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明开夜合
等回复完,夏蝉才又抬头去看贺槐生。
他站在窗边,窗户大敞,雨丝随风飘了进来。
夏蝉静静站在那儿,看着他的背影。她发现,一旦他沉浸于个人的世界,她便很难闯入。
许久,夏蝉给他发了条信息,问鹏城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贺槐生拿在手里的手机一振,他低头瞥了一眼,转身看她。
夏蝉又问:“你今天有事么?”
贺槐生有些犹豫。
夏蝉心里明了,“生日聚会是吧?没事,我正好还得回酒店把这两天展会的资料整理一下。”
贺槐生便发信息说:一起吃个早饭,我送你回去。
小区外便有一家早餐店,两个人点了一笼汤包,两碗粥,面对面坐着,静静吃完了。
不一会儿,司机开着车过来。
上了车,夏蝉将窗户开了一线,清凉的风从外面灌进来。雨声淅沥,一眼望去,整个鹏城被罩在蒙蒙的雾气之中。
夏蝉转头看着贺槐生,“回羊城要多久?”
“三小时。”
“哦,那正好能赶上吃午饭。”
贺槐生看着她,“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上的飞机。”夏蝉蹙了蹙眉,“这回出这么大纰漏,肯定瞒不住,我还不知道怎么解释从你这儿调来的产品的来历。”
贺槐生顿了顿,“照实写。”
夏蝉一愣。
上回投标那事儿,贺槐生知道贺启华的计划,却还是任由他截胡,除了仍旧维持他一贯的作风之外,恐怕多半是为了不让贺启华对她产生怀疑。
然而这回她要是大喇喇在报告里头写上贺槐生的名字,以贺启华多疑的性格,真能相信她是公事公办?
贺槐生似乎明白她的疑惑,然而也不多解释什么,只说:“听我的,照实写。”
“写是没问题,我可不敢保证贺启华会怎么想。”
贺槐生点头。
没多久,车便开到了酒店附近,夏蝉让司机停在一个僻静的角落,自己提前下了车。
她手掌着车门,低头看了贺槐生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只说:“生日快乐,玩得开心。”
贺槐生点了点头,嘱咐她:“回去……注意安全。”
夏蝉收回目光,将车门关上,再不看他,转身走了。
终究还是没能问出口,他什么时候回崇城。
·
崇城也在下雨,气温比南方更低。夏蝉本就怕冷,也顾不得形象,在车里放了件薄款的羽绒服,每次出公司就换上。
关于展会的说明,她将事故和解决方案原原本本写了出来,只说羊城分公司离鹏城较近,是以临时决定从分公司调货。
报告交上去半小时,夏蝉被叫去办公室。
贺启华先是批评展会小组办事不周,同时又表扬她危机处理能力还算不错,最后,话锋一转,问她怎么联系上分公司的。
夏蝉不疾不徐道:“不知道贺总是否记得上回产品研讨会上,代贺顾问发言的傅助理?我跟她同在凯泽工作过。”
贺启华沉默片刻,忽问:“会不会打高尔夫?”
夏蝉踌躇,老实回答,“不会。”
贺启华从抽屉里拿出张卡递给她,“三个月时间,能练会吗?”
