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深宫嫡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元长安
虽然分开两边,但也并未完全隔绝,蓝泽这边有人上门讨账的消息并没有瞒过蓝泯一家。大少爷蓝琅闻听之后啧啧称奇,惊愕地说道:“咱们住的用的原来都是外债啊,我还以为捡了大便宜呢,这可如何是好……”
他昨日搬进来兴奋不已,夜里招了三四个丫鬟进房作乐,谁知次日起来便听说一切都是虚浮的债务,还要另掏银子来买,不免兴致大减,无精打采。
蓝泯身穿领口袖口都绣了金线的杭绸直裰,腰间锦带亮闪闪地挂着两枚玲珑玉佩,翘着二郎腿靠在圈椅上,眯起眼睛美滋滋品了一口香茶,放下茶盏才笑骂儿子道:“糊涂东西,又不是你的外债,该享用就享用着,有什么如何是好的。”
“这……”蓝琅想不明白。
蓝如璇正对着册子细看嫁妆,虽是病体衰弱,但心情是十分明媚的,闻言抬头瞅了一眼哥哥浑然发懵的样子,抿嘴笑道:“哥哥的确是糊涂,听我说,这宅子是襄国侯府的,东西是皇上给襄国侯府置办的,要还债也是襄国侯伯父大人的事情,与你有何相干?”
“但是……但是这边的院子可是给了咱们住的,好大一片地方呢,东西也都是咱们用着……”
“笨啊哥哥,人家外头来讨债的都是冲着襄国侯府,难道外人还要分清哪件东西是伯父的,哪件东西是父亲的?就是告诉了他们分别,他们也根本不管这个的,只会跟襄国侯要钱。不信到时你看着就知道了。”
蓝琅一拍脑门,“对啊,在外看来咱们都是一家,没有舍了襄国侯朝襄国侯弟侄要账的理。这么说,咱们就是白白享用这些东西了?”
蓝如璇笑道:“你愿意可怜那边也可以送些银子过去啊,没人拦着你。”
“不送不送,咱们还不够花呢。”
父女三人相视而笑,十分乐意看见西府吃哑巴亏。蓝如璇低了头继续清看嫁妆单子,再过几日就是过门的日子了,她的嫁妆早就已经置办好了,只等永安王府过来接人。
看了一会却急促地咳嗽起来,一咳便停不住了,憋得脸色紫红,猫着腰痛苦地抖着身子。丫鬟们赶紧拍背端茶的服侍,蓝泯和蓝琅也紧张看着她。
许久之后咳嗽终于止住,蓝如璇已经咳得没了力气,软软靠在锦垫上虚弱地喘息着,不住地用茶水润着喉咙才能压服胸中的难受。
“妹妹这症状……跟那些日子的祖母差不多,莫非是那天夜里在祖母房前待的时候太长,过了病气在身上?”蓝琅担忧地说。
提起那晚蓝如璇脸上便浮现戾气,皱眉朝哥哥道:“提那作甚,总之是我倒霉。”
她现在只盼着快点嫁入王府里去,而且很是歹毒地想了几次,若是第一日嫁过去第二日老太太就归西才能衬意,也好消了她宿夜长跪的窝囊怨恨。
蓝泯道:“永安王爷定了十月初三的吉日,今日已经是九月三十了,你赶快好起来才是,这个样子怎么入府呢?”
身为父亲有些话他不好跟女儿明说,其实他担心的是蓝如璇的新婚之夜。眼见着咳成这个样子,王府里的人为了防止过病气,定是不会让蓝如璇接近王爷金贵玉体的。嫁进入不能成礼的话,若是因病再耽搁些日子,永安王爷过了新鲜劲,那么蓝如璇何时才能在王府立足呢?最让人担心的是倘若正室王妃借题发挥,一直因此阻拦着蓝如璇接近王爷,时候越久情势越是不妙。
这些道理蓝如璇自己也是明白的,听得父亲提起,她放了手中的嫁妆单子,心头也浮起焦躁来,不耐烦的抱怨道:“那些个大夫一个个的全不顶用,都说京城里名医遍地,治了这么些天,连个风寒都治不好,平白耽误我的事!”
