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聊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隽诗
“这岂是我这等有家室之人所干的事儿不去,不去。”
“老爷真乃世之罕见的正人君子,敬佩,敬佩。夫人出来的时候还吩咐小人要告诫老爷不可拈花惹草,看来小人是不必再说啦。”
管事一脸钦佩的模样,配上他脸上的带毛痦子,简直令人作呕。
“就知道有坑等着我呢。”虞尧臣心道。
家里都三个小妾了,虞尧臣哪还有心思拈花惹草
说着话,虞尧臣就见那伙方才还在窃窃私语的书生转瞬就没了身影。
“哼,猥琐。”
虞尧臣一脸不屑地往前走。
山道上,络绎不绝的香客正往上攀登。
虞尧臣和几个随从一齐往上,便占了长长的一排,惹来了一片窃窃私语。
“我又没插队。”虞尧臣还没熟悉这种到哪里都被人瞩目的感觉,一时间有些心烦意乱。
管事一直在盯着自家老爷,这烦恼的表情自然也被他看在眼里。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这等事就该轮到自己出场了。
“……”
但他想了半天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那便只有用最简单的办法了!
管事回过身,气沉丹田:
“看什么看啊,都别看了,各走各的。”
“还不让看啊”
“就是,有钱了不起啊。”
一群人感到莫名其妙。
虞尧臣颇为无奈地道:“抱歉……”
“老爷——”管事一脸不解的喊着。
虞尧臣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个惹祸精,人家不就是喜欢说两句闲话吗嘴长在人家身上,你能管的住
“快拿出点铜钱,请大家喝杯茶。”
虞尧臣没好气地道。
“公子大气。”
一群人哄堂大笑。
管事委屈巴巴,不甘不愿地将怀里的铜钱挨个发放出去。
一个书生推拒道:“你家公子是何方人士啊”
“河南九云县的虞家。”
书生大为惊讶:“那个前朝贵戚,富甲河南的虞家”
“正是。”管事傲然道。
书生看他这模样又笑:“你家主人是个好人,可你嘛……”
“我怎么了”管事一脸不解。
书生笑了笑却不接着说了。
管事恼火地瞥了他一眼就回到自家老爷边上说着他的坏话。
虞尧臣瞪了管事一眼,向书生们拱了拱手。
书生们走了过来,便报上了各自的姓名。
对他们这种落第秀才来说,这位虞公子可是位炙手可热的人,若是承蒙他看上,那荣华富贵还用愁吗
虞尧臣与他们一路有说有笑,转瞬就到了山顶。
山顶,法事已经开始,许多人都驻足围观。
“高僧还未出现。”张生道。
李生笑道:“这般干等,岂能见到高僧这其中啊,另有窍门。”
“什么窍门”虞尧臣问。
“来看法事的可有不下千人,若人人都要见高僧,高僧岂能见的过来所以啊,这次法会,高僧便在大雄宝殿里出现了。”
“……如何进入大殿”张生对此颇感兴趣。
李生笑道:“当然是谁送的香火多,谁便能去内堂啦。”
听着这话,虞尧臣还未说什么,一直侧耳倾听的老和尚便道了一句:
“阿弥陀佛,罪孽,罪孽。”
虞尧臣眼睛一转有了主意,对管事道:
“你去将寺内的僧人寻来,说我要送些香火。”
不一会儿,管事就将一个僧人带了过来。
虞尧臣道:“听说谁捐的香火多,谁便能进大雄宝殿面见高僧”
“非也。”僧人摇了摇头:“高僧只有心诚之人方能与之面见。”
“哦”虞尧臣笑了笑,“那这次法会最心诚之人是哪位”
僧人道:“是本县的大善人王员外,王员外捐助了一百两银子用以修补佛像。”
这不还是谁捐的钱多谁上吗你以为换了个说法我们就听不出来了
几个书生义愤填膺。
虞尧臣闻言一笑,对管事道:“拿二百两出来,为佛寺的佛像再补一补。”
管事的脸当即一黑,凑到虞尧臣的耳畔小声道:
“老爷,咱们只从家里拿了一百两出来。”
虞尧臣倒真没有关心过这事儿,闻言皱了皱眉,不过很快他就有了办法。
“这样吧,二百两我觉得还是不够显得我心诚,那我便捐五百两吧。”
僧人闻言,一张风轻云淡的脸瞬间破了道:“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了,难不成我虞尧臣还会骗你”
一旁的李生闻言立马说道:“虞兄可是九云县虞家的家主,而虞家在河南可谓是富甲一方,他怎么会骗你呢”
“所言不差,所言不差。”几个书生也起哄。
“多谢施主,多谢施主。”僧人笑的咧开了嘴。
虞尧臣摇了摇手:“话未说完,这五百两可够我和诸位仁兄一同面见高僧了”
“够了,够了。“僧人直点头,老实的不能再老实。
虞尧臣这才点头:“管事,给僧人开一张支票。”
“老爷,何为支票”
“咳,欠条,给僧人打张欠条。”
管事面苦:“这事若是被夫人知道了……”
“哼,哼,哼。”
夫人,对不住了,老爷他可是齐天大圣的徒子徒孙。
管事想道。随后他便给僧人写了张欠条:“你叫人来九云县就可兑换。”
僧人双手合十,一脸郑重地接过欠条。
见状,虞尧臣笑着冲书生们道:“诸位,请。”
几个书生当即对虞尧臣心悦诚服,纷纷生出“得一知己”之感。
