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四叶铃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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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林,桃花屋,桃花飞……
桃花树一棵棵挪开,让出一条宽阔的路。
随着轻缓的微风,漫天花瓣凝聚,落在这条路上,铺成了柔软娇媚的粉红色,直通桃林中的木屋。
她就站在木屋前,凝望着路的尽头。
他就站在路的尽头,翩然向她走来。
每行一步,路边枝头便点燃一盏红灯。
夕阳下,桃花映红了此间一切,分外温柔。
他说他要娶她,在人间,在今日。
他说要与她结为一世夫妻。
以天为媒,以地为证。
原是虚情假意的敷衍,原是另有图谋,可为何这一刻,竟有说不出的愧疚与酸楚?
愧疚不言而喻,但酸楚何来?她亦说不清道不明,只是不停地追问着自己。
该不该逃?
该不该逃?
她不停地逼问着自己,却一步步看着他向自己走近。
被他牵住手的刹那,她险些惊跳起来,惹来他浅浅一笑,似在安抚,似有释怀,似存满足,或许是她过于敏感,竟觉得他希望自己不逃。
他抬手点去,所过之处,一片红色,门楣红绸,门框喜字,地上红毯,案上红烛……
最后,指尖点在彼此的衣间,他的蓝衣,她的白衣也变成了大红色。
他紧紧牵着她的手,令她再没逃走的机会。
他看着天际,道:“你知道,我们不是凡人,若然拜过天地,便如烙上封印,再不能反悔。今后的日子还那么长,你能否在这一刻告诉我,为什么你不想嫁给我?”
离炤知道,自己挣扎的心思想必已被他瞧出,多做隐藏也无意义,如此便道:“我之所以历经千辛万苦也要到达绮霞殿,是想给那些瞧不起我的人看,我思北即便不是纯白鲤鱼也可以很强。能嫁于你为妻固然好,即便不能,回到北海也不会再有人瞧不起我。”这是思北的真实想法,离炤自她记忆中得知,而今用来也并非全然欺骗,“我并非真的不想嫁给你,只是我们相识不久,我还有很多的不确定。”
“说出来听听,你有哪些不确定?”敖澜问道。
“我想知道,你是想纳我为妃还是要娶我为后?”
“妃如何?后又如何?”
“若是为妃,我心有不甘,若是为后,我知自己没这等资格,毕竟我非龙族,所以我很挣扎,我想问明白,可我不敢问,这才犹豫不决。”离炤索性借此机会试探敖澜的真实心意,言辞间有意无意影射龙骨。她言辞灼灼,自认敖澜不会起疑。
哪成想,敖澜不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那你喜欢我吗?”
离炤一怔,想说喜欢可心知谎话骗不了他,可若说实话,一切努力必会功亏一篑,权衡之下便道:“相处日短,我……不知道。”
“你早先还说喜欢我呢。”敖澜笑言。
离炤垂下头去,小声辩驳:“我说过么?”
“自然说过,不信我让场景重现。”他刚举起手臂,便被她扯住了衣袖阻止。
她幽幽抬头,看着他的眼。
他眼角似有笑意,实则冷静异常,离炤豁然明白,只要不是出自真心,自己根本无法骗过他,望着他的双眼,她忽然也想知道:“那你为什么要娶我?你喜欢我吗?”
他似想到了什么,神思悠远,良久方道:“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有种错觉,好似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那种莫名的熟悉感,让我觉得你很不同。”他微微一笑,“后来发现,你果然不同。”
他指的是什么?涤尘殿沐浴的事还是桃林中的兔妖?想起涤尘殿沐浴,还有那蓝眼兔子,离炤面色微赧。
看在敖澜眼中,不由得心中一悸。
他上前一步,将她拥入怀中,“喜欢是一种什么感觉,我并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我不会放你走。”
耳畔清晰地听到了他的心跳,离炤心中愧疚更甚,虽有那么一瞬为他说“不会”而不是“不想”稍感疑惑,却终究没有多想。
只片刻沉默,敖澜已有了决断,当下拉着离炤一同跪在地上。
他直视天际,朗声道:“苍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日我龙帝敖澜与白鲤思北,自愿结为夫妇,此生相守,誓不背弃!”言罢,敖澜划破指尖,一滴鲜血落入泥土,离炤大惊,她完全没想到,敖澜竟会发下血誓,那是永不可背叛的誓言,除非元神破灭。
敖澜转头,直视她惊慌的眼,对她道:“天地为证,若违此誓,必遭天谴。”他俯身一拜,额头磕在地面上。
离炤再想阻止已来不及,恐惧骤然袭上了她的心。
她从未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更未想过,敖澜会做得这般决绝。
她原以为,无论是想当一日的人,还是与她像凡人一样成亲,都不过是他的一时兴起。
可眼前一切,都实实在在地告诉她,她错了,她完全错了,她不应心存侥幸,她太不了解敖澜。
他抬眸看过来的目光,几乎令她无法承受。
她甚至清楚此刻自己在他眼中的样子,愧疚、退缩、彷徨,甚至已不知所措,可他不容她逃!被紧紧握住的手,如火钳般让她无所遁形,只有面对,可如何面对?!
