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骁骑校
陈北慢慢走向马春花,伸出了手。
陈光早就吓傻了,妈妈忽然举枪瞄准爸爸,这是咋回事。
马春花咬牙切齿道:“你再走一步,我就打死你。”
陈北停下脚步,深深出了一口气道:“好,春花,人各有志,我不勉强你,但我必须去,我不去就沒人驾驶飞机,我和儿子走,你留下继续革你的命吧。”
说完拉起儿子的手就往前走。
“站住。”马春花喝道,握枪的手在颤抖。
陈北顿了一下,继续前行。
“我叫你站住。”马春花歇斯底里的喊道。
陈北头也不回。
“砰。”枪响了。
陈北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膛,一朵血花慢慢渗开,白色的背心染成了红色。
他不可置信的慢慢回转身。
马春花泪眼婆娑,双手握枪,ppk枪口青烟袅袅,
国士无双 第八十六章 起航
天地开始慢慢旋转,陈北张开双臂,重重的倒在林间草地上,头歪向一边,看着自己的儿子。
子弹击中了他的心脏,几乎沒有什么痛苦就死去了,昔日的空战英豪,风流倜傥的陈家大少爷,性格刚烈的晨光厂保卫处长,马春花的丈夫陈光的父亲,就这样死在了不知名的小树林里,连一句遗言都沒留下。
马春花丢下手枪,慌忙扑到陈北身边,手忙脚乱按着他呼呼冒血的伤口,又是掐人中又是按压心脏,哭喊道:“陈北,你醒醒,你说句话,你不能死。”
陈北的身躯还是温热的,满是污垢的背心上,头发里,尽是熟悉的味道,可是这一切都不会再有,他已经沒了心跳,沒了呼吸。
陈光吓傻了,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追兵慢慢走进小树林,踢开陈北手中的枪,张连长捡起马春花丢下的德国造小手枪,把玩两下塞在腰带上,示意手下将马春花从尸体上拉开。
造反派上前拉马春花,拉不动。
他们急了,拉枪栓瞄准马春花喝令:“起來,再不起來打死你。”
马春花忽然止住悲声,慢慢站了起來,冷冷看着这几个人,眼神令人发毛。
“麻痹的,敢拒捕。”腿上中弹的家伙一瘸一拐过來,用枪托猛砸陈北的尸体,陈北的头被砸瘪了一块,马春花如疯了一般扑过去,咬下那人肩膀上一块肉,众人赶紧猛拉,拉不住,还是张连长上去一枪托砸晕马春花才救下來。
“抬走。”张连长下令。
众人将陈北的尸体,昏迷的马春花一并抬上了卡车,陈光也被揪住押走。
……马春花在颠簸中醒來,造反派们在车厢里吹着牛,开着玩笑,抽着烟卷,陈北冰冷的尸体就放在车厢里,面庞依然英俊,如同那年初见。
一个造反派清了清嗓子,一口浓痰吐在陈北脸上,糊住了他死不瞑目的眼睛。
陈光蹲在角落,目光呆滞,被人呼喝着也不动弹。
“小比崽子,过來,傻了么你。”造反派喝道。
“早晚也是挨枪子的货。”旁边人道。
车厢中散落着旅行包里的东西,半挂香蕉,一壶水,一包饼干,几件衣服,还有那张航图,不过造反派们文化水平低,看不懂其中玄机。
一刹那,马春花的脑子忽然变得非常清醒,如果被他们知道陈北的叛国计划,那罪名可就滔天了,自己死不足惜,儿子的一生也会在牢狱中度过,公爹他们也会被拦下,枪毙的枪毙,判刑的判刑,而这一切都是何苦來哉。
突然间,马春花暴起,将身边一人腰里挂着的木柄手榴弹抽出,一口咬掉盖子,用舌头舔出导火索咬在牙上,动作快的无法想象,所有人都沒反应过來,全傻眼呆住。
“停车。”马春花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來了。
一人拍拍驾驶室,卡车停下了。
马春花看了儿子一眼:“跳车,跑。”
陈光惊恐的看着母亲,不敢动。
“跑快点,妈和爸爸会來找你。”马春花的眼神充满柔情。
陈光忽然反应过來,敏捷的跳下车,撒腿就跑。
张连长还不清楚后面发生了什么事,骂骂咧咧跳下驾驶室往后面走的时候,马春花毅然决然的拉响了手榴弹。
手榴弹引爆了车内的弹药以及油箱里的汽油,车里所有人都沒能逃掉,不是被当场炸死就是变成火海里挣扎的影子,卡车变成一个巨大的火球,烈焰冲天。
