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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水族物语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七兮绿猗
月中景。
然后他翻开第二本书,在相同的位置,也是三个字。
水中鱼。
最后是第三本书,完全类似,竟然还是三个字。
画中仙……
轻轻默念出最后这几个字,程奕微微勾唇,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这三组不同的词语,看似毫无关联,但只有程奕知道,若将它们都依次串联起来,其实组成的是一幅画面,是他初见苏于溪那夜的画面。
月下安静的后院,水中追逐的锦鲤,以及——那个宛如谪仙临世、让他一眼忘俗的画中人。
而这,其实仅仅是三本书的冰山一角,它们其实原就应该合为一本。只不过撰写他的人似乎并不想让旁人窥探到书中的内容,所以才故意用上这种拆字之法。
不仅如此,这些拆字还大多隐晦而不直接,所以若是不知晓其中门道,不光单看一本书无法理解其意,便是哪怕真的放在一起看,要参悟彻底恐怕也是困难重重。
说到这三本书,还是何宏飞追踪了很久,费了好大劲才从盗墓贼手里花高价买回来的。据盗墓贼所说,那个神秘的帝王陵中什么值钱的陪葬品也没有,唯独只在棺椁里发现了这三本莫名其妙的古书,他们深觉受挫,销赃也销不出去,差一点就要将这些书付之一炬了。
想到何宏飞的描述,程奕再低头看书中的文字,忽然想,如果真的当时就被烧毁,是不是他就永远没有办法找回记忆?而接下来的这些事情也就再没有机会发生?
只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虽然最开始程奕也参不透这些书的内容,但它们又给他一种强烈的吸引力,迫使他一天天坚持不懈地揣摩,当他终于发现其中隐藏的拆字秘诀的时候,那些前尘往事便随文字图景,流水一般抵挡不住,尽皆涌入他的脑海。
多么匪夷所思!又有谁能想到,那个冷酷无情的帝王,竟然会将关于那人的所有微末小事都记得如此清楚?还写在纸上,写得如此用心?
还真是,无法理解呢。
摇头苦笑,程奕将三本书重新翻至卷首,撕下第一页,三张纸重叠在一起。然后,他拿起钥匙上的小刀,毫不犹豫割破自己右手食指,血液浸入纸张中央,直到三张纸全都浸透。
突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最上面那张纸上血红的斑点竟开始缩小、逐渐凝成一团,宛如有生命似的在纸上缓慢转动起来,红色为底,隐隐有墨色的字迹开始浮现。
程奕目光转向苏于溪,只见他双目仍然紧闭,眉心微微皱起来,胸前一抹幽蓝色的光芒先是无比微弱,继而逐渐扩大,越来越刺眼,直至盖过了满室的阳光。
那抹蓝色终于逐渐化出形来,竟赫然是那本名为《水族物语》的天书!
暗红缥带自行解开,纯白帛面由左及右舒展,从头一直拉至末尾,足足有一米多长。而后,天书再度闪过一瞬,突然凭空消失。紧接着呈现在孟沅眼前、静静悬浮着的,变成了一条锦鲤。
流畅舒展的身躯,红白相间的颜色,还有靠近右侧背部那道一指长的浅粉色疤痕。
夜蝶。
也是当初在观赏鱼博览会上,程奕准备展出、最后却莫名“失窃”的那件宝物。上大学时,他辅修考古,曾经孤身探索帝王陵,在陵寝暗格里发掘出这件“活化石”。
彼时的夜蝶,是被冰封在一个神奇的水晶棺里,虽然栩栩如生,但在程奕看来,却也只是一件来自古代颇具价值的死物而已。但现在,它就在他面前,真正像是拥有灵魂,一双眼睛与他对视,说不清道不清许多意味。
纸上那团血红色痕迹不知何时也脱离纸张飞了出来,正落在夜蝶额头,形成一朵边缘清晰的红斑,形状饱满如圆月,是堪称锦鲤中极品的丹顶朱色。
“果然比楼兰还要漂亮三分,难怪他这么喜欢你。”
程奕这句话,难得的微带调侃。
夜蝶自然不可能回答他,蓝光如水,它尾鳍轻摆,就在这空气连成的盈盈水波中,逐渐消失不见。而与此同时,桌上那三本书、随同程奕手中空白的三页纸,竟也尽皆化为几缕青烟,随夜蝶撩向虚空,无迹可寻。