亮明身份无疑自寻死路,她死了没关系,只怕身份曝露激怒了敖澜牵连整个羽族。
还有,凤帝之命……
天边,圆月初升。
他额头触地的姿势似已永恒地定格,除非魂灭,否则断无更改。
他为何要给自己这么重的承诺?
让彼此再无选择亦没有退路。
她闭上双眼,借此掩饰几近失控的情绪。
缓缓俯下了身去。
天谴,那便天谴吧。
夜色微风,星光漫天。
他握着她的手,坐在屋中,柔声道:“照凡人的习俗,我们该入洞房了。”
离炤心头一跳,局促不安的心思隐藏在沉默之下。可她越是这样,敖澜越不想放过她。
指腹划过她的面颊,落在锁骨,手指微动,半解开她的衣衫,眼前所见,不由得令他眸光由淡转浓,一如夜色下海水的湛蓝。
原是有心逗弄,可此时此刻却改变了想法,她的轻颤更似一种催化剂,令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低下头,深深吻了下去。
将她紧紧压在身下,不给她逃离的机会。手掌所到之处的柔滑温润,鼻息中的香软,令他微微失控。活了近四千年,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心猿意马到难以自持。
怦然心动……
意乱情迷……
她在颤抖,她在害怕,他又何尝不是?!
明知不该,可已欲罢不能。
心知无路可逃,她唯有闭上双眼,握紧双拳默默承受这陌生的一切,忽然,手腕被一物咯了一下,令她有了一丝清明。未及细想,胡乱地拨动了腕上黑线,忽觉眼前一花,毫无预警地跌进了一片柔软。
身下有人!
是谁?
抬头看去。
一双万物众生皆惧的黑眸正冷冷注视着她,轰隆一声,脑海中一拥而上的意识令她不能承受地僵硬当场,只因认出,那是,那是……冥魂眼!
冥帝微掷!
被她紧紧压在身下的,是冥帝微掷!
她完全僵在那里,不敢动,亦不能动。只因此刻的自己正骑在他身上,凌乱的衣衫半开,胸口紧紧贴着他的胸口,目光对着他的目光……
还能怎样?又能怎样?
这一生,或许会发生许许多多的悲剧,但最大的悲剧莫过于当下!
孔雀 第12章 地府盛宴
所以,她怎能动,又怎敢动?甚至已经不会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面若寒霜,周身阴戾鬼啸。
而后被他无情地一掌推至床下,狼狈到无以加复!
就在她彻底忍够了打算不顾一切地爆发时,抬眸却看到微掷盘膝坐在床上,全身上下不知为何一层一层地被冰霜所覆,冰霜结的十分迅速,若不是他一直凝神抵抗,恐怕早已被冻结成了冰人。
与此同时,大殿上四壁雕刻着的幽冥鬼厉竟全部复活了过来,一个个狰狞地扑向了床榻上的微掷,绕着他盘旋。
耳边阴风历历,四周彻骨冰寒,离炤已起身退至角落,若非寻不到出口,她早已逃了。
眼前一幕十分古怪,微掷面色苍白,好像被人重伤,若说是被她压的,实在太过牵强,可若不是,又是怎么回事?
仔细看去,离炤辨识出重伤微掷的是海族印咒,能伤他至此,除了敖澜的印咒还能有谁?可敖澜明明不在……突然,她想到了自己身上的龙之吻。
看着微掷不停地抵抗着冰寒,虽不足以致命,但想必也不太好过。
良久,盘绕在他周遭的魂魄与鬼厉变得越来越虚幻,直至透明得近乎看不见了,困住他的冰寒方才慢慢被压制住。
离炤整理混乱的思绪,心知冥帝一旦脱困,势必对自己发难。
可就在这时,忽听一人道:“启禀冥帝,海族龙帝来访,正在殿外相候。”
离炤刚刚镇定下来的心又乱了,一个已难对付,何况两个!
