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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玩宗师在现代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微风唐唐
宝藏这个词,似乎天生带有某种神秘的诱惑力。听到老爷子亲口确认,一瞬间,房间内的人都不由自主生出种种猜测。
但慕容端接下来的话,却无情地粉碎了他们的所有幻想:“那是当年阿灰的曾祖父护送一位梨园大师到米国演出时,无意获得的一副华夏古玩残件。你曾祖父把它带回国来,希望找位高手修复好。见过它的人都异常惋惜,说倘若完好,价值根本无法估量。但当时四九城里顶有名气的修复大师莫名失踪,虽说你英爷爷家也帮忙另外推荐了几位,但都束手无策。于是,这件东西便被束之高阁。再等举家搬离时,便和其他没法带走的物件一起,留在了老宅子的密室里。如果不是今天这事儿,我几乎都快忘了。”
民国时期,曾有位红遍大江南北的梨园名角儿应邀到米国巡演。慕容端的父亲当时已经从门主之位退下,又是个老戏痴。因那位角儿所携头面戏袍等物价值不菲,为了防备那些不开眼的小蟊贼,便自告奋勇做了保镖,将班子一路护送到了大洋彼岸。
巡演之事在当年影响颇广,至今仍是美谈。不过,因为武宗与九流诸门牵涉颇深,虽然梨园亦属九流之一,但综而述之,终究多少有些旧社会粕糟的意思。
加上普通人对里面的干系并不清楚,多半照字面意思,想当然归为下九流一类。于是,当年记述这件事的文人,几乎没有写及慕容家曾祖的,只在零星几条新闻里提过那么一句两句。
对此,慕容灰那位曾祖父倒是看得开,说保镖保镖,只是侍从之流,保护的是主人,风头当然也该由主人家来出。
而且,或许因为此行最大的收获是“实地考察”了米国,促成了举家迁移一事,曾祖反而不怎么谈这件事,只把它视为最寻常的一次护卫工作。
当下,不只是慕容灰惊讶,就连对江湖旧事知之甚详的小叔,也是头一次听说,原来那次海外行,曾祖还另有斩获。
“修复古玩的高手……”慕容灰一时顾不上宝藏,最为在意的却是这句话,因为他忽然想到了某件事:“那人是不是姓雁?”
那天被英老拉去吃饭时,老人家和雁游唠磕的那些话他可都还记着。
“对,你是不是也听你英爷爷说起过这人?他对此人推崇备至,屡屡夸赞。每每说起这人忽然失踪,如果旁人有什么不好的猜测,甚至还会大发脾气。搞得我至今不敢告诉他,照他描述的那情形,分明是杀人夺财之后又被清理了现场痕迹。那人铁定是凶多吉少,绝不会像他希望的那样还活在世间。”
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慕容灰又另外纠正道:“爷爷,这点您可说错了,那人是我一位……朋友的师傅,起码十年前还在世的。”
闻言,慕容端讶然道:“是么,照理说不应该啊。不过,也许中间另有缘由也说不定。”
“嗯,我猜啊,也许——”
慕容灰压根儿不知道此雁游正是彼雁游。刚准备推理一番,便听小叔说道:“阿灰,这朋友是你之前提到的那位吗?看来你对他很在意嘛,连宝藏的事都不要听了。”
老爷子英语麻麻,至今只听得懂噎死哦漏,所以大伙儿在家里都自觉说中文。
因为同音,慕容灰分不清小叔用的是哪个偏旁的“他”。又深知小叔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往往一针见血,不敢再多说什么,便干笑着转移了话题:“我当然也在意宝藏,只是听爷爷讲古,忽然提到我知道的人,有种传奇就在身边的感觉,所以多嘴问了一句。小叔心急要听宝藏的事,我就不再插话了。”
被他们叔侄一打岔,老爷子也忘了纠结那种情况下生还的可能性。捋了捋思路,继续说道:“你们都不知道,我就从头讲起吧。当年阿灰的曾祖是乘船去的米国,返回途中遇到数十年难得一见的风暴,延迟了几天,等到天晴才启程。但船只出发几个小时后,他们意外发现了几只连成排的救生艇,和一艘船的遗骸。”
“众人把他们救上来一问才知道,原来这是一艘私人船只,从华夏到米国的途中正面遇上暴风雨。因为船只吨位不够,没法像其他大船那样下锚,船上三十来号人,幸存者连四分之一都不到。巧的是,活下来的那四个人中,有一位正是船主。但他已昏迷了很久,连呼吸都很微弱,如果你曾祖搭乘的船再晚到一步,他大概就要被老天收了。”
听老爷子口吻轻蔑,小叔不由问道:“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哼,没错,问题大了去了。你曾祖恰巧认识这人,叫做迈克尔,是日不落人。在华夏收集古玩。自称是收藏家,其实干的是低价囤货、拉到国外高价卖出的勾当。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但当年九流门下,一些家里有老底的人,迫于生计不得不将祖物变卖了换米粮,曾遭他倚势强买强卖,还是由我们武宗出面摆平,讨回了公道。但事不过三,这种事情一再发生,而且隐约听说他似乎还沾过人命,你曾祖便给他带了话,勒令他立即从四九城消失,否则便要将他沉进护城河底。”
慕容灰比了下拇指,眉飞色舞地问道:“于是他滚了?遇上暴风雨了?”
