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在上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雪小朵
沉朱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见那里有一个大筐,里头尽是些没有鞘的刀和没有剑的鞘,看上去十分不起眼,登时有些怀疑这老头的专业水准:“你不要小瞧了此剑,它的煞气甚是霸道,若是哪日冲破了封印呢?”
榆树妖登时有些来气:“小娃娃,老头儿我看过的兵器比你吃过的米还多,加在这剑上的力量可比你所谓的煞气凶狠多了,想要冲破封印,恐怕还早个几千年呢。”
沉朱见他不像是在瞎扯,忙凑过去:“哦?那你可看出这封印里头有什么门道?”
能封了上古凶剑,究竟是谁干的?
榆树妖也有些好奇,方才他已探过此剑,只感知到一抹灵气加诸在剑身上,那灵气只是极微弱的一缕,却能将剑的煞气死死压制,证明封印者实力骇人——只是,这世上有如此强大神力之辈,他活了这么久,却是从来没有见过。遂对沉朱道:“待老夫再探上一探。”说罢,便以自身的精元注入剑身,闭目感知。
沉朱等着他的反馈,却见他陡然睁眼,浑身震颤:“……”
沉朱慌忙问他:“怎么了?”
榆树妖从适才的震撼中回神,望向面前的少年。
那少年除却一双眼睛明澈有神以外,容貌委实普通了些,可不知为何,他的身上却似散发着某种古老而尊贵的气息。这榆木老妖在此地开了四千余年的铁铺,自然早就练就了看人的火眼金睛,瞧这少年的风度,还有他带来的这把剑,想必不会是等闲之辈。尤其是方才感知到的那抹压倒一切的力量……
正欲说些什么,看到随在少年身后进来的书生的动作,忙急道:“哎哟这位公子,那暗器上头可喂了剧毒,摸不得,摸不得……”
沉朱斜了一眼自方才为止就在铺子里东摸西看的书生,见他正将一把形状古怪的兵器拿在手上把玩,手指白皙修长,很是受看。
沉朱唤道:“穷书生。”
书生乖乖把兵器放回原处,解释道:“一时好奇。”
沉朱转过头对榆树妖道:“你接着说,方才探出什么来了?”
那榆树妖的目光却直愣愣落在书生身上,一时收不回来了。沉朱咳了一声,他才回神,却把剑胡乱塞进她怀中,道:“恕老头子法力低微探不出来,你还是挑好剑鞘赶快走吧。”
这时正好来了其他客人,那榆树妖当即遇到救星一般迎上去,不再理会沉朱二人。
“你这老头……”
沉朱还想说些什么,书生已从墙边的篮筐中随手捡了一把剑鞘,在手上掂了掂,又拿手比了比尺寸,笑吟吟道:“这把不错,老人家,多少钱?”
榆树妖看都不看,只道:“丢在那里的都是破铜烂铁,本就不值几个钱,客人既然挑中了趁手的,且拿去吧。”
这是不收钱的意思。
书生道:“多谢。”
从铺子出来,沉朱嘀咕道:“这老头儿可真够古怪的,究竟有什么不能说的?”
书生安静地走在她身边,没有接话。
而铁铺之中,待两个客人的身形消失不见,榆树老妖才从方才的压迫中解放出来。适才,不过与那男子对上了一眼,他就浑身重重一颤:看来,今日是遇到了大主顾,想要活命,他可什么都不能说。
更何况,那剑中的一息,久远到难以追溯,恐怕,他的数千年修为在那一息面前,也不过是区区之数。
凤皇在上 第十五章 你同我认识的人都不一样
沉朱将龙吟剑封入书生挑来的剑鞘内,见剑与鞘贴合得严丝合缝,浑然一体,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你提前量过龙吟剑的尺寸?”不等他回答,就拍一拍他的肩膀,赞许道,“你倒是周到。”
凤宓的眼皮跳了跳。沉朱的手从他肩头收回,怀念的口吻:“我有个家仆也像你这么细致,只是他脾气不大好。”
凤宓道:“哦?”