夏蝉忙说“能”,接过卡,也没来得及细看,只瞟见“高尔夫俱乐部”几个字。
临近年关,公司事务越繁忙,夏蝉平日还要趁着天晴的日子,见缝插针去球场练球。
夏蝉忙得脚不沾地,周兰却在这关键时刻来给她添乱。周兰急于用钱,一时动起了歪心思,自己找人比照珠宝店的样式仿制假货,打算把人家店里的真货给掉包出来。
她最初找独立的小店下手,还真让她成了两次,结果第三次的时候,失手了。
夏蝉赶到派出所,点头哈腰跟店主赔礼道歉,好说歹说,总算说得店主同意私了。
夏蝉一下赔进去俩月工资,气得差点吐血,从派出所出去,便什么也顾不得了,指着周兰就是一顿骂。
周兰理亏,这时候也不敢犟嘴了,垂着头听夏蝉训完,哑着声儿说:“……我真想让他出来。”
夏蝉盯着周兰,胸膛剧烈起伏,“……你倾家荡产救他,他十多年不愿见你,现在听说有机会提前出来,就想到你了……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把一辈子都赔上去……”
说着说着,她也说不下去了,渐渐住了声,看着周兰身影瑟缩,心里一时生出一股无限的悲凉。
蝉 第28章 鬼迷心窍(02)
回家,冷锅冷灶的,谁也没心思下厨。周兰耷拉着肩膀,在沙发上坐着,似要融进她身后投下的阴影之中。
夏蝉拿出手机叫了两份外卖,自己回卧室,翻箱倒箧。
这房子也是租的,两室一厅,客厅自己辟了一块地当做餐厅。房子采光不好,常年阴暗潮湿,除了睡觉,夏蝉一般都不爱待在房里。就这样不过六十多个平米的破房子,房租也在逐年上涨,怕再过两年,她们就得滚去睡大街了。
夏蝉捏着四五张卡,走回客厅,往周兰跟前一递。
周兰抬眼。
夏蝉冷声说:“就这么多了,随你拿去折腾,今后你这破事,别指望我再替你出一分钱。”
周兰一愣,停了半晌,方缓缓伸手将夏蝉手里的卡接了过来。
“密码是我生日。”
周兰攥着卡,嗫嚅半晌,终是一句话没说。
夏蝉重回到卧室,在床沿上坐着,垂着头,脑袋里一片空白。
直到旁边手机响了一声。
她只当是垃圾短信,是以瞧见屏幕上“平安保险”那几个字时,还真打算直接锁屏,片刻才意识到是贺槐生。许久没联系,她都忘了给他改了这么个备注。
贺槐生说:我回崇城了。
夏蝉回:怎么,要我过来侍寝么?
她自顾自笑了一声,笑过却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贺槐生说:出来,请你吃饭。
夏蝉:我已经点外卖了,明天再说吧。
贺槐生:那你吃了再出来。
夏蝉叹了口气,问他:在哪儿?
她补了个妆,换了身衣服,拿上包出去,立在门口看了看周兰,“一会儿我让外卖直接送上来,你自己吃,我有事出去。”
周兰垂着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夏蝉直接去了吃饭的地方,是家独门独院的私家菜馆。为求保险,她还是将车停得有一段距离,自己步行过去。
到包间一看,不止贺槐生,程子晋也在。
夏蝉愣了一下,倒是程子晋,笑着跟她打招呼。
夏蝉有点儿不自在,微微颔首,叫了声:“程总。”
“坐。”程子晋指了指贺槐生旁边的位置。
程子晋笑说:“有一阵没见了,夏小姐最近怎么样?”
“冬天到了,程总听我名字就知道怎么样。”
程子晋哈哈大笑,“和贺启华共事,是不大轻松。”
夏蝉猜想程子晋和贺槐生应当是私交甚笃,只是摸不准程子晋到底知道多少,今天这饭局又是个什么性质,便只语焉不详地说:“在哪儿工作都不轻松。”
程子晋主动给夏蝉倒了杯茶,“夏小姐别拘谨,本来老贺是要跟你单独吃饭,我正好要跟他说点事儿,也就厚着脸皮过来了。”
“你们说完了?”
“说完了。”
夏蝉说:“那就好,不然你俩在一旁比划,我一个人怪像电灯泡的。”
程子晋说:“要不你也去学个手语。”
“我为什么要学?今后也用不上几回。”
程子晋笑了,瞥了贺槐生一眼。
贺槐生一直微微侧着身,便于看夏蝉的口型,夏蝉这话一说出口,他稍稍顿了顿,神情倒仍是平静。
一会儿,菜端上来。
一边吃菜,程子晋一边说:“你跟老贺的妹妹吃过饭吗?”
夏蝉一顿,“贺小姐来崇城了?”
