了,她再也不敢久留,赶紧回了西芙院去知会佟秋雁。
如瑾早就听说佟秋水去锦绣阁外头站着了,只是默了一会,并没有理会,到了每日就寝的时候径自盥洗睡觉。吉祥低声道:“佟二小姐跟咱们回府就是不妥当,这……这又是要做什么?她为什么要去找王爷,有何事不能和主子说吗,直接找王爷算是怎么回事,还是大晚上的。”
如瑾没说话,躺倒闭了眼睛。吉祥只得将床帐子放下,熄了灯退出去,私下让荷露悄悄打听那边的动静,直到佟秋水跪在锦绣阁外,吉祥气得脸色铁青。“走,跟我去看看。”她带了荷露就往外去。
吴竹春提醒她:“王爷安寝后不让人随意走动,有事明天再说吧。”
正说着,院子的门被人拍响。风大,门房值夜的婆子先是没听见,那敲门声就越来越大了,直到惊动了屋里几人。“这么晚了,是谁?”
吉祥披了一件厚衣服出去看,守门婆子将门板开了一道缝,挑起灯笼,照见外头的人脸。“佟姑娘,有事吗?”吉祥脸色一沉,冷冷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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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几位姑娘的评论说如瑾弱了,我回头将第二卷从头看一遍,所以耽搁到现在没写多少字。不过这耽搁算是值得,让我确定路子没走错。这文的立意不是打倒贱人荣登凤座,女主性格没有变,还和我最初设定一样,如果哪位觉得弱,可能是时间太长忘记了前面情节所以没注意前后不一样,侯府环境决定她必然要强势扫除坏人,但后面这段是侯府比较平稳而王府刚有端倪,没人害她,为什么要总是强硬呢?




重生之深宫嫡女 京华烟云 270面 当面戳穿
佟秋雁只穿了一件夹里的家常小袄,没披外头大衣服,在风里被吹得乱飘,似要把整个人带倒了似的。身边没有跟着人,只她一个站在院门口的台阶上,嘴唇冻得微微哆嗦着,单薄又可怜。
吉祥的语气和脸色都不好,甚至也没让婆子把门开大,就那么隔着门缝问话。佟秋雁却冲着吉祥深深的福身行礼:“姐姐,劳烦替我通传一声好吗,我有急事找蓝妃。”
吉祥被这一声“姐姐”叫得皱眉,心里起了腻,语气淡淡的说:“佟姑娘好客气。我们主子叫您姐姐,您倒和我论起姐妹来了。”
佟秋雁微感窘迫,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同住王府,吉祥从来没跟她有过这样的态度,都是客气温和的,今晚却……
她立刻知道事情出在哪里,于是默默受了,用比方才更谦卑的姿态低头说:“蓝妃称我‘姐姐’是念着旧情,但我心里知道规矩是不能乱的。吉祥姐姐你是蓝妃的陪嫁,自是我们不能比。”
她虽然是府里的姬妾,但没名没分,只比普通婢女稍微强那么一点而已。但侧妃的陪嫁,不管有没有被男主人收纳,身份都摆在那里,她这样说也合乎情理。
只是吉祥听了,不过轻哼一声:“你还知道念旧情么,我只当唯有我们主子念着旧情。”
“姐姐……”
“佟姑娘太客气,我不敢当。时候不早了,安寝的时间王爷不让人随意走动,您赶快回吧,让巡夜的看见了,谁都不好看。”
吉祥扬脸示意婆子关门,但却被佟秋雁急忙伸手抵住。“姐姐且慢!我有事相求,请容我见蓝妃一面可好?”
吉祥冷眼:“你有什么事?”
“烦劳姐姐通禀,我见了蓝妃当面细说,求你了。”
飘飞的灯笼晃晃悠悠,照见佟秋雁殷殷期冀的脸。未施脂粉的素面被冻得青白,显得眼睛更大,姿态更纤弱可怜。只是这张脸落在吉祥眼里,除了厌弃,便是厌弃。
久居高位的大丫鬟虽曾落魄过,但自幼练出的气度是脱不掉的,当下吉祥脸色便是一凝,声音也冷厉了几分:“佟姑娘,咱们好说好量的圆过去就是,你不挑明,我也懒得问。只不过,若是欺上门来将人当做傻子耍弄,到底谁是傻子,可也不一定呢。劝您最后一句,妥妥的转身回去,你们爱如何闹腾、如何盘算,都是你们的事,不要欺负姑娘好性儿,就越发蹬鼻子上脸的踩到头上来。莫说姑娘不是任人拿圆捏扁的性子,就是我这里,你也过不去。”
佟秋雁心中陡然一沉,强作笑颜:“姐姐误会,你这是说哪里话,咱们一处同乡许多年的情分,难道我还能……”
“你也知道是许多年的情分。”吉祥淡淡笑了一下,“那么就趁着我们还念着情分,不要太过分吧。请走不送,关门!”
佟秋雁用身子死死抵住门缝,“吉祥姐姐你听我说!你们误会了,事情不是那样子的!”
她抵得用力,将身子全都塞进了门缝里,婆子不敢使劲怕夹坏了人,于是三两下,院门就被挤开了。吉祥青着脸咬牙,“你还想怎样?”
