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在上,妖怪在下
作者:凤翎燃天
道化三千融世间,士为知己赴黄泉。在山苦守十七年,上仙轮回结姻缘。妖途多变归红尘,怪杰重生待良人。在天化作双飞燕,下地连理绕枝缠。作者标签:青梅竹马神仙妖
道士在上,妖怪在下 分卷阅读1
第一章夏日
八月,正是骄阳似火的时候,一丁点儿的风丝儿都没有,草木失去往日的青葱翠绿,花朵流掉曾经的姹紫嫣红,因为失去水分都打蔫了。土地被晒得龟裂,灰尘与浮土铺地,充满干燥的味道,一切都像是被置于火热的笼屉里,笼罩着热、闷、燥。
平日里疯跑的野狗趴在草丛里,树荫下,墙角等阴凉处,不停地伸着舌头,大口呼气,往日的神都不见了,都恹恹的,期盼晚上的到来,恢复些气力去寻食。猫儿们躲在树梢上,有些胆子大的趴在墙头上,晒着毛肚皮,不怕热似的懒懒地睡着;叽叽喳喳的麻雀倒是欢快,忙着在田里找些小虫、杂粮,有些跑进人家的院子里,寻着掉落的饭食、粮食,吃饱喝足之后,三两成群,交谈着,小小的身子圆滚滚。
街头巷尾空荡荡的,人们大多趁着早晨短暂的清凉,赶路的赶路,下地的下地,忙活完手里的活计躲进屋子里避暑,以被晒伤,中了暑气。午后时分,太阳发力的时候,必然是轻易不出门的。哪怕到外面一个来回,倒水的空挡,就一定汗流浃背了。
不过,夏日里并非没有欢快。
树上的蝉叫着,草丛中里各类小虫也叫着,缺不了的是不知寒暑冷热的孩子们,敢在这么热的天里面出来玩耍,不管也不顾大人们的嘱咐。
河边的树荫下,有一个身着白色锦袍的孩子,虽然天气炎热,身上的衣服仍是工工整整,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觉得太过放肆有失礼节。小孩七八岁的样子,白皙的笑脸被热气蒸红了,额头上淋漓着汗水,不停地用手当扇子,扇着风,偶尔学着小狗,俏皮地张口吐舌头。
小孩踮着脚望着远处的芦苇丛,身子晃来晃去,眼神专注,有焦急、有兴奋。突然,他大跳了一下,跑了过去,一路跑着还喊着。
“律哥哥,抓到没?”
“是不是抓到了?”
“快些给我看看”
眼前的芦苇丛中一阵骚乱,苇子杆儿层叠互相敲打,发出的声音。这时,一只同样是孩子的手伸了出来,不同于锦袍孩子手的白皙,这只手是经过日晒,干过活的。小手高举着一个蝈蝈笼子,里面有一个翠绿的蝈蝈。
蝈蝈的品相很好,叫声也响亮、清脆,节奏急促轻快,好似是不满意被关了起来,发了狠叫着,埋怨着。
芦苇太高、太密、太多,互相交叉,遮住里面人的身子,脚下又是淤泥,走出来的路异常艰辛。
外面的锦袍小孩还在急切喊着,“律哥哥,快点儿,快点儿”,连续催促着。
苇丛里提着蝈蝈的孩子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身子歪歪扭扭,小心护住了手里的蝈蝈,一只手扒开挡在眼前的苇子,一边躲,一边踩,兜兜转转走了出来,踉踉跄跄的,花的力气不小。
走出来的是一个身着黑色短打的少年,眉目俊朗,小麦色的皮肤。少年径直走到锦袍小孩的面前,把得来不易的蝈蝈递给他。
“祈儿,可高兴了”少年说,“既然找到了,咱们快些回去吧,否则老爷、夫人找不到人要骂的。”
白衣锦袍的小孩名叫云祈,是城里云家的小少爷,家里做绸缎生意,家境富裕。身着短打的黑衣少年名叫严律,随父亲一起做云家的护卫,因着年纪小,暂时先陪着小少爷。
云祈刚得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整颗心都系在了蝈蝈上,兴奋来回把玩着,没怎么在意少年的话,胡乱点着头,口中应承着“好、好、好,这就回去”,脚却是没动的,心神还在蝈蝈身上。细细看着蝈蝈褐色的长须,张扬的“獠牙”,胖胖的花肚子。
严律有些无奈,却也不着急,应该是早就知道云祈的性子,等在一旁。他将手上的汗渍、草汁往身上蹭了蹭,看着云祈欢快的样子。
好一阵子过去了,云祈没了刚得到好物的新鲜劲儿,高兴劲儿,才想起等在旁边的严律,他的律哥哥。
他的律哥哥嘴角带笑,跟个大人似的,两臂抱在胸前,笔直站在太阳下。脸上的汗珠不停从额头上,鬓角上,下巴山滴下来。头发乱乱的,是被芦苇挑起,勾到弄成的。脸上除了绿色的、黑色的污渍,还有被苇子叶划出来的红痕,露在外面的胳膊和小腿上也有好多条,有些还见了血。脚上的一双鞋都是泥浆,有的地方已经干了,硬硬的感觉。
