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凡尘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一叶苇
柳川和柳凌的字也写的很好,只是他两个都会做饭,今天要帮秀梅和晓慧劳作,忙的腾不出手。
孩子们帮二伯六叔把摊子摆好后,就撒着欢去玩自己的了。
柳莱对爸爸的新工作好奇了一会儿,看到哥哥姐姐们打秋打得飞起来,毅然丢开爸爸跑了过去,被小萱哥哥带着放了一回“扑拉”,下来后天旋地转,东倒西歪地打了好几个懵懵转,最后又坐在地上眼神迷离地发蒙,把隔着窗户看的柳侠笑得差点岔气。
小雲和小雷自己不打秋,专门送人和帮忙拧剂子给别人“放扑拉”,然后看着人家懵得乱转圈,俩人就在旁边高兴得打跌。
柳若虹小丫头在家没事就给自己放几个扑拉,早就练出了金刚不坏之身,对这玩意已经没感觉了,她现在想玩的是篮球。
小雲和小雷能让篮球在指尖上滴溜转,还能玩杂技似的让篮球从一个胳膊滚到另一个胳膊,小丫头非常羡慕,正在刻苦学习,不过一个人练习着实枯燥无味,柳若萌又比较淑女,拒不肯玩篮球,柳若虹就把主意打到了最好说话的四哥身上。
小莘被两个小阎王弟弟磨出了一副好脾气,对气人精妹妹历来百依百顺,就听从小雲的指导,从练习拍球和传球开始熟悉球感,用个大皮球给柳若虹当陪练。
柳若萌现在是个小管家婆,操完了这个心操那个心,要看着两个小阎王和小萱不要把柳莱给折腾坏,还要看着跟个小圆球一样的柳瓜瓜不被别人给偷跑。
她被两个小阎王弟弟传销了一脑子的拐卖可爱弟弟的人贩子知识,觉得满世界都是人贩子,连柳家岭那些她不熟悉的面孔都不信任。
还有现在当冰箱用的西屋,里边放了那么多年货,也不能让别人家的小孩子看到,那一盆盆一盘盘一看就让人流口水的带鱼、酥肉、排骨、藕合、丸子、回锅肉、粉蒸肉、八宝饭……等等等等,要是哪个小孩看见了眼馋,他们家大人再惯孩子又脸皮厚,去跟爷爷奶奶或大伯大娘要,就爷爷奶奶他们的心肠,肯定不好意思说不给,所以,就只有她来防患于未然了。
柳若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坚守在弟弟妹妹们和西屋房之间,严阵以待,随时把对西屋产生好奇的小孩子给打发开。
小萱终于迎来了最喜欢的日子,爸爸和全家人一起,都在柳家岭。
和哥哥弟弟们玩一会儿,他就要跑去堂屋一趟,爸爸在忙活,他进去总是被爸爸或三伯、大娘塞一嘴刚做好的肉再被塞个大碗就被赶出来,因为里面有油烟气,大人们都觉得小孩子吸多了不好。
就那一小会儿小萱也很满足,他出来端着大碗挨着喂哥哥姐姐和弟弟妹妹吃一圈,接着玩。
柳小猪和柳花花跟他们的两个小宝贝一直跟在小萱身边,它们已经发现了,跟在小萱身边能不停地吃吃吃。
柳侠躺在自己的窑洞,看着满院子的热闹,急得拧绳。
柳岸斜靠在他身边,在一个硬壳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要不,咱跟夜儿样,搬个躺椅叫你挺外头?”
柳侠连连摇头:“嗯~,不,我这样看着就可美。”
柳岸手上的笔不停,脸上无声地笑:“急得都快成拧成个麻花了,还可美?”
柳侠嘴硬道:“哪有?我就是挺时间长了,随便扭扭。”
柳岸没吭声,在本子上又刷刷刷地画了一会儿,然后合上本子放在了炕头上,盘腿坐起来:“挺哩腰疼了?来,稍微侧一点身,我给你揉。”
柳侠摇头,用下巴给他指躺在两个人脚头正呼呼大睡的柳钰:叫您四叔看见咋弄?