看见女儿发了脾气,蓝泯倒是不好深说了,自从女儿定准了要嫁入王府,他知道日后的指望都在女儿身上,轻易不敢惹女儿生气,便一边劝着一边转移了话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还有两三日,你不要劳累了好好养着,到出嫁那天总能好些。说起来你母亲不知走到哪里了,是否能赶得及呢?”
提起张氏蓝如璇的注意果然被转移,细心算了算,张氏从一个月前离开青州赴京,若是紧着赶路这时候也快到了,只看这几日能否赶上。前日才接了头前来报信的奴才传话,说是二太太已经进入京畿隔壁的州府了,正在抓紧赶路。
蓝如璇便道:“等我进了王府,您和母亲就好好地住在这里过日子,要银子有银子,要面子有面子。待得外祖父那边告老离任的时候,也将他老人家接过来一起住,一家子团聚才热闹。”
张氏的父亲在山西那边做着一任小官,仗着人比较精明,这么多年并没出什么岔子,快到荣归故里的时候了。因为路途比较遥远,平日里张氏和娘家没什么走动来往,偶尔传一传书信,逢年过节打发人送点节礼而已。直到蓝家举家进京,蓝如璇特意嘱咐母亲跟外祖父讨主意,两边来往这才多了些。
蓝泯闻言连连点头,自然不违拗女儿的话:“是,到时接来一起住。这次要不是他老人家官场上的关系,咱们还不知道襄国侯爷在朝中是个怎样光景呢,呵呵。”
……
蓝泯父女几人关在家中暗自盘算着,却不知外间之事。就在这一天的上午,永安王府里,王妃宋氏借着亲手给永安王量体裁衣的机会,将夫君留在了内宅。
鎏金百叶博山炉里袅袅腾着朦胧的烟气,一室甜香绵软,宋王妃的手缓缓滑过永安王肩膀与腰腹,轻软似初春柔柳。
因着量体,永安王只着了内里的薄寝衣,屋中为了怕他受凉,越了节气点了两个火盆在跟前。到底是未曾真正入冬,火炉一点,即便只穿着寝衣也觉过热了,永安王待要唤人移走火盆,无意间低头看一眼专心致志与他量体的宋王妃,鼻端嗅到她发间玫瑰油的甜腻香气,心下便是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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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12点了,终究还是差了1000字,过了12点审核的编辑下班,再写更新要到明早8点后才能审出来,于是算了,暂且更这些,睡觉去,大家晚安。
重生之深宫嫡女 侯府深深 126 双妃交锋
“容娘全文阅读。“姐姐,老太太现今清醒的时候少,醒着时多是你在跟前服侍,若有谁能绕过你偷偷到她老人家跟前说嘴,那便不是不小心,而是故意了。说起来方才老太太是怎么醒的,我还没问姐姐。”
“是……是一个小丫鬟打碎了茶碗,吵着她了。”
“哪个丫鬟,这么没分寸的人,打板子撵出去吧。我还要去侍奉母亲,祖母这里就劳烦姐姐了。”如瑾站起身,带了吉祥走出门去。
一路之上秋光萧索,凉风一阵一阵的吹着,卷起衣袂裙角如蝶翻飞。吉祥沉默地跟在如瑾身后,许久许久不发一言。直到快要到香雪楼的时候,如瑾回头看了看她,问道:“你在想什么?”
吉祥垂头:“多谢姑娘大恩,奴婢没想什么。”
“你在想如意,是不是?”