云祈心里不是滋味,如果不是为了给他弄到想要的蝈蝈,律哥哥也不会是这幅惨惨的样子,一时没了玩蝈蝈的兴致。云祈皱着眉头,鼓着小脸,瞪大一双充满歉意的眼睛,抬头看着严律,两只手抓在一起扭捏着,只用小手指勾住蝈蝈笼子,没有得到所有物的理直气壮。
严律被他逗笑了,不以为意。他本来就大云祈五岁,也算是与云祈一起长大,了解云祈的习惯。每逢云祈不好意思了、做错事了或是过意不去了都是这副样子,引得人心软。
严律作势伸出手要去掐一下云祈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差一点儿碰着了,又回手去,掩饰性地接过蝈蝈。因为他的手很脏。
“好了,这没什么的,也不疼,咱们快回去吧”严律说,很是不以为然。
云祈心里过意不去,不舒服。他把蝈蝈笼子放在一旁,对严律说,“蹲下”
严律照做了,反正祈儿说什么,他多半都是听的。
云祈绕到严律的身后,解开已经松垮的发带,一点点地捋顺严律的头发,小心扎好。又用手在严律的脸上抹了抹,擦掉汗渍、汗水,一点儿也不在意的,顺手擦在自己的身上,白色的锦袍印上了混乱的花手印。
“站起来”,云祈。
严律照做。
云祈又绕到严律的身前,拉扯黑色衣服,拍打整齐。他向后走了两步,小手捏着下巴,歪着头,觉得还行,又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自己的成果。
“好了”
云祈不忘拿起蝈蝈,抓着严律的手,两个人并肩离开,有说有笑,朝着城内的家中走去。
第二章教训
云家
云祈拽着严律一路小跑,从后门进入家中,遇到树了,就躲在树后张望一阵子,遇到花了,就躲到花后面,悄悄拉扯着花叶子掩藏两人的身形,小声嘀咕、商量一番,躲躲藏藏,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终于是回到了自己住的小院子。这才放下心来。
云祈呼出一口气,放松了身体,看样子,父亲、母亲应该是没发现。幸好,幸好。
他把蝈蝈笼子放在桌子中央,而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悠闲晃着腿儿,手捧倒好的茶水,顺手给严律倒了一杯递了过去,他的律哥哥是有大功劳的,需要犒劳犒劳。
“律哥哥,天儿可真热,渴死我了”,云祈猛喝了一大口,夸张说。
严律走到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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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身边,端着凉茶,八月的天里,顶着烈日在苇子丛里钻来钻去好一阵子,可是难受,他早就口干舌燥。刚要喝一口水解渴,就被慌乱的云祈撞了一下,一杯茶完完整整撒在了他的身上,前襟全都湿透了,下巴上还滴着水滴。本来就脏乱的衣服,更加不成样子。
严律无奈,想着再给自己倒一杯吧。
可是云祈抱着他抱得死紧,整个身子的力量将他压在了桌边,不能动弹。
严律低头看着云祈,想要看看他这小少爷要干什么?
“律哥哥,你可得护着我啊”,云祈皱着小脸,如同受了惊吓的兔子,一双眼睛瞟向门外。
严律一听就明白了,心里一抽。
他扭身一看,好家伙,这阵仗都赶上大老爷审犯人了。
老爷,云枫端坐在院子中的石桌后面,手托一杯茶,用杯盖拨了拨,不紧不慢喝着。优哉游哉喝过茶水,稳稳将茶杯放下,摇晃着折扇,似笑非笑盯着屋里的云祈和严律。夫人坐在石桌的旁边,与老爷挨着,手中拿着团扇扇着,一脸的意味深长。护卫严开,也就是严律的父亲,站在老爷、夫人身后,绷着脸,吹胡子瞪眼睛的,腰板挺直,气势汹汹,若不是老爷在前面坐着挡住了,恐怕当即要喷出一团火来。
严律心道,一顿打是躲不过的了。
“唉”严律小小叹了口气,老成的样子,把贴在身上的云祈拉开,抓起云祈布满黑色手印和黄色的茶渍还混杂着青色草汁的白色衣角,说,“如果你不抱我,还能搪塞,求饶,现在可逃不了喽。”
云祈反应了过来,小脸皱得更紧了,他瞅了一眼五颜六色的衣服,撅起了嘴问,“怎么办?”