陈光头也不回的跑着,跑着,继续跑着。
……省城郊外,39000航站跑道上,陈子锟看着手表,心情焦躁万分,天快黑了,人还沒有到齐。
今天警卫班的战士们全部拉练去了,目的地是百里之外的大青山,他们将在那里野营三周,等他们回來,陈子锟等人早就远走高飞了。
dc-3飞机上的红五星标示已经被涂抹掉,起飞时间是夜里0点,考虑到空军的歼五、歼六无法夜航,全天候飞行员也是凤毛麟角,所以夜间飞行危险很低,到了境外后五星机徽反而会引起误会,还是不带任何标示比较好。
燃油已经加满,旅客也到的差不多了,现在只有陈北一家人,陈嫣、以及阎肃等人沒到。
“你去找你姐姐,顺便看看阎伯伯怎么还沒來。”陈子锟吩咐小女儿。
陈姣立刻驾车前往省第一人民医院,为了不露马脚,直到最后一天陈嫣还在坚持工作,此时她正在手术室里为一个脑出血的病人做手术,根本腾不出空來。
“还有多久才能完。”陈姣问守在手术室门口的护士。
“推进去有一个小时了,病人情况很复杂,要不然也不会麻烦陈教授。”护士解释道。
陈嫣是医学博士,教授,脑内科专家,疑难杂症到她手里全都是小儿科,手术不能打断,陈姣无可奈何,只好先去接阎肃。
阎肃是被孙女绊住了,阎晓松虽然和爷爷划清了界限,但爷爷沒和她划清界限,一家人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你每天去什么地方,这么神秘。”阎晓松一直揪着这个问題不放。
“这是国家机密,爷爷不能告诉你。”阎肃只能随口敷衍,为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出走,他已经将需要带的东西蚂蚁搬家一样零星送走,现在只需人过去就行,无奈甩不掉这个小尾巴。
阎晓松缠住阎肃也是有目的的,她在等战友们來支援,徐红兵和王小飞他们马上就到,人一到齐就扭送爷爷到公安机关,任他铁嘴钢牙也要招供。
门外响起鸣笛声,是陈姣开车來接了。
阎肃赶紧出门,阎晓松也追了出去:“爷爷,不说清楚去哪里,我就不让你走。”死死拉住爷爷的袖子不松手。
“晓松,放手。”阎肃掰着孙女的手。
“我喊人了。”阎晓松威胁道。
陈姣明白了问題所在,皱眉道:“想知道去哪儿,你跟着一起來不就结了,就怕你不敢。”
阎晓松这个年纪的女红卫兵最怕激将法,她果然上当:“**的战士有什么不敢的,去就去。”
说着跳上了吉普车,阎肃也上了车。
陈姣再次开往省第一人民医院,将车停在外面,让阎肃祖孙俩稍等片刻,匆匆赶往手术室,刚好红灯灭了,手术结束,病人被推了出來,陈嫣一身白大褂白口罩的出來,对病人家属说:“手术成功了,病人需要休息,不要打扰他。”
家属千恩万谢,陈姣在一旁急的直跺脚,陈嫣知道时间來不及了,快步走向更衣室,洗手换衣服换鞋,穿着便装出來,和同事说一声家里有事,匆匆就走。
忽然一辆救护车响着警报开进医院,护士抬下一个病人,随车的医生竟然是医院党委书记。
“小陈,别走,这是你们脑内科的病人,脑溢血需要马上开颅。”书记喊道。
“姐姐,來不及了。”陈姣拉住了姐姐的手。
“我看一下病人的情况,给他们指点一下就行。”医者父母心,陈嫣明明可以一走了之,为了病人的生命还是留了下來。
病人被推进手术室,陈嫣询问了家属一些情况,才发现原來是熟人,病人是省长马云卿,怪不得医院党委书记亲自出马。
马云卿的老婆也认出了陈嫣,此刻她沒有再耍官太太的威风,而是扑通跪倒在地:“陈医生,陈教授,救救我们家老马吧。”
陈嫣道:“尽力而为吧,准备手术。”
“姐”陈姣急的都快哭了。
“给我一个小时。”陈嫣沉着道。
陈姣明白姐姐的脾气,上了手术台就忘记了时间,这么复杂的手术一个小时怎么做得完。
与此同时,徐红兵和王小飞一帮红卫兵赶到了阎肃的家,发现阎晓松不在,顿觉事态严重。
“老东西不会谋害了晓松吧。”王小飞道。
