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词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木未十七
说罢,慕容景天小心翼翼地觑了跪在下头的萧绾心一眼,道:“宸昭容赤子心肠,坦率可爱,孙子十分喜欢。因此赐了‘宸’字给她做封号,以示宠爱。”
“是么?”太皇太后也不答话,只是夹了一筷子菊花香酥卷吃了,淡淡道,“皇上竟然如此宠爱这个宸昭容么?”
慕容景天还未开口,皇后不禁淡淡笑道:“皇上的确是十分喜欢这位宸妹妹。宸妹妹初入宫廷便得封婕妤,可是秀女之中的佼佼者呢!后来不到半年便一路升至昭容,也是皇上实在是喜欢得紧。”
太皇太后听闻皇后的这一番话,不禁不悦道:“宸昭容家世算不上极好,容貌也算不上极美。且入宫这么久了,肚子里头还没有动静……这个宸昭容一于龙脉无助,二于社稷无功,何以得封昭容一位?”
慕容景天赶紧拦着道:“皇祖母,宸昭容时常陪伴在孙子身边,让孙子的身心得以舒缓。”
太皇太后横了慕容景天一眼,不禁道:“哀家的乖孙儿果真会护着自己的女人啊……”
慕容景天淡淡道:“皇祖母,朕是一国之君,如果连自己的后宫都不能平衡,那么该如何平衡整个大周呢?说起来,宸昭容虽然颇得孙子的宠爱,可不过也只是个女人,妇人之德若是有了,便也就足够了——皇祖母,您说是不是呢?”
听闻慕容景天这一番话,太皇太后不禁冷下脸来,道:“好!好!好!我的孙儿竟然也会声东击西了!”
“不敢!”慕容景天赶紧跪下向太皇太后行道,“皇祖母历经三朝,见惯了风浪。孙儿即便是一国之君,也要时时向皇祖母请教才是。”
太皇太后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道:“罢了,皇上你如今已经登基多年,许多事情也会自己掂量着办了,哀家不过是深宫妇人,知道什么。有什么事,皇上你自己拿主意就是了。”
慕容景天笑了笑,道:“皇祖母果然疼爱孙儿。”慕容景天顿了顿,又道,“皇祖母,孙儿倒是有一件喜事要禀告皇祖母。”
“哦?什么喜事?”太皇太后饮了一口白菊蜜茶道。
慕容景天道:“淑惠长公主要回朝了……”
皇太后不禁喜道:“淑惠要回来了?”
慕容景天笑了笑,道:“是,母后娘娘。皇姐自嫁入赫连族之后多年未归。如今赫连族大汗派遣自己的弟弟赫连弘晖护送淑惠长公主回朝省亲。皇祖母与母后娘娘可以与淑惠长公主一叙了。”
太皇太后听闻淑惠长公主要回来,不禁老泪纵横,道:“哀家最疼爱的公主便是淑惠长公主了。如今淑惠总算是要回来了……”
未央宫词 第090章 :风波
萧绾心听得“淑惠长公主”,不禁向着旁边坐着的嘉妃问道:“嘉妃娘娘,淑惠长公主是谁?”
此时的嘉妃正抱着二皇子玩,听到萧绾心这么一问,便让嬷嬷抱了二皇子出去玩了。嘉妃这才转过来对萧绾心笑道:“妹妹你有所不知。淑惠长公主是咱们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姐姐。除了太皇太后的舞阳大长公主,便是这一位淑惠长公主最为尊贵。”
嘉妃随手夹了一筷子菜吃了,缓缓道:“只是,淑惠长公主十四岁时就和亲赫连族了。要是本宫没有记错的话,淑惠长公主今年应该已经二十九了。唉,淑惠长公主已经有足足十五年没能回到京都了。”
萧绾心听嘉妃如此一说,不禁点头道:“原来如此,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嘉妃却是笑道:“其实先帝子嗣繁茂,光是儿子就有八个。只是……”
嘉妃顿了顿,沉下声音来,道:“唉,往昔之事,不提也罢。倒是公主,先帝共有三女,分别是淑惠长公主、宁安公主和柔嘉公主。淑惠长公主与宁安公主都是皇上的同胞姐妹,至于柔嘉公主么,母妃原本是吉贵人,也不得宠,直到先帝去世才册封了吉太妃,所以连带着柔嘉公主也是可有可无的。”
萧绾心点了点头,低低道:“今日重阳家宴,想必亲王和公主们也都回来吧?”