云祈抱紧严律的胳膊,将自己藏在严律的身后,透过缝隙偷看院子里的爹娘,尤其是母亲,心里没底。
娘说过,这件白衣服是新进的料子,特地裁了给他的,自己穿了两天不到就弄成这个样子。云祈不敢想了。
“别怕”严律安抚云祈,“咱们两个正好两盘菜,办了也凉快。”
“律哥哥,你说的是什么”云祈不想笑,一点都不想笑。
严律向云祈挑了挑嘴角,拉着云祈走出门去,主动一点儿总是没错的。
他先向老爷、夫人行礼,挣脱云祈的手,看也不看云祈看负心汉似的眼神,走到父亲身边,受了父亲一声冷哼,两把眼刀,而后随着父亲再次向老爷、夫人施礼,一同出了云祈住的院子。
云祈保持着伸手半抱的状态,好像手里严律的胳膊还在,一直到拿到可靠的身影消失,才无力垂下,不情不愿正了正身子,恭敬等着爹娘发话。
云祈头低低的,看起来态度十分端正。
“自己说,怎么办吧”,云夫人说,语气严肃不带温度,端出了为娘的架子。
云祈顿觉周围一阵冷风吹过,可是又不想给自己找罪受,求助地望向了他爹。
果然,爹又在看热闹了,九成九是不打算管了。
云祈无奈。
“我自己洗衣服,行吧”云祈小声说着,眼角的余光瞟着娘。
云夫人沉默,不同意。
云祈心里撇了撇嘴。
“那个,我去抄书,抄两遍?”云祈说,看了看娘的表情后,又伸出一根手指,补充道,“抄三遍,三遍。”
云夫人还是保持沉默,还是不同意。
云祈想不,平常的时候,无论怎么调皮,抄书三遍算是顶天了,难不成这回得四遍才算数,多浪纸啊。
“抄四遍,四遍总行了吧”他说,抬头看了看娘的脸色,咦,怎么还是黑压压的,难道还不够?
他放弃了,不想猜了,等候娘亲的发落。
云夫人欣赏着儿子小老鼠的样子,心里早就笑开了,但是面上是绝对不显。
本来,小孩子嘛,不在乎天热,出去玩玩也是正常的。原本,她打算随便教训两句就得了的,衣服也不是什么大事,男孩子淘气有淘气的好。可她刚刚注意到严律腿脚上有淤泥,是下过水的,这可怎么得了。严律不过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出了什么意外如何是好。
严开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虽然教导严格了些,到底是心尖儿上的肉,当初,老爷是如何将严开父子救回来的,她是知道的。大雪漫天的,严开裸着身子,把衣服都用来给孩子保暖,那是拼了命保下来的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严开肯定是活不成的。
再说了,严开自从做了云家的护院,多年来坐实周周到到,为人忠心耿耿,跟着云枫走南闯北做生意,老爷是把他当兄弟看的。人人见着了,都得夸一句严开忠心。可再忠的心也抵不过儿子的一条命啊。
严律也是宠着云祈,云祈平日里仗着他律哥哥的宠,什么都敢要,偏偏严律就惯着,只要能找到的,全都给找来,就没见过这么老实的孩子。
云夫人既无奈又欣慰,趁着这回好好敲打敲打云祈吧。
“知道错了吗?”云夫人板着脸问云祈。
“知道了”,云祈答,其实心里并不太清楚,他只以为他的错在于出门没跟爹娘提前说。
“错在哪了?”云夫人接着问,就知道她的宝贝儿子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之处。
“我不应该偷偷跑出去”云祈说,想了想补充道,“还有不应该弄脏衣服。”
“还有呢?”云夫人再问。
还有?云祈看着娘亲,不就这点子事吗?还有别的?他想不到了。可是娘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的,估计是还有吧。
云祈微微晃着身子,想了好一会儿,对云夫人说,“我想不出来了”,音调里还带着一丝丝的委屈。
云夫人不搭理儿子的作态,说,“今天,你们可是去过河边了?”