慕容端点了点头:“不错,总算他识相,收到信后不出三天,就带着收来的一票东西上了船,准备到米国出手。当年这厮获救后,随行医生为他稳定了病情,之后又就近送到米国治疗。听说后来一直没治好,变成了植物人。但因为做出了什么贡献,回国后被日不落的女王授予什么荣誉爵位称号。”
因为雁游的缘故,慕容灰耳濡目染,对这类人亦是厌恶之极:“成了植物人还能有什么贡献,嘉奖他终于不再祸害华夏古玩了吗?”
“你这小子,出去这趟不知有无进益,嘴巴倒是更毒了。不过,说到祸害,他祸害得还真不少。当年救起这几人后,因为有重病号,怕小艇颠簸,大船便掉头送他们回去,于是乘客们又耽误了一天。你曾祖不只喜欢听戏,还相信玄门那套,觉得这是老天爷都看不得华夏的宝贝流落他乡,认为沉船里必有至宝。早在白天离开时,他便暗暗记下了方位,好在那地方离岸不远,他弄了条小船,当天夜里就悄悄出海去寻找那艘沉船。”
“我的天,曾祖还真是坐起而行,也亏他能在夜里找到那船。”为了避免被祖父说成草包,慕容灰赶快卖弄了一下新学的词语。
“他曾救过一位渔民出身的海运大王,那人对他感恩戴德,时常走动,闲聊里说起过不少出海的秘诀。你曾祖告诉我,他就是靠着这个,在那天夜里找到了沉船。可惜那场海上风暴实在太大,他下水探查后才发现,船身烂得只剩个架子,底儿早不知沉到了哪里。他在仅剩的残破舱房中一间间找过去,最后在一间最大的房间内,发现了一个嵌在墙壁上的铁制保险盒。他设法撬开一看,就在里面发现了那件东西。”
说到这里,老爷子眯起眼睛,微微出神。小叔连忙催促道:“说了这半天,到底是什么东西?爸,您就别卖关子了。”
“急什么,我正是在回想它的样子。那是一副玉雕璧画,玉质之细腻温润,是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的,哪怕是咱家锁在瑞士银行里的那件玉器也比不上。可惜,大概因为原本就有残缺,再在暴风雨一通折腾,早已碎得同烂瓦残砖似的,不成样子了。你曾祖再没找到别的东西,便悄悄将它带回去藏在行李里运回华夏。但前后忙活了大半年,始终没找到可以修复的人,心思便渐渐淡了,不再拿它当回事,之后也没把它带到米国来。”
说到这里,慕容端看了一眼犹自昏迷的四儿子,摇了摇头:“四九城里年代久远的大宅子多半有密室,这在城里其实不是什么新闻。大概是到米国后,不知哪个菲佣听说了一句两句,平白生出无数猜测,倒勾起了老四他们不该有的贪念。要是他现在清醒过来,知道所谓的宝藏传闻源于一堆碎片,不知会不会后悔?”