柳岸笑,悄声说:“我以前还给你揉大腿跟屁股咧,你别自己做贼心虚。”
柳侠还是不肯:“我忍不住啊,就是做贼心虚。”
柳岸无奈地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我有点后悔现在跟你说了,我应该等柳石抱回来,一下跟家里人说清楚。”那就不会让你整天提心吊胆了。
柳侠瞪眼:“我宁愿天天做贼心虚,也不想成天害怕你会待见别人。”
他说着就有点怄气,脸上满是控诉:“你知你这两年给我吓成啥不知?天天怕别人确你,给你染上啥乱七八糟的病,还有,一想着你会,你会……会那啥别人,我这儿……”他指着自己的心口,“就堵的要死,我还想着我哪天会叫气成个肝硬化咧。”
柳岸扭头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还在打着呼噜的柳钰,他想亲柳侠,亲到死。
不过,他没有真的亲,家里这么多人,他们一点险都不能冒。
他心里其实一分一秒都不想等了,他想坦坦荡荡地和柳侠在一起,但他很清楚,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他们的事情对大爷爷和奶奶太过匪夷所思,他怕他们一下承受不了,所以,他虽然已经把坦白的决定提前了,也还需要好几个月——等柳石成个小胎儿。
所以,他只是拇指抿过柳侠的唇,用眼神亲吻了他一遍:“不敢瞎说小叔,你知我根本不可能待见别人。”
柳侠有点不好意思,含着柳岸的拇指咬了一下:“我知,我是说以前,以后,你就是我哩了。”
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眼神灿烂得像春日的阳光,里面的小得意像沁透了花香的春风,让柳岸的心一阵悸动,温柔的爱意随着涌动的血液流淌,到达四肢百骸时已然滚烫沸腾。
柳岸不敢再看柳侠,重新靠回炕头,闭上眼睛说:“以前我也是你哩,一直都是。”
柳侠嘿嘿地傻笑起来。
门口忽然传来“沙拉沙拉”的声音,柳岸睁开了眼,柳侠侧身趴在他肚子上,眼睛盯着门口。
先是一个胖乎乎的小手扒住了门框,然后,一个圆乎乎的小家伙完整出现在门口,看见柳侠和柳岸,小家伙一咧嘴,流下一串口水:“吔?”
柳侠笑起来:“柳瓜瓜,是小叔,不是‘吔’,再喊一遍。”
柳瓜瓜抱着门框,一点一点挪过了门槛,乍着两条小胳膊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呀呀呀呀呀……”
柳岸弯腰伸手接住了小家伙,把他拎到炕上,脱了虎头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老铁啊,都会独个儿跑过来了?”
柳瓜瓜高兴地颠着小屁股:“呀。”
柳侠歪靠在柳岸身上,捏柳瓜瓜的小脸:“喊小叔。”
柳瓜瓜咧嘴笑,又一串口水流下来,柳岸反手拿过炕头上放着的餐巾纸,撕下一截给他擦,然后问柳侠:“孩儿老流嘴水,是不是上火了?”
柳侠说:“不是,小孩儿都这样。”
柳岸摸了摸柳瓜瓜用细纱棉口罩改成的围嘴,很干爽,应该是刚刚换上的:“我小时候也这样?”
柳侠说:“嗯,我放学回来,你扑上来接我,一路喊‘侠侠侠’,一路流嘴水,等我抱着你,你搁我脸上一蹭,我一脸嘴水。”
柳岸看了一下柳钰,还睡得很熟,侧过头在柳侠头上蹭了蹭:“这样吗?”