“去过了”云祈说,那不是明摆着的,律哥哥鞋子上的泥还没干透呢?娘说这个干嘛?
云夫人火大,她的好儿子真是一丁点儿的自觉都没有。
“云祈,我问你”云夫人厉声说,拿出了前所未有的气势,“要是你律哥哥掉进河里面,大水冲跑了,喊不得,救不得,活活淹死了,你说,你怎么办?”,云夫人的音调高高的,心说,必须让云祈长点记性。
“我,我不知道”,云祈鼓着脸,两只脚互相蹭着,背在身后的两只手互相捏着。
他被娘亲吓着了,心里怕了,也意识到自己有的时候确实对律哥哥过分了些。
“我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指使律哥哥了”云祈说。
“云祈,你可记住了今天跟娘说的话”云夫人道,“娘跟你说,你律哥哥宠着你,护着你,可不是他欠你的,如果因为你,他出了什么意外,不仅仅是你,包括你爹在内,包括我在内,咱们一家人一辈子心里都安生不了,懂不懂?”
“懂了”,云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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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头,他真的懂了,律哥哥可不能出事儿,要不然,自己会哭死的。
“行了,别在这晒着了,赶紧把衣服换了去”云夫人见儿子是真心懂了事情的严重性,打算放过他了。而后,云夫人温婉地看向丈夫,柔声细语道,“老爷还有什么要知会的吗?”
云枫晃了晃扇子,一声脆响将折扇起,温和一笑,将扇子指向严开父子住的地方对儿子说。
“祈儿,可忘了什么?”
“啊”,云祈跳起来,撒腿就跑,“爹娘,我去救人了。”
完蛋,严叔叔怕是又要教训律哥哥了。
云枫与夫人相识一笑,一起离开运气的院落,他自己去了严开的住处,云夫人回了前厅布置晚饭。
第三章毒打
严律已经跪在了地上,赤裸着上身,不同于云祈娇生惯养的白嫩,严律的皮肤是麦色的,他的身体上已经有了肌肉的线条,强壮、结实、包裹着力量。严律的腰板挺直,目视前方,有着不符合年龄的从容、淡定、成熟。
他听着父亲的教导。
“律儿,你擅自带小少爷出门去,就是坏了规矩,就是对云家、对老爷、夫人信任的辜负,今日,父亲要罚你,服是不服。”严开问,话语掷地有声,他的手里握着细长光滑的柳条,架势已经摆开。
“服”,严律说,只一个字,不作多余的解释,一点儿也不拖沓。
“好,痛快。”
严开用力抡圆了手臂,柳条与空气摩擦着咻咻作响,啪,啪,啪,抽打在严律的背上,霎时,浮现一条红肿渗血的道子。
“这第一下,是要你明白主仆之别”
严开再次挥鞭,两条血道子交叉在一起,结点处恰好落在了脊背中间,血水沿着脊柱留了下来,一直流到严律的腰侧。
“第二下,要你知道为奴为仆的规矩”
刷、刷、刷,几鞭子落下,血色红痕纷纷落下,纵横交织,一片混乱。
“第三下,要你清楚为奴为仆的分寸”
严律从头至尾不发一言,不喊疼,不叫苦,不辩解,更不求饶。他的身子依旧挺直,不摇动,不晃动。
唯有柳条触体的瞬间,严律才皱一下眉头。
此时烈日未过,阳光似火落在身上。严律的额头上、身上汗流不断,既是天气炎热所致亦有忍痛所致。咸湿的汗水流过道道血痕,侵入伤口,带来万蚁嗜肉的疼痛,钻进皮肤之下,钻入血脉,钻入骨头。
不自主抽动的后背,昭示着严律此时经受的痛苦是多么的巨大。他的沉默以对,更是昭示着这个孩子的性格多么的倔强、坚韧。
严开的心里是痛的,可是他必须这么做,为了报答老爷的救命之恩,唯有如此,哪怕是自己让自己的儿子受苦。
想起那年冬日,难得一见的大雪,十年不遇的严寒。他自己空有一身功夫,却不能为妻儿挣得一份温饱。半月后,刚刚生产的妻子因为承受不住冬日折磨撒手人寰,丢下了尚在襁褓的儿子。为了不让儿子冻死,饿死,他一个堂堂汉子竟最后走上了沿街乞讨的道路。
天真冷!鹅毛大雪一直不断,他为了儿子的温暖,将身上仅有的衣袍都裹在了严律的身上,当时打他,只知道一定要保住儿子的性命。他走街串巷,他摇尾乞怜,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除了白还是白,终于有一天身子僵硬了,倒在了路边。