只有程奕还站在床边,既没有离开,也没有坐下。他默默站在原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专注凝视着面前那张沉静的睡颜。
有风吹过,送来梅瓣芬芳。
程奕唇角似有若无挂上一抹微笑,他感觉自己手指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然后,床上的人睫毛轻缠,终于缓缓地,睁开双眼……
幽径深深。
山雾随着湿气漂浮起来,青苔沾了薄薄一层雨水,鞋子踩在上面略有些湿滑,细软无声。
老木门被轻轻叩响,而后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了开来。
院中手持笤帚的老和尚单手持正,对来人略一颔首。他今日未着袈裟,一身简洁的深灰色布衣极是朴素,院里的落叶已经被扫尽,雨洗过后,干净得不染纤尘。
“施主来了。”
来人也是简单的装束,虽然头发被剪短了许多,眉眼间也更显深刻沉稳,但那明朗干净的笑容不变,正是最近经常到这里的孟沅。
“不好意思让大师久等,今天有事耽搁所以来晚了。”
老和尚面容平和,将笤帚靠着树干放好,稍微点了下头,“无妨,施主这边请。”
跟随他脚步,孟沅上了几级石阶,跨过高高的门槛,映入眼帘是已经非常熟悉的佛堂,却又似乎与往常并不太一样。
“……大师,您这是专门在等晚辈?”
老和尚捻须微笑,“不错,今日是贫僧最后一次替施主传习佛法,故而特备粗茶一杯,檀香一柱,金刚经一本,静候施主前来。”
最后一次?
孟沅有些愕然,继而却是沉默。
“施主请。”
老和尚邀他落座,桌上茶盏白雾袅袅,青灯古佛之下,那张饱经风霜的苍老面容显得更加慈眉善目。
“大师打算去哪里?”
孟沅犹豫片刻,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阿弥陀佛,离合皆缘法,施主又何必追问?”
老和尚捻动手中的檀木佛珠,深褐色的光泽珠圆玉润,整个佛堂隐约弥漫着,都是那种似有若无的清淡檀香。
“大师!”
孟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晚辈有个不情之请,今天既然是与大师最后一次会面,那么能否……能否不讲佛不论道,有些话,恳请大师务必给晚辈一个解答。”
案上经书正翻至卷首,老和尚听见孟沅的话,如寻常般接着又翻开一页,“施主请说。”
“……”顿了顿,孟沅小心问道,“晚辈想问,大师您认不认识……离笑师父?”
问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孟沅的目光始终凝在老和尚翻书的那只手,只可惜,那手虽枯槁如柴,却似格外苍劲有力,始终稳稳置于书页上,连一丝细微的异样动作都没有。
仿佛闲话老友,老和尚回答,“自然是认识的。”
孟沅心头大喜,“那……”
没等他说出后面的话,老和尚却又开口道,“据贫僧所知,那是个古人,已经仙游几百年之久了。”
孟沅神色黯淡下来,老和尚的手从经书上转至那壶热茶,为孟沅添上半杯,茶香氤氲,沁人心脾。
“不过,施主若信得过贫僧,你的疑惑,或许贫僧可以代离笑解答一二。”
孟沅一愣,下意识望向对面的老和尚,他正执杯饮茶,这应该是雨前绿茶,新鲜采摘自山野林中,茶香怡人,孟沅不由得也端起杯子。
这茶入口极苦,孟沅忍不住皱眉,不过他还是坚持再抿了一口,却没有想到,起初的苦涩过去,回味居然是难以言喻的清爽甘甜。
老和尚注意到他神情变化,略一点头,轻抚胡须,“施主想问什么?”
孟沅没有立刻回答,他放下杯子,从上衣紧贴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红丝绒的小盒子。外表看来像是装戒指的那种盒子,打开时里面却是空无一物。
他说,“我想问,过去。”
这盒子老和尚是见过的,他知道,里面原先装着的是一枚颜色乌青的鹅卵石。再寻常不过的一种鹅卵石,与河滩上随处可见的那些石头比起来,除却更加光滑透亮些,就再没什么其他任何出彩的地方。
不过就是那样一枚普通的石头,却承载了孟沅很重要的记忆。而现在,那枚石头似乎是不见了。
这意味着什么呢?
