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贞观一书生

    “你就当我活了两辈子吧。”顾青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可以陪老夫一程吗？老夫想去见见陛下。”长孙无忌说道。

    “走吧，我陪你。”顾青点头。

    长孙无忌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向李二的行宅，路不远就在河的下游，走得却很吃力，来到李二的行宅之前，李二和长孙皇后就站在自己家的门前。

    李二上前扶住长孙无忌说道：“辅机，你老了。”

    “陛下也老了。”长孙无忌看着李二两鬓斑白。

    “兄长进去坐坐吧。”长孙皇后也说道。

    “不用了。”长孙无忌摆手，在路边的一颗石头上坐下说道：“陛下，老臣这次是来告辞的。”

    李二微微点头，“往后的日子可要好生珍重。”

    “老臣明白。”长孙无忌接着说道：“贞观一朝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最让我老夫铭记在心的就是顾青这小子，陛下！老臣再问一句话，顾青之后大唐还会有相国吗？”

    “顾青之后大唐再无相国。”李二很果断的说道，“顾青是最后一个。”

    顾青听得咧了咧嘴，怎么听着好像自己这个相国祸国殃民了一般。

    “有些那时候老臣说不出来，不过现在可以说了。”长孙无忌看着李二说道：“我只对陛下说。”

    长孙皇后点头走远，顾青也走远回头看着长孙无忌和李二交谈，听不清说了一些什么，不过长孙无忌的脸上带着笑意，李二的神色也很放松。

    许久之后李二和长孙无忌走来，长孙无忌说道：“顾青，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好，今天我陪你一整天。”顾青答应说道。

    李二站在原地看着顾青和长孙无忌离开，长孙皇后走上前看着两人的背影对李二说道：“兄长和二郎都说了什么？”

    “倒也没说什么，有时候朕在想顾青以后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顾青和长孙无忌斗了这么多年，有时候朕想顾青会不会成为第二个长孙无忌，可今日辅机对我说，顾青要抛弃相国这个位置了，他就不会成为第二个长孙无忌。”说道这里李二笑了笑说道：“或许连顾青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大唐这么多年，对他的改变有多大。”

    “妾身不明白二郎的话。”长孙皇后迷茫地说道。

    “继承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顾青在长安争斗了这么多年，朕在想或许连顾青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得到了多少朕这一辈的人对顾青的期望有多高，顾青刚来长安不到几年名冠长安，前辈的提携，前辈的照顾，对顾青的影响很大，在战场上顾青屠戮无数，当初朕也担心，顾青会不会成为一个非常暴戾的人。”

    “所以陛下让顾青进入大宁寺？”长孙皇后问着。

    李二微微点头，“让朕放心的还是顾青心中的那一份感恩，只要顾青心里一直这份感恩，他就坏不到哪儿去，房玄龄，程咬金，牛进达，秦琼，尉迟恭，李靖等等这些人在很多时候对顾青的影响都很大很大，孩子会模仿大人，顾青从来到长安开始格格不入到如今朕已经感觉不到顾青的这份格格不入，每一个前辈的只言片语都在顾青的心里都刻下了影子，这些影子会影响顾青的一生，前辈对顾青的期望，顾青对前辈的感恩。”

    “这一片不能辜负的情谊就是对顾青最沉重的枷锁。”李二牵着长孙皇后的手说道：“咱们回去吧，他们俩也走远了。”

    长孙皇后点头牵着李二的手回到家中。

    顾青跟着长孙无忌一路来到感业寺，面对感业寺的庙门，长孙无忌迟迟没有移动脚步。

    “长乐公主就在里面，你不进去看看吧。”顾青问道。

    “怕打扰，老夫只要远远看见一眼她就好了。”长孙无忌拄着拐杖站立着说道。

    顾青也陪他站这，一个多时辰后，几个尼姑走出感业寺，其中一眼就看到了一群人中迎风缭乱的青丝，长乐见到顾青有些讶异，不过让她停下脚步的还是站在顾青身边的这个老人。

    “父……”长乐迟迟看着老迈的话，话语说道一半哽咽在喉咙。

    长孙无忌望着长乐公主嗓音嘶哑地说道：“丽质，你这些年还好吗？”




第952章 送别
    长乐公主使劲点头。

    “好就好，好就好。”长孙无忌点头，对顾青说道：“就到这里吧，老夫告辞了，你也以后的路还长，老夫拭目以待。”

    见顾青要说什么，长孙无忌拍了拍顾青的肩膀说道：“什么都不用说了，老夫心满意足了。”

