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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秘藏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夜任
“还……还没。”猴子尴尬道。
“春生你呢?会听密码箱了吗?”僵尸少年像个正儿八经的学校老师一样训话道,“别以为借死人的东西容易,你们先能偷得了活人在说。在地面上干活儿被发现了,要么还给失主挨打一顿,要么拔腿就跑,趁着你们还年轻,就算进去牢子里也关不了多久,可是一旦跟我下去了,只要有意外,不成功就是个死。真想入这一行的,先练练手艺再说吧!”
“等我多练几年,我也可以叫你师傅吗?”耗子倒背着手站在旁边,他嘿嘿一笑摊开了手掌心,“你刚才藏在裤子后屁股里的金戒指,被我借了一枚。”





地下秘藏 唐山旧梦·伍
耗子在“借东西”这件事情上越来越熟门熟路了,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总是向往大人的生活方式的,他们三个小鬼很快就学会了喝酒抽烟打牌,还有讨论“女人”这个神奇的物种。
耗子摸摸自己长出来的喉结和胡子,觉得自己完全是个成熟男人了,他决定回乐亭收拾一下,再跟好久不见的家人聊聊今后的打算,他准备像那些普通打工者一样,在外地干活,然后每个月向家里汇一笔钱。
当然,他得把自己的职业隐藏好,僵尸少年给他弄来了一套像模像样的羊毛衫加西裤穿上,不过,春生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总有一种衣冠禽兽的感觉。
耗子告别了嬉笑打闹的几个兄弟,他尽力挺直了腰板踏进家门,却惊讶的发现,家里多出了两个人!
一个四十多岁的小老头儿,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
他的妈妈翠珠,一个人带着两个儿子在最困难的时期就这么硬生生熬了过来,现在,她即将改嫁了。
耗子觉得胸口很闷,他距离上一次离开家里的时间,不过半年,怎么突然之间,整个家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结构就改变了?
翠珠说,那个男人也是唐山大地震的受害者,全家都死光了,而那个女孩子也是孤苦伶仃的,是他前些年收养来认做了干女儿的。
耗子心里很酸很酸,自己那么小就跑出去,一个人在滦南混了那么久,多少次险些被打死饿死?他图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让一家人都过上好日子,不就是想早些成为这个家里的顶梁柱吗?
现在,居然有别人把这个家给撑起来了,自己的努力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肯定不对,但他就是觉得有些委屈,这个结果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了。看着家里的几个人过得和和美美的样子,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该来掺一脚,他是有些多余的。
那个男人其实挺能干的,翠珠脚上有伤,行动很不方便,他便包揽下了家里所有的重活,也不让翠珠抛头露面的出去唱戏了,想唱的话,在家里哼两声就是,赚钱这种事情,必须得交给男人。
原先他们一家人都想要一个女儿,可是,妹妹没有等到,到了这会儿他们却白捡了一个姐姐。
那个男人一块儿带来的干女儿,名字叫杜鹃,长相非常符合那个年代人们的审美标准:银盆大脸双眼皮儿。
只不过她的性格稍微怪了点,说时髦些,就是挺有个性的,看的出来她对这个家也蛮排斥的,看谁都没个好脸色。
耗子在新盖起来的家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的心里充满了矛盾,他是发自内心的希望妈妈能从失去丈夫、失去女儿、失去双脚的阴影中走出来的,而现在他看到妈妈对着那个男人笑了。
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自己今后是不能长期呆在乐亭的,而亮亮还在上学,现在一切条件都成熟了,组成一个新家。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看着窗外乌云密布的天,耗子听着妈妈久违的笑声,感受着陌生又熟悉的家庭气氛,知道就算自己过不去这个坎儿,也不能去阻碍妈妈的自由了。
该走了,该走了。老妈有了新家,而自己也已经长大了。
翠珠当然知道儿子心里很不高兴,这种事情是没有任何一个孩子能欣然接受的。可是,命不由己,她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已经很糟糕了,大儿子在外面奔波是如此的辛苦,她趁着还没有彻底的老去,找一个好男人嫁了,不仅仅只为了求个伴儿而已,这也能给少年老成的儿子心里,稍微减轻一些负担吧……
“耗子,娟儿做饭可好吃了呢,你不是爱吃韭菜炒鸡蛋吗?咱们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叫她给你露两手!”翠珠装作看不见儿子紧皱的眉头,挤出满面的笑容,努力缓和着这个新家庭中有些尴尬的气氛,“喏,你就去陪她到菜市场转一圈吧,晚上你弟弟也该回来了!”