老和尚面容含笑,“世人皆问将来,施主为何独问过去?”
“因为,”对上老和尚深邃的目光,孟沅坚定回答,“我已经跟他约好了,问过去,是为将来。”





重生之水族物语 第71章
又是一天风和日丽的午后。
白墙紫瓦,庭中几株古梅。时间似乎在它们身上格外放慢了脚步,时值春末,梅花却还未开败,整个院子里都飘着淡淡的花香,氤氲着空气也多了一层疏落旖旎的色彩。
沾染梅花芬芳的色彩,被暮春的微风吹起,穿过古梅遒劲的树枝,掠上前庭幽绿的湖水,抚开那幢精致的白色小楼。
宽敞而古朴的客厅里,坐着个安静的少年,他右手托着一本书,左手虚扶住太阳穴,低垂的眼神正落在展开的书页上。
午后的阳光兼具了晚春的润泽和初夏的温热,映着他白皙的肌肤微微透亮,红润的双颊隐约可见细小的茸毛。随着目光在书上字里行间缓慢穿梭,他的睫毛便会偶尔动一动,阳光跳跃在他眼下,绘成两弯细腻的暗影。
仿佛不经意间扫在人心尖上,微微的痒。
“这么早就起来了?”
沉郁的嗓音忽然在身侧响起,少年刚回过神,旁边的沙发已经凹陷下去,随即他整个人便落入一个微暖的带着些许清酒味道的怀抱。
男子抚上他脸颊的指尖也与这怀抱的温度一样,不怎么热,甚至还有些许泛凉。而当他手指轻轻碰触他眼睫的时候,少年终于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肩膀,虽然这动作反而让他被禁锢得更紧了。
“……方远?”
少年疑惑地唤出一个名字。
男子一愣,停留在他面庞的手顿住动作。
是了,他怎么差点儿忘记了?他现在是“程方远”。他一直想让面前的少年这样称呼他,却没想到已经好几天过去,还是不怎么能完全适应,总觉得这名字陌生得很,还让他隐约觉得排斥。
没有想象中唤出来,该有的那种感觉。
程奕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怀中人终于如释重负,略低下头,在自以为隐蔽的角度悄悄吐了口气。程奕注视他小心翼翼的模样,那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嘴唇,他还清楚记得亲吻上去时是怎样甜美诱人的滋味。
“于溪。”
听见这声呼唤,少年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眸子清澈如水,还是一眼就能看透,没有了从前那种不加掩饰的憎恶感情,这漂亮的眼瞳里只剩下一片干净,还有一丝引人犯罪的无辜,就仿佛全心信任般的坦诚无欺。
苏于溪……
现在已经是,只属于程方远的苏于溪。
不管用多么卑劣多么见不得光的手段,终于还是让他得到了。
程奕轻轻笑起来,以往他总是神色平淡,偶尔微微勾一勾唇,却还称不上笑,感觉整个人都是冷冷的,苏于溪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笑容,不由得有些怔愣。
而下一刻,程奕已经稍稍倾下身子,将怀中人搂得更紧了些。不知道为什么,苏于溪感觉他身上温度似乎有些升高,隔着两层衣服明显越来越热,苏于溪不自在地动了动胳膊,那种不知名的压迫感,却反而更加强烈了几分。
随后,一只强健有力的手不容拒绝,居然从他衬衫下摆探了进去,苏于溪浑身一激灵,忙下意识脱口道,“不行!”
“不行?什么不行?”
程奕嘴角邪肆地一勾,故意反问。
苏于溪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不行,他只知道,他打从心底里不喜欢被这样对待,他的动作让他浑身汗毛倒竖,如临大敌,完全就类似于条件反射,根本说不出缘故。
“我……我……反正是不行。”
他嗫嚅着,面红耳赤。
程奕凝视他片刻,脸上的笑容居然更加开怀,他抱着苏于溪,连胸膛都随着笑声在起伏震动。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苏于溪竟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大概从前真是自己对他太差劲了,才会让他面对他时,总是摆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态度。
原来,真正的他其实是这样的。
那会不会在跟孟庆云或者孟沅相处时,他就是如此迷人的真性情?
程奕忍不住想,同时暗暗收紧手臂,虽然他已经拼命压抑自己不能发怒,只怕会破坏这种难得的温馨氛围,但他还是有些控制不住。
“我说行就行!”