柳侠吓得呼一下就坐直了:“臭孩儿,叫逮住啦。”
柳岸笑:“不会,四叔这一觉到天黑能醒就不错了。”
柳钰从洛城回来,就开始了连轴转。
东海的那个大单子,就算都是常见的产品,以柳钰厂子的生产能力,他到祭灶前完成都有点困难,而这个单子里还有相当一部分是特殊的规格,这种规格的产品不常用,只有东海这位胡老板每年会订一两次,数量还都不多,每次都是柳钰和柳淼、建宾几个技术最好的人动手。
这次这个单子一下变成了非常规的产品占了大头,柳钰觉得靠自己一个厂肯定没办法按合同时间完成订单,于是,他就打电话向马德英求助,想把常见的那部分单子转给他做。
结果,马德英那边前一段时间连续停电,他正在为自己的单子焦头烂额,准备向柳钰求助呢。
临近春节,很多效益不好的厂子都放假了,口碑不好的柳钰又不想用,最后,只能加班。
往东海的货二十二那天晚上十一点多才发走,柳钰之前除了去荣泽看柳侠,连续干了快三天三夜,之前每天也都是休息四五个小时。
二十四那天和孙嫦娥、柳长青一起回到家,他刚睡了四个小时,比他们晚半天回来的柳淼、柳森就给他捎信,说他和柳长青他们离开不到两个小时,玉芳的堂哥就找到了厂里。
丽芳和丈夫打架回了娘家,他丈夫喝了酒后追到孙家村,破口大骂拉扯着让丽芳跟他回去,孙家爸爸和妈妈咽不下这口气,双方动了手,那混账玩意不但推倒了孙家妈妈,还扬言要砍了孙家一家,连柳钰和玉芳一家五口都算在内了。
柳钰和玉芳不敢耽误,马上去了孙家村,安抚了孙家父母后,柳钰让玉芳留在娘家,自己找到了罗各庄丽芳的婆家,把丽芳的丈夫痛揍了一顿。
玉芳现在还在娘家,柳钰昨天晚上快八点才到家,比柳侠他们到家还晚,吃了饭后他和柳凌说会儿话都没时间,因为柳瓜瓜这个家伙离开妈妈后白天没事,一到晚上就闹个不停,柳钰和玉芳都不在家的两个晚上,孙嫦娥、秀梅、晓慧、柳茂轮番哄都哄不住,小家伙嗓子都哭哑了,昨晚上柳钰回来,小家伙就不让别人碰了,只让柳钰抱,却还是闹,睡着一会儿就哭醒。
柳钰连番折腾,眼都睁不开了,今天早上天一亮,柳瓜瓜又变成了乖宝宝,柳钰饭都没吃就想睡觉,被家里人逼着吃了一大碗稀饭,然后跑过来睡在柳侠的脚头,一直到现在,他连姿势都没换过一下。
柳侠看看四哥,觉得柳岸说的没错,他觉得如果柳瓜瓜今天晚上不闹,四哥能睡到明天晚上。
可是,他心里还是没底啊:“家里还有恁些人咧,小葳随时可能过来,还有那几个小孬货,要是叫他们看见……”
柳岸说:“不会,他几个耍哩正高兴咧,小葳哥也正学做饭学的带劲咧,肯定不会……”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响起一片脚步声,小葳的声音先传进来:“小叔,猫儿,大骨头来了哦。”
紧跟着是几个小家伙的声音:“啊啊啊,我最待见啃骨头啦——”
“我也是我也是,我待见啃猪屁股上那个骨头,上头哩肉好吃。”
“我待见大棒骨,跟金箍棒样,两头还可多筋。”
“大棒骨是小叔咧,小叔吃大棒骨长腿咧。”
……
柳岸:“……………………”这是非要逼着他早点坦白的意思吗?