嘉妃饮了一口白菊蜜茶,这才缓缓道:“眼下皇上的兄弟不多了,还能往来的便是延庆王和清平王了。延庆王是皇上的兄长,战功赫赫,与皇上往来还亲密一些。至于清平王么,不过只是个闲散的富贵宗室罢了。”
说罢,嘉妃指了过去,道:“喏,那就是清平王。”
萧绾心顺着嘉妃的手一看,眼前不过只是一个身穿华服,饮酒玩乐的男子,正搂着一个小宫女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待嘉妃指过,萧绾心才又认明白了宁安公主和柔嘉公主。只见宁安公主穿了飘廖裙袄裹紧绸缎长裙,一头青丝编作成了三股,一股盘于后脑,簪一支双蝶戏云白玉钗,更是显得华贵大方。
宁安公主年纪还不到二十,肤光胜雪,双目更仿佛是一泓清水一般。其实,宁安公主的容貌极为秀丽,仿佛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之间更是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宁安公主毕竟是皇上的同胞妹妹,因此衣着上也十分华丽。不过,虽是华丽,却与她清甜的气质并不相符。
转眼一看,柔嘉公主穿了水蓝色彩绘芙蓉拖尾拽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再用了水芙色纱垂系腰际,更着清丽滋味。柔嘉公主仿佛才十四五岁的年纪一般,有着一张鹅蛋粉脸,大大的眼睛顾盼有神,粉面红唇,身量也是十分娇小。柔嘉公主按着位份坐在宁安公主的身边,在宁安公主的光辉之下,衣着气度上却是显得有些寒酸。
这个时候,嘉妃夹了一筷子菊花酥糖吃了,淡淡开口道:“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宁安公主如今已经年近二十,却始终没有婚配。咱们大周女子历来都是十五、六岁的时候就要择亲了,可是咱们的这一位宁安公主竟然一直拖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宁安公主是怎么想的。”
萧绾心饮了一口菊花清酒,淡淡道:“或许是宁安公主还没有遇到心仪之人吧。”
嘉妃笑了笑,道:“人家是皇家的公主,想要什么好的驸马没有。而且身为公主,可以自由出入宫廷不说,更是可以在京都择选自己的公主府邸。哪里像是咱们,一进了这未央宫啊,便再也出去不了。”
萧绾心听得嘉妃言语哀伤,也就不答话了,只是缓缓开口道:“怎的没见着延庆王?”
嘉妃扶了扶自己流云上的那一支闪耀夺目金丝八宝攒珠钗,淡淡开口道:“延庆王征战沙场多年,向来是无拘无束惯了。以往的宫宴上,延庆王也是来去自如的。眼下,延庆王不一定又去了哪里了。”
如此闲语下来,萧绾心竟然隐隐有些醉意。
其实,这菊花清酒口感醇甜,是重阳佳节时一家老小都可以饮用的酒,酒劲儿不大。只是,几杯下肚,萧绾心也觉得浑身都是软绵绵的。
蕊珠在一边侍候着萧绾心,便也能猜到一二。
——此刻,皇上穿的是红黑两色为主的金银丝龙翔于天绣纹朝服,皇后穿的是红黄两色为主的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帝后二人安安稳稳的坐在最上的龙凤宝座上,一同饮酒作乐,也一同看着下头的歌舞。
萧绾心远远地看着他们——皇后自然是不会知道的,此时此刻,萧绾心究竟有多么羡慕他们。
他们是帝后,是夫妻,是可以携手看尽天下繁华的爱侣。
而自己,不过只是个妾侍,其实不过只是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的工具。自己,永远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妃嫔。只有皇后,也唯有皇后,才能与自己心爱的男子一起站在世界的最高处,俯瞰这大好河山。
皇上是皇后恩爱情重,是伉俪情深;而皇上与妃嫔情深爱重,就是祸国殃民……
如果,自己是皇后呢?是不是就可以由着慕容景天牵着自己的手,时时交颈为鸳鸯了?
