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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凡尘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一叶苇
两个人从柴房抱来几根干树枝和一抱稻草,柳凌把火机递给陈震北:“点吧。”
陈震北想了想,把两根干树枝塞进灶洞里,然后拿了一把稻草,打火机引着稻草,赶紧扔进灶洞。
稻草着完了……完了。
柳凌微笑:“再来一次?”
陈震北捋袖子:“不可能,不就是点个火么,怎么会点不着?”
他又往灶洞里加了一根干树枝,拿过一把稻草,再点,扔进灶洞……
很快,稻草又着完了,干树枝安然无恙。
柳凌叉腰,盯着灶洞研究,半分钟后:“我知道了,这次肯定一次成功。”
柳凌看着他把干树枝拉出来,把稻草先放进去,再把干树枝放稻草上边,然后,把打火机伸进灶洞……
没法点,火焰是向上的,稻草在下面,点不着。
陈震北蹲下.身,摸着下巴对着灶洞研究,研究了一分钟,站起来把打火机抛给柳凌:“今天你先来吧,要不稀饭熬不黏糊了。”
柳凌无声地笑了起来,神色有点赧然,抓了把稻草准备点。
陈震北楞了一下,也无声地笑了,他扭头看了看大门方向,没有人,转身抱住了柳凌,把唇轻轻贴在他的唇上:“今天谁来?”
柳凌手里拿着东西,不能回抱他,偏头用了吻了他一下:“随你喜欢。”
徐家阿婆回来,闻到米粥的香味,进来又看到土灶里轻轻燎着的火焰,惊讶地问:“&*……%¥&?”
柳凌说:“我家也是山里的,也用这种灶,不过,我们不用稻草引火,用麦秸。”
阿婆叽里呱啦地夸柳凌,意思是这么俊的娃还这么勤快能干,可是好少见哦。
陈震北听得耳朵馋,中午,让柳凌和阿婆教着他试了三次,终于把灶洞里的柴禾点着了。
————***————
陈震北、柳凌和徐家阿婆一起愉快地吃午饭的时候,柳侠在毛建勇的老家,正一头大汗地对着手机话筒编瞎话:“那个,伯,俺五哥,俺五哥他……,那,温州不是老热嘛,我今儿不是来毛建勇他老家了嘛,他老家也是农村,没空……有空调是有空调,就是,就是人老多,我怕俺五哥来,跟俺几个也没话说,我就,我就没叫俺五哥一起来。
昂?俺五哥不接电话?不会吧?他是不是去……不在服务区?不,不可能啊……”





一路凡尘 554|露陷儿(修改bug)
上窑北坡, 柳钰的面包车里。
柳长青的脊背一下挺直了:“幺儿,温州那边又是海又是山哩, 不安全, 你快打电话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您五哥, 打完跟我说一下。”
“哦哦哦, 我知了伯, 我这就打。”
合上电话, 柳侠先吐了口气, 对于五哥的安全, 他并不担心, 昨天晚上柳岸已经跟他说了, 陈震北和柳凌去了一个深山里的小村子,信号很差,昨天柳凌和柳岸通电话时, 是跑到一个小山坡的顶部, 才勉强有了点信号。
不过,他还是得想办法跟柳凌联系,他知道真实情况, 所以不着急, 可柳长青隔着几千里着急啊。
他试了试柳凌的电话,果然是不在服务区,打陈震北的也一样,柳侠嘟囔了一句“这是钻哪个山旮旯里了”, 继续给柳岸打。
柳岸正在笔记本上写文件,听完情况让柳侠不要着急,他自己再试着给柳凌打打,结果还是不行。
柳岸和柳侠商量:“我知道五叔跟震北叔去的那个乡叫啥,要不,我过去找他们?”
过去找得大半天,不找的话可能得四五天,四五天没消息,得把家里人吓成什么样?
柳侠急得乱转圈:“再想想再想想,看还有别的办法没。”一百多公里,让柳岸一个人去,柳侠不乐意,并且大半天柳凌都不回电话,他也没办法跟柳长青解释啊。
柳岸说:“要不这样小叔,你给俺大爷爷回电话吧,就说你联系不上五叔,就往宾馆服务台打了个电话,服务台说清早你将出去,俺五叔也背着包出去了,他还跟服务台要了景区的宣传册,毛伯伯跟你说,那几个著名的景点都在山里,那儿跟柳家岭一样,没信号,你先稳住俺大爷爷,别叫他老操心。”
柳侠对着手机小鸡啄米状点头:“中中中,我给您大爷爷打,要不他不知急成啥咧。”
他们出门在外,家里人本来就担心,他去年又出了那么件事,现在只要和他们打电话没人接,家里人就吓的不行,不光柳长青、孙嫦娥,连柳魁、柳川都这样。
柳侠镇定下来,给柳长青回电话。
柳长青好像接受了柳侠的解释,他说:“那,你联系上您五哥以后,叫他打您大哥哩手机,或者往荣泽家里打个电话,现在您四哥开车,我正准备去荣泽咧。”
柳侠问:“天这么热,你去荣泽干啥伯?”