沉朱的眯起眼睛:“那家伙为人处世相当笨拙,在他眼中,事情大约不是一就该是二,从来没有折衷的可能,”提到熟人,她的神色不复平日里的严肃,眼里多出明朗的笑意,“不过,却是个相当有趣的家伙。”
她口中这个相当有趣的家伙,此刻正冷着一张俊脸从东海水君的府邸出来,身边神将叹息道:“夜来将军,咱又晚了一步,帝君她半个月前就离开东海往昆仑去了,不过,照帝君那不安分的性子,这半个月恐怕早就跑别处鬼混去了。”
夜来揉一揉眉心,眼前不自觉浮现出自家主上的脸。
那张纯良无害的脸上,仿佛端端正正地写了如下自我介绍:沉朱,崆峒上神,九千岁,擅长打架乱来。
身侧神将仍是叹息的语调:“帝君这次也太过分了,从前出去乱来,起码还会带上夜来将军,这次竟然连将军都惨遭抛弃。”
听到这里,青年神君正在揉眉心的手一抖,身侧毫不懂得察言观色的神将摇摇头继续道:“听东海水君的意思,帝君还替他砍了一头凶兽,你说那凶兽合整个东海之力都没能搞定,帝君却凭一己之力把它给砍了,若是不小心伤着了自己……”
青年神君陡然抬头,打断正在耳边喋喋不休的神将的话,断然下令:“本神先去昆仑一趟,剩下的人继续在四方打探,探到帝君的气息不必回禀,直接给本神捉回来。”
对方不禁因对方语气里的狠戾抖了抖。
看来,夜来将军这次被帝君气得不轻啊……虽说,墨珩上神只吩咐暗中把握帝君的行踪,并未下令将帝君捉拿归案,可是,想想夜来神君说一不二的脾气,还是乖乖领命吧。
云头上的众将士分别化作金光朝四方飞去,最后留在云头的青衣神君面貌俊美,威风凛凛,他握了握佩剑,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臭丫头,给我等着,这次定然让你在我面前好好谢罪!”
说罢,亦化为一道金光朝昆仑方向而去。
此时,身处昆仑山下荒河镇的沉朱,正与书生一道踏进一家酒馆。
酒馆行将客满,店小二花了好大的眼力才为他二人寻到一处空座位。等候上菜的功夫,沉朱大致扫了一眼这酒楼中的食客,看到分别坐在两个角落的那两个披着黑斗篷的妖君时,桃花眸饶有兴致地眯了眯。
不光是那两位看不清模样的妖君,这酒楼中的实力非凡之辈委实不少。
走仙道的,走魔道的,走妖道的……在这群人中还能够气定神闲安坐板凳的凡人,恐怕只有书生一个。当然,在旁人眼中,沉朱也跟他差不多,不过是多了些微薄的法力护体罢了。
不理会那些不时飘过来的目光,沉朱憋了一路,此刻总算逮着机会盘问对面的书生:“穷书生,你不愿陪那个唤作赵锦儿的来妖市,为何今日又同我顺路?”手漫不经心地找到龙吟剑,抚着冰冷的剑鞘,问出困扰她多日的问题,“还有,你究竟是打小生活在此,还是因什么机缘从人界而来?恕我直言,在荒河镇居住的凡人,大多是在人界待不下去的亡命之徒。”抬眸看他,下了结论,“凤宓,你不像。”
书生似乎早料到她会有此问,眸光清清凉凉地看向她:“首先,我不愿同赵锦儿来此,是因为我的确同她不顺路。”
沉朱腹诽:是你不想同她顺路吧。那赵锦儿美若天仙,也不知你一个穷书生哪一点瞧不上人家。
书生接着道:“其次,我打哪来的,为何在这里,像不像亡命徒,这些问题的答案,对阿朱姑娘而言重要吗?”
沉朱被将了一军,顿了顿,道:“自然不重要。”
书生道:“不重要的事,又何必劳心惦记?”
沉朱挑了挑眉,朝他倾身:“你的意思是我庸人自扰?”