“你不知道?她都快来两个月了,天天缠着我,要我给她在酒店里安排个工作。”
夏蝉在心里算了算,就是她刚把猫还给贺槐生那会儿。都两个月了,但贺槐生从没提起过,陈艾佳也从没跟她提起过。
夏蝉撇下眼,“恐怕我还没这个荣幸。”
程子晋笑说:“你见了她,就一点不想有这个‘荣幸’了。”
夏蝉不知如何回应,总不能当着贺槐生的面,跟着附和说他妹妹的不好。再者,长兄如父,两兄妹父母去世早,相依为命,感情必然很深。
快吃完,程子晋接了个电话,便提前告辞了,临走前笑说下回有机会他再请两人吃饭。
待他走后,夏蝉仍旧不慌不忙地吃菜。
她正在喝汤,便觉贺槐生的手缠上来,在她肩头轻轻一揽。
夏蝉动作一顿,放了调羹,转头看他。
小小的一个包间,顶上的灯笼了层灯罩,那光十分柔和,筛一点下来,照得贺槐生眼睛分外幽深。
夏蝉看着他,心脏莫名颤了一下。
贺槐生凑近,伸出一指轻轻摩挲她柔软的耳垂,哑声问:“……想我吗?”
夏蝉眼一颤,笑说:“我想不想不知道,你一定是不想我的。”
否则,不会一晃近一个月,连条信息都没有。
贺槐生一顿。
夏蝉笑了笑,主动凑上去,在他唇上点了一下,说:“让我先吃饭。”
外面寒风阵阵,吹卷着落叶。
夏蝉就想到去年第一次见他,就是这样的场景。
她站在门口的灯光下看着贺槐生,问他:“有人来接你吗?”
贺槐生摇头。
“那我送你。”
两人缓缓往前走,夏蝉冻得厉害,缩着脖子,催促两声,“快点走吧。”贺槐生听不见,她没办法,便直接将他手一抓,加快了脚步。
她手在冰窖里冻过一样,贺槐生顿了顿,将自己的大衣解开一半,将她身体一裹。
夏蝉一愣,停了脚步,偏头看他。
贺槐生说:“走吧。”
两人就这样紧贴着,步履匆忙地往前走。路上两道影子,紧紧挨在一起,被路灯拉长,变短,又拉长。
到车上,夏蝉先将暖气打开,又开了灯,几分哆嗦着说:“回金葡园?”
贺槐生摇了摇头,“贺芩……在住。”
“那你去哪儿?”
贺槐生犹豫。
“住酒店?凯泽我不敢送你去,要不去槐荫路?”
贺槐生仍旧摇头。
夏蝉笑了,“总不能去我家啊,我妈在呢。”
这话仔细琢磨,有一点让人遐想。
“还是回金葡园吧,你房子那么大,多个人多个猫又不挤。”
贺槐生没吭声。
夏蝉心里微妙地似给羽毛拂了一下,看着他,稍稍往前凑了一分,压低声音问:“还是说……你想要我?”
温热的呼吸,就拂在鼻尖。
贺槐生气息悠长。
夏蝉仍旧笑着,微微上挑的,狐狸似的两只眼里,含着朦胧的笑意,“说,想要吗?”
贺槐生仍没有说话。
夏蝉抬手抓住他衣领,凑上前去,唇在刚要碰到他时,又稍稍退开,紧接着越发笑得促狭,那手一路下滑,最后停在两腿之前。
贺槐生将她手一抓。
夏蝉坐直身体躬身向前,一手从背后将他抱住,被贺槐生抓住的另一手挣了挣,解开他皮带的扣子,伸进去。
她手是冷的,拿冰水冻过一般。
贺槐生闷哼一声,抓住她手腕,“……别闹,在车上。”
“你没在车上试过吗?”
贺槐生看着她,“……你试过?”
夏蝉笑了,“我以前车都没有,怎么试?”她手上又用了几分力。
贺槐生呼吸沉沉,将她手抓出来,紧紧箍住,凑过去吻她。
夏蝉趁着换气的间隙,又问他:“想要吗?”
贺槐生不理,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下。
最后,夏蝉就近找了家小旅馆。
贺槐生显然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从上楼梯时便一直蹙着眉头。
夏蝉觉得好笑,临到门口时,仍旧故意逗他,“要不就送你回去了。”
贺槐生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不说话。
“滴”的一声,房门打开。
刚一进去,夏蝉便将他往门板上一按,似要报上回的一箭之仇。
贺槐生被她故意的不着章法捏得十分难受,最后忍不住将她打横抱起,往床上一扔。
他刚要靠上去,又看了看床单,“……干净吗?”