耗子看着那个有些小姐脾气的杜鹃,心里老不乐意了,他虽然经常和滦南的难兄难弟吹嘘自己对女人有多么的了解,但他们彼此都清楚,干这一行的新手,上哪儿能接触到年轻的女孩子啊!
“那……咱们走吧,不然再晚一些就收摊了。”耗子想起自己现在穿着一身成熟的衣服,他得摆出一副大方的样子,便清了清嗓子,扭头对那个姐说道。
小娟挎起篮子,闷不吭声的跟在后头,一直到走出家门口几米,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好像刚刚才反应过来似的轻声说道:“嗯呐。”
耗子一听她这话,心里觉得蛮舒服的。地道的乐亭人,张口闭口都是“嗯呐”,乐亭话其实挺好听,跟唱歌儿似的,这个小娟声音也很甜,不像自己和亮亮,他俩说话的方式和爸爸比较像,听起来一点儿美感都没有。
老妈一直想生个闺女跟她学乐亭大鼓,这下,适合唱曲子的闺女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愿意喊他爹吗?”小娟突然问道。
“谁?那个男的?”耗子有些莫名其妙,“我叫他爹干吗?我就一个爹!”
“嗯呐,我也一直叫不出口,所以你也别逼着我管你妈叫‘妈’,好吧?”
“你叫她啥关我什么事儿?反正以后你见我的机会会很少的,我又不在这个家呆着。”耗子抄着口袋望着天,他一从家里出来,隐藏的那种小痞子气息就浮现出来了,他往兜里摸了摸,紧跑几步,到小商店里买了包烟。
牡丹牌香烟,五毛一分钱一包。
耗子迫不及待的抽出一根来深吸了一口,他觉得自己强装上去的档次又跌了下来。在滦南的时候,小猴子从一个外国人手中借了包土耳其产的香烟,那滋味儿……啧啧,那真叫一个美啊!如果能在那个男人面前掏出一包外国烟来,该多有面子!
耗子陷入了对那几个拜把子兄弟的怀念中,等到亮亮放学回来跟他见上一面,然后干脆明天就启程回去吧,呆在这儿已经很没有意思了。
他还穿着西裤,走起路来却变得很甩,他正眯着眼睛观察着乐亭人的走路姿势,突然嘴里正吸着的烟头被拔了出来,杜鹃那张还挺端庄的脸出现在眼前——
“吸什么烟啊!不准吸!”
耗子被呛了几口,直接就愣住了:“凭啥?你凭啥管我来?”
“看不惯,你才多大年纪就吸烟了,对你身体又没什么好的。”
“拉倒吧你,你买你的菜,我就是你一暂时保镖而已,管得到挺宽的……”耗子嗤笑一声,他看着掉到地上的半截香烟觉得有些可惜。他又抽出一根来放到嘴里含着,火都还没点上呢,印着金发美女的打火机就被杜鹃满脸愤怒地夺走了。
“我都说了不要吸烟了!”
“我操啊!你……”
耗子张口想骂人,可看到杜鹃一脸认真的表情,又不知道该说啥好,以后他不在乐亭的时候,老妈还得靠人家照顾着呢!
“得得,真没见外,把我当一家人来看了是吗?我不吸了就是,至于嘛!你买菜吧,赶紧的!”
耗子悻悻的把烟塞回了口袋里,杜鹃这才回过身挑选起韭菜来。
耗子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女人唾沫横飞的跟菜摊的老板讲价格,觉得很好笑。
春生有一个独门绝技,就是无论这个女人穿的有多么保守,他都能从她的一些动作上,准确的判断出,这个女人的*有多大、腰有多细、屁股有多圆。
耗子认真的盯着杜鹃的屁股,觉得有些口渴。他这个年纪,对女人的身体是很敏感的。按照春生的那套说法,这个女人的身材显然已经发育的很好了,她属于那种腚大能生儿子的类型。
“你在看我的屁股?”
杜鹃回过头来一句话,让张着嘴巴的耗子被自己的口水呛了半死,他红着脸干咳了几声,慌忙辩解道:“没、没有啊!谁看你来着,菜买好了是吧,赶紧走我饿死了!”
耗子不敢去转头看她的脸了,他从她手里夺过盛菜的小筐头,闷头就往家里赶过去。他心说这女人也真是的,光天化日之下问出刚才那样的话来,咋就不知道害臊的呢?