然而,这样的念头不过一瞬,就被萧绾心死死地按压了下去。
皇后……皇后……多年诱惑的字眼。这“皇后”两个字,意味着自己是皇帝名正言顺的妻子,却更意味着让在凤座之上如坐针毡。
自己初入宫廷之时,便知道贤妃骄纵跋扈,一向不把皇后放在眼中。即便是史美人、敬贵嫔这样的低等宫嫔,想必也没少给皇后辛酸苦楚。虽然皇后生育了唯一的皇子,日子也必定是不好过的吧?否则,为何直到自己被投毒之时皇上才与皇后和好如初呢?
想到此处,萧绾心不禁又饮了几杯菊花清酒来掩饰自己心中的哀伤。
蕊珠见到萧绾心如此,不禁劝道:“二小姐,今日二小姐已经喝了太多的菊花清酒了。菊花清酒虽说酒劲儿不大,可也是酒,您这样急急地喝着,只怕是伤了胃。”蕊珠顿了顿,道,“不然,奴婢扶着二小姐出去散散酒劲儿?”
萧绾心轻轻瞧了一眼龙凤宝座上的帝后,轻声道:“蕊珠,你不必扶着我,我自己出去走走就好。”
已在秋日,夜空安逸静谧。
萧绾心独自走早宫道之上,被清凉的夜风微微拂着,道是也十分舒心。往外头一走,清清凉凉的,浑身的酒劲儿也散去一点了。萧绾心抬头望了望静谧的夜空,一抹自己的额头,这才发现自己的额头上已经微微沁出了汗。
萧绾心不禁微微按了一按鼻子上的粉,苦笑着——毕竟,还是要回到重阳宫宴上去,因为她萧绾心是名正言顺的宸昭容,是大周皇帝慕容景天的妃嫔。
不知怎么的,萧绾心竟然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御花园。
眼见着御花园中的菊花绚烂绽放,萧绾心喜欢得紧,便坐在了御花园的亭子中借着清幽的月光赏花。这夜,静悄悄的,潇湘春玉苑中隐约传来了歌舞的声音,反倒是衬托地这御花园安宁静谧。不时的,只有几个闲极无聊的宫人路过,除此以外,便再无他人了。
也罢,即便是良辰美景,也是要匆匆消逝的。自己的身份,是皇帝的妃嫔。帝后主掌宫宴,自己又怎能不去助兴?想到此处,萧绾心刚要起身,却被一个人从背后狠狠摁住。
“是蕊珠么?我没事,让我起来吧……”萧绾心道。
“蕊珠?你是说你那个小侍女么?”萧绾心一听,不禁惊住,这是男子的声音啊!
萧绾心不禁转过头去,却看见了喝地醉醺醺的延庆王。只见延庆王满身酒气,而那种酒气却不似宫中玉酿的清醇甜香,别有一种酸馊味道在里边,萧绾心不禁闻之作呕。
延庆王见萧绾心面色不佳,不禁哈哈一笑,一巴掌握住了萧绾心娇弱的肩膀道:“倒是奇了怪了,怎么弟妹见到我这个皇兄,好像都快吐了似的?”