闻言,在场几人俱都默然,暗自感慨。
梁珍妮则是羞愧地低下头,再度小声啜泣起来。都怪她误听误信,嫁过来后听老佣人神神秘秘地议论,便以为夫家真有惊天宝藏,时常给丈夫吹枕边风,渐渐引得他比自己还要沉迷,还要执着,心心念念要找到宝藏,甚至不惜算计身为妻子的自己。
若不是她先起了贪念,丈夫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他们现在说不定已经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过得幸福美满。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正沉浸在懊悔自怨中,帮佣过来说医生来了。梁珍妮顿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扑上去一迭声地要医生治好丈夫。
西医把人看成一部机器,诊断需要严格精密的数据做为依据。没有更多设备,仅凭一些简单的出诊器械,医生除了外因性暂时昏迷、其余一切正常之外,也做不出更多结论。只建议先等慕容棋醒转,再视情况到诊所做进一步检查。
梁珍妮却是心急如焚,不肯再等。刚才丈夫几近疯癫的模样给她留下了深深的阴影,生怕醒来之后,他依然是那副模样。她要求医生立即将人接进医院,以便治疗。
但随行的助理翻了翻记事本,遗憾地告诉她,虽然是私人诊所,但床位已经排到了下个月,很遗憾无法满足要求。建议还是留在家中休养观察,云云。
梁珍妮如何肯依。双方正在争执间,忽然床上传来响动,竟是慕容棋自行醒来。
“老公,你感觉怎么样?”梁珍妮连忙扑到床边,紧张地问道。
得知真相的那一瞬间,她恨极了行事下作、让自己背黑锅的慕容棋。但夫妻情份又岂能说断就断,虽然嘴里嚷得凶,一见慕容棋出了事,她的紧张程度依旧不亚于慕容端等人。
慕容棋却看也不看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兀自喃喃自语:“宝藏……寻宝要花钱……挣钱……”
见他视线飘忽,明显意识还不是很清醒,慕容端长叹一声,轻轻拉开了儿媳:“让医生再看看吧。”
重新做了检查,再次询问了病因及细节,这次医生有了结论:病人情绪大起大落,导致精神恍惚,神智有些错乱。好在症状轻微,建议请专业护理医师全天侯陪伴治疗,或者送到精神康复医院,相信很快就能痊愈。
国情不同,认知不同,米国将精神疾病当成疾病的一部分,并不讳疾忌医。但对此时的华夏人而言,却很有几分不可接受。
当下秦老一听四少爷被自己逼出了“神经病”,顿时懊悔不已:“老门主,是我对不起您。如果不是我冒冒失失跑来,四少爷也许不会——”
“瞎说什么,是他咎由自取,没肩膀没胆子又净干下作事。”
在米国生活多年,潜移默化,慕容端早没了那种成见。虽然老四这一病出乎意料之外,他亦不可避免地担心儿子的身体,但早就做下的决定,却是不会更改:“小秦,你儿子这事是我家对不住你。我本准备把这孽子找个地方□□起来,你儿子被判几年,我就关他几年。偏偏他身体不争气,我也不可能眼睁睁不予理会,任他一辈子都废掉。这样吧,我先送他去康复医院,等他病愈再□□。你放心,康复医院监管设施做得很好,听说比监狱还要牢固,他跑不了。”
虽然改头换面披上了好公民的皮,但不可避免地,慕容端骨子里还是江湖作派,唯讲究公道二字。自己的儿子连累了人家,自然该给出一个交待。
秦老却是十分愧疚,连道不敢,甚至还想为慕容棋求情。
见状,慕容端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秦啊,你要还认我这个老门主,就给我留点儿脸面,你越是这么说,我越是无地自容啊。”
见秦老讷讷地不再说什么,他又吩咐另外两人:“你们把烂摊子处理好了。”
“好的,爷爷。”
慕容灰应了一声,刚想问问小叔详情,却见他抬手往下虚虚一按,示意自己止步:“等安排好四哥,这些我自会打理。你先不要乱走,大哥刚完结一单生意,手头无事。听说你回来,已经往家里赶了。”
“什么!”慕容灰顿时露出牙疼的表情,“老爸要回来?”