吉祥不言语,如瑾道:“她和以前不一样了,老太太跟前我没有得力的人,你在那边时日久长,着人盯着些。”
她说得直接,吉祥凝神想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开口,一直沉默。
如瑾陪着母亲午睡起来,正梳洗着,便听说了永安王府派人来的消息。来的两个嬷嬷先去拜见了蓝泽,委婉转达了蓝如璇一定要过门的意思之后,说是此来一为照顾病人,二来也是为了让蓝如璇早点知晓王府规矩。
蓝泽自是更加气闷,本就被账目之事气得起不来床了,听说王府来人勉强撑着出来召见,听到的却是这样窝心的消息,于是自两个嬷嬷去了东府,他未来得及回屋便瘫在了椅上,脸色苍白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气来。
秦氏听说蓝泽不好,自是依旧不当一回事,随口道:“当日是他非要带了侄女侄子进京的,还说指望着她们攀亲替自己铺路。如今他的好侄女倒是真攀了好亲事,可惜他什么光也沾不上,人家不借势报复他就是好的了。”
如瑾对蓝如璇铁定要进王府的消息感到不解,那两个嬷嬷传的话虽然委婉,但意思也表达出来了,说是生死都要。如瑾想不明白永安王为何如此态度,暗忖难道真是两情相悦到了极点?
“姑娘,难道就任着她嫁进王府吗,那咱们之前做的岂不白费了。”碧桃十分不甘心,跺脚道,“奴婢再去安排,给她多添些猛药。”
“没用,没听见永安王爷的意思么?生也要娶,死也要娶。而且永安王府来了人,那种老嬷嬷最知道内宅阴私,食水用物都会留心,我们不会有机会下手了。”
如瑾对镜慢慢梳理长发,自己拿了犀角梳一下一下打理满头青丝,一边整理思绪。永安王府的态度出乎她的意料,这样下去,若是蓝如璇进了王府,恐怕形势真会对蓝家不利。初期蓝如璇可能不敢自毁根基,可若以后她在王府站稳了脚跟,获得永安王信任之后,襄国侯府对她便也不重要了,到那时,蓝家又拿什么去跟永安王府抗衡?
蓝家自身的形势实在不好,若再有蓝如璇捣乱,日后真是难以预料。可是她却想不出妥当的办法,概因永安王府实在不能撼动,而蓝家在朝堂内外无有任何靠山。
莫名的,她突然就想起了积云寺里的彤云晨光。若是那个人……可以和永安王抗衡么?
她随即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暗骂自己愚蠢可笑。连人家的意图都没有摸清呢,就因为一两句戏言一两张纸条生出妄想来,真是昏头。人家凭什么要为了蓝家去跟自家兄长抗衡。
不过却因此,如瑾想起崔吉和杨三刀来,遂问碧桃:“跟两位头领说过了么,他们可答应了帮咱们招揽护院?”
碧桃忙道:“奴婢差点忘了,说了,昨日晚间就着人知会了他们。两位护院头领都答应下来,说只要有银子,他们自能招新人进来,而且必定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不似咱家以前的护院都是花拳绣腿不顶用。”
“银子好办。”如瑾道,“香雪楼不远处不是有个小屋舍没人用么,里头布置也是精巧奢华,随便捡些东西出去换钱,自能满足他们所需。”
虽然对崔吉和杨三刀的来路心存警惕,但蓝家的确无人可用,而两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露出恶意,反而都是在帮忙,如瑾便将招揽新护院的事情交予了他们。打定了且先用着,日后再说的主意。
碧桃依言出去安排人传话了,没多久带回了崔杨二人的回话,两人对当东西换钱的事情表示赞成,且还说府中运东西出去不便,他们愿意帮忙。