前来通报的侍女半响未得到回应,便又说了一遍:“禀报冥帝,海族龙帝来访,已在殿外相候。”
微掷暂时控制住了冰霜,睁开双眸的第一眼便射向了她。
离炤全神戒备,就在她以为微掷绝不会放过自己时,却听微掷道:“准备宴席,请他入殿。”
“是。”殿外之人应了声。
敖澜被请进来时,殿中已摆好了三个桌案,其上除了一杯酒,再无旁物。
微掷坐在正中,左侧下首是敖澜,右侧下首是离炤。
敖澜入殿,离炤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敖澜笑若春风地问候道:“微掷兄别来无恙乎?”
微掷道:“没死。”
离炤嘴角一抽。
敖澜不以为意,不待微掷礼让,已然入座,见桌上除了一杯酒别无旁物,不禁笑道:“微掷兄如此盛情款待,小弟当真受宠若惊。”
离炤暗道,他才被你的龙之吻折磨得半死,你自己便送上了门,恐怕更惊的还在后头。
“必须盛情!”微掷双手一拍,一群白衣女鬼飞舞着长得过分的白绫无声无息地飘进殿来。
举目望去,女鬼们个个面色惨白,双眼、嘴角带血,阴森恐怖,这便罢了,更有一女鬼骤然引吭高歌,吓人一跳,再听,这哪里是歌,完全是鬼哭,实在令人毛骨悚然如坐针毡。
敖澜拍手啧啧赞道:“完全想不到,完全想不到,微掷兄不只为小弟准备了美酒,还备好了这般与众不同的歌舞!”
离炤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哪门子“歌舞”!
“不止如此。”微掷随后出口的话简直振聋发聩,“唱歌的正是我最宠爱的小妾。”
离炤和敖澜同时忍不住向那正在唱歌的女子望去。
只见大殿中央,飞舞着长白衣袖的众女鬼惨不忍睹地飘散开来,露出其中高高飘在半空面色发青的红衣女子。
这不看还好,细看之下,离炤险些失态。
那唱歌的女子虽是地府魂魄,别人辨识不出,但离炤却一眼瞧出,此女鬼不像别人,赫然像她!
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越发断定,若这女子有了仙气和血色,必与她孔雀本体一模一样!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像?想起微掷方才说,这是他最宠爱的小妾。
小妾……
小妾?!
他最宠爱的小妾!?
最宠爱……
宠爱!!
这两个字无疑是影射——她与微掷,她与微掷?……
啊?!!
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小妾!被他宠爱!离炤简直不敢把这两点想在一块。
微掷曾经拔过她的翎毛,自然认识她,为何还要找个一模一样的鬼魂当他小妾!
究竟是拔翎毛在先还是找小妾在先?
如果是拔翎毛在先,还故意找了个和她长相雷同的小妾,这……这摆明了就是意淫!
离炤越想越窝火越想越愤怒,再加上今日本就受了太多严重的刺激,此刻已全然无法细想下去,虽然尚且顾忌当下自己白鲤思北的身份,强忍着没有发怒质问,但理智还是不由自主地在重重重压下分崩离析。
这时又听微掷沉声质问于她:“我的翎毛呢?你何时归还?”
微掷不提还好,一提这事,离炤顿时想起被拔翎毛的耻辱,新仇旧恨,一浪接着一浪,心底的怒火一串再串,终于毁了她最后企图强撑下去的冷静。
她握紧拳头,倏然抬眸看向微掷,就在微掷眼中闪过一抹微光时,敖澜与她几乎同时开口:“被她不小心弄丢了。(敖澜)”“我有也不给你!(离炤)”拍桌子大怒!