凤宓本想说“你悟性不错”,可看到少女的眼光,只得改了主意:“哪里,怕阿朱姑娘累着。”
沉朱哼了一声,身子端坐回去,半晌,才理着衣袖幽幽道:“凤宓,你同我认识的人都不一样。”
书生修长手指执着白底的茶杯,淡淡道:“大概你是被我的皮相所惑,才会觉得我与众不同。”
沉朱面皮一扯,穷得就剩脸了,还真好意思说。
凤皇在上 第十六章 长溟剑派
面前的书生若无其事地垂眸饮茶,如画眉目在茶烟里显得愈发清隽。
沉朱的目光停在他脸上,又默默地移开。
相处时间短,会觉得这个人云淡风轻,相处时间长,就会发现他只是对什么都不在乎,赵锦儿喜欢他,他不在乎,她的来去,他也不在乎。
她自然还没庸人自扰到为此事失落的地步,她才没那个闲工夫。
算了算时日,崆峒的追兵也该追上来,再不挪窝,她的仙身自由唯恐不保。
正要对书生说几句告别的话,一抬眸却见五六个身穿蓝色道袍的人鱼贯而入,皆腰间悬玉,手提宝剑,为首者剑眉星目,一张脸清俊却冷若冰霜,眼神锐利如将要出鞘的剑,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一进来,目光就在大堂内冷冷扫过,见有桌人正好酒饱饭足空出了位子,就径自率人行过去。
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人妖殊途,仙魔亦互相忌惮,这荒河镇的来访者,大都会隐藏自己的气息,尽量模糊身份,以防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就连那两个实力不凡的妖君,都暂且以斗篷掩了满身妖气,这帮人却丝毫不加遮掩,可见其多么狂妄。
由于那一行人身上的浩然正气太过逼人,惹来众多打探和戒备的目光。
先前还聊得热火朝天的酒馆,因他们的加入陡然冷场。
沉朱奇道:这般高调,是哪一个门派?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低低一句话,仿佛在回应她心中所想:“紫华山,长溟剑派。”
紫华山乃上古神紫华仙尊的仙逝之地,那紫华仙尊不愧为上古的大神,仙逝数万年,整座紫华山依然处于他的神威庇佑之下,方圆百里灵气浩然,十分适合炼道修仙。只是摄于那强大的神威,无人敢在那里开山立派,直到天庭的长溟上仙下界,才在紫华山创立了长溟剑派。
沉朱老早就道听途说过这位上仙的八卦,据说他当年与某位上神共同追求一名女仙,在夺妻之战中落了下风,为治疗情伤,才躲去了紫华山。至于他创立长溟剑派的原因,说起来十分简单:闲着无聊。沉朱仿佛听说,长溟这个人在天界的风评有些不大靠谱。
据说他刚刚收徒,只口传了几个剑诀,就丢下几个弟子云游去了。故而这数千年来,长溟剑派的徒弟、徒孙、徒孙的徒弟以及徒孙的徒孙,一直都致力于一件事,那就是找到他们这位祖师爷。
在寻找祖师爷的过程中,长溟剑派渐渐壮大为六界实力最强悍的仙门——这件事似乎还要归功于长溟,因为他总是在徒子徒孙们寻找自己的道路上设置障碍,当然,他的目的究竟是为了考验弟子们,顺道鞭策他们成长,还是单纯地想耍着他们玩儿,就有待考证了。
长溟剑派这一任的掌门已是长溟的第十三代徒孙,人称玉虚师尊。玉虚师尊有七位弟子,个个都年轻有为,其中的大弟子最为出挑,在江湖上的名号也极响亮。沉朱走江湖的路上也听说过这位长溟剑派的大弟子,朝那张英俊的冰块脸望去,饶有兴致地沉吟:“原来他就是东方阙。”
也就是长溟的第十四代徒孙。
东方阙御剑的水准被盛喻为剑术的巅峰,不知道跟擅长兵器的夜来比起来,究竟谁更上乘。
沉朱收回目光,将脸转向书生:“你也听说过长溟剑派?”
书生点了点头,声音清雅:“长溟剑派名满天下,有众多民间八卦流传于世,与历任师尊的风流韵事有关的话本子,单是今年,我就读过十九本。”
沉朱咳了一声道:“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个爱好。”
书生为自己倒了杯茶:“闲着寂寞,自然要找些热闹看。”
凤皇在上 第十七章 白泽图情人节加更
东方阙抬手召来小二,却只点了一壶茶水。修行之人多习辟谷之术,他们怕是因为茶馆客满,才挑了这里休息喝茶。也不知是为什么,今日荒河镇处处客满,沉朱不禁疑惑,区区妖市,当真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忽然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怎么,长溟剑派也想来分一杯羹吗?”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子,语气里满是不屑和挑衅。他们那一桌坐了数个穿不同道袍的人,应该也都是仙道中人,只是不知这帮人聚在此地开大会,究竟是为了何事。
沉朱暂缓下与凤宓交流的念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热闹。
“素闻长溟剑派不谋于众、不合于俗,没想到今日也来凑这个热闹。”
有人小声对说话者道:“钟师兄……”使眼色提醒他不宜惹事,尤其对方又是个不好惹的。
那天罡门的大弟子钟昊天却对他的眼色毫不理会,道:“恒安师兄有所不知,家师原本也给长溟剑派发了邀请函,却被玉虚师叔复信‘婉拒’,本以为长溟剑派对此事不感兴趣,谁曾想。”冷笑两声,语气里的不满之意十分露骨,朝着东方阙的方向道,“今日一见东方师兄,才知道原来贵派是想吃独食,不然,还会以为贵派是瞧不上吾等。”
一听此话,长溟剑派的七弟子洛小天按捺不住,欲起身回嘴,却听东方阙冷冷淡淡道:“贵派也号称蜀中第一仙门,钟师兄又何必自贬身价?”