“吉祥,让她进来。”后面突然出现如瑾的说话声。
吉祥惊而回头,看见一丈外站着如瑾和冬雪吴竹春,也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一点声音都没有,静静地站在暗影里。未曾睡下的冬雪竹春倒还穿得齐整,可如瑾只在寝衣外披了一件长袄,下摆被风吹得飘来飘去,看着就让人觉得冷。
“主子怎么不穿大衣服!”吉祥迎上,赶紧将身上披的衣服厚拽下来要给主子裹,却被如瑾却挥手挡住。
“秋水姐在锦绣阁那边也是单衣单裙吧,这许久了,我想试试到底有多冷。”如瑾的声音十分平静,却静得让人害怕。
“主子……”吉祥不知道说什么好。连她看着都觉不地道的事,作为和佟家姐妹交往这么些年的如瑾,心里肯定更加难受。她方才和佟秋雁说话尽量压着声音,风声又大,以为主子在屋里不会听见什么,却没想到最终如瑾还是出来了。
大风席卷着深秋里未曾落光的叶子,夹着尘土,劈头盖脸地往人身上打。花木枝桠刷拉拉的声响,还有高处风过的呜咽,将寂静的夜晚变成一种诡异的热闹。
佟秋雁一见如瑾出来,乍惊乍喜,匆匆几步冲进了院子,扑通跪在如瑾脚下,哽咽苦求:“蓝妃帮帮秋水吧,她太不懂事,惹恼了王爷,这么冷的天跪在那里会跪出病来的……您和她自小就要好,求您开开恩,到王爷跟前说和几句,把秋水领回来。求您了,我在这府里地位低微,实在是没有办法,唯有来打扰您休息……我违反了府里的规矩明日就去自领惩罚,不让您担一点儿责,只求您看在秋水和您相交这些年的份上,别让她跪在那凉地上了!”
如瑾心中一颤,像是陷进了沼泽里,眼睁睁看着泥水逼到胸口来,又似被长藤绊住了脚,任由那藤蔓弯弯曲曲卷住身体四肢,越勒越紧。
而佟秋雁,就是那沼泽的泥,长藤的根。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以这样奇怪的姿态面对佟家姐妹。如果说应允佟秋水跟进王府时,她只是在心头种了一棵小小的种子,想看这种子到底会长成什么样,到得此时,眼看着这颗种子变成了大片大片的荒原毒草,她觉得舌头都木了。
“你想说的重点,是让我救人,还是说自己地位低微?”说出的话,也没有受控制,心里想着什么,就脱口而出了。
然后她便看到佟秋雁抬起的面上,惊愕的,又带着隐隐不甘和期冀的眼神。
“蓝妃!您……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佟秋雁抓住了她的裙摆,卑微的,怯生生的,委屈的。
如瑾的头发只松松用绸带扎了两圈,在风里早就散了,随着外袍一起飘飞。她低头看了佟秋雁许久,伸手将被抓住的裙摆拽了回来。
“佟秋雁,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亏心吗?”她第一次直呼了旧友的名。
开门婆子手里的提灯突然噗的一下灭了,院中光线便暗了许多,天上乌云暗沉沉的压下来,那么大的风也没有将之吹开,反而越来越沉重,似乎直可以压到人头顶上。
佟秋雁瑟缩了一下,被如瑾在黑暗里依然亮闪闪的眼睛逼退,一瞬间差点委顿坐倒。一路穿着单衣从西芙院走了,她的身子早就冻透了,可只有此时,才突然感觉到真正的寒冷。一股不可捉摸的恐惧从脚底蔓延,瞬间遍布全身。
“蓝妃……”
“想好了要说什么,再跟我开口。”如瑾静静看着她,慢慢的告诉,“不要说秋水姐是自愿跟进府的,不要说去锦绣阁也是她自作主张,更不要说她下跪是受罚所致——这些我尽都不想听。”继而话锋一转,“如果,你愿意说说当初从青州离家是怎么一回事,我倒是可以请你进屋,抱着手炉,喝着热茶,坐下来慢慢儿相谈。”
佟秋雁倒吸一口凉气。
如瑾说完,就再也没看她,仰头只盯着天上乌墨一样的云,和四边的黑暗紧紧连在一起。整个辰薇院的人都出来了,嬷嬷,婆子,大小丫鬟,甚至后夹院的厨娘和后值房的几个内侍。死气风灯点亮了好几盏,在乌沉的夜里照出一小片光亮。佟秋雁处在光亮的中心,感觉每一个人都在紧紧盯着她,一道道目光像是绳索,将她捆得死紧。
吉祥一脸敌意,吴竹春脸色冷淡,冬雪唇角透着讥讽,就连平日里根本不管事,见谁都是笑眯眯的胡嬷嬷,此时也皱着眉头。大家全都站着,唯有她自己跪着,佟秋雁顿时感到自己像是街头卖艺人筐里的小猴小狗。
她张张嘴,又张了张嘴,每次一看到如瑾神色淡淡的脸,早已想了千百遍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堵在嗓子眼儿里,憋得她难受。
如果,你愿意说说当初从青州离家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你愿意说说当初从青州离家是怎么一回事……
这话简直就像一柄巨大无比的锤子,冷不防从天而降,砸在了她的天灵盖上。
蓝妃是怎么知道的,蓝妃是怎么知道的,还知道些什么?她不断在心里问自己,越问不明白就越是怕。为什么连父母亲人都不晓得的内情,蓝妃会知道!那么王爷知道吗?他不会已经知道了吧!
不,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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