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宗师在现代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微风唐唐
当下有人忍不住问道:“老师,那是否说明这座墓不是汉墓?”
“这是接下来我们要确认的事。”屠志拍干净手上的泥土,站起身来眯缝着眼睛打量面前的墓葬:“形制属汉,墓砖却是清顺风格,选地更是犯了大忌,这座墓让我越来越好奇了。同学们,按照出发前的分工,各就各位,开始作业!”
一声令下,原本得知有可能不是汉墓、不免心里沮丧的学生们顿时精神一振,纷纷开始组装器材、按步操作。
不过,这些都是老生们的事儿,新生只能先打打下手,从旁观摩。就连雁游,也只是拿了小刷子,在旁边帮师兄们清理残砖碎瓦上的土屑泥污。这是英老特地交待过的,不要给他特殊待遇,以免磨练不成,反而横生骄慢之心。
考古不像盗墓,大干快上,只要把宝物搞到手,不惜破坏古墓。师生们做的是保护性挖掘,自然分外细致。一转眼,太阳就从东边跑到了头顶,*辣地刺得人皮肤生疼,众人却只是将墓道外掩的泥土清理出了一两米而已。
马上就要到午饭时间,负责安排调度的卫长华便让雁游和施林去山下村子里拿午饭。相对在烈日炎炎下埋头苦干,这算是个轻省活计,因为两人年纪最小,才把这“好差使”分配给他们。
再次经过树林,感受着林荫下的凉风习习,雁游舒服得伸了个懒腰。旁边施林转了转眼珠,说道:“雁大哥,昨天晚饭里只有鸡蛋,一点儿肉都没有。你看这林子挺大的,后面又是深山,小动物一定很多。要不我们等晚上来逮两只兔子打打牙祭,好不好?”
雁游敲了敲他的脑袋:“别胡闹,屠老师再三强调除考察时间外不许擅自进山,你都忘了?”
“我想吃肉……”施林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先忍一忍,回头问问老乡哪里卖肉,到时我做金钱肉给你吃。”
雁游只当是小孩子嘴馋,也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安抚了一句,该干嘛干嘛去了。
在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前,考古工作是非常单调枯燥的。不过大概是早上的事刺激了同学们,持续到傍晚收工,大家依旧热情高涨,纷纷讨论猜测着墓主的身份。
有人甚至联想到了汉武帝破匈奴,猜测建造墓地的工匠是不是那时活捉回来的,却遭到了一致嘲笑:几千年来华夏一直是四方文化中心,以经典子集为干,工艺匠造为枝,影响辐射着周边小国。只听说过外族受汉族影响穿绫着罗,没听说过汉族反倒学习外族穿兽皮的。
这处村子还比较穷,不是家家接得起电。除了村长家有电灯,其他人家基本还是靠油灯。当下,除了借住在村长家的两位带队老师还在灯下整理今天的资料做笔记,其他学生吃完饭洗刷洗刷,都趴在院里的躺椅上,就着月色闲聊休息。
雁游等人同卫长华住在同一户人家。以前两人虽有来往,却没怎么深聊过。这会儿听着蝉鸣,数着星河,不知不觉说开了,雁游才发现,原来卫长华也是家学渊源。
卫家曾祖辈出过金石名家,遗训里叮嘱后代子孙万不可断了传承。只是后来卫长华的父亲和几个伯伯叔叔因为上山下乡中断了学习,回城后又忙着工作成家,没能再捡起来,便把希望寄托在了小辈身上。卫长华的志愿,正是他爹亲手填写的。
雁游没有想到,除了老师们皆有来历,学生们也大多有底蕴。不过转念一想,便又释然了:考古系不但清贫,对学识要求也高,而且专业比较特殊,若无长辈自幼熏陶,很难培养出兴趣,这是一道门槛。
而且据他观察,这年头不少人打小的志愿是做科学家,将来制造飞机坦克原子弹,所以理科比较吃香。文科的历史、文学,也是吸引人材的专业。这么一来,冷门的考古系除了“行家”之外,还真没几个人会报考。
像施林那样凭个人兴趣报考的,是少数中的少数。
想到这里,雁游说道:“卫师兄,你家学渊源,又拜在屠老师门下,往后学校里多半又要出位金石专家。”
听了这话,卫长华推了推眼镜,笑得苦涩:“雁师弟,你是新生,不知道我的情形……这么说吧,如果我有你一半的灵气,老师也不会成天被我气得吹胡子瞪眼了。”