“不会。”徐红兵摇摇头,“晓松很机警,善于活学活用**思想,老东西不是她的对手。”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报告有关部门。”徐红兵当机立断道,他是政法世家出身,知道这种复杂情况单枪匹马是无能为力的,只有国家机器出马才能摆平一切。
一帮人立刻前往公安局报案。
省城公安局遭到造反派多次冲击,形同虚设,只有部分职能还沒瘫痪,公安局可是军管单位,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必须填写会客单,打内线电话让里面的人來接才行。
徐红兵不认识什么人,又说不清楚报什么案,门口值班的军代表听的一头雾水,不耐烦道:“走走走,捣什么乱。”
徐庭戈抱着茶杯晃晃悠悠过來了,他被打倒之后,下放到市局当传达员,不过有小道消息说上面准备启用他,所以不管是军代表,还是公安干警都很尊重老徐,见面都得尊称一声老领导。
“什么事,给我说。”徐庭戈道。
徐红兵等人七嘴八舌将他们的怀疑说了出來,徐庭戈哈哈大笑:“反特小说看多了吧你们,无产阶级专政下,敌特早就肃清了,你们赶紧回家去吧。”
把一帮红卫兵撵走之后,徐庭戈沉思片刻,借了一辆三轮摩托出门了。
……手术还在继续,因为病情复杂,在手术过程中又出现溢血,医院有真材实料的医生大都被打成右派,不是下放就是关进牛棚,留下的所谓主治医生连开阑尾炎都不会,更何况是这种复杂的开颅手术。
陈姣急的团团转,心里有事又不能说出來,真快憋死了。
忽然手术室的门开了,家属立刻围上去,马京生哭着问道:“我爸爸怎么样了。”
陈嫣满脸疲惫道:“你爸爸沒事。”
陈姣低声道:“姐,走吧。”
“不,手术沒做完我不能走,你们先走吧。”陈嫣毅然道。
“可是你留下会遭殃的。”陈姣都快急哭了。
陈嫣淡然一笑:“我孤身一人,怕什么,姣儿,照顾好爸爸妈妈,走吧。”
说完一转身回了手术室,门锁上了。
陈姣一跺脚,出门上车,一踩油门直奔机场,她要请父亲推迟起飞,决不能抛下姐姐不管。
吉普车飞奔向航站机场方向,与徐庭戈的三轮摩托擦肩而过,徐庭戈刚从户部街十七号过來,陈子锟一家都不知去向,此前他还去找了陈寿、盖龙泉这些陈系老人,发现他们也不在家。
这是很大的疑点,徐庭戈调转车头奔回公安局,叫了一队公安战士,开着摩托车拉着警报驶向郊外。
陈姣驾驶的吉普车风驰电掣的开到跑道边,陈子锟责备道:“怎么才來。”看到车上下來的是阎肃和阎晓松,顿时奇道:“你姐姐呢。”
“姐姐有手术,不愿意來。”陈姣急切道。
“我去找她。”陈子锟心急火燎,大儿子一家人沒到,大女儿又被耽误,这事儿怎么这么不顺啊。
正要上吉普车,忽然远处警笛声响起,烟尘滚滚中一队警车杀奔而來。
陈子锟道:“上飞机。”
阎晓松发现不妙,撒腿狂奔,边跑边喊:“快來抓坏人啊。”
陈子锟疾步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背带裤,将张牙舞爪的阎晓松提了回來丢进了机舱,再看一眼江北方向,依然沒有儿子一家人的踪影,只好叹口气,爬上驾驶舱启动了引擎。
飞机在夜色中缓缓开始滑行。
警车上的徐庭戈下令:“开枪。”
枪声响起,却只能为飞机送行,银白色的dc-3沐浴着晚霞,飞向遥远的天际,
国士无双 第一章 投奔怒海
dc-3驾驶舱内,只有陈子锟一个飞行员,前路漫漫,黑漆漆一片,完全靠罗盘和星辰指引方向,飞机保持无线电静默,因为这是一架沒有身份沒有呼号的黑飞机。
儿子一家和大女儿沒能赶上飞机,等待他们的将是何种惩罚,陈子锟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想,他不但是一家之主,还掌握着全飞机几十口子人的命运,如果飞机被拦下,牺牲的就不止自己的儿女孙子了。
机舱内是拖家带口一大群人,阎晓松已经被绑起來嘴里塞了破布,飞机升空之后大家就放下心來有说有笑,仿佛已经到了香港,岂不知更多的麻烦在等着他们。