古玩宗师在现代 第64章
慕容灰母亲过世得早,好在家里人从此对他愈发爱护,虽然依旧有遗憾,却不至于缺乏关爱。
他的父母感情很好,母亲辞世后,父亲一直不肯再娶,独自抚养孩子成人。按说本该父子融洽,但慕容灰从小对性格古板严厉,不苟言笑的父亲尊敬有余,却实在亲近不起来,总是有点犯怵,加上长大后意识到自己性向与众不同,见了老爸更是心虚,便常年赖在爷爷这边不肯回家,能躲则躲。
但这次一去华夏数月,中途回来,不见老爸太说不过去,慕容灰只得压下想逃的念头,硬着头皮到旁边的书房坐等。
一旁,老爷子带着秦老出门散心,说老下属难得来一趟,带他看看当地风景。
小叔安抚了梁珍妮几句,又到书房致电,托人打听比较好的医师与医院。挂了电话,注意到短短几分钟的功夫,侄儿已经换了七八种坐姿,完全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做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饶是心头有事,慕容析也不禁笑出声来,打趣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多么挑皮捣蛋,才对大哥怕成这样。实际上你武艺拔尖,学习成绩还过得去,生意方面也一点即透,外人见了你还恭维一声青年才俊。而大哥虽然表面看着严厉,其实大多数时候还是很温和的。你们本该父慈子孝,十分相得才对。”
慕容灰被他的描述惊得打了个寒颤,悻悻道:“老爸的确够温和。问题是我小时候看不出啊。你根本不知道,以前每次我打疫苗或者生病吃药,怕疼怕苦耍赖时,他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皱眉板脸,那脸色别提有多难看。我被他一瞪,吓得连假哭都不敢,赶紧该干嘛干嘛。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在我心里就是又苦又疼的代名词,还伴着一股消□□水味。你说我对他能亲近得起来吗。”
慕容析再想不到竟是这种原因,顿时哭笑不得:“看来大哥当年那一堆育儿指南白看了,根本不知道小孩子要靠哄的。”
“反正,我在心里尊敬孝顺他,这就够了,不必非得上演什么天伦之乐的戏码。”慕容灰根本没法想像老爸温柔外放的场景,铁树开花说起来是奇迹,但实际效果非常惊悚的好吗!
见侄儿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小叔忍笑说道:“我认识不少艺术系的美女,要不要帮你介绍位温柔体贴的女友,补偿一下你这些年的心酸?”
“你老自用吧,我还想多玩两年。”
慕容灰敬谢不敏,却不由自主想起了雁游。小雁虽然脾气倔,但只要顺着毛捋,平时还是蛮温柔的。而且还会做菜,又不会像米国少年磕药飙车乱来,实在是居家贤惠。啊,改天一定要让他试做做东兴楼那道炒菜,一定比饭店的更好吃!
口水流下来之前,慕容灰没忘了转移话题,免得被小叔看出端倪:“对了,这次秦老出国,多亏一位叫莫允风的人帮忙。他就是你当年经常提起的舍友吧,还问你近况如何,难道你们这些年没有联系么?”
“莫允风?”
原本饶有兴趣打量侄儿忽喜忽忧表情的慕容析,听到这名字脸色倏然一沉:“这家伙还对你说什么了?”
“其他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但他肯下力气帮我们,肯定是冲着你的面子。小叔,说来他家还是港岛新贵,听说以前在内地也颇有底蕴。是不是以前就和我们家有交情?还是你们做了舍友才开始深交?”说到这个,慕容灰那天被迫掐灭的八卦之火又星星点点地燃烧起来。
“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提起这人,慕容析似乎总不对劲。竟忘了不在家抽烟的规定,取出香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这家伙是笑面虎,最擅长暗里捅刀,别被他的外表骗了。下次再见,离他远点。”
殊不知,这话反教慕容灰愈发好奇:“小叔,他提起你可不是这口气,温柔地跟怀念初恋情人似的,你却这么说他。你们之间是不是有过什么?”
照慕容灰的电影脑猜测,两人也许是为了争一名女子才反目成仇,从此断交。小叔单身这么多年,至今提起莫允风依旧咬牙切齿,肯定是输家。不过,这几年也没见小叔感时花溅泪地怀念哪个女人啊?
却不想,小叔的反应出乎意料地激烈:“都说了不要提他,想起就来气!”
慕容灰已经有些年头没见过小叔竖眉动怒的模样,先是吓了一跳,继而愈发同情:小叔果然是情场失意,又被曾经的朋友背叛,双重打击之下才会这么暴躁。黯然伤心什么的,一定是躲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自己确实不该揭他伤疤。
“小叔,天涯何处无芳草,忘了她吧。”
慕容灰自认善解人意的劝解,换来的却是小叔没好气的回答:“胡说,我才没有——等等,你知道些什么?”
看吧,脸色都变了,又被我说中了吧。慕容灰同情地看着小叔,刚要再劝,忽然听到书房大门被推开的声音,随即,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小五,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正是慕容灰的父亲、五兄妹中的老大慕容枢。
他约摸四十出头,身材依旧保养得宜,高大魁梧,不输年轻人,恰到好处的肌肉将定制西装撑得服帖漂亮。他长了一张慕容家罕见的国字脸,颔下青腮隐现。剑眉极浓极深,配上坚毅的眼神与不苟言笑的表情,阳刚之余显得分外冷峻。老爷子曾多次感叹说,大儿子这模样这气质,完全是样板戏里的男主角。
见他进来,慕容灰连忙迎上去,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爸爸。慕容枢微一点头,算是同儿子打过了招呼,再度将询问的视线投向五弟慕容析。
“大哥,是四哥事发,受了点刺激神智恍惚。父亲采纳了大夫的建议,准备送他去康复医院。我想尽量缓缓,借口联系不到合适的医院,让四哥在家接受治疗。等病情好转再论处罚之事。你觉得如何?”