一路凡尘 516|请假一天,今天更不了了。
一屋子都是“咔哧咔哧”啃骨头的声音, 就算闻不到肉香,只听着这些声音也足够让人食欲大振, 柳侠本来怕长成大胖子的心情没二十秒就土崩瓦解, 接过柳葳给他的一根肉特别多的大棒骨也啃了起来。
柳岸盘腿坐在柳侠跟前,护着他的左腿, 免得哪个小家伙一高兴在炕上撒一通欢, 再祸害到他。
柳瓜瓜被大哥抱过去圈在腿窝里, 脸朝外, 手里象征性地拿着根小骨头, 过一会儿唆一下, 嘴里的肉都是哥哥姐姐们轮番投喂的。
柳若虹已经很有姐姐的样子了, 都是拣最烂最有味的瘦肉喂弟弟。
小萱和两个小阎王除了投喂柳瓜瓜, 有大块的肉和筋时,还间或投喂小叔。
柳侠有点不好意思,这仨货也馋的很, 平时吃饭, 筷子上跟长了眼睛似的,专拣肉挑,这会儿要顾着柳瓜瓜他们两个, 有点那啥了, 于是他说:“您独个儿吃吧孩儿,我这上头也可多肉。”
小萱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筋:“那不一样,俺爸爸说,他看见你哩时候, 你腿上哩骨头都露出来了,你要是胖点儿,腿上哩肉多点,肯定就挤不住骨头了。”
柳侠想捏捏小家伙的胖脸儿,一看手上都是油,只好作罢。
小萱看出了他的打算,把脸伸过来:“给小叔,捏吧。”
柳侠舍不得:“手上净油,捏了你还得去洗咧,老冻慌。”
小萱满不在乎地说:“没事儿,就是洗一下脸还,我叫俺哥哥给我洗。”
小雷举手:“捏吧小叔,我给孩儿洗脸,我不怕冷。”
柳侠还是摇头:“嗯~,太冷了,谁洗都冷,一会儿吃完你坐小叔哩被窝儿里,小叔随便捏。”
小萱很好说话地点头:“那也中。”
柳岸看着这小家伙实在喜欢得厉害,伸手把他拖到了自己怀里。
柳莱的自理能力特别好,吃饭喝水从来不用大人管,自己吃的干干净净,这会儿,他正专心致志地对付一块大骨头,吃的满脸都是肉渣渣。
小家伙才回来一天,就彻底融入了柳家岭,他回来时是国际范儿,小灯笼裤白毛衫羽绒服,虽然脸黑乎乎的,可看着还是洋气的不行。
孙嫦娥和秀梅觉得毛衣透风,不保暖,回来就给他做了两身小棉衣,他现在身上穿的棉袄是柳若虹的旧棉袄改的,红色小碎花,琵琶扣,因为要啃骨头,秀梅又给他带了个花兜兜和小罩袖,如果不是微微卷曲的头发和略带蓝色的眼睛,看着比柳家岭的孩子还乡村呢。
这家伙还不满三岁,却跟一岁多的柳瓜瓜有了不可逾越的代沟,他好像完全不能理解柳瓜瓜的世界,看他的眼神完全就是在看一个特别新鲜的小动物,逮着机会他就要去撩柳瓜瓜一把,然后看着柳瓜瓜或炸毛或无辜的小模样乐呵。
这会儿,看见别人喂柳瓜瓜,他也跟着喂,柳瓜瓜一吃他喂的肉,他就特别高兴,自己猛吃几口,继续喂柳瓜瓜。
柳侠看的好玩,弹了小家伙一个脑瓜崩:“柳莱莱,你才两岁,能不能别用老爷爷一般慈祥的目光看瓜瓜?”
柳莱莱对小叔的行为颇为不满,给了他一个鄙视的小眼神,说:“i……我,喜欢,弟弟嘛。”
柳侠觉得这货强词夺理:“你不是喜欢弟弟,你是喜欢大孙子。”
柳葳:“小叔啊……”
小莘:“小叔,叫俺爷爷听见,屁股给你打八瓣儿都不够。”
柳侠还要争辩,被柳岸用一块肉堵住了嘴:“小叔,先吃肉,凉了就不好吃了。”他又扭头对小莘他们说,“小叔哩意思是,莱莱比较早慧,瓜瓜比较晚熟。”
小雲咧嘴:“柳岸哥,咱将听哩是同一句话吗?”
柳岸往他嘴里也塞了一块肉:“不说话没人给你当哑巴,吃你哩肉。”
小雷说:“是吃猪哩肉,不是小雲哩肉。”
正好走进来的柳川和柳凌正好听见最后两句,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柳凌说:“小雷,你长大可以当专业批评家。”
小雷认真地说:“不,俺大爷爷说凭嘴吃饭不靠谱,我得学个正经手艺。”
柳川说:“比如咧?”