他以为他死定了,他的儿子也死定了,心里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索性不动了,任由白雪掩埋。
可能是老天怜悯,可怜的父子二人遇到了做生意路过的云枫,因此得了救,甚至云老爷还给了他一份谋生的活计,当云家的护卫。
他能活,他的儿子也能活了。从此,他暗自发誓,此生定要为云家誓死效忠,以报恩情。
严律也知道,自己确实对儿子过于严格了。他心里也明白,云祈少爷不把严律当做外人,与他玩在一起。严律如此顺着云祈的心思办事与自己平日的教导也有关系。今日的事多半又是云祈少爷起头,可再怎么说,主子就是主子,仆就是仆,主子犯错是主子的家事,仆人犯错就是仆人的罪过,不得不罚。一丁点儿不能僭越半分。如此炎热的天气,小少爷如果中了暑气,病了,他严开是万般过意不去。
严开思通了心思,看着后背血流如注的严律,咬牙狠了狠心,再次抬头挥鞭。可正要打下去,一片白色出现在了鞭下。
竟是少爷。
严开连忙手,没打到严律背上的云祈,心中一阵后怕,愧疚更深。
“少爷,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让开”严开想要拉开云祈,却又不敢使劲儿,反而做不得什么了,他稍稍放松了声音对云祈说,“律儿今日犯错,理应受罚,还请少爷让开。”
云祈搂着严律的脖子,整个人覆盖在严律的背上,抬起头泪汪汪哀求,“严叔叔,今日是祈儿的错,是祈儿不好,你别打律哥哥了,别打了,真的是祈儿不好”
严律摇头,高举着手作势,“少爷,你是主子,他是仆人,他没护好您就是他的错,快些让开,莫晒着了。”
“严叔叔,严叔叔别打了”云祈哭喊,“律哥哥是哥哥,不是仆人,不是仆人,别打了,我求你了”
云祈知道严开性子倔强,说是说不通的,索性就放开了嗓子,又是喊,又是叫,好像挨鞭子别打的是他,哭天抢地,也不在乎自己是什么样子,闭着眼睛胡乱搅和,身子在严律的背上蹭来蹭去,小腿乱蹬一通,撒起泼来。
严开被云祈弄得没有法子,只好放下鞭子,补充训了几句。他看着撒泼打滚的少爷,心里松了口气,毕竟,打在儿身,痛在爹心。严律的娘走的早,全是他一个大男人一点点儿养起来的呀。
“律儿,今日是看在少爷的面子上,为父放过你,若是还有下次的话”,严开故作狠厉,“绝不容情。”
“是”严律答。
“哼”严开把染血的柳条仍在严律身前,从怀里掏出一瓶金疮药扔到严律的怀里,转身出去了。
云祈保持着哭闹,直到完全看不到严开的身影,他的心里呼出一口气,大声抽噎了两下,才从律哥哥身上爬下来。
“律哥哥,没事了,没事了”云祈蹲在严律身边,“疼不疼,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硬要你去抓蝈蝈,你就不会挨打了”
云祈盯着他律哥哥模糊一片的背,忍不住的心疼,嘶哑着嗓子说,“律哥哥,你会不会怪我,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好不好,不要不要我好不好,律哥哥,你说话啊,你别不理我”,云祈沉浸在自己将要失去严律的世界里,生怕律哥哥以后不理他,委屈到不行,直接大哭。
“律哥哥”
“律哥哥,我错了”
“律哥哥”抽噎
道士在上,妖怪在下 分卷阅读4
,“别不理我”
严律在云祈的哭喊中沉默着,说不出话来,没有该有的安慰。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疼得说出话来。
本来柳条抽伤就够受的,刚刚云祈还在他的背上蹭来蹭去,虽然躲过了剩下的责罚,可这一下子,汗水,伤口全都混在了一起,疼到骨子里去了。原本不大的伤口,也被云祈刮蹭开了,伤势更重。严律只好咬着牙,等着钻心的疼劲儿过去。
他听着云祈哭闹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好了,祈儿不哭了,我不怪你的”严律咬着牙说,嘴角在抽动,坚持安慰云祈“好了,好了,嗓子都哑了”
严律转过身,坐在云祈的对面,捧起云祈因焦急涨红的小脸。
“真的不怪我”,云祈嘟囔着,泪水又下来了一波,不是装的,是真的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