雁游这才记起,初见时卫长华正是对着一件赝品上的锈纹发愁。对世家子弟来说,这种问题根本算不得什么,但它却难住了卫长华。可见,他或许在这方面真是欠了点天赋。
想了想,雁游安慰道:“勤能补拙。很多时候,用心的人往往能比仗着小聪明而轻掷天赋的人取得更多成就,卫师兄不要灰心。你才大二,还有很长时间可以学习。”
“这不是用不用功的问题……”
同屋的其他人都不知去了哪里,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卫长华觉得这小师弟为人真诚,忍不住便将从未与人说过的苦恼讲了出来:“雁师弟,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喜欢古物。你每次看古玩的眼神,都像看到什么宝贝似的在发光。但我不一样,相比金石或者别的什么古物,我更喜欢研究纹样。虽然爸爸总骂我说,这是小丫头才喜欢的玩意儿,但我就是改不了。你看,我出发前还把这本用不到的书给带上了。”
说着,卫长华从随身的军用挎包里翻出本包书皮磨得泛白发皱的书。雁游接过来一看,《华夏纹样简述》。
“怎么会没用呢,多亏这书,你今早才能认出那是清顺时期的花纹。”雁游也是爱书人,单看那书页手泽光润,就知道卫长华必定翻来覆去,至少将这书看了数十遍。
卫长华苦笑道:“单是认识纹样有什么用?考古要学的东西太多,偏攻一门成不了气候。唉,或许是时候在其他方面加倍用功了,也免得我爸一见面就责备我。”
卫家父亲显然希望儿子能继承祖业,不愿让他走了“弯路”。但雁游却认为学问无小道,纹样在考古里同样重要。
“卫师兄,兼学之余,也要精擅嘛。你看屠老师,不就擅长金石和野外作业?而且纹样学在考古中同样有实际应用。我听说建国后曾有挖掘古墓的学者,在进入封闭的墓室后,眼睁睁看着陶件上的花纹须臾之间消失在空气里。这件事你也该知道吧?”
这是雁游与众人聊天时得知的,卫长华自然也清楚。但他不明白这和纹样有什么关系,便茫然地看着雁游。
“你精通历朝纹样的特点,能够分辨断代。那么,如果更进一层、你能只看一眼就把纹样速记下来呢?目前还没找到有效的办法解决古墓中色彩剥离消失的问题,对考古界来说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如果往后再进行作业时,你能把纹样记下再画出,那岂非是大功一件?”
雁游只说了一半,卫长华就猛地站了起来。待到听完,脸上的悒色已是一扫而空,整个人兴奋得有些手足无措:“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雁师弟,你真是太聪明了!”
他今晚只是一时情不自禁才对雁游倒了苦水,原本根本没指望能找出转机。苦恼了多年,乍然看到一线亮光,卫长华心头狂喜几乎无法自抑。
但他向来腼腆斯文,高兴到极点,也不会像其他男生那样大嚷大叫,只是陀螺似地在院里不停打转,嘴里还念念有辞:“我该先练眼力,还要学素描——不对,是该学速写吧?不不不,速写也不好,古代纹样都是工笔描摹。啊,看来我还得先从临摹开始。这次我采购了铅笔,却没有多少白纸,不知这村里有没有卖的?”
正在这时,孟昊回到院里。见素来稳重的卫师兄一副疯疯魔魔的样子,偏偏雁游非但一点儿也不着急,还在旁边老神在在地含笑而坐。不由难得起了好奇心:“发生了什么?”
“卫师兄刚刚解决了一桩学术上的难题。”雁游笑眯眯地说道。不经人同意,他绝不会轻易泄人隐密,说长道短。
“……哦?”
孟昊本来还想再问,但见雁游的神色,就知道他绝不会再多说一个字。遂摇了摇头,在旁边坐了下来,拔拉着手上浸在瓦罐里的竹篓:“我答应教老乡的小孩认字,他们给了我一篓黄鳝。你会做吗?”
“没问题。”雁游心道,看不出孟昊外表冷冷的,实际还很有爱心。“明天中午我提前下山,做个醉鱼面条。”
孟昊把装了水的瓦罐放到屋里,免得深夜无人时家猫来偷食。等再从屋里出来,他神情忽然变得十分严肃:“施林呢?”
“他不在打谷场?”
那是村子最大的空地,有些在院里待不住的学生就跑到那儿去说话,雁游以为施林也去了。
孟昊摇了摇头:“我刚从那里经过,已经没有人了。”
雁游忽然想到白天施林说的话,顿时脸色一变:“糟糕,他中午说想吃肉,要我一起去抓兔子。该不会见我不同意,自己悄悄跑上山了吧?”