如瑾道:“咱们住的靠近院墙,倒是方便倒腾东西了。宜早不宜晚,今夜你便带人拿了东西送到北面墙边,他们上墙上房的极是方便,让他们自己下来取,等到拿出去卖了钱,三成都是他们的酬劳,余下再去招人。”
碧桃点头出去安排,秦氏和孙妈妈听得又好笑又担忧,秦氏道:“你这里安排的倒是好,但是人招了进来你父亲不同意怎么办,难道再将人遣出去么,岂不是白费工夫。”
“母亲您真是实诚心眼,护院又不是仆役丫鬟,非要进府伺候。”如瑾笑道,“到时父亲同意便罢,不同意我便将人分散到府外周围去守着,平日警戒安全,一旦有事叫过来也是方便得很。”
秦氏和孙妈妈对视一眼,各自好笑。孙妈妈道:“姑娘说的也是好法子,这样一来咱们家再不会有那日的血腥事了,虽然宅子大了,但只要肯花钱,堆出多少人来都可以。”
于是夜里碧桃等人真的就偷运了东西出府,次日崔杨二人便换了银钱回来,开始借着自己以往的关系找新护院。他们说是靠着以前江湖上的朋友,但具体如何寻找如瑾却也不管,就算是他们再招一批跟长平王有牵扯的人来,她也不会干涉。总之能守护家宅就是了,长平王若想对蓝家不利根本犯不着在护院上做文章,如瑾在这点上想得明白,只安心等着享用崔杨二人的辛劳结果。
这一日却已经是蓝如璇出嫁的前一天,听说她的病还没有好,吃了许多药不见起色,连王府派人伺候她的喜事也没能让她身体痊愈。如瑾日间闲来无事,在屋里盘算了一会,便想去东府探看一番,去瞧瞧两个老嬷嬷到底是何等样人,许能从中摸出永安王府里一些事情。
打定主意之后如瑾便叫丫鬟,刚说了两句,蔻儿急匆匆跑进来:“姑娘,东边大姑娘一家子去延寿堂了。”
“她们去做什么?”
“听说是大姑娘出嫁前要跟祖母辞行。”
青州那边的风俗,闺阁女子出嫁都是在早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头前夜里打扮梳妆好了,早晨只等花轿进门,而和亲人正式辞别的事情便安排在出嫁前一天,一般都是骨肉至亲几人在一起吃一顿晚饭,然而女子便回闺房里等着喜娘来梳妆。
这是正室嫁人的习俗,到了妾室身上就没有这么讲究了,男方什么时候来接人就什么时候离家,大多不走这个章程。京城里也不例外,听说抬妾室进门都在太阳落山时分,要跟正室进门的午时前严格区分开来,以示妻妾有别。
是以蓝如璇想要辞行,明日白天再来都是可以的,哪用今日特意赶来呢。如瑾站起身带着丫鬟们出门,一路朝延寿堂而去。既然蓝如璇来了,她也不用特意去东府,只在老太太那里见面就是。
“姑娘别着急,当日您吩咐过那边不让东府的人靠近老太太,她们想必不敢乱作主张的。”碧桃一边扶着如瑾走路,一边劝慰。
然而她却料错了,等到进了延寿堂的时候,如瑾发现蓝如璇一家早就进了屋子,找了小丫鬟一问,原来这边的人根本就没敢拦阻,因为蓝如璇的理由是要嫁前辞别,这等大事丫鬟们自然不敢相拦。
“是三妹妹来了么?怎地不进屋呢。”蓝如璇的声音从内室里传出来,想是听见了如瑾在外说话。
如瑾抚了抚鬓角因走路而有些松散的头发,用丫鬟搀着走进了内室。老太太靠坐在床头正清醒着,蓝泯父女三人围坐在下首椅子上,看情形双方倒是没有起冲突。
如瑾看看祖母脸色,见并无异常,这才朝蓝如璇微微一笑:“明日晚间出阁,大姐姐何须今日来辞行,明日尚有一整天的时候。”
蓝如璇脸色一黯,很快又恢复了笑容,扬脸道:“明日事多来不及,早些来探望辞别祖母以尽孝心,三妹妹还要阻拦么?一会我还要去跟伯父伯母辞行,感念这么多年来两位大人的照顾,尤其是来京这些日子的恩情,我是没齿不忘的。”
如瑾扶了丫鬟的手,在蓝如璇对面的弹花锦垫扶手椅上坐了,随口应道:“父亲卧病在床不爱见人,母亲那里我替你转达心意便是,不劳姐姐跑腿。”
“那么就有劳妹妹了,多谢。”蓝如璇没有坚持,顺水推舟。