早已习惯了强势和命令,程奕脸上笑容尽失,手劲也跟着再度攀上来,直接就将最先阻碍到他的那几颗衬衫纽扣给扯掉了。
苏于溪顿时大吃一惊,忙伸手抓住程奕胳膊,可他本就是大病初愈,论力气根本挡不住他,程奕的手落在他胸前,那细长的手术疤痕,像一条无比暧昧的红线,程奕目光随之而上,觊觎在未完全散开的衬衫阴影里。
苏于溪羞窘得耳根都在冒烟,但更多却还是莫名气愤,再看程奕眼神不对,分明这次根本没想就此打住,他忍不住大声说,“程方远,你在撒谎!”
程奕心头一惊,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苏于溪趁机飞快地拢好衬衣,他想挣开这个危机四伏的怀抱,可是程奕圈着他,虽然没再进一步做什么,力气却丝毫不曾放松。
苏于溪没办法,只得先让自己镇定。经过这几天的朝夕相处,他已经大致了解了眼前这个人的作风,明白不能跟他硬碰硬。略一思索,苏于溪看向程奕,而程奕也正在注视他,目光平和,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强硬不可攻破。
苏于溪不由放柔了声音,“方远,你说过我们是恋人……”
程奕的心狠狠一沉,“你在怀疑我说的话?”
他的眼神褪去全部寒冷,突然变得异常炽烈,热切中又压抑着某种痛苦,苏于溪几乎不忍心与他继续对视,这样的神情让他根本没有理由怀疑,他对他的确是有感情的,而且感情很深很深。说是恋人,或许并非假话,而且,这个人看起来什么也不缺,他也根本没必要对个一无所有的病人编这种谎言。
更何况这病人还是个男人。
苏于溪想不出他可能骗他的原因,所以,只能默认他说的“关系”。
然而……
并非是觉得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感情匪夷所思有悖常理,反而当他最初听到“恋人”这两字时,他接受起来相当自然,只是好像潜意识里,这个词汇所对应的人,仿佛并不是眼前的这个他。
明明想要因此而拒绝程奕的亲近,但是,相处几天过后,他又隐约觉得这个人给他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很矛盾。
“……没有,我没有怀疑你说的话,只是……再给我一点儿时间吧,我可能……可能还不太适应。”
为了让程奕安心,苏于溪也伸手回给他一个温柔的拥抱。然后,像哄着闹别扭的孩子一样,他轻轻的、有节奏地拍抚他的肩膀。程奕的心一点点平静下来,他更加用力地抱住了苏于溪,只是这一次再没有其他逾矩的举动。
“不许离开我。”
程奕低声道,语气霸道。
还是跟从前一模一样,他好像永远也学不会说更多情意绵绵的话,永远也不晓得该如何表达内心真实的想法,连说出这样一句,他也已经竭尽全力。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
对不起。
还有——
我只是怕你离开我。
然而,就是这样简单的两句话,程奕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他曾经的身份、他复杂的经历、他阴暗的性格,都决定了他不可能说出口。但另一方面,程奕却也清楚的明白,究其根源,他的所作所为,不就是因为这一个“怕”字么?
他怕,怕现在的一切都是梦;怕等不到梦醒,苏于溪就会消失;怕知道真相后,苏于溪看待他的眼神……他怕的事情太多太多,多到他数都数不清,多到连他这样狂妄自负的人,都已经在开始后悔。
后悔如果,过去身为帝王的他,能够真心实意向苏于溪坦白他的“怕”,会不会他就会因为心软,而最终选择为他留下?
动了动嘴唇,程奕没有真的问出这个问题。
“别担心,我身体已经好多了。”
苏于溪微笑着回答,他以为程奕所说的“不许离开”,是指他的病。毕竟按他告诉他的,他差一点就死了,就永远离开了,而身为恋人,他会一直后怕也是正常的。
他们所想并不是同一件事,然而程奕没有点破。就这样吧,就像普天之下最平凡的一对情侣,没有其他任何复杂的牵绊。
就按照他为他编写的过去来继续演绎:他们曾经相爱,他病了,他救他,而等他终于醒来,却因大脑缺氧的后遗症暂时遗忘了过去,于是,被遗忘的一方用尽办法,拼命想让恋人重新接受自己……
这剧情老套得让人想笑,但程奕却明白,这才是他们之间难题的唯一解法。因为拥有记忆的苏于溪,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离他这么近,永远都不可能。
“时间到了,回屋里去吧。”
程奕低头看一眼手表,为了让术后心脏更好地恢复,他必须监督苏于溪保证稳定时长的睡眠。
“我不困。”
手里的书还没看够,苏于溪不想又去床上躺着。
程奕不理会他的试探,他没那个耐性和好脾气,直接就伸手改为揽住苏于溪肩膀,作势要将他打横抱起来。
苏于溪脸一红,“我、我自己走!”