微掷扫了他二人一眼,最后看向敖澜,“三日内她若还不回翎毛,你我的约定便算作废,到时候我会将她做成魂线,终身供我驱使。”
“诶,不可不可。”敖澜连连摆手,“她已是我的人了,你若那么做,我会很伤心的。”
“已是你的人?”微掷显然不信,“我从未听说,龙帝已经娶妻纳妃。”
敖澜不急不缓地道:“实不相瞒,今日早些时候,我刚与她缔结姻缘,还未来得及告知旁人,微掷兄既然凑巧问起,不如就做我们的第一个见证人吧。”敖澜边说边伸出左手小指,右手掌心拂过其上,指端便显出一根红线,红线的末端,正绑在离炤右手的小手指上,微掷自然识得,那是姻缘线。
离炤看着那根姻缘线,心头怒火瞬间没了一半,她怎么险些忘了,她现在是谁……还有那天地为证的誓言,方才拍桌子的手也悄悄收了回去。
她幽幽看向敖澜,与他同向天地叩拜时,这根姻缘线便牵起了彼此的宿命,若非一方魂灭,将一生不变不断,思及此,离炤顿感愧疚,再无心思挑衅微掷。
微掷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而他小妾的鬼哭声依旧在殿中回荡……
理智恢复,离炤亦想通了一件事,以她目前的身份,即便交不出翎毛微掷也不敢如先前所说那样对她,因为此刻的她已是海族的帝妃,动了她,便等于动了整个海族,微掷自然明白这么做的后果。
所以微掷恹恹地闭上了眼睛,不发一语。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无回转余地,离炤不再担心翎毛的事,只是今日他二人想要离开幽冥地府,想必也没那么容易。毕竟微掷方才受了龙之吻的重创,主谋是敖澜,帮凶是她。虽然当下看起来微掷尚无异动,但眼前这杯太过醒目的酒……
这时忽听敖澜道:“你这小妾能歌善舞,确实不错,不过我怎么瞧着神似一人?”
离炤闻言暗暗一惊,难道他曾见过自己?印象中,在到绮霞殿前,她从未见过敖澜。
这时却听微掷道:“我小妾能歌善舞,你小妾会做什么?”
敖澜似笑非笑地看着离炤,道:“这你算问对了,白鲤一族的女子生来便有一种能力。”
微掷哼了一声,“你指的是生育能力吧。”
敖澜笑道:“可不是,她能给我生十七八个呢,这事,你小妾就做不到了吧。”
离炤眯起了眼,十七八个?!
微掷忽道:“我的酒不好喝吗?”
敖澜与离炤对视一眼,二人显然都知道,这酒喝下去容易,想要消受却必定无尽的难。
“只顾说话了,倒辜负了微掷兄的盛情美意,”,敖澜意外地端起了酒杯,在微掷的注视下,镇定自若地道:“微掷兄,请。”
微掷却不回应,先看了眼离炤,后又问敖澜:“你的小妾似乎不愿领我的盛情。”
离炤早已想好不喝这酒,若敖澜与微掷因此翻脸,她正好坐山观虎斗,顺带为自己讨个公道,她已经看微掷不顺眼很久了!
岂料敖澜似早有打算,不待离炤回答,便接口道:“哪里,她只是不会喝酒罢了,再说喝酒伤身,这酒我替她喝了便是。”话音刚落,敖澜伸手一抓,隔空吸走了离炤桌案上的酒杯,这反倒令离炤有些诧异,敖澜不会不知道这酒有问题,难道他真的打算喝?
微掷看着那两杯酒,微眯起了眼,他没有坚持,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当先一饮而尽。
敖澜竟也丝毫未曾犹豫,随即将面前的两杯酒痛快喝下。
离炤心头一跳!