    看着这个老家伙离开，愿意本以为长孙无忌会有很多话要说，见到长乐公主的一刹那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颤抖，看他越走越远，顾青看向长乐公主，“他说长孙家辜负你大半生，他愿倾尽一切换取你的原谅。”

    长乐公主转过身擦去眼泪说道：“他要离开长安了吗？”

    “嗯，他说要去并州，渡过他的晚年。”顾青低声说着。

    “我知道了。”长乐公主点头，“转眼已经过去这么多年，青灯古佛下我害怕再回忆起当年，看到如今年迈的他，我除了可怜他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说什么都不用说，他已经心满意足了，他是害怕吧，害怕你再说什么他会想要留下来，所以才走得这么果决。”顾青说道。

    长乐公主朝着长孙无忌深深一个鞠躬，念了一声佛语又对顾青说道：“能帮我一个忙吗？”

    “请讲。”

    “帮我传话给他，就说等到老去到睁不开眼的那一日，我李丽质会亲自去给他戴孝送终。”

    “好！”顾青收到话，一路跑向长孙无忌，追了好一会儿才追上。

    面对长孙无忌的疑惑，顾青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说道：“她说了，如若将来你有一日老到睁不开眼了，她亲自给你戴孝送终，看来长乐公主心里您还是长辈，父亲两个字她或许说不出口，但她还是把您当亲人。”

    长孙无忌回过身看着感业寺的庙门口的人影已经不身了，对顾青说道：“多谢了。”

    “一路平安，我不送了，”顾青说道。

    “嗯。”长孙无忌笑着重新迈动脚步，坐上马车离开，这一次笑的很释然。

    反反复复折腾了这么多年，想着长孙无忌这个家伙，有时候感觉是棋逢对手，又感觉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朋友，如果不是大家的立场不同，想法不同，如果自己和长孙无忌的出发点是一样，或许自己可以和长孙无忌之间有很好的关系，成为无话不谈的忘年之交，心心相惜也罢。

    这么多年，长孙无忌对自己的印象是最深刻的，或许这个老家伙会一直在自己的记忆里，他和房玄龄一样都是为了大唐殚精竭虑的人，他也想天下太平，只不过长孙无忌站在了权贵的一方，站在了少数人的一方，掌握权贵的平衡来集权，从而让皇权来稳固，长孙无忌的这个做法也对。

    但是治标不治本，世家对朝堂的垄断依旧不能根除，李家从关陇集团中出身登上皇位，李二心中也知道不能有第二个关陇李家出现，他们李家可以，别人一样也可以，这才是李二真正担忧的。

    当然了世家掌握天下读书人，对寒门学子是不公平的，可是在这个时代讲公平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几滴雨水落在地上，天上又下起蒙蒙细雨，顾青回到家中武媚问着，“他已经走了？”

    “走了。”顾青脱下湿漉漉的外衣看着家中庭院在雨幕中，天空响起了雷声，“春雷响，万物长，不知不觉这惊蛰也过了。”

    “孩子们也一年比一年大了，去年的衣服今年又穿不下。”武媚低声说着。

    家里的衣服很多都是武媚亲手做的，倒也是可以去外面的裁缝铺子剪裁几件出来，武媚还是乐意自己来给家里人做衣服。

    “钱庄最近还好吗？”顾青低声问道。

    “嗯。”武媚点头，“晋王的海贸司又借出去一笔钱，以为钱庄会走得很慢，现在看起来情况很不错，长安绝大部分大户也开始存钱进来了，散户也有不过不多，大唐平定才这么些年，百姓家里的钱也不多，最近倒是不少村子里的村民来钱庄存钱，多数是看在咱们顾家主家，他们很积极。”

    “这里的村民都是看着我们长大，看着我们成家。”顾青说道。

    “我懂。”武媚给顾青换上干净的衣裳说道：“钱庄不少事情可以灵活处置，村民上的事情我会多多照顾。”

    牵着武媚手坐下，顾青听着雨声，“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感觉时光过的很快。”

    “一点都不慢，孩子们已经这么大了。”

    “钱庄这么多事情，你交给李崇义他们去办就好，你抓好大方向就行，不用事事都管着。”

    “知道了。”武媚靠在顾青的肩膀点头说道。

    “家主，程小公爷来了。”范健站在门口小声说道。

    “我知道了。”顾青收好衣衫出走房门，看到程处默哆嗦着身子喝着茶水暖和着身子。

    见这家伙一脸闷闷不乐的模样，顾青好奇问着：“怎么？辞官后悔了？”