萌萌替小雷回答:“造原子.弹,宇宙飞船之类哩也中。”
柳凌摸了摸小雷的头:“嗯,这手艺不错孩儿,轻易失不了业。”
柳川和柳凌能出来,说明厨房劳作那一摊子圆满结束了,柳侠歪着身子透过窗户往外看了看,理发的人还剩四个,柳魁再有四五十分钟应该就完成任务了。
求对联的人还有点多,有二十来个,柳茂和柳海估计下午还得再写一会儿,柳侠有点不乐意,今年回来得晚,他好想就自己一家人亲亲热热地在一起,这么多外人闹哄一天,他觉得跟自己家的大好时光被别人给占去了似的。
果然,等柳魁那里一结束,有几个人看快晌午了,柳家已经在准备吃午饭,就主动提出把纸留下,他们下午再来。
那些人一走,柳茂和柳海就跑到了柳侠他们这屋,柳茂轻轻地转动手腕,柳海则把甩着手大叫:“啊,快使死了,我哩手指头都没感觉了。”
萌萌看到求对联的人准备离开时就跑走了,这时候抱着两个暖水袋进来,柳茂和柳海一人一个。
柳海抱着暖水袋感叹:“真贴心,这人呐,必须得有个妮儿,要是没妮儿,就一群光蛋孩儿,这一辈子就去球了,老了情等着受罪了。”
他话音没落,脑袋上就同时落下两个大巴掌,柳魁和柳川同时说道:“你个二球孩儿,咒谁咧?咱伯咱妈也没妮儿。”
柳海捂着脑袋叫:“我,我,我不是那意思啊,我是说咱萌萌老贴心老懂事啊。”
柳葳抗议道:“六叔,你夸萌萌懂事儿俺没意见,妮儿就是可懂事可孝顺,可你说养一群光蛋孩儿老了只能受罪啥意思?你是说你自个儿不打算孝顺俺爷爷奶奶,还是说小莘小雷俺几个以后会不孝顺俺伯俺三叔?”
柳海看着一群怒目而视的小家伙,觉得自己冤得要六月飞雪:“我哪儿有恁多意思?我就是想夸萌萌一下啊。”
柳侠看六哥被双打,十分高兴,幸灾乐祸地最柳岸说:“您六叔因为胡说八道,从小到大不知挨了多少回,哈哈,现在都当爹了居然还没改。”
小雲揭他的老底:“小叔,你别说了,你还不胜俺六叔咧,俺六叔再胡说,也不会说莱莱是瓜瓜他爷爷。”
小雲一语惊人,柳海抓着这句话不放,柳侠刚才的缺心眼话很快就被翻了出来,脑袋差点没被几个哥哥给撸秃。
午饭分了两拨吃,除了柳侠和柳岸,大人们都在堂屋吃,柳葳率领弟弟妹妹们陪着柳侠和柳岸吃。
柳瓜瓜饭没吃完就在柳葳怀里睡着了,柳莱要求搂着弟弟陪他睡,俩人就睡在柳钰旁边的角落里。
柳钰睡得昏天暗地,谁喊都不起来。
柳魁、柳川几个人昨天抬着柳侠回来,今天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忙,也都累了,大人们都要睡个午觉。
柳海还是兴奋,趴在柳侠身边和他絮絮叨叨。
柳凌躺着和小雲、小雷、小萱说话,说着说着三个小家伙就都睡着了,兄弟三个分开了半个月,昨天再见,晚上和大人一起,一直说到大半夜,这会儿都扛不住了。
柳岸看有柳海陪着柳侠,就想去外面转一圈,他平时每天都要锻炼一两个小时,上下学的路上还经常跑步,一下子全天窝在屋子里,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柳侠对他的身体随时保持关注,柳岸站起来伸了两个懒腰,柳侠立马就知道他是躺的时间太长,肯定腰酸背痛了,使劲把他往外赶。
柳岸穿羽绒服的时候,柳凌说:“猫儿,等等我,搁堂屋坐了一晌油锅,我也想去外头透透气。”
凤戏山的冬天万物凋零萧瑟寒冷,但爱它的人们,总能找到它美丽的地方,此时此刻,柳岸和柳凌都从它的苍凉寂寞中感受到了寥廓宁静之美。