喘着粗气回到家中,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弟弟终于从外面回来了。亮亮的脸比半年前圆了一些,看来他过得还不错,他抱了抱弟弟,觉得他身上娃儿气很重,他还没开始接触社会呢!不过,他的气质正是他这个无忧无虑的年纪该有的。
耗子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很可笑,他和弟弟明明是同一个时刻出生的呀,自己怎么从心底生出一股子没来由的沧桑感呢?
一顿饭在翠珠说笑不断的调节下,也算是气氛融洽的吃完了。杜娟的手艺果然很不错,耗子餐风露宿久了,突然觉得在家吃饭很不习惯,但是这种感觉也很好很暖。
他又偷偷看了一眼杜鹃,觉得这个娘们儿给亮亮夹菜的动作,看起来还挺有味道的。




地下秘藏 唐山旧梦·陆番外篇
几日之后,耗子带着带满腹的心事,稍微有些恋恋不舍的回到了滦南。猴子和春生早早的就等在汽车站接他了,刚一见面,耗子还没把妈妈做的鱼干从包里拿出来,那两个家伙就激动的大叫一声把他给抱了起来。
耗子吓了一跳,相处这么久,虽然吃、住、睡都在一起,可也不至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你猜怎么着?这下好了,你不在的这几天,我们哥倆又缠着师傅闹了好半天,他终于同意把咱们几个收下了!”
耗子心头一喜:“真的?这下能叫他师傅了,千真万确的师傅!”
“快走快走,咱得给他展示一下咱的手艺才行!”
三个家伙从车站拥挤的人群中逆向穿梭而过,等出了大门口,每个人手里都攥着从别人那儿借来的几枚硬币了。
他们兴冲冲的从一颗大树的树洞中掏出一只盒子,打开以后,里面有三把大小相同、但造型略有些差异的铜锁。
春生推攮着两个人往前跑,推开他们那个简易小家的大门,僵尸少年正惬意的躺在钢丝床上,旁边摆着一台很拉风的大收音机。
听着里面传出来叫人骨头都酥了的甜美歌声,耗子的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来那个杜娟的脸。
随着春生一声咳嗽,三个人同时从背后把他们各自的铜锁拿到面前来,然后二话不说就开始用一根长长的绣花针捣腾开来。
耗子手里的这个,叫做明代兽形双簧片铜锁,似乎跟印度的文化沾了点关系,它最难打开的地方,就是在最内侧的那个小凸点了。那个位置的空间实在太小,耗子必须准确无误的用针尖点在凸点的正中心上,把它向里推动半个小米的距离才行。铜面很光滑,一旦针尖从那儿滑了出去,一切又得从头了。
十余分钟后,三个人终于是依次把三把完全拆开的铜锁摆列到了僵尸少年的眼前。
“师傅师傅,耗子回来了,等什么时候才能拜师呀?”猴子看僵尸少年只笑笑,丝毫没有别的反应,急的蹲下去就直摇晃着僵尸少年的腿。
他也不怕冷,穿着个大裤衩,雪白的两条腿随着音乐的节奏晃晃悠悠的:“别吵别吵了,都跟着我这么久了,还拜个毛师啊!凑活儿过吧兔崽子们……”
“不行啊,你手里还有更多的绝活儿根本就没教给我们呢!”
“哟嗬,你想的还挺美的呢?把看家本领都教给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啊!真是的,白养了你们这么多年,还不满足呢!”
“哪儿啊师傅,您就是我们亲爹!等我们几个发达了,一定好吃好喝伺候好您。包准给您养老养的白白胖胖的。”猴子谄媚的笑着,春生和耗子在旁边一个劲儿的狂点头。
“拉倒吧你们,还给我养老呢……到时候谁养谁还不一定。”僵尸少年反手把收音机关上,坐直了起来,“你们几个老大不小的了,小耗子都长大了,倒也是该考虑考虑这个事儿。”
“对对对!”
僵尸少年把上衣掀起来脱掉,露出了背后那个长尾巴的老鼠纹身。
“这个东西你们早就见过了,牢牢的记着它,这就是咱们的座家仙了,要想真跟着我混,也得给你们每人来一个才行。”他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不然你们学了我的东西在跑路了?”
“哪能啊师傅,您别说送我个小老鼠,就是在小的背后纹十八罗汉我也心甘情愿了!”猴子一听师傅开了金口,扑通一声就跪在那儿了,“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吧!”