柳长青说:“那个赵永祥大伯你还记得不?”
柳侠说:“记得,赵大伯咋了?”
赵永祥,就是柳家最困难的那些年,用粮食和布换柳家风干兔子的那个古村人,以前听到他和他们村里拉煤人的名字,就意味着该入冬了,也意味着家里会有一段时间可以吃到新鲜的菜、有新布给他们做过年的衣裳了,柳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了这个名字。
柳长青说:“您大哥前儿晌午去给人家装空调,路过县医院,遇见您赵大伯哩二孩儿,他说赵大伯得了肠子上的急病,可严重,正准备做手术,我今儿去看看他。”
“哦。”柳侠一听是严重的病就想起柳岸,说话声音都虚了,“那,那你去吧伯,见了赵大伯跟他说,我要是回去了就去看他。”
柳侠放下电话,松了一口气,在心里为帮了他们家那么多年的赵大伯祈祷了一句:“老天保佑,叫赵大伯恁好哩人熬过去。”
柳长青放下电话,转头看向车窗外缓缓而过的景色。
柳侠不会撒谎,尤其是家人面前,因为在家人跟前,他就不爱动脑子,怎么痛快舒服怎么来,所以偶尔说一次谎他就逻辑不畅漏洞百出。
且不说柳侠会不会把柳凌一个人扔酒店里,自己去和朋友玩耍,单就毛建勇的精明和对柳侠的友情,也不可能撇开柳凌,只邀请柳侠去他们家玩,何况毛建勇本来就和柳凌认识,现在他和柳凌也是朋友呢。
那为啥柳凌没跟着柳侠去毛建勇家呢?
柳长青想了想,除非有更合适的人在陪着柳凌单独游玩,让毛建勇不会有怠慢柳凌的感觉,但如果陪同柳凌的人是毛建勇安排的,柳侠根本没必要说谎。
那也就是说,陪柳凌的人不会是毛建勇的朋友,而这个人柳侠和柳凌又故意瞒着他,那只能是……
可这样也说不大通,柳凌和柳侠一起去的温州,如果陈震北和他们同行,他们怎么和毛建勇解释陈震北的出现?
……
到望宁了。
柳钰把车开进厂里,跑到车间和柳淼、建宾交待了点事,很快就跑了回来。
因为天太热,望宁大街上这会儿人不多,柳钰的驾驶技术在实践中突飞猛进,现在已经有了老司机的风范,可柳长青还是过了五道口,路上没什么车了才和他说话。
“小钰,你知小凌跟小侠最近有啥事儿不知?”
柳钰的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脸上不由地就端出了他说瞎话时特有的表情——非常浮夸的茫然脸:“嗯?小凌跟幺儿?小凌他俩咋着了大伯?他俩不是去温州给毛建勇哩孩儿做满月了吗?”
柳长青心里有数了,柳凌跟柳侠肯定在去温州这件事上做手脚了,不过看柳钰这反应,柳凌的人肯定平平安安。
柳长青点点头:“是,可电话打不通,我就怕他们有其他啥事,唉,真是老了,幺儿年前头那事儿一下就给我吓出心病了,跟他们打电话哩时候,接哩慢一点就瞎胡猜。”
柳钰点头如捣蒜:“我也是我也是,不光小凌跟幺儿,俺大哥大嫂、三哥三嫂,还有小蕤他们,只要是没搁家哩,我一打电话没人接就心慌。”
柳长青没有再说话。
柳钰心里暗暗窃喜,猫儿回来哩事没暴露,这就好这就好。
两个人到荣泽,直接就往医院去,在医院停车场,柳钰的手机响了。
柳钰打开电话看了一下,赶紧递给柳长青:“是小凌。”
平时里对柳凌牵挂的不行,今天柳凌的手机没信号都不着急,现在柳凌来电话了,又忙不迭递给自己,一看就是知道柳凌当下的情况,急着帮他遮掩。
柳长青心思电转,脸上沉稳如水,接过电话,声音平静温和:“凌儿,你搁哪儿咧孩儿?”