从江东升空后,还有起码两千公里的国内航程,只要被雷达发现,战斗机升空拦截,那就是一个死字,dc-3又不是台湾的黑蝙蝠侦察机中队,可以在战斗机的拦截高度以上飞行,这只是一架三十多年机龄的报废老爷机,不管面对战斗机还是防空导弹、高射炮,连跑的机会都沒有。
长途飞行,还是夜航,需要地面引导,但陈子锟连副驾驶都沒有,只能一个人面对所有问題,他已经快七十岁了,身体早不如当年驾机轰炸日本的时候,他飞的很吃力,很艰苦。
为防雷达,飞机低空飞行,得亏陈子锟当航委主任的时候飞过不少线路,地地标很熟,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发现了。
无线电里传來空军雷达站的质问:“航线255上的客机,请表明身份。”
陈子锟保持沉默。
不大工夫,无线电里传來空军塔台调度战斗机的声音。
“读**的书,听**的话,按**的指示办事,0173检查好请求开车。”
“做**的好战士,0173可以开车,场面风45度,三到五米,由南向北起飞。”
“不打无把握之仗,0173请求滑出。”
“沿着**指引的方向前进,0173进入二号跑道,允许起飞。”
至少一架战斗机升空进行拦截,执行夜间战备任务的应该是新型的歼六,装备三十毫米机炮,火力强大,喷气式战斗机的速度远远超过dc3这种老式螺旋桨运输机,如果被战斗机盯上,必死无疑。
陈子锟急忙压低机头,进入雷达盲区,果然,失去塔台指引的战斗机如同沒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根本找不到目标。
有惊无险,终于过去,回头看去,客舱里的人还在有说有笑,完全不知道和死神擦肩而过。
牛师傅从客舱过來,坐在副驾驶位子上,低声道:“右侧引擎在漏油。”
陈子锟回头看看,月光下右侧引擎后方有一道淡淡的痕迹,液压油漏了,不算太严重,他索性关了右侧引擎,踩右脚满蹬,方向舵向右极限位置,以一百四十节的巡航速度向南飞行。
下面应该是江西吧,老牛问道。
“是江西。”陈子锟这话说的并沒有底气,因为沒有什么参照物,他只知道向南飞,不能确定脚下是什么方位。
夜幕下的中国大地,一片漆黑。
人老了,精力不济,强撑着飞了七个小时,终于看见远远的海岸线了,客舱里的旅客都沉沉睡去,一人偶然醒來,看到大海不禁惊喜叫起來,大家被吵醒,也都跟着欢呼起來,既然看到海了,那就距离目标不远了。
陈子锟却在犯愁,罗盘也失灵了,燃油几乎耗尽,却完全不晓得脚下什么经纬度,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这下面绝不是香港。
开弓沒有回头箭,现在只能向前飞,飞到哪国是哪国了。
又飞了半小时,太阳已经升起,根据太阳的方位可以判断偏离航线不少,现在应该在香港的西部方位,下面是茫茫大海,毫无参照物,只能根据方向向西,争取飞到南越去。
左侧引擎开始冒出黑烟,燃油指针也指向尽头。
“告诉大家,准备迫降。”陈子锟道,目光盯着前方,牢牢把握住操纵杆。
老牛來到客舱告诉大家,飞机沒油了,要在海面迫降,顿时一片哭号,阎肃将孙子身上的绳子解开,阎晓松早吓得说出话,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也有些人很镇定,夏小青淡淡道:“大家能死在一起,未尝不是好事。”
有人开始背诵**语录:“排除万难,不怕牺牲……**保佑啊。”
也有人开始念佛,有人在胸口划十字,总之都是临时抱佛脚。
飞机明显开始下降,剧烈的震动着,引起惊叫声一片,最终还是降落在海面上,开始慢慢下沉。
陈子锟从驾驶舱走过來,打开舱门,命令大家下飞机。
外面是无风三尺浪的大海,沒有救生圈,沒有船,跳出去就是一个死,但待在机舱里更是只能沉入大海,好在飞机上有些救生衣,慌忙套上跳下舱门,奋力游开。
茫茫海面上,一群亡命之人漂浮着,远处飞机渐渐沉入大海,四下张望,沒有岛屿海岸,沒有船只路过,甚至连东南西北都不知道的,只能慢慢的等待死亡。
七月的南海,阳光肆虐,晒得人两眼发花,事到如今也沒人抱怨什么了,只是随波逐流。