施林人乖嘴甜,却有点调皮。雁游越想越觉得他干得出这种事,不禁着急道:“吃完饭他就不见了,到现在两三个小时过去,还没有回来,我们最好去山上找找。”
“什么?施林不见了?”听到这话,卫长华顿时从狂喜中冷静下来:“这片山看着地势平缓,似乎并不大,实际却极为深广。我去找老师,再组织同学和村民一起去搜山。”
“等一等,施林胆子小,也许只在外围的林子徘徊。不如我们先过去看看,如果找不到,再报告老师。”
担心施林违反禁令会教屠志发怒,雁游犹豫一下,拦住了卫长华。毕竟新生入学就背个处分,实在不好。
“这……好吧,我和朋友说一声,到时如果找不到人,就朝村子的方向点火把,他看见了就通知老师。”说着,卫长华匆匆跑出门外。
雁游也回屋准备电筒、绳子之类的东西。孟昊在一边帮忙,突然毫无预兆地说了一句:“小心施林。”
百忙之中,雁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刚要发问,卫长华又跑了进来:“说定了,快走吧!”
这一打岔,雁游也不便细问。当下三人悄悄出了村子,往上山的方向一路找去。
这时禁猎并不严格,靠山而住的村民们几乎人人家里都备着老式猎枪。山上早没了大型野兽,只有一些小动物。在到达的当天,村长就都讲过这些事情。故而三人倒不是很担心施林遇到危险,只是怕他走夜路迷了道,不知闯到哪儿去了。
走过乱石野草的山道,即将入林之前,三人都打起了精神,四下留意,又相互叮嘱一定不能走散。
林子并不茂密。哪怕在夜色之中,也能轻易分辨出树影人影的区别。但三人全神贯注地找了许久,也未发现施林的踪影。
“雁师弟,孟师弟,我们退出去点起火把,找人增援吧。”再往前就是深山,三个人根本搜不过来。卫长华怕施林真有个万一,耽误了援救时间。
雁、孟两人点了点头。达成共识,三人掉头往来路而去。奇怪的是,朝同一个方向走了许久,却依然看不到边缘。这片林子仿佛没有尽头,高树绵延无尽,不见出路。展目望去,四周尽是树影重重,不辨道里。
一半因为疲劳,一半因为警觉,三人脚步越来越慢。又走了片刻,卫长华“啊”地一声惊叫道:“我记得这块石头!我们刚才来过这里!”
古玩宗师在现代 第39章 中毒鉴宝
听卫长华一喊,雁游与孟昊立即齐齐顿住脚步,四下打量。
周围仍是树影摇曳,远远近近融在夜墨之中,似乎与之前并无不同,但三人心中不禁都掠过似曾相识之感。同时,一个词语不约而同在心头浮现。
鬼打墙。
它在民间故事、山野怪话里不知出现过多少次,内容大同小异,总不外乎一个走夜路的人总在同个地方原地打转,想尽办法也出不去。至于结局,要么是鬼魂索命找替身,要么是野狐山精捉弄人。主角若未曾横死,幸运地保住一条性命,也得心惊胆战地等到太阳出来才能离开。
虽说这些都是上一辈流传下来的“四旧”、“毒瘤”,但总有人喜欢偷偷摸摸地讲,听的人更是欲罢不能。在场三人全都听过,当时只是觉得刺激紧张,现在亲身遭遇,却是毛骨悚然,凉意从心脏蔓延向全身。明明是盛夏,那夜风里却突然像挟裹了冰碴似的,稍稍拂过裸露的皮肤便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卫长华下意识地往体格最好的孟昊身边挪了几步,想要说话,却是舌头拌蒜,好半天才给捋直了:“是不是那座墓里的……出来了?我们……能离开吗?”
孟昊没有回答,只本能地活动着手腕,似乎想寻隙对还未发现的敌人饱以老拳。
“别慌,夜里本来就看不清路,说不定是记错了呢?别自己吓自己。”雁游毕竟比其他两人多活了些年头,一瞬间的寒毛倒竖过后,旋即恢复了镇定。
卫长华连连摇头,声音抖得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不会错的,之前我摔了一跤,在那石头上蹭过手上的泥巴。你看,那泥印子现在还在呢。那之后我们起码又走了二十多分钟,怎么会又看见这块石头?而且这林子白天顶多半小时就走到头了,今天转了好久都没出去。一定……一定是鬼!是我们惊动了它吧!”