如瑾扫一眼她身后站着的两个面生的老嬷嬷,见两人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穿戴气度皆和常人不同,一看就是贵门出来的人,起码要比蓝府的嬷嬷们沉稳许多。如瑾笑问:“这两位便是永安王府指派来的嬷嬷?果然气度非凡。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其中一个圆脸富态的嬷嬷抬眼和蔼笑了一下,声音柔和,“这位是襄国侯小姐?给小姐请安,奴婢姓赵。”又指了指同伴,“她姓李,都是王妃派来伺候蓝姨娘的。”
蓝如璇嘴角笑容滞了一下,显然还不习惯被人称作姨娘,尤其看到如瑾似笑非笑看着她的样子,更觉脸上火烧,遂不悦道:“还未过门,嬷嬷不要这样称呼。”
重生之深宫嫡女 侯府深深 127 陪嫁婢女
“虽然还没入府,但府中上下已将您当自家姨娘看待了,所以才有老奴两个前来侍疾,姨娘不必自谦。蓝如璇特意单与她说道:“你早已不是老太太的人了,临走时她如何嘱咐的且不说,那些话你听听便罢。日后你是要跟着我的,如何行事自己忖量。需得知道,你的主子是我,你的福祸生死也在我身上。”
因了风寒未愈,蓝如璇的喉咙是喑哑的,低声说出这些话显得阴恻恻。喜烛映着她粉红色的嫁衣,投了暗沉的影子映在窗棂上,如意看着那黑影敛眉答言:“奴婢明白,姑娘放心。”
她沉静的没有喜气的脸蛋与满屋深深浅浅的红色格格不入,蓝如璇盯了她半日,直到老嬷嬷进屋提醒时辰到了,方才作罢。
玫红色的绒毯从蓝如璇闺房一直铺到东府门口,蓝如璇被嬷嬷引着出了房间,一路朝花轿走去。轿子并不是喜庆的红色,而是寻常青呢小轿,蓝如璇并没有盖盖头,距离门口很远时便看见了轿子的颜色,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没有唢呐锣鼓,没有鞭炮声声,甚至盖头都是没有的,这并不能称得上是一场婚嫁。妾室入府原本就是这个规制,然而期盼欢喜了这么久,骤然面对了这样的场合,不但是蓝如璇,就连东府下人们都觉得有些太过简单了。
蓝泯与蓝琅父子在门口相送,当着王府嬷嬷的面,蓝如璇不能跟父亲兄长说什么,略略辞行几句便被嬷嬷催着上了轿子。丫鬟和嬷嬷在轿子后头坐了马车,在后面是驮着陪嫁的长车,王府内侍带着仆从们护佑轿子左右,一行人就这样离开了蓝府。
西府那边没有一人前来相送,彼时蓝泽正在床上头痛不已,听得下人禀报东院大姑娘上轿还发了一顿脾气。老太太一日十二个时辰有十个时辰都在昏睡,自是不知道长孙女的出嫁时辰。
消息传到秦氏和如瑾那里,母女两个都没理会,接着给未出世的小孩子做衣衫鞋袜。屋中灯火融融散着暖光,提前用了小炭盆放在屋角以防秦氏着凉,门窗关了,整个屋子都是暖洋洋的。这样的夜晚母女俩对灯安坐俱都心中恬淡,自不搭理不相干的人与事。
晚间回到自己居处,如瑾与丫鬟们脚步俱都轻缓,提裙上楼之后,却发现吉祥正坐在厅堂角落里发愣,手中捧着一块帕子似乎是在做绣活,针却掉到地上去了,显是发呆太久。玉石烛台上灯火如豆,半日无人照看了,光线黯淡,屋角处尤其朦胧阴暗。吉祥穿着薄衫坐在那里,孤零零的望之便觉萧瑟。
如瑾挥手屏退其他人,站在楼梯口看她良久,她竟没有发现,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如瑾便轻轻走了过去,弯腰拾起地上滚落的绣花针,替她插在绷子绣布上,笑道:“怎么坐在灯影里绣花,也不怕伤了眼睛。”
吉祥这才回神,匆忙放了绣绷子站起来行礼,勉强笑道:“姑娘回来了。”
如瑾拉住她的手,将她一路引到了内室。她的手冰冷如窗外凉夜,僵硬而涩重,与她脸上吃力露出的笑容一般。
“听说昨夜你悄悄去东院了,可是去看如意?”如瑾拉了吉祥坐下,开门见山。