说起正事,慕容析敛去杂思,一脸凝重。虽然老四夫妇与他向来不对盘,但他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以老四好胜又自大的性格,将来痊愈后发现自己身处康复医院,说不定会被刺激得再度发作,到时一生可就全毁了。
被慕容棋指使他人拐骗来的女子虽然有部分已被带到了米国,但最终并未沦落风尘。冲着这点,还可以网开一面,不必把他副到绝路。
老爷子在气头上想不到这些,但慕容析却不能不考虑周全。
“老四竟然病了?为何不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先把证据亮给他,让他主动找父亲认错?”
慕容析苦笑着解释道:“我也不想这样,但四嫂突然跑来与我对质,我来不及阻止。”
闻言,慕容枢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慕容灰却是吃了一惊:原以为只有小叔和自己知道这事儿,看来老爸也早已知晓。也难怪,谁让他是老大呢,注定需要事事操心。
慕容枢这趟过来,一半是为找儿子,一半是为老四的事。当下听说四弟发生意外,一时也顾不得其他。又问了些细节,低声同慕容析商量起来。
见没自己的事儿,慕容灰转了转眼珠,悄悄退出书房,蹑手蹑脚奔到了阁楼。
因为老爷子心疼长孙自幼丧母,三五不时接他过来小住,所以在这里也有自己的房间,而且各种零碎东西堆得比家里还要多。
回家之前他就盘算着要送件东西送给雁游,但年代久远,竟一时想不起放在了哪里。当下进了房间,便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
直到把整洁的房间弄得一团乱,他才满意地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捧着手里的纸盒:“嘿嘿,可算找到你了。”
这是他在十六岁生日那年精心制作的礼物,却不是为了送给自己,而是想要在将来亲手交给爱人。
犹记当时吹熄彩色蜡烛,他不理朋友的起哄,径自虔诚祈祷,请各路道君大显神通,赐予他能倾心相爱一生之人。待到那时,他会把自己的心意与礼物一起呈上。
时隔两年,他的愿望终于达成。现在,到了还愿的时候了。
慕容灰正抱着箱子一边傻乐一边盘算如何告白,房门突然响了一下,旋即被轻轻推开。
看清来人的脸,他心里格登一声,连忙眼明手快地把某捆珍藏版男性大尺度写真集踢到床底,同时飞快确认房间明面上再没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才不满地说道:“爸,你又不敲门。”
说完才发现,短短一两秒间,他已惊起了一身白毛汗:好险刚才翻箱倒柜时没把偷偷摸摸收藏的录像带拿出来。否则单凭那限制级的封面,他就休想活着离开米国。
慕容枢不理儿子的抱怨,直接也坐到床沿:“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原本打算等四叔的事了结就回去,系里的英教授在广州参加一个学术会议,非常难得,我想去长长见识。”
滑头地先把挡箭牌拉出来,慕容灰又假惺惺地说道:“爸,今年没陪你过暑假真是太遗(xing)憾(fu)了。”
慕容枢依旧没接这话茬,只向儿子怀里抱着的东西抬了抬下巴:“这好像是你以前做的手工?”
慕容灰大惊失色。他还没来得及打开,不确定里面有没有放其他少儿不宜物品,生怕老爸一时兴起说要看看。
也顾不得细想老爸怎么会认识他闷头捣鼓的东西,慕容灰连忙干笑着把箱子放到离得较远的床头柜,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嗯,拿出来擦擦灰。”
慕容枢眼神飘忽了一下,忽然没头没脑地说道:“这次回国,有没有交到好朋友?”
“有那么一——一两个吧。”慕容灰满心只想赶紧把老爸打发走,一不留神差点儿说漏了嘴。
“哦。”慕容枢又看了那只盒子一眼,语气里隐隐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你从小就有主意,让我省心。想来挑的朋友不会有错,什么时候方便,请他到米国来玩玩吧。”
慕容灰为这话又吃了一惊:这口气似乎不是在说普通朋友,而是在说儿媳啊?但是但是,老爸不可能知道啊。一定是自己会错意了,一定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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