萧绾心冷冷拨开了延庆王的手,退后一步,道:“请延庆王自重。”
“本王有什么好自重的。”延庆王哈哈一笑,道,“我说萧绾心啊,你知道对于本王来说,你是什么吗——”延庆王的神色微微郑重了一些,缓缓道,“你是一种毒,一种最恶毒的毒。”
萧绾心听延庆王语气不佳,便更是退后了几步。
却不想,延庆王却是一步上前,喘着粗气道:“你看看你的饱满水嫩的嘴唇,你看看你轻盈如同柳丝的腰肢。萧绾心,你知道吗,本王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想把你揽在怀里。啊,你这样的柔香软玉,皇上他可真是有福气啊!不知道他与你夜夜寻欢,第二天能不能下的来床呢?”
萧绾心听延庆王的话粗俗不堪,便更是心下烦闷。萧绾心试着推开延庆王的手臂,冷冷道:“我要回去了,延庆王请自重罢!”
说罢,萧绾心灵巧地从缝隙钻了出去。却不想,萧绾心竟然被延庆王一把拽住,几乎就要拉近怀中猛亲。
萧绾心吓得花容失色,大喊救命。正当此时,却窜出来了一个身影,一把拉住了萧绾心。
萧绾心定睛一看,正是慕容景天。
慕容景天一把将萧绾心拉了过来,抚着萧绾心因惊吓而起伏的后背,稍稍安慰着萧绾心,便对着延庆王冷冷道:“皇兄,你——喝醉了。”
延庆王嘟囔着道:“本王没醉——没醉——没醉!”
慕容景天虽然心中有气,又是皇上,可是延庆王毕竟是自己的兄长,无论如何也只得遵守兄弟之礼。只听慕容景天道:“大嫂还在宴席上等候皇兄,还请皇兄尽快过去吧。”说罢,慕容景天拉着萧绾心的手便要离去。
谁承想,延庆王竟然一个转身从腰间抽出一柄利剑,直直刺来。
正看着那剑就要刺向萧绾心,慕容景天便下意识地挡在了前面。鲜血,瞬间就从慕容景天的手臂上流淌了下来。
萧绾心失声叫道:“皇上!!!”
慕容景天却是面色苍白,淡淡一笑,道:“绾儿,你别怕,朕无妨的……”
听得御花园这里萧绾心的一声尖叫,原本偷懒懈怠的侍卫们一凛,急忙匆匆赶到。见到这样的架势,一把就架住了延庆王。
为首的侍卫头子一见是延庆王与皇上起了冲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便也只是支支吾吾,赶紧道:“皇上!皇上!皇上您没事吧?要不要小的去传太医啊!”
慕容景天却是面不改色,只是淡淡道:“朕没事……”说罢,慕容景天转过头来,温然道,“绾儿,你受惊了。”
这个时候,皇太后与皇后二人急急而来,见到延庆王如此不堪,慕容景天还流着血,更是大惊失色。
皇后急切道:“皇上!您怎么了,怎么受伤了!快传太医!”
“皇后不必惊慌,朕无事。”说罢,慕容景天瞥了一眼延庆王,冷冷道,“只是皇兄可能喝醉了,认不清楚自家兄弟了。”
皇太后显然是生了大气,厉声道:“延庆王!今日是重阳宫宴的大日子,你到底在干什么?!”
延庆王迷迷糊糊地倚靠在侍卫身上,眼神却忍不住在萧绾心身上打转。
此时的萧绾心正躲在慕容景天的身后瑟瑟发抖,皇后一看,便是明白了过来,更是气急败坏,厉声道:“身为王爷竟然如此不自重,本宫也顾不得什么了。来人!泼冰水!”
几个宫人赶紧拎着冰桶过了来,一桶一桶地泼在延庆王身上。任凭延庆王是铜筋铁骨,可是在这样的冷天一桶桶冰水泼下去,延庆王也被冻得渐渐不出声了。
皇后这才抹着眼泪,对着皇太后和皇上道:“重阳宫宴竟然出现了这样的事情……这一切都是臣妾的过失。母后娘娘,皇上,请二位责罚臣妾吧!”
皇太后却是瞪圆了眼睛,厉声道:“皇后这是在为罪臣求情么?今夜是重阳,他竟然做出这等下作事情来。以后若是传到民间,你让皇室如何自处?”