仔细端详,另外两人果然在那石头上看到了清晰的泥掌印。孟昊嘴抿成了一条线,浑身肌肉绷得死紧,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却仍然找不到目标。
雁游则是觉得奇怪。
因为自身的经历,他相信这世间灵魂不灭。但若说这座山里有鬼,他却不信。到村子的当天,村民们就介绍过这里的格局,这座山因地质坚硬,多为岩石,根本没有坟墓,村里人世世代代都葬在离这儿十多里外的另一片小山谷。
至于卫长华所说的惊动了那古墓里的亡者,他更是觉得荒谬。虽然古玩行里许多人深信贩卖明器会损阴鸷,坚决不碰这项生意。但那些不信这套、低买高卖赚得欢实的老板们,也没见谁真被恶鬼缠上,或是祸及子孙。
而当年那些在琉璃厂进进出出的盗墓贼们,只见过死于墓穴机关、同伙内讧的,至于所谓被墓主报复而死的,则只存在于传说中。
有位专做明器的掌柜曾跟雁游说起自己的看法,虽然不认同这人的做法,但雁游还是很赞同他的想法:“都是上百年的老墓了,就算有鬼也早散了。否则,鬼魂们不去投胎托生,守着个土馒头干啥?”
“卫师兄。”雁游拍了拍越抖越厉害的卫长华,将这番话说了一遍,又问道:“你不是第一次野外作业,难道以前就没遇到过类似的事?”
觉得雁游的话很有道理,卫长华虽不能完全摆脱恐惧,却不再害怕得那么厉害。缓过劲儿后,他慢慢记起了所学的知识,却还是有些惊惧:“没有……以前大家从不在夜里外出。只是,虽然有科学原理解释过鬼打墙,说这是人在走夜路时视野模糊,又因为圆周原理,双腿迈出的步子长短不一致,很容易原地转圈。但、但我们是三个人,还带了手电筒,没道理也会这样。”
雁游在出发前看过科普手册,记得圆周原理大概是说世间生物的运动本质都是圆周运动。人们平时走在横平竖直的道路上,不知不觉中步子被规定了方向,所以感觉不出。但如果找一处空地把眼睛蒙上,只凭感觉走,走出来肯定是个圆圈。
深山夜林,视野有限,加上没有道路,不知不觉,他们就成了被蒙上眼睛、带到空地的人。但卫长华说得对,落单的人容易害怕走错路,结队的人却不应该这么轻易就陷进圈子里走不出去。毕竟这处林子不大,手里又有照明工具,发现异状之前大家除了担心施林,也不觉得心慌害怕,没道理那么容易中招。
种种异样,或许统统归为闹鬼是个省心省力的解释。但是——等等,施林?
沉思之际,雁游直觉捕捉到了什么,马上将孟昊拉到一边,低声问道:“刚刚在院子里,你为什么让我小心施林?”
孟昊明显迟疑了一下,直到雁游催促,才解释道:“我也不能确定。只是他给我的感觉太虚伪,似乎在盘算什么,所以我总觉得他不可信。”
“虚伪?”雁游仔细回想了一下军训里那段同吃同住、一起进进出出的日子,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有些时候施林总是体贴得过了头,往往自己都还没开口,只是视线一落,他就马上把想要的东西递了过来。而且与他交谈是件很舒服的事,因为他说的话总能撞到你心坎上。
但,一来因为初次有同窗的喜悦,二来因为施林生了一张讨喜乖巧的娃娃脸,让人潜意识觉得,他就该是这种性子。两相结合,雁游竟一直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妥。
直到现在被孟昊点醒,才惊觉不对:世间是有从小善于察颜观色的人,但基本是生存环境所迫,不得不早早学会看人脸色行事。这些人多多少少会露出端倪:日用之物匮乏短缺,或对亲情异常敏感,要么从不谈及家人,要么高谈阔论自己的遭遇,以博取同情心。
但是,施林统统没有。他表现得再正常不过,完全是一个普通男孩该有的样子。也正因此,发现端倪后愈发异常。
他的异样体贴,他的无事殷勤,也许指向一个目的——非奸即盗。
他到底想图谋什么?