柳凌说:“伯,我来雁荡山耍了,山里信号不好,我没注意,将来到山顶,接着幺儿哩电话,我才知你找我咧,伯,叫你操心了。”
柳长青说:“没事儿孩儿,我是正好今儿有事出来,看见小钰哩手机,就顺便给您打个电话。”
柳凌说:“哦,俺妈您搁家没事儿吧?”
柳长青说:“没,你还不知?您妈只要一回家,百病就都好了。”
柳凌笑起来:“是,其实不光俺妈,俺也是,过一段时间不回家,就浑身不得劲。”
柳长青也笑起来:“嗯,那没事就多回来。凌儿,我打电话没啥要紧事儿,就是想跟你说,你看着点幺儿,到个新地方,肯定要看看附近哩风景啊,名胜古迹啥哩,孩儿哩腿不敢受劳累,要是上山,就别叫他去了。”
柳凌说:“我知伯,毛建勇考虑事儿也可周到,他知幺儿哩腿不敢多走,俺来之前,他就安排张福生和詹伟他们先去雁荡山玩了,俺来之后,他安排哩是去江上跟海上坐船耍。”
柳长青说:“那就中。还有孩儿,别叫幺儿乱买东西,我非想亲自跟你说,就是因为这,温州那边小玩意多,幺儿肯定该大包小包买了,说他也没用。
现在咱家啥都不缺,您挣钱都不容易,你看着幺儿,别叫他花冤枉钱。”
柳凌也知道柳侠这个特点,哪个家人都不能冷落,恨不得把他看到的所有好东西、新奇东西都给家里人弄回去,而许多一时心血来潮买的东西,带回家后并没有什么用处,就像柳长青说的,真的是花冤枉钱,他说:“我知,我看好他,不叫他乱买。”
柳长青说:“那就妥了,你去耍吧孩儿,我跟您四哥俺俩到病房门口了。”
柳凌说:“中,回去我跟幺儿一起去看赵大伯。”
结束了和父亲的通话,柳凌马上给柳侠打电话,他怕晚了柳侠就买过了。
————***————
柳凌确实说晚了,不过这次不是柳侠买的,是毛建勇,在柳侠他们来之前,毛建勇已经把温州可以较长时间保存的土特产,一人准备了两个大皮包。
柳侠看着两个大包都有点懵,包的尺寸绝对上不了飞机,从中间劈开,一半也上不了。
他想不要还不行,张福生和詹伟都要了。
毛建勇指着柳侠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就是在心疼托运费,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葛朗台的,百万富翁,别人白送的礼物,连个托运费都算计。”
柳侠嘴很硬地不承认,但他心里就是在心疼托运费,一张机票上千,带个包还得要钱,他觉得航空公司都是强盗。
张福生和詹伟两家比柳侠提前到一天,已经去温州最著名的风景区玩过了,温州名胜古迹不多,两天时间足够玩,詹君妍有舞蹈课,张乔乔有钢琴课和英语课,从毛建勇老家回来,再有一天时间玩温州市区的景点和著名批发市场,当天晚上他们两家就要走了。
云健的培训班刚开业,正好赶上暑假,生意不错,现在已经有一百多个学员,差不多坐满了四个教室,但因为没有经验,各种无伤大雅的小问题不时冒出来,彭文俊帮他介绍的两个外教第二天也要去和他见面,所以他来的时候就订了第二天一大早的返程机票,连毛建勇老家都没有,(之前已经去过好几次了)。
毛坤达满月的当天晚上,柳侠他们都没有睡觉,云健和他们在张福生一家三口的家庭套房聊天到早上五点,中间眯了一个多小时的柳侠开车把他送到机场,云健坐七点钟的航班就走了,毛建勇给他和柳侠订的豪华双人间,他根本就没用。
柳侠一边享受着和219兄弟们相聚的欢乐,一边在心里抓挠,柳岸千里迢迢地过来陪他,结果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在酒店里干坐,到温州的第二个夜晚,他就中间借口说去自己的房间拿手机充电器,去柳岸的房间呆了五分钟。
柳岸对此没有任何抱怨,他笑着安慰柳侠:“咱们以后有一辈子呢,你和伯伯们几年才聚会一次,你不用管我,我知道你在我附近心里就可踏实。”
送走云健,大家聊了一晚上,都有点乏,约定早饭后睡两个小时再一起出去玩,柳侠本来还想偷偷去柳岸的房间呢,可毛建勇要在柳侠的房间睡。
柳侠气得给柳岸发信息:我想给那辉打电话,说我是个同性恋。
柳岸看着手机笑出了声:没用的,那辉阿姨肯定会说,没关系,我知道你看不上毛建勇。
柳侠:要不,我直接跟毛建勇说?