耗子觉得有些好笑,他赶紧配合的也连连磕头。他们仨脱得赤条条的趴在地上,看着僵尸少年雪白的两条腿在眼前思考着什么似的,走来走去个不停。
终于,他发话了:“都给我爬起来洗澡去,洗干净了,我把肩膀上的这个大任给你们都画上。今后它会罩着你们的,无论是走阳关借活物,还是走暗道刨古董,都要给我好好的孝敬你们的灰八爷!”
三个年轻人激动的根本也顾不得烧热水,光腚就扯着自来水管子冲了个冷水澡。
回屋一看,僵尸少年点了三柱香。他朝着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分别拜了几拜,桌子上摆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小酒小菜。
三个人不敢吱声,就那样哆嗦着跪在地上,看着僵尸少年自顾自的吃喝起来。
猴子有点儿忍不住了,肚子咕噜噜的饥饿声都清晰的从他身体里传了出来。这个时候,僵尸少年终于站起身来,他将暖壶里剩下的半盅酒又喝了一口,然后“噗”的一声从空中喷向了三个人赤条条的后背。
“从现在开始,一个字也不要说,谁吱声谁他妈给我滚出去。”
僵尸少年说着,就把三柱香从那个不知道哪儿摸来的小铜炉里拔出来。他吹了几口,让上面的红色火星更旺一些,然后他走到了三个人的背后。
耗子感觉到春生的身体剧烈的抖动了一下,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耗子闻到了一丝淡淡的烤油脂味道。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耗子就觉得自己的肩膀上突然传来一阵灼烧的感觉,痛得他张开嘴巴就想喊叫出来!
感受到僵尸少年手指尖上那种特有的冰凉触感,他心里一个激灵,赶忙捂住嘴巴不发出声音来。
正是他把那半截香直接按在了他们三个人的皮肤上去了!
旁边的猴子很没出息的流下了眼泪,少年把香放下,用香灰沾着还没干的酒水,消炎似的在三人的肩膀上搓了起来。
耗子觉得那柱香里面好像藏了根毛衣针,简直都戳到他的骨头了啊!
“注意力集中!”僵尸少年给了抓耳挠腮的猴子一记爆栗,“为师在改变你们的身体。”
耗子听这话觉得很邪乎,身体能够因为一个纹身被改变吗?以前那些港台武侠片里,师傅给徒弟打开的都是任督二脉吧?
僵尸少年以那个烫出来的深红色圆点为中心,开始用一柄尖刀的刀尖在他消瘦的肩膀上刻画起来。
丝丝血迹猛的从肩膀上渗出,耗子觉得这是前所未有的疼痛,旁边的猴子看到他跟死人一样惨白的脸,吓得都快晕倒了。耗子深深的呼吸一口,觉得他把自己的嘴唇都咬出了血。
每一刀都像是在开凿他的肩骨一样,甚至,这比刚才那柱香的灼伤还要痛了几倍!他觉的就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他的痛感变得敏锐了。
要学到手艺,多少都得吃点苦头啊!耗子安慰着自己,他张大鼻孔不住的朝外用力喷气,这种刀刃点在身上的感觉,就像是僵尸少年正在一点点的把他解剖开来,特别的难熬。不仅痛,而且奇痒无比,可是略微一晃动,伤口便撕裂的更深。
他的眼前有些发花,闭上再睁开,他心里一下子豁然开朗。
真的改变了,他盯着平淡无奇的水泥地面,他发现了从来都没有注意过的一丝丝凸起,整个地面是由一颗颗细小沙粒包裹着泥灰组成的。眼前的那张八仙桌,木纹像是水波的形状,从一边桌角荡漾开来,以桌面的木纹幅度来看,这桌子是由一整块木头雕成的,是没有进行过拼接的上等家具。
窗外有一只麻雀在用它的鸟喙敲打玻璃,它所发出来的频率是“叩叩、叩叩叩、叩叩”。
耗子的世界变得很生动,他发现,僵尸少年一旦停下手来,那种清晰无比的视力和听觉便模糊起来,只要他把注意力集中到那刻骨铭心的痛感上去,他就能听见从门缝中拼命钻进来的呼啸风声了。
这就是类似任督二脉被打开的那种感觉吗?