柳凌和柳岸信步走在通往三太爷家的山路上,话题也是信马由缰,柳凌说小时候他和柳钰、柳海、柳侠几个人在这条路上经历过的种种趣事,柳岸说他买下的那个农场和柳家岭一带相似的风光,相似的林间小路。
柳凌几次想就着话头问一下柳岸毕业后的打算,又怕柳岸一句话挑明他对柳侠的心意——柳凌确定,在柳侠和柳岸的感情中,柳岸起着主导作用——他还没有想好当下怎样面对柳侠和柳岸之间超出亲情的关系。
柳岸却在他一次长时间的沉默后忽然说:“五叔,你想问我啥就问吧?我知你心里头怀疑了好多天了。”
这句话就相当于承认了他和柳侠之间特殊的感情,柳凌没办法再自欺欺人,干脆坦然地对上了柳岸的目光:“孩儿,你想过你跟您小叔搁一堆儿哩后果吗?”
柳岸从容地点头:“想过,坦白时会引起家庭飓风,风雨过后,小叔能快快乐乐一辈子,再也不用担心会因为婚姻远离咱家哩人,咱家是小叔哩命根。”
柳凌无言以对。
柳岸比任何人都了解柳侠,他知道柳侠心底最深处的执念,他心甘情愿和柳侠一起守护柳侠所珍惜的一切。
柳岸如果知道柳凌现在心中所想,他肯定会说:我不止和小叔一起守护,我还想让小叔所守护的那些变得更美好。
不过,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再说,静静地站着等柳凌的回应。
柳凌望着远山沉思良久,才转回头看着柳岸说:“既然你能想到结果,那就别急在一时,别吓着您大爷爷跟奶奶。”
柳岸点头:“我知,我会等条件成熟再坦白。”
柳凌凝神看着他,等他关于条件成熟的解释。
柳岸却没继续说自己的事,而是转了话题:“五叔,震北叔那边咋样了?”
柳凌说:“他爸让他和思危搬回罗家巷住了。”
柳岸诧异了片刻才说:“那,您打算咋办?”
柳凌说:“我叫他暂时完全顺从家里的意思,他爸能让他离婚已经是做出了非常大的让步,步步紧逼可能适得其反。他爸不是铁石心肠,当下,顺从他的意思,比和他强硬对抗好,和谐的父子关系能让他平复心情,然后他才能有时间和理智来观察反思。”
柳岸说:“我听震北叔说起过他爸,我也觉得,现在顺着他爸更好,不过,震北叔不会真就打算一味顺从吧?”
柳凌轻浅地笑了一下:“这个,我具体说不来,他心眼不比他爸少,叫他自己见机行事吧。”
柳岸知道,柳凌是个心里特别能装事的人,他和陈震北的处境并不想他表现出来的这么轻松,换个人,好不容易离婚了反倒被控制得更紧,早崩溃或爆炸了,他心里对五叔一阵心疼,所以,虽然不敢完全确定,他还是想给柳凌减轻一点压力。
“五叔,你跟震北叔只管对付他家那边就中,咱家应该没问题?”
“为啥?”柳岸的口气太笃定,柳凌愕然。
柳长青和孙嫦娥确实是最好的父母,可是,他和陈震北的事在当今这个世界平常人的心里,不是一般的特立独行,而是大逆不道,甚至在很多人心里,他们这样的人存在本身便是罪恶,所以死不足惜,比如程新庭的父母。
柳凌每天都在想,怎么开口才能让父母不至于因为骤然收到刺激发生意外,现在,柳岸却说,父母这里没问题,柳凌怎么都没办法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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