夏蝉哈哈大笑,“不干净。”
贺槐生脸一黑,把她又从床上拉起来,脱下自己大衣,铺在床单上。
夏蝉笑得眼泪都要出来,直到被贺槐生一拉,自己在他腿上坐下。
两人对视着,谁也没说话,静了一会儿,贺槐生低头,很温柔地吻她。
冬天的衣服,裹了好几层,贺槐生没耐心,直接将她衣服推高,探进去。
那力度总让夏蝉觉得有点轻,心里也轻飘飘的,落不到实处。
她低声喊他:“贺槐生。”
贺槐生看着她。
“……重一点。”
贺槐生目光一黯。
外面呼呼刮着风,似有暴雪袭来的前兆,里面同样的不平静。
夏蝉从来坦率,尤其这一点上,尤为坦率。
她嗓子喊叫得沙哑,喊他的名字,或者别的,句不成篇……偶尔睁开湿润的眼睛看他,日光灯照得他表情有些疏离冷淡,她每每觉得不安,就抓着他,让他埋得更深。
很久之后,夏蝉喘匀气,抬眼往他大衣上看了一眼,笑说:“你衣服毁了。”
贺槐生毫不在意。
静了一会儿,夏蝉忽然又问:“你还记得你的第一次么?”
贺槐生看他一眼,没吭声。
夏蝉似乎也不真的感兴趣,问过就算了。
安静半晌,忽听贺槐生问:“那你呢?”
“我?”夏蝉笑了,看着贺槐生,“你想知道?”
贺槐生顿了顿,摇头。
夏蝉便说,“所以,你不用说,我也不用说,这样很好。”
两个人沉默躺着,听着外面的风声。
夏蝉缩了缩脖子,感觉方才身上升起来的一点儿热度渐渐消退了,便说:“今天真冷。”
贺槐生没有看见她说什么。
夏蝉叹了声气。
最后,夏蝉从床上爬起来,对贺槐生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贺槐生看她,“你……想走吗?”
“这里脏兮兮的,你待着也不自在。”
夏蝉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穿起来。
贺槐生顿了顿,起身将夏蝉一搂,扳过她脑袋来,很温柔地吻她,说:“我会在……崇城,直到……过完年。”
夏蝉怔了一下,笑说:“好啊。”
离开旅馆,夏蝉开车,将贺槐生送回金葡园。
他大衣也没带回来,直接扔进街角的垃圾车里了。
下车之后,寒风将他裤筒吹得紧贴小腿,夏蝉看着都觉得冷,便催促他:“快上去吧!”
贺槐生不说话,大步从车头绕到驾驶座这侧,一把拉开门,躬身按着她后脑勺,用力吻她。
最后,微喘了口气,说:“晚安。”
夏蝉说:“晚安。”
夏蝉看着贺槐生转身进去了,才调转车头,离开金葡园。
回去路上,安安静静,她将车载广播打开。
反反复复换了几个频段,都是情歌,夏蝉听得心烦,索性又关上了。
她总觉得,自己有点可怜。
跟人去开房,把人送回去,自己还要一人开车回家。
怎么看,怎么像是跟贺槐生拿错了剧本。
蝉 第29章 鬼迷心窍(03)
雪下了几天,天气越发的冷,周五,陈艾佳约夏蝉下班了去吃自助火锅。
商场几乎人满为患,两人等了许久才等到位。
店里热气腾腾,夏蝉冻坏了,在里面坐了一会儿,方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两人轮流去食材,夏蝉先坐着玩手机。
最近贺槐生与她私底下联系多了一些,每天都能聊上一阵,但无非就是“吃了吗”“下雪了”“多穿点”这样的话题。
贺槐生虽说这一阵都在崇城,但两人碰面的机会仍然不多。他忙,她也不遑多让。她不想去关心这人究竟在忙什么,平常只要两人都有空,一道吃个饭,聊一会儿天,也就散了。
这会儿,夏蝉回复:在跟陈艾佳吃饭。
贺槐生:我在槐荫路。
夏蝉顿了顿,问:和贺芩一起?