好不容易,僵尸少年才把刀子收了起来。他摸出一支毛笔,不知道从哪儿又变出一座砚台来,他喷了口酒,砚上墨,用毛笔蘸了墨汁直接在刚刚打了刀伤草稿的徒儿肩膀上描绘起来。
黑色的墨汁跟他们流出的血水交融在一起,渐渐在三人的肩背部呈现出了十分清晰的轨迹来,原来被那根香灼伤的圆点,是老鼠的眼睛。
随着伤口逐渐的结痂,黑色的墨迹也被一起包裹在其中,那只老鼠的形状,就这样永远的被印刻在他们的身上、心上、骨子里,再也抹灭不掉了。
僵尸少年完成了全部的纹身工作,长舒了一口气,他把桌子上的茶壶拎过来,往徒弟们身上浇着水,难得有些心疼的帮他们擦拭着污痕。
三个人都痛的死去活来,拜师之前的那股子兴奋劲儿全没了,他们尸体似的躺在地上,浑身使不出力气。
有了更敏锐的感受以后,耗子简直无法忍受肩上传来的痒,他看到春生难过的用手指不停抓挠着水泥地面,心情更糟糕。
僵尸少年,不,是他们的师傅用一条毯子盖在了他们三个的身上,打开了那台大收音机。
耗子闭着眼睛,死死的咬着牙关,他必须得转移注意力才行。他听着收音机里那个女人的歌声,脑海里浮现出了杜鹃的样貌。他觉得只有这样,自己还会觉得稍微好受一些。
这会儿在乐亭,那个男人去工地干活去了,亮亮去上学去了,自己回到了滦南,那杜鹃在家里一定是在跟老妈学唱乐亭大鼓呢!
她的声音那么好听,唱起来应该比老妈差不了多少的。耗子这么想着,决定下一次回家的时候,必须想着给她带件礼物。现在街上的女人们都开始流行起一种高腰的长裙子了,如果是杜鹃的身材的话,穿起那种裙子一定显得屁股特别好看。
耗子迷迷糊糊的睡着,水泥地很凉,把他冻的肩膀都有些麻。
春生的手摸索过来,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耗子心头一暖,他们三个被印上了同样的烙痕,不仅现在,在遥远的将来也不会分开了。




地下秘藏 唐山旧梦·柒番外篇
耗子完全的沉浸在对各种机关术破解的乐趣中去了,他在集中注意力的时候,肩膀上的那只灰八爷会用噬骨的疼痛来交换他敏锐的视力、听觉、触感。虽然很辛苦,但是当他听到锁舌“咔嚓”一声轻响从锁芯中脱离的时候,那种感觉,应该和亮亮苦思冥想半天,写出一道数学题来差不多舒坦。
亮亮那小家伙,学习怎么就这么好啊!耗子吹了吹搓的通红的手指头,伸了个懒腰。照这个情况来看,小弟考上大学都没问题了,到时候,学费什么的可就得靠他这个哥哥来赞助了,毕竟那个男人年纪也大了,不能让他玩儿命的耗在工地里。
耗子想到这儿,又卯足了干劲儿。他把肿胀起来的手指泡到旁边的凉水里冰了冰,又捏起了顶头刻着十字花的软竹签。
弟弟的学费、杜鹃的羊毛裙子、老妈的长白山大人参,还有那个男人的外国香烟,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双手、要靠他不怎么光彩的劳动获得了。
下一次回家一定要风风光光的!耗子看了看伏在桌子上打瞌睡的猴子,还有托着腮苦思冥想的春生,有些得意的笑了笑,认认真真的为他不久后的“刨古董”做着准备。
在这个时候,乐亭的一家四口已经过上了其乐融融的正常生活了。十年建一城的政策已经被落实到了最后,唐山境内所有的大工程都开始收尾了,那个男人每天变得非常的忙碌,在各个工地之间跑来跑去不亦乐乎的加班赚着外快。
累是累了点儿,但能赚到点小钱啊,他需要很多钱。
等到两个儿子再过几年就到了娶媳妇儿的时候了,得盖两间新房呢,杜鹃也老大不小的了,还得给她攒一笔嫁妆钱。
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个想法,既不用担心女儿嫁的离家太远,又能保证她不受婆家气,还可省下一大笔开支:让杜鹃直接嫁给两个儿子的其中一个好了,反正他们三人之间是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的,而且在同一个家里呆了这么久,大家早就是一家人了,亲上加亲不是更好吗?
可是把她嫁给哪一个呢?两个儿子长的一模一样,年纪也一模一样,杜鹃能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小耗子就挺不错的,他年纪轻轻就去外地闯荡了,每个月都给家里寄回好大一笔钱。孝顺又有担当,要照着这个趋势,他今后一定是一个大老板,跟着他,杜鹃肯定是不用愁吃穿的。
转念一想,他还是比较喜欢亮亮多一些。亮亮很乖又很懂事,学习成绩这么棒,将来极有可能就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了,杜鹃跟着他,说不定以后能飞黄腾达做个官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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