柳岸:还是不要吧,我喜欢独享与你拥有爱情的感觉。
柳侠:我记得你作文经常不及格,咋一下进步这么大?
柳岸:爱你让我无所不能。
……
柳侠脸压着手机睡着的,被毛建勇叫醒时,毛建勇问他:“啥事儿那么高兴?睡着了还笑。”
柳侠问:“我做梦笑出来了?”
毛建勇说:“没有,看嘴角看出来的。”
柳侠摸了摸嘴角:“我梦见你送我那两个大包,里边的东西都变成金砖了。”
柳侠用大半天的时间和一群朋友看完了温州市区几个比较有特色的景点,下午又转了自由市场。
乔艳芳又买了一大包东西,柳侠这次被柳凌特别交待,长了记性,光看不买。
下午五点,几个人就吃了晚饭,然后柳侠和毛建勇一起送张福生和詹伟两家去机场,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柳侠没去急着去柳岸的房间,他在自己的房间和毛建勇谈判,他还要在温州玩两天,但这两天,他不让毛建勇陪。
毛建勇肯定不能答应。
柳侠就按照提前和柳岸商量好的说辞跟他讲,他知道毛建勇有多忙,如果毛建勇坚持一直陪着他,他会玩不自在,走马观花地匆匆结束行程。
他让毛建勇借给他一辆车就好,他自己去玩,如果毛建勇不答应,那他只好走了。
毛建勇是真忙,在外人眼里他和父亲现在是功成名就,可他觉得自己刚刚起步,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忙活儿子的满月这些天,他已经积攒下了如山的文件。
他知道柳侠的性格实在,柳侠这么说,心里绝对就是这么想的,再说了,他和柳侠现在见面的机会很多,不必计较这一两天,于是,毛建勇答应了。
因为柳侠出过一次那么严重的车祸,他把他外甥,也就是毛家大姐的儿子刚买的路虎给要过来让柳侠开。
来到温州第四天,柳侠和柳岸终于能够自由自在地在一起了,他们两个驾车,直奔柳凌和陈震北所在的方向而去。




一路凡尘 555|约定
江南烟雨有点稠。
细雨淅淅沥沥地打在树叶上, 没完没了,催人欲睡。
陈震北盘腿坐在躺椅上, 腿上放着个笔记本电脑, 陈震北一手摸着下巴,一手用一指禅慢慢在键盘上不时敲几个字。
他身边还有一个躺椅, 柳凌躺在上面, 他的小腿到脚上, 看似随意搭着一条浴巾, 身侧放着本书, 人却是睡着了的。
陈震北敲一会儿字就要扭头看一眼, 柳凌却一直没动, 呼吸平稳悠长, 睡的很熟。
陈震北看了一眼大门口,欠身向前,掀开浴巾, 露出脚踝处几点青紫, 他看了一会儿,笑了,然后扭过头看着柳凌笑。
在遇到柳凌之前, 他觉得自己是个特别大方大度的人, 对于具象的物质,他什么都不稀罕不在意,简直可以说得上无欲无求。
后来他知道了,他的这种自我认知纯属扯淡, 他对什么都不稀罕不在意,是因为他从出生起,周围人有的他都有,周围人没有的他还有,柳凌把他从“何不食肉糜”的白痴状态中惊醒,让他对这个世界和自身有了正确的判断,同时,柳凌也如同一朵生命力极其顽强的花,在他心里扎下了根,时时吸引着他的目光,惊艳着他春意乍放的男性情怀。
他有玩得非常好的兄弟朋友,有十分疼爱他的家人,他知道“喜欢”和“爱”这种感情,但从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可以喜欢到这种程度,想让全世界知道他的好,却又不想和任何人分享他的好;想把他据为己有,想把他拆吃入腹,可当这些终于实现,却依然觉得不够,不够……
不知道是不是陈震北的目光太专注,形成了实质的影响,柳凌翻动了动,头偏向另一侧。
陈震北把笔记本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轻轻挪下躺椅,在柳凌身边单膝跪地,掀开浴巾,低下头,含.住了柳凌的大脚趾。
柳凌没有睁眼先笑了:“还没够啊?大白天的。”
陈震北又在二脚趾上咬了一下,站起来重新回到自己的躺椅上:“十点半了,不敢再睡了,再睡晚上该睡不着了。”
柳凌舒展了一下腰身,侧头看着陈震北:“你怎么不睡会儿?”