说罢,皇太后冷冷道:“来人!将延庆王送回延庆王府中!以后,若是没有哀家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入延庆王府半步!”
未央宫词 第091章 :细语
因着延庆王一事,重阳宫宴不欢而散。宫宴上的众位亲贵得知延庆王竟然敢调戏皇上最宠爱的宸昭容,更是全部哑然。
延庆王妃得知自己的夫君竟然敢调戏天子妃嫔,更是吓得花容失色,只得身穿素衣,在慕容景天的乾元宫门口脱簪待罪。
不过,慕容景天是知道延庆王妃历来是柔弱性子的。延庆王自己不检点,哪里是延庆王妃就能管得住的,便也不欲计较更多,只是嘱咐延庆王妃在府中好好照顾延庆王,别再让延庆王闯出什么事端就是了。
如此,太皇太后借口身子不适,早早地回了慈康宫。皇太后与皇后虽然主持大局,但是心中也是一直惦念着慕容景天身上的伤,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打发宫宴散去了。
宫宴结束之后,慈康宫的灯火渐渐暗了下去。珊瑚是跟在皇太皇太后身边多年的老嬷嬷了,自然知道太皇太后心情不佳,便索性搬来了小凳子坐在下头给太皇太后捶腿。
这时候,一个小宫女端来了一碗汤药,恭敬开口道:“太皇太后,安神汤已经给您送来了。”
太皇太后眼皮也不抬,只是点了点头。珊瑚会意,立刻道:“好了,你把安神汤放在这儿,出去吧。”
在看到小宫女退下后,珊瑚这才赶紧说道:“太皇太后,延庆王眼看就是禁了足了。延庆王身为皇亲宗室竟然调戏天子妃嫔……其实,按着这个罪名,皇上没有废去延庆王的名位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太皇太后却是沉声道:“禁足?可不是禁了足么!咱们机关算尽,却没有想到皇上和他母后还留了这一手!到底是咱们技不如人啊……”
珊瑚惊异道:“怎么,太皇太后,您的意思是……”
太皇太后咬了咬牙,无奈道:“咱们的这个皇上啊,打小时候就是个有心性的,不好捉摸。如今,他登上了皇帝宝座,更是得意地跟个什么似的。哀家虽然不喜欢这个孙子,可是眼下,哀家的儿子已经没有了,哀家也成了这慈康宫里头无人问津的老太婆了。不依靠皇帝,哀家又能依靠谁呢?”
太皇太后冷下脸来,道:“只是,哀家成了无人问津的老太婆不要紧,可是哀家的舞阳……哀家可以对任何事情都置之不理,可是哀家却不能不为自己的女儿做好打算。当年,咱们费尽心思让皇后登上后位,又在暗中提拔延庆王,不就是留的这一手么?”
太皇太后冷冷一笑,继续道:“只是,哀家毕竟是老了,算计不过如今的太后和皇上了。不过,哀家就不信了,延庆王一向稳妥,能这么冒冒失失地去碰宸昭容这颗钉子么?”
太皇太后眼眸一沉,低低道:“哀家料想,必定是太后与皇上想尽了办法给延庆王下了药,又在宸昭容路过的时候把他送出去,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名正言顺地扳倒延庆王。眼下延庆王被禁了足——珊瑚,哀家问你,要是咱们再想联系延庆王,可还那么容易么?”
珊瑚仿佛恍然大悟一般,赶紧道:“皇上与皇太后竟有那样的谋划?”
太皇太后不禁冷笑道:“太后虽然一向不关心政事,可是到了自己儿子的身上可就不那么糊涂了。当年皇上继位的时候,宫廷争斗何其惨烈,多少孩子不都是折损在哀家的这位儿媳手上了?哀家的这位儿媳,手段可凌厉着呢!”