程奕挑眉,虽然不愿意,但他还是依言松开了手。苏于溪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以身体允许的最快速度上了二层进到卧室。
程奕步履从容走进房门的时候,苏于溪已经在床上躺下,被子遮住半张脸,眼睛闭得紧紧的。那些碍眼的医疗仪器还在床头摆着,现在基本快要用不上了。
程奕绕过床尾走到床头柜旁边,打开最上层的抽屉拿一个小药箱,抽出几个药瓶分别倒了适量药丸在手心,然后又从开水壶倒出半杯热水,兑上小半杯凉白开,温度摸着正合适。
转身坐上床沿,程奕将水杯和药片递过去。
“别装睡了,吃药。”
“……”
苏于溪睁开一只眼,程奕盯着他,目光写满警告。苏于溪没辙,只得慢吞吞坐起身,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这堆药片实在太多,他至少得分三次才能吃完,没想到最后一次还操作失误,第一口没能彻底咽下去,顿时苦得他龇牙咧嘴,眼泪都差点挤出几滴来。
程奕默默给他递过去另一杯水。
苏于溪赶紧接过,就着满嘴的苦药,咕咚咕咚一口气全喝光了。
“哎,苦死我了!”
他一边吐舌头一边小声抱怨,眼睛里晶亮晶亮的,不知是在控诉药苦还是在控诉逼他喝药的人。程奕见状也忍不住露出微笑,难得心里一软,等发觉的时候,他的手已经落在苏于溪唇边,正替他擦拭那里沾上的几滴水渍。
两个人同时愣住。
程奕眼神微微一黯,苏于溪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锁在一双手臂之间,身后紧紧贴着床头,避无可避。
看眼前人猛然变得一脸警惕的模样,程奕无奈地笑了笑,“你不让我碰,我答应你了,但是你也得给我一些补偿。”
苏于溪睁大眼。
下一刻,程奕撑住手臂,倾身吻了他。不过,只是轻轻地贴住,仅仅停留两秒就退开了。
这时间太短,以至于苏于溪根本毫无所觉,在他的印象里,这是第一次被人亲吻,在船上的时候他是昏睡的,自然不知道。
而要问这第一次被人亲吻是什么感觉?
他完全不知道,唯一的意识只是,他好像有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
“还有一周。”
正在苏于溪思索的时候,程奕忽然说道。
苏于溪抬头看向他,“什么?”
程奕回答,“还有一周,你母亲就能过来看你了。”
苏于溪脸上立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从程奕那里,他已经知道他还有家人,是对他很好的家人,虽然记忆里一片空白,但能听见“母亲”这两个字,得知远方还有人牵挂,他还是觉得分外窝心。
看见苏于溪神色多云转晴,程奕也不再停留,转身准备离开。苏于溪见他要走,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犹豫片刻,在程奕即将迈出房门的时候,他还是唤出了他的名字。
“方远!”
程奕回过头。
这个问题问得不好可能会伤人,所以苏于溪细细琢磨一下措辞,半晌,他才不确定地问,“那个……我家里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么?”
程奕微愕,继而摇头,“不知道。”
苏于溪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程奕深深看他一眼,没接着多说什么。在门逐渐合上的一刻,他透过狭窄的门缝,窥见苏于溪脸上释然的神情,很明显,很盼望亲人的到来,已经远远超过了身为“恋人”的他。
即使苦心捏造出这样一个最亲近的身份,在他心里,他也终究连那些“未曾谋面”的亲人都比不上。
程奕唇角一勾,泛起一丝苦笑。
那如果,是“他”呢?
如果是那个现在就在j国,正满世界寻找你的那个“他”,如果是那个人,你还会这么在意家里人知不知道你们的关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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