阎肃把救生衣让给孙女穿着,自己踩着水,任凭浪头一**打來。
“爷爷,我渴。”阎晓松哭道。
海水苦咸不能喝,行李早就随飞机沉入大海,哪有清水可喝。
救生衣不多,只能让年老体弱者穿着,其余人等抱着空箱子、空油桶踩水,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等筋疲力竭后还是要丧身海底。
正当所有人都绝望的时候,海天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道烟柱,有船。
……
晨光机械厂军代表张连长和厂纠察队十二名造反派在追捕马春花、陈北的途中遭遇不测,全部牺牲,卡车也被引爆燃烧,犯罪分子也在爆炸中死亡,沒有留下任何物证。
因为事发是在省道上,最近的村庄也有一公里,路上沒有任何车辆路过,所以沒有目击证人,唯一在场的人是陈北和马春花的儿子陈光,但他已经傻了,话都说不出,根本无法复原当时的情景。
一股脑死了十几个人,这案子若在平时肯定是要惊动中央的特级大案,可放在武斗成风的1967年,还真算不上什么大事,港务局的武斗动用了机枪大炮,死了三十多口子,红钢厂的武斗连土造装甲车都开出來了,保皇派和造反派之间打了三天三夜,曳光弹彻夜可见,连解放军工作队出面调解都沒用,据说死了起码上百人。
这种情况下,谁还有闲心管晨光厂这点破事。
陈光被送到厂医院,依然不说话,目光呆滞,半瓶子醋厂医检查后说这孩子是被吓到了,说科学点,就是神经病了,治不好。
这孩子爹娘都不在了,北泰也沒啥亲戚,厂里忙着造反闹革命,谁也沒兴趣管他,就这样丢在医务室里。
卡车里的焦尸被清理出來,大多数已经被手榴弹炸的不成形了,草草归置一下,拿骨灰盒装了,各家领走,陈光家这份搁在一个盒子里,放在工会沒人要。
刘媖默默來取走了骨灰盒,來到医务室牵住陈光:“孩子,回家了。”
陈光看看她,乖乖跟着走了。
回到家里,大哥刘骁勇夫妻也在,正商量妹夫案子的事情,见小妹领了个孩子回來,大嫂责备道:“陈家又不是沒人,用得着你出面,现在可是非常时期。”
刘媖道:“沒啥非常不非常的,咱家都成这样了,我也无所谓了。”
刘骁勇也道:“这话怎么说的,咱们怎么也是亲戚,孩子沒了爹娘,咱就不能暂时照顾一下,明天我拍个电报给省城,老年丧子,人生一大悲啊。”
大嫂道:“算我多嘴了,对了,广吟明天押送盐湖农场之前,家属还能见一面,哥嫂陪你一起去。”
刘媖道:“好。”
……
一架莫名其妙的不在编飞机逃离省城,机上载着一帮反革命以及家属,这也是一桩奇案了。
省厅缺乏办案人员,重新启用了徐庭戈,由他牵头组织了一批被打倒的刑侦专家,组成717专案组,会同空军保卫部门侦破此案。
省第一人民医院脑内科病房,陈嫣正在查房,特护病房内的马云卿已经苏醒,手术很成功,不但保住了他的姓名,愈后也很好,马夫人对陈医生的绝伦医术是赞不绝口。
“注意休息,有什么情况及时喊护士。”陈嫣交代一番后离开,刚出病房就被两名公安民警拦住,给她戴上手铐押走了。
陈嫣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很自然的用白大褂遮住手铐,跟着民警下了楼梯。
这一幕被马夫人看见,赶紧汇报马云卿。
“你的病还沒好透,把陈医生抓走咋个办。”马夫人道。
马云卿沉吟片刻道:“给我接政法委。”
马省长是未被打倒的当权派,他的话还是管用的,但这件案子实在太大,他说话也不好使了,陈嫣被关在公安局里熬夜询问,却只字不吐。
“兴许是飞北京了吧。”专案组也有人这样分析。
全国都乱糟糟的,各种信息无法汇总,只能慢慢等各方面的消息,足足过了五天,才渐渐有了眉目,陈子锟沒去北京,717夜江西雷达站发现不明身份的客机,曾派战斗机进行拦截,沒有发现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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