太皇太后说到此处,不禁冷然道:“哀家已经年老,虽然是慈康宫里养尊处优的太皇太后,可是却早就失了权柄。前朝也好,后宫也好,最要紧的就是平衡之道。这也是哀家对于延庆王那些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毕竟,前朝混乱,皇上才不能注意后宫;后宫混乱,太后才腾不出去手去参与前朝。”
珊瑚低首道:“太皇太后谋划周详,奴婢敬佩。”
说罢,珊瑚小心翼翼地觑着太皇太后,道:“只是,太皇太后,您经历三朝风雨,实在是不必如此辛劳啊!舞阳大长公主虽然远嫁他方,可是生活却十分美满。奴婢听说舞阳驸马对舞阳大长公主十分尊敬宠爱,二人相敬如宾,婚姻很是好呢!”
太皇太后心中烦闷不已,便躺了下来,道:“咱们得到了关于舞阳的消息,都是皇上和太后给的,能有几分是真的?再说了,这男子三妻四妾,到哪里都是一样的。舞阳虽然归位我大周的大长公主,可是夫家姬妾众多,舞阳只怕也是受尽了辛酸苦楚。”
太皇太后垂了眼眸,冷冷道:“哀家忘不了当年良妃是如何活生生夺走了哀家的宠爱,又在哀家之前生下了皇子。哀家费尽心力扳倒了皇后,后来又扳倒了良妃,想不到如今已经是太皇太后了,却依旧是贻害无穷!”说罢,太皇太后身躯一颤,竟然咳出了一口血来。
珊瑚见到太皇太后吐血,大觉不好,失声叫道:“太皇太后!”珊瑚颤抖着擦去了太皇太后唇边的鲜血,道,“奴婢这就去传太医!”
太皇太后却勉强笑了笑,道:“不必了。哀家的身子到底如何,哀家自己明白。”
珊瑚低声道:“太皇太后,您可一定要保重凤体啊!”
太皇太后冷笑道:“当年,珊瑚,你身在后宫将近四十年了,你与哀家一同见惯了大风大浪……可是,你看看,你看看这慈康宫,一个从来没有人在意过的慈康宫,和一个冷宫又有什么区别!”
珊瑚失声道:“太皇太后娘娘!……”
太皇太后的笑,却是越来越狰狞:“哀家一定会好好守着哀家唯一的女儿的舞阳的……”
而这边,因为萧绾心受了惊,慕容景天在稍稍包扎过之后便没有留宿在皇后的凤寰宫中,而是去了萧绾心的柔仪宫。好在,那时候延庆王已经喝的醉醺醺了,并没有伤及慕容景天的要害。经过太医的细心诊治,慕容景天已无大碍了。
柔仪宫中,桃夭香粉的气味隐隐约约。宫人们都知趣地退下了,只留下了萧绾心与慕容景天二人。萧绾心眼眶红红的,低声道:“皇上……”
慕容景天却是坏坏一笑,道:“绾儿,你怎么了?”
萧绾心咬着嘴唇,低低道:“都怪臣妾。若不是臣妾执意出去醒酒,就不会遇见延庆王。若不是臣妾遇见了延庆王,延庆王就不会伤到皇上了。”
而慕容景天的神情却是淡淡的,道:“绾儿,这件事情并不怪你。皇兄行为不谨慎,是他自己的错处。”说罢,慕容景天握住了萧绾心的手,道,“绾心,刚才没吓到你吧……”
萧绾心扑在慕容景天的怀中,将自己的委屈化作眼泪,浸湿了慕容景天的衣衫。
慕容景天爱怜地拂着萧绾心的头发,温然道:“绾儿,别怕,朕不是在你的身边呢么?朕早就说过了,朕会一生一世护着你的。”
“是,只要有皇上的这一句话,臣妾就不怕。”萧绾心微微抬起头,接着幽微的烛光,瞧着慕容景天俊朗的脸庞。
其实,慕容景天真的算是一个英俊的男子。只是那样清秀的面庞,却总是笼着一层淡淡的烟云。
萧绾心伏在慕容景天的怀中,低声道:“若是皇上没有及时赶来,臣妾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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