钟昊天的脸一黑:“东方师兄,你这话什么意思?”
洛小天快人快语,道:“我师兄的意思是说,我们不跟你合作,不过是不想跟你合作,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你自己看不起你自己,怪我们喽?”
钟昊天愤而起身:“你!”
身侧青云观的弟子将他拉回去,打圆场道:“钟师兄息怒。”又将脸转向东方阙,“东方师兄率门派弟子前来此地,说明贵派并非对天罡师尊的提议不敢兴趣,既然都是同道中人,又何必因这等小事伤了和气。”
东方阙听出他话中的试探之意,不置可否道:“在下来此,不过是奉掌门令行事,与诸位师兄井水不犯河水。”
“哦?却不知东方师兄来此地,究竟有什么公干?”
洛小天立刻道:“鄙派派内的事,诸位师兄只怕管不着吧。”
一句话惹得上口气还没捋顺的钟昊天下一口气又不顺了,在座的其他人也纷纷面露不豫之色。
长溟剑派,果然一个个都是狂妄的家伙。
东方阙扫了一眼嘴上没把门的小师弟,对方慌忙拿手捂上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再不多话。
他冷淡地道歉:“七师弟年少无知,若是冒犯到诸位师兄,在下代他陪个不是。”
那张冰块脸上,哪有一丝一毫道歉的意思?
但他既然开了口,也不好不给他面子,有谁干笑一声:“好说好说。”
钟昊天哼了一声,道:“不知是不是长溟剑派广收门徒的缘故,这入山的门槛,当真是一年比一年低了。”
洛小天听他讽刺自己,立刻把话给顶了回去:“我派收徒向来严谨,像钟师兄这样的肯定不敢要。”
东方阙冷声提醒他:“七师弟。”
声音虽然不高,却透出大弟子的威严,洛小天慌忙认错:“大师兄,我错了。”
长溟剑派的二弟子慕清让凉凉开口:“大师兄,七师弟有什么错?”朝钟昊天所在的那桌白上一眼,“若是走在路上,有狗无端朝自己乱吠,难道还忍着吗?”
话音刚落,从两个方向就同时传来撤椅子拔兵器的声音。
双方拔剑的弟子分别被同伴拉住,目光在空中僵持,似也碰撞出金戈之声。
还是青云观的恒安师兄好说歹说才将二人劝回去。
对于两拨人没能打起来,沉朱颇有些惋惜,身边很应景地传来一声叹息:“唉,可惜。”
她眼皮一跳,看向身边的白净书生。
这家伙,莫非从刚才开始也一直在看热闹?
两拨人坐下之后,仍在你来我往地放嘴箭,沉朱却已经没有心思听他们打嘴仗,凑过去问凤宓:“穷书生,这些人似是为了某样东西来的,近日你可曾听说过什么?”
不等凤宓回答,就听那边钟昊天冷冷道:“东方阙,我天罡门联合青云观、南阳剑阁和天心教,对那白泽图势在必得,此一行吉凶难料,长溟剑派不愿与吾等联手,吾等也不强求,可若是在取白泽图的途中遭遇什么不测,汝等也莫怪我辈不念同道之谊!”
东方阙抬起那双冷冰冰的眸子,道:“钟师兄多虑,取白泽图……”眼角余光飘向角落里那两个妖君所在的方向,淡淡道,“大家自然各凭本事,能者先得。”
凤皇在上 第十八章 脸红什么
原来这些人齐聚荒河镇,并非为荒河镇妖市而来,而是为了沉睡于昆仑山的神兽白泽。传说白泽知晓天下所有鬼怪的名字、形貌和驱除的方术,若遇到贤明之主,就会奉书而至——此书即为白泽图。
千百年来,数不胜数的修道者,穷其一生都在追寻白泽的踪迹。可是白泽已从世间消失万年之久,各界的修道者前赴后继,也不过是追着一些传说的影子白费力气罢了。
直到十八年前,昆仑山出现异兆。
有识之士激动地表示,那正是白泽现世的征兆。可是,此征兆只是一抹灵动,很快就归于沉寂,正在世人怀疑白泽现世一事是个乌龙的时候,十八年后,昆仑山却再一次灵气大盛,方圆百里之内,皆能感觉到那来自远古的惊人力量……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书生将有关白泽图的风闻原原本本讲完,沉朱抄着手沉吟:“原来如此。”
不过,她的神力已有所恢复,怎么从未感受到昆仑山的灵动?狐疑了一阵儿,将这个问题放下,唇角不自觉地勾起:“白泽吗,有意思。”突然问身畔的书生,“穷书生,此事你怎么看?”