他们都是屡试不中的落第秀才,在同窗之间少有被重视,如今被虞尧臣百金买骨,自然感激涕零。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而是被不被重视的事儿。
李生当即要吟诗一首,却被虞尧臣及时制止:
“我们还要面见高僧呢,到时再吟也不迟。”
“极是,极是。”李生擦了把冷汗,心道:“一时冲动,一时冲动。”
第七章:假僧
僧人将虞尧臣一行人带入正殿,而正殿里已经落座了不少人,都是当地有名望的人士。
“这位是河南虞员外,捐助了本寺五百两银子。”
僧人向本寺知客告知,知客僧转身向诸位香客告知。
本地名望们都热情地道:
“虞员外,快快落座。”
虞尧臣笑着点头,和一干书生坐在靠近佛像的前面。
这间宝殿里供奉的是燃灯、释迦牟尼、弥勒三位世佛。
僧人们倒也虔诚,得来的金银全用来供奉佛祖,供奉的三世佛髀肉复生,不食五谷。
“咣铛。”
大门被僧人关闭。
昏暗的大殿里,烛火随着僧人的念经声摇曳不止,他们的身躯在墙壁上越拉越长,成为了比肩神佛的高大之影。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在这抑扬顿挫的声音里,各自回忆前尘往事。
燃灯古佛安静的注视着自己的信徒——香客们纷纷记起那遗憾之事、愧疚之事、害怕之事。
僧人的念经声戛然而止,香客们恍然抬头,便见释迦牟尼、弥勒二位佛。
“阿弥陀佛。”
他们双手合十,又纷纷祈祷死后能进入西方极乐世界。
不为人所注意的现实里,僧人们睁开眼睛,一位年少僧人从佛祖身后走出。
他身着金红袈裟,手拿紫檀念珠。一副神情无悲无喜,一身气质超尘拔俗。
僧人们起身迎接,口中道:“法宏大师。”
香客们立刻睁眼,却惊讶异常。
虞尧臣也看见了他,因为早有猜想,所以此刻也没那么的惊讶。
“尘空。”在三狐铃里的老和尚却显得非常意外。
“他是何人”虞尧臣小声地道。
“尘空是那年饥荒时被遗弃在寺外的孤儿,被贫僧看着长大的。”
听到大师的话,虞尧臣的目光扫过一干隐于黑暗的僧人。
没人要站出来说明这一切。
“法宏大师不是一位八十余岁的老僧吗”
“对啊。”
香客们窃窃私语起来。
被老僧唤做“尘空”的少年僧端坐在佛主的面前,兀自念起经文来。
“到底怎么回事”王员外朗声问道。
知客僧从阴影中现身,笑着解释:
“一个月之前,佛祖曾召唤我师法宏去西天极乐世界会晤,我师法宏便灵魂出窍而去,我等凡俗,自然对此无从知晓,便以为师傅圆寂了,我们便将师傅的身体入土掩埋。第二天夜里,师傅从西方极乐世界归来,却找不到自己的身体了,便传梦给寺中弟子问之缘由,我们惭愧的将一切告诉了师傅。师傅没有生气,又去往西方极乐世界。
第二天早上,寺里最小的弟子‘尘空’说梦见了佛祖召唤他去做他的弟子。
我们都知道,这是师傅的功劳。
但我们又不解,为什么佛祖不召唤我们去,而召唤德行最浅的尘空。
尘空便说,他前世便是此寺的僧人,这已经是他的修行的第二世。
我们问之名讳,果然在册。
这次,我们都不怀疑了。
而尘空,也果然灵魂出窍飞向了西方极乐世界。
当天晚上,我师法宏便于尘空的躯壳而回。我们问师傅,为什么不在西方极乐世界修行。
师傅说,这是佛祖交给他的使命,如果无法完成,便无法成佛。”
听完这话,不论是财主也好书生也罢,都匍匐下去,直呼“活佛”。
全场唯一一个还在坐着的便只有虞尧臣了,这让他显得鹤立鸡群。
知客僧带着不解的眼神看向他。
“世间之人最愚蠢之处,便在于‘逢人便拜,逢人便跪’。”
虞尧臣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朝知客僧道:“你怎么能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呢”
在他看来,这就是一场骗局。
佛寺的长盛不衰在于老僧的存在。
如果老僧圆寂,佛寺定然衰落。
老僧的弟子们不想看到这个局面,便编了个故事谎称老僧未死。
这也就是老僧死而复活的真相!
虞尧臣看着这寺庙,越来越觉得身体发凉。
知客僧愤怒地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要我怎么证明”
“那我便向你证明吧。”虞尧臣说着就拍了拍屁股,起身朝佛像前走去。
“尘空”睁开了眼睛:“施主,你要证明什么”
“证明他说的是假话,而你,是一个张冠李戴的假货。”
“尘空”笑了笑,没有慌张,反而叫一个僧人取来蒲团,给虞尧臣落座。
这一行为,让惊疑不定的香客们安下心来,纷纷嘲笑起虞尧臣来。
虞尧臣听见笑声却混不在意,他认为“尘空”在强装镇定,其实内心已经慌的不行。
“老僧的魂魄在三狐铃里,说明老僧已经死了——这就是答案,除了这个答案之外的答案都是错误的。”虞尧臣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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