孟昊不知雁游一旦被点醒,想得比他更透澈。见他久久不曾言语,还以为是不相信,便罕有地详细解释道:“我家长辈做的生意,需要花力气来讨好主顾,揣摩心理,投其所好,人家才肯赏一口饭吃。从小听他们说里头的门窍,虽然我自己做不到,但却因此对这种人非常敏感。刚认识施林那天,我就看出他并不是天生体贴周到的性格,所以觉得他太虚伪,或许还别有所图。只是,转念想想,毕竟是在学校里,一个学生再坏能坏到哪儿去?如果贸然说出来,反而影响不好,就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想法。今晚他突然不见,我本以为他或许是白天发现了什么,趁夜悄悄来寻找,所以才提醒你小心他。”
听罢孟昊的分析,雁游不禁苦笑:这位外表冷酷的同学心肠真的很软,为了施林的名声着想,没有说出怀疑。但如果他肯早一点把这番话讲给自己听,或许今夜的事就不会发生。
看懂了雁游的微妙神情,孟昊疑惑道:“你认为这事和他有关?”
“十之*。”雁游示意他听周围的动静:“你注意到没有,林里的虫鸣鸟啼消失了好一阵。除了人为,我想不出是什么原因。而且又与施林有关,如果说不是他策划的——”
被晾在一边的卫长华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见两人神色越来越凝重,不禁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真发现了鬼?他们怕自己沉不住气,所以特地撇开了自己私下说话?
稳重人钻起牛角尖来最可怕,自惊自吓更是容易击溃人的心理防线。卫长华被石头上的泥印吓到,先入为主地认为是鬼怪作祟。这会儿再有的没的想一大堆,好不容易压下几分的害怕顿时再度暴胀开来。
他惊慌地四处张望,只觉每一处沙沙作响的树叶后都躲着一只不怀好意的恶鬼,蠢蠢欲动,预备择人而噬。蓦地突然发现某个方向的树木格外稀少,看上去像是一条道路的样子,也无暇细想刚才那儿还不是这个样子,立即去推雁、孟两人:“快走,我找到路了!”
“什么?”
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吓破了胆的卫长华已经撒开双腿朝那边飞奔而去。
见状,本来在商量该怎么走出林子的两人只得暂且抛下计划,先跟上去。若卫长华也走丢了,那麻烦就更大了。
大概是被害怕激发出了潜能,平时体力和雁游差不多的卫长华这会儿跑得脚下生风,连孟昊都追之不及。但堪堪跑到那处“林道”,他忽然又放慢了步子,像喝醉了酒似的,身体摇摇晃晃。
“卫师兄?!”
孟昊与雁游一前一后跑到他面前,刚要伸手扶他,突然鼻头作痒,像是有什么东西随着呼吸侵入了身体。随即脑子一晕,双腿发软。
这种感觉很奇怪,也来得很快。身体突然间变得轻盈之极,仿佛将要飘上云端。但脑海的眩晕却是一阵强过一阵。视线所及,一切都在天旋地转。渐渐重合的树影星光之间,浮现出道道斑斓色彩。当那些光怪陆离的颜色渐渐融为一体时,雁游仿佛听到谁的声音:“这包加了料的毒蕈粉还是那么管用。”
尚未分辨出这话里的意思,他便彻底失却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等雁游意识稍稍清醒时,周围的一切仍是朦胧的,幻觉仍在继续。
明明是黑夜,眼前却有鲜花丛生,彩虹横贯,矮个儿的小人成群结队跑来跑去。一切似乎触手可及,却又那么的不真实,像儿时的梦境突然再现。
雁游盯着跳舞的小人看了许久,心头一片茫然。
这时,有团暖烘烘的东西突然滚到他的怀里,钻进单薄的背心无意识地乱拱乱蹭,嘴里还不停小声叫唤着。
原本麻木的知觉渐渐被刺痒感取代。雁游似乎清醒了一些,吃力地抬起头,极力睁大眼睛,看到的却只是一片漆黑。只能感觉到,自己似乎置身一处低矮的山洞,有什么东西黑沉沉地压在头顶。
胸口的痒麻感越来越强烈,还多了种湿嗒嗒的微刺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舔舐他的皮肤。
强忍下眼前金星乱迸,雁游分辨许久,终于听懂了那小东西发出的声音:“咪……”
猫?这里怎么会有猫?
昏沉之间,一道白色光芒突然刺破了黑暗。雁游马上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险些流出眼泪。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昏沉幻觉又消散了些许,看清头顶竟是白天支起摆放器材的帐篷。慢慢想起之前的经历,他不禁疑惑怎么会被带到这里。
“醒了?嘿嘿,正好,来帮我看个东西。”
手持电筒的那人面孔隐在黑暗里,只能由声音来判断是个陌生人。说着,他窸窸窣窣地摆弄了一阵,举起一件东西,递到雁游眼前:“听说你眼力很毒,帮我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件瓷器?不,也许是陶器……等等,说不定是只素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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