书生道:“白泽本是上古灵兽,神界的四大圣兽之一,人界的传说中所描绘的白泽,是遇贤主就会奉书而至的瑞兽,可是实际上它以天地的清气为食,不喜人间烟火,所以那些传说依我看十之*都是杜撰。”说到这里顿了顿,添道,“书上是这么说的。”
沉朱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书上说的?鬼才相信。
目光从他脸上收回,道:“白泽奉书认主,何等的荒唐。它的主人……”
她听墨珩说过,洪荒终结,上古神族渐渐凋零,进入后古纪之后,这世间就只余下两条神脉——崆峒龙族和九天凤族。至于从上古时期一直活到现在的神祇,却是只剩下墨珩和凤族那位当家了。她虽然继承了母亲的神位,但是无论资历还是修为,都不可与墨珩这样的上古神同时而语。
沉朱想,若非九千年前的崆峒大乱……
她敛去眸中的情绪,幽幽对身畔书生道:“白泽的主人,应当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若她记得不错,白泽之主名唤明玦,父神在开辟天地之后不久,就因力量衰竭羽化归天。适时,*初开,天地的秩序尚处于混沌未明的状态,明玦以一己之力划出八荒,为后来六界的成形打下了根基。数十万年的时间,八荒在一轮又一轮的功劫中不断完善,终于在一万年前迎来最大的那场劫难。
明玦就是在那一劫中仙逝的,于神仙而言,也算得上功德圆满。
这世上再无明玦的那一日,他的神兽白泽亦从六界消失。
时隔一万年,白泽再次现世吗……
沉朱的眼中有厉芒闪过,听说昆仑山中多奇兽,这次来荒河镇原本也有去探一探的打算,没想到竟然撞到像白泽这样来头的主。
这六界八荒有头有脸的仙君都有自己的坐骑,譬如天帝的麒麟,天后的鸾鸟,皆是仙界的瑞兽,于主人的尊贵身份而言很是合宜。可惜这天地间只剩下区区几只麒麟,而且还都已经有主,唯独鸾鸟一族在凤皇的庇护之下,人丁还算兴旺。
数千年前,墨珩曾向凤皇打招呼,让沉朱在鸾鸟一族择一只当做坐骑,可是她去族里转了一圈,最后却扫兴而归。
她给墨珩的解释是:“鸾鸟一族都是些华而不实的家伙,看不顺眼。”
雌鸟打扮得花枝招展也就罢了,就连雄鸟化成人形之后,也都是些只懂得搔首弄姿的家伙,若是日后带出去,还不丢她的脸?
听说,她的母亲素玉上神的坐骑蛊雕本是鹿吴山中的妖魔,桀骜难驯,素玉与它大战七七四十九日,才将它收于座下。那蛊雕是上古凶兽,带出去自然十分气派。沉朱打小就与自己未曾见过面的母亲较着劲,无论什么都要比她好才行。
神兽白泽,自然可以将蛊雕甩出好几条街。
她顿下脚步,唤道:“穷书生!”
凤宓停下来,望着那张突然焕发出别样神采的脸。
她道:“带我去这里最好的客栈。”身高不够的缘故,一张小脸朝他扬了扬,“我不走了,找个地方住下。”
虽说如今神力受创,可是她认定的东西,向来势在必得。
然而,在寻客栈住的过程中,她却遇到了巨大的挫折。
镇上所有的客栈,清一色满客。她估计了一下,如今镇上的外来人员,一部分是凑妖市热闹来的,另一部分,而且是极大一部分,恐怕都是冲白泽来的。
“抱歉,小店昨儿个就客满了,不行您上别家看看,您沿着这条街往东,有一家名叫如意楼的……”
从客栈中出来,沉朱抄着手问书生:“这是第几家?”
书生道:“最后一家。”
沉朱揉一揉额头,远目看向笼在雾障中的昆仑山,妥协般地唤了声:“穷书生……”张了好几次口,终是没能开口,违心道,“天色也不早,你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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