吉祥脸上闪过惶恐,“姑娘恕罪,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去……”她咬了嘴唇没有说下去,似是不知如何开口。
如瑾道:“我明白。这些年你与她一同服侍着老太太,情分不是别人能比,她不动声色跟了蓝如璇,想必你有话想要问一问。若是错过了这一遭,再想见她就难了。”
吉祥垂了眼睛,沉默良久,唯有鬓上两朵银丁香在灯烛下闪烁冰凉的光泽。昨夜里同伴如意的话犹在耳边响着,她几次想要张嘴,却不知道该不该和如瑾诉说。
“我没有你机灵,也不善于忖度人心,老太太对我越发疏远了,如果再不找个靠山,我不知道日后会得个什么结果。几次给你使绊子是我对不住你,但是认了主子就要帮主子做事,我没有退路,这个道理,想必投了三姑娘的你也是明白的。”
在灯火照不到的假山背后,寒凉的夜风里,如意就是这样说的。吉祥震惊之余,却也没忘了提醒她大姑娘不可靠,但如意只是轻轻笑了一下,“我知道,甚至因为帮她做了几件事,我比你更明白她的歹毒。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跟对人了,你跟着三姑娘最后不过是罚跪被撵,而我却可以进入王府。陪嫁婢女向上的机会太多,也许有一天,我不用再仰人鼻息,不用再战战兢兢地伺候人。”
这样的如意已经不是吉祥认识的那个了,她隐藏在安静外壳下的野心让吉祥感到惴惴不安。从东院回来之后,吉祥便一直在惊愕与失望的复杂心绪中无法安宁。在如瑾回来以前,她已经一个人闷在角落里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吉祥姐姐,或许我能体会你现在的心情。”如瑾看着烛光里发愣的吉祥,缓缓说道,“如果有一个人整日与你在一起,比亲人更亲近,然而突然有一天你却发现她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她变了,变得陌生,甚至变成了会对你做坏事的敌人,那种钻心的痛苦和愤怒是难以言说的。”
如瑾想起了潋华宫里与她相依为命的紫樱,这一世她未雨绸缪赶走了她,也不知现在流落到了哪里。虽然隔了一世,虽然那婢子没有了再接近她再害她的机会,然而想起前世,被背叛的感觉依然会冷透骨髓。
吉祥抬头看如瑾,露出一丝苦笑,终于开口说话,“三姑娘说的不错,奴婢的确很难受,也很生气。当日老太太要处置四方亭的人,是奴婢冒着惹老太太翻脸的危险替她求情,可是她却……”
指使小丫鬟铃铛与她作对,提醒本已忘了罚跪之事的老太太继续处置她,这些如意都亲口承认了,两相对比,吉祥只觉自己傻透了。
然而顿了一下,思虑再三,吉祥还是补了一句,“……只是,她不是我的敌人,我不会当她是敌人的。她只是做了错误的选择,我只可怜她。”
如瑾微微一怔,没想到她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原本只道她机敏,却不料还是个赤心之人。世事难料,总会有些艰难险阻摆到眼前,面对未知的恐惧,有的人能保持赤诚之心,有的人却会选错了路。
……
次日晨起便收到外院传来的消息,崔杨二人新招的护院找齐了,总共五十多人,都是身手过得去的汉子。这些人什么来路如瑾暂且不管,先打发人去蓝泽那里探听口风。果不其然,被一身外债弄得焦头烂额的蓝泽对一切花钱的事情都十分敏感,不待事情说完,先将回事的吕管事骂一顿撵了出去,怪他不懂持家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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