放下酒杯,敖澜道:“与夫人叨扰多时,也是时离开了。”不待微掷回答已到了离炤身前,牵起了她的手。
“翎毛若能寻回必定送还,他日若有机会,必定回请。”敖澜声音尚在大殿,人却已远去。
而微掷并未阻拦。
可他二人尚未离开地府,敖澜便已色变,离炤心知不妙!便听敖澜道:“是死魂酒。”
离炤闻言顿时大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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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澜靠在离炤身上,面色发黑,且越来越黑,艰难地对她说:“去桃林。”话刚说完便不醒了人事。
离炤看着他黑如墨炭的脸,心知不妙。
敖澜这个模样自然不能回海族,离炤便依他所言送他到了桃花林,刚将他放在榻上,便听他似醒非醒地吐出两个字:“结界……”
离炤心知死魂酒的厉害,当下明白敖澜急需排出体内死魂,只是这酒内的死魂一旦放出,小则桃花镇,大则方圆数百里,所有生灵都将被死魂吸食殆尽。如设结界,可暂且控制死魂在一定范围内,虽只控制一时,不过也足够了,只要等他恢复,他自会有办法收复这些死魂。
眼见敖澜指尖黑血欲滴,心知情况紧急,离炤无心多想,急忙离开桃花林直飞向了桃林上空。
自天空看去,桃花林方圆数十里,飞禽走兽无数,而此刻敖澜排出的部分死魂正以极快的速度吸食着生命,不过眨眼间就已将方圆数里的生命吸食殆尽。
离炤快速设下结界,虽来不及救出结界内的生灵,但至少可让外部生灵免受涂炭。
放眼望去,结界内已是一片死灰,再无任何生命迹象,死魂吸食生命的速度实在太快,若非她相助敖澜,此刻不只这桃花林、桃花镇甚至更远的地方,都将成为百年内寸土不生的死城。
思及此,离炤对微掷越发惧恨,没想到他竟会用死魂酒这么阴毒的招数,目及腕上黑线,不由得心生忧虑。
这根黑线只要轻轻弹动便能瞬间将她送到微掷眼前,这根黑线微掷如何为她戴上,又将何时消失,她一点也不知,总觉得这根黑线并非引路这么简单,戴在自己身上迟早是个祸害。可当下无法取下,也只有小心戴着,不敢有丝毫碰触。
再次看向结界,死魂虽杀不死敖澜,却会吸食他的灵力令他变弱,以他现在的状况,欲想收复所有死魂恐没那么容易。其实她也有能力收复这些死魂,只是冒然出手,必将暴露自己实力,引得敖澜怀疑。毕竟真正的思北与自己相比,着实有些差距。
眼下也只有暂且守住这里,等待敖澜醒来。
此刻,方圆百里有些灵气的飞禽走兽,已察觉到了危险,开始大规模迁徙,唯独桃花镇的镇民自发现这里出现了异象,派人前来探看,幸好有她所设结界阻断,否则这些人必已化为灰烬。
日落月升,月落日升。
不知不觉,已是第三个夜晚。
星星挂满夜空,天边独月孤明。
三日内,结界内已有变化,离炤在天上看得清楚。敖澜已排尽了死魂酒此刻正在沉睡,其周身亦有结界守护,死魂无法靠近,想来再过不了多久,他便会醒来。
此刻回想,以他的能力,若少喝自己那杯,必然已经醒了。
或许他早就知道那是什么酒,更知道她无法消受。
若她真是思北,一杯死魂酒足已吸去她所有灵力,即便不死,也会元气大伤甚至被逼现出原形。
而此刻的他,因多喝了那杯酒……灵力至少损失了千年。
轻轻抚上右小指尾端,红线立现。一端系着自己,一端系着他。
那时他说:“苍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日我龙帝敖澜与白鲤思北,自愿结为夫妇,此生相守,誓不背弃!”
那时他的每一字每一句,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似永恒的镌刻,刻在这天地之间,也深深刻进了她的脑海。
即便此刻回想,心中亦会激起千层浪。
只是……
当时的自己太过惊骇,却忘了,却忘了……
他说的是思北……
不是她离炤。
满天的星斗,风轻云淡。
月下,他睡得安详。小指的红线发出异样的光,似温柔地轻喃……
就在这时,忽听一人道:“没想到你真在这儿。”
回头意外地看到了封岸假扮的“华苏”。
封岸自然注意到结界内的敖澜和不断冲击结界欲逃出来的无数死魂,他不问缘由,只道:“你休息一会儿,我来帮你。”
离炤按下了他欲结界的手:“不必了,你怎会突然来此?”
封岸正欲回答,却恰好瞄见她指端的红线,面色丕变。
封岸怔在哪里,看着敖澜,看着那根红线,没有追问红线为何将她与敖澜连在一起,只是这样若有所思地看着,没有任何动作和言语,良久,久得仿佛面前的一切都变成了幻影。
离炤知道封岸看着什么,却无心辩解,只问:“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闻声,封岸终于移开了盯住敖澜的目光,看向离炤,好似什么都没看到一般云淡风轻地道:“我听说你被冥帝微掷带走,心中担忧,便想了法子出了绮霞殿,正想着如何进地府找你,便从一群小鬼那得知敖澜已带你出了地府去了人间,后招来人间飞禽探问,方得知你们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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