贺槐生:嗯。申姨在包饺子。
夏蝉想了想,回复:哦。我跟艾佳先吃饭,一会儿再聊。
她锁了手机,干坐着,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陈艾佳端着盘子回来,对夏蝉说:“虾不错,你也拿点儿。”
夏蝉回过神,自己去拿食材。她逛了一圈回来,陈艾佳往她盘里一看,“怎么全是素的,多拿点儿海鲜啊。”
“没胃口。”
陈艾佳瞥她一眼,“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天冷,想冬眠。”
陈艾佳笑了。
单人小火锅,等锅底沸腾以后,夏蝉往里面丢了几块年糕。
陈艾佳忽问她:“你见过贺槐生妹妹吗?”
夏蝉神情平淡,“没有,什么样的?”
“你没看如玉的朋友圈吗?发过跟她的合影。”
夏蝉愣了愣。
上回贺槐生过生日,她看傅如玉发了生日聚会的照片,一行人围在贺槐生身旁,傅如玉离得最近,脸上带几分矜持的笑意。夏蝉盯着那照片晃了半天的神,喉咙里像是卡了根鱼刺,不上不下,最后干脆把傅如玉的朋友圈给屏蔽了,眼不见为净。
陈艾佳说:“贺小姐现在进凯泽的运营部了。”
夏蝉瞥她一眼,“程子晋给安排的?”
陈艾佳语气淡淡的,“嗯。”
两人对面坐着,各怀心事。
“程子晋跟贺芩关系不错?”
“程总跟贺槐生小时候一块儿长大的,到读高中,他去国外才跟他们分开。”
夏蝉从锅里夹了一根年糕,隔着腾腾的热气,看了陈艾佳一眼,“以后贺芩就成你上司了。”
这话似是刺到了陈艾佳,她脸上表情一滞,顿了片刻,抬眼看着夏蝉,“你是不是……”
夏蝉也不讳言,“嗯,我知道了。”
一时都没说话,随后陈艾佳笑了一声,“你知道我的事,我也知道你的事,扯平了。”
夏蝉一愣,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我跟贺槐生?”
“共事那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一提到贺槐生你就恨不得立即跟他撇开关系,越心虚越有鬼。”
夏蝉也跟着笑了,“你说我们这是不是晚节不保?”
“你算,我不是,”陈艾佳十分坦荡,“我以前也没说死了一定不找个有钱人,不过没碰到个顺眼的。程子晋这人不错,从不亏待女人。反正我干个几年,也就准备跳槽回老家了,我爸妈身体不好,我老在崇城飘着也不是个事。”
“那贺芩知道你跟程子晋的事吗?”
“不清楚,知道能怎么样,她不至于往我脸上泼硫酸吧。”
夏蝉笑说:“贺芩应该不是这种人。”
“确实不是,小姑娘挺单纯,跟宝娜一样傻乎乎的,所以我有时候看她绕着程子晋转悠,还挺替她心疼,程子晋这人太复杂,不适合她。”
“小姑娘都喜欢复杂的。”
陈艾佳不知所谓地笑了一声。
片刻,又问夏蝉:“你跟贺槐生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
陈艾佳看着她,“你跟我不一样,你这样的,表面上看是会玩的人,其实不是。你就适合找个谢星洲这样的男人结婚,踏踏实实过日子。”
夏蝉垂了眼,不置可否,“还提谢星洲做什么?”
陈艾佳问:“我还是不懂,你跟他为什么分手?”
夏蝉顿了一下,问她:“我跟你讲过我家里的事吗?”
“讲过一些。”
“我妈找的那人,对我其实很不错,那时候还张罗着要送我去国外读书。那人原配没给他生个孩子,他又喜欢小孩,有时候出席一些公众场合,时常也会带着我去……”夏蝉顿了顿,才又接着说,“不巧,谢星洲的上司以前认识那人,有回我去谢星洲公司,被他上司看见……”
陈艾佳忙说:“可这事说到底罪不及子女啊……”
夏蝉看了陈艾佳一眼,“你还没明白吗?那时候我十二三岁,发育得早,个子也比同龄人高,外面都在传言我跟我妈……”
“二女侍一夫”“扬州瘦马”……这些话她说不出口。
陈艾佳愣了愣,“……谢星洲相信了?”
夏蝉重拿起筷子,没吭声。
陈艾佳叹了声气。
夏蝉声音沉闷,“谢星洲也想找个人好好过日子,可他不觉得我是能跟他好好过日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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