陈震北眯眼看了看大门外被雨水淋得青翠招展的大榕树,又看回柳凌:“舍不得。”
他们已经在这里呆了五天,明天必须走了。
柳凌伸出一只手,握住了陈震北一只手:“我们以后会有很多时间。”
陈震北把柳凌的手举起来,抵在自己额间:“再多能有多少?我们都快四十了。”
柳凌现在了去心结,只要有时间,就会去小柳巷,可哪怕柳凌天天去,他们能够从今天起就朝夕相对长相厮守,他也觉得不够,何况他们的未来还遥遥无期。
柳凌伸出拇指,轻轻搓着他眉间的皱纹:“我相信轮回。”
他愿意相信,给自己点念想;他还在后悔自己曾经的拒绝,让他们错过那么多美好的时光。
陈震北把柳凌的手捂在了自己脸上,良久才说:“我也信,可我还是嫌这辈子太短,你不知道,我快嫉妒死柳岸了。”
柳凌说:“下辈子,我努力。”
柳岸和柳侠,这辈子可以从生到死彼此守候,他也羡慕,下辈子,他争取和陈震北也有这样的人生。
陈震北把柳凌的手蒙在眼睛上,好久没有说话,柳凌想欠身起来时,他忽然拿开了柳凌的手:“你只打算给我下一辈子吗?”
柳凌微笑着说:“你可以提其他的约定啊,我都接受。”
陈震北伸手从柳凌的衣领处摸出他的护身佛:“我早就已经在菩萨这里约下了,有时间你问问他时间限制。”
远处忽然传来隐约的笑闹声。
陈震北把护身佛放回去,站起身,拿了桌子上的保温杯跳下走廊:“水有点凉了,我去给你换热的。”
陈震北端着保温杯刚出来,穿着透明雨衣的柳侠先跑进了大门,他的手上提着个塑料袋,里面是一个小孩儿巴掌大的海龟,看见陈震北,他大叫起来:“震北哥震北哥,快拿个盆儿,我想把它养起来。”
陈震北说:“养起来咱们中午吃什么?”
柳侠说:“徐奶奶和柳岸那儿多着呢,还有条可大的大米鱼呢,徐奶奶说大米鱼最养人。”
紧跟着柳侠进来的柳岸扬了扬手里的两个袋子:“蛏子、扇贝,海参,我小叔喜欢那个小海龟,咱就养着吧。”
柳凌已经起来了,撑着雨伞过来:“它有什么稀罕地方,让你这么喜欢?”
柳侠说:“没有,我就是在人家大盆里看见它,一下就觉得可待见,徐奶奶跟人家说了一声,人家送给我的,不要钱。”
徐家阿婆也是两手都是袋子的进来,呜哩哇啦说了两句,大概意思是那个卖鱼的她认识,一只小龟算不得什么。
陈震北把保温杯递给柳凌,结果徐家阿婆手里的袋子说:“你们都去那边玩吧,我跟奶奶我们俩做饭。”
徐家阿婆的腿脚很利索,她一直觉得让客人们动手做饭很理亏,所以前几天不管柳凌和陈震北怎么说,老人家一定要参与没一顿饭的制作,陈震北已经和她合作出默契了,而且老人做的海鲜确实味道很好,杀鱼收拾其他海鲜也比他们熟练得多,所以柳侠和柳岸来了之后,陈震北还是自己和徐家阿婆一起做,基本不让他们两个动手。
柳岸举起一个扁圆漂亮的大金瓜:“今儿碰见有人卖这个,我蒸个金瓜糯米再过去。”
柳凌推着柳侠说:“跑那么远,走,过去挺那儿歇会儿。”
这个村子早上其实就有人卖海货,可柳侠听阿婆说顺着河走,没多远就有个海边市场,早上卖的都是刚从海里捕捞上来的海鲜时,非要去海边买,其实,这里离海边五六公里呢。
柳侠兴致特别高,他不想去躺着,可昨天柳凌把柳长青的话跟他说了,柳侠骗父母已经很惭愧了,还因为考虑不周让家人担忧,这让他十分内疚,昨天来了之后就格外听话。
阿婆给他找了个小盆子,添了半盆水,他把小龟放进去,端着跟柳凌跑过来,躺在躺椅上,他一会儿伸手戳一下小海龟的壳。
陈震北在厨房隔着那么老远看见柳侠的举动,笑着说:“我知道为啥幺儿待见那个小海龟了。”
柳凌问:“为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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