    “唉……”程处默长叹一口气。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顾青追问着。

    “我家老货不揍我了。”程处默摸着自己下巴的胡渣说道。

    顾青思量了一会儿，再次问道：“这不是好事吗？”

    程处默换个坐姿正声说道：“顾青，我本来做个将军好好的，我要是辞官了你说我家老货会不会揍我。”

    “八成会揍，而且是吊起来揍。”顾青认真的点头。

    “那就对了。”程处默接着说道：“还有我家老货最近怪怪地。”

    “怎么怪怪的？”顾青凑近小声问道。

    “他竟然说他老了。”程处默又说道，“你也知道老货是最不服老的，他今天竟然和我说他老了，你说怪不怪，连我辞官这件事，他竟然连骂我都不骂我一句，你说吓人不吓人。”

    顾青也想着说道：“你家老货没吃什么脏东西吧。”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程处默说道：“我还特意强抓了十多个大夫来看诊，都说我家老货没毛病，你说他是不是丢什么东西了？”

    “说不定还真是丢东西了。”顾青认真点头。

    “……”

    “你看着我干啥！”顾青被程处默盯着有些发毛。



第953章 顾青来长安
    程处默收回眼神说道：“你说钱庄现在是不是很缺钱。”

    “确实挺缺钱的。”顾青也是若有所思的点头。

    “我家最近欠了钱庄一大笔钱，你说要不要把我家的银钱也全部存入钱庄。”程处默低声说道。

    “好事呀。”顾青提起精神也说道：“你说银钱放在家里也是囤灰，还不如存入钱庄让钱越来越多，处默你终于悟了。”

    程处默思索着转而又说道：“顾青，你说我家到底丢了啥呢？”

    听着一言一语，顾青瞅着程处默这小子话里话外好像是在要挟自己。

    程处默看着安静的顾青着急问道：“你倒是说话呀。”

    “这天色也不早了，处默你家老货最近不爽利，你还是早些回去得好。”顾青认真点头对一旁的范健说话道：“送客。”

    “顾青，你什么意思！”

    “顾青，你听我说……”

    “顾青……”

    程处默被顾家几个护院拖拉着赶出顾家。

    程处默离开之后，顾青来到自己家的库房，瞧着两柄大斧子，要是两斧子还给程咬金让程咬金把钱存入钱庄，自然是最好的，程处默的意思自己也明白。

    程咬金这家伙可不像程处默这么耿直，万一他拿回了斧子不认账怎么办？自己好不容易抓到了他程咬金的软肋，可不能白给！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高阳带着李象练完飞刀回来问着。

    “他练的怎么样了？”顾青笑着问高阳。

    “还行吧。”高阳点头说着话，“就是笨手笨脚的，怎么说我也是象儿的姑姑，没什么好给他的，就把我会的教给他。”

    “嗯。”顾青微微点头，也没在说什么。

    高阳还是站在一旁，见她没走顾青站起身看她的神情问道：“遇上什么事情了吗？”

    “长孙无忌走了？”高阳低声问道。

    “走了，今日刚走，我亲自给他送行的。”顾青回答着。

    “今日我去看望母后和父皇，母后的情绪不是太好。”高阳低声说道：“顾青，我想去陪陪母后。”

    “这是怎么了，我又没拦着你去。”顾青带着高阳走出库房。

    听到这话高阳再次低声说道：“其实我自己也知道，武媚帮了你很多，而我呢，我以前还经常闯祸给你添麻烦，现在我总感觉我在家里没什么用。”

    “有用啊，怎么没用！”顾青揽着高阳说道：“你可以做我顾家的镇宅神兽。”

    “去死！”高阳挣开顾青说道：“我这几天去陪着母后，这些日子你离那个李家家主远一点。”

    “她又怎么了？！”顾青好奇问道。

    “反正离她远一些。”高阳说完扭头就走。

    莫名其妙的顾青挠着自己的后脑勺问向还在对着账本的武媚问道，“高阳和李家家主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武媚头也没抬的说道。

    “不知道。”顾青使劲摇头。

    收起账本武媚对顾青说道：“今晚我去感业寺陪长乐公主，长孙无忌走了想起以前的伤心事，长乐公主心中也一定很难受，晚上你自己睡吧。”

    说完，武媚叫上自己家中的侍女也离开。

    站在原地，顾青愣是回不过味来，那女人自己躲还来不及，听着话语是不是李然得罪了她们。

    “